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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凌道:“宋挂已死,他麾下的人马呢?”
花三郎道:“大部分都逃散了,只有宋挂这几百亲兵以为主帅被杀无路可走,被末将收服带在身边正好收住城门。刚才也不知道是欧阳专还是楚生的人马,除了宋挂的人红巾包头之外,其他各路叛军都打乱了,根本分不出谁事谁的兵。”
王半斤皱了下眉头说道:“贼就是贼,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刘凌道:“按照之前的安排,请虎亭侯带兵尽量招降乱军,投降者既往不咎,顽抗者杀无赦!”
刘茂抱拳应了一声,带着应州兵马率先入城。城里的叛军见到大队大队的汉军冲进城里后纷纷逃命,兵器辎重丢了一地。有的人往暗处一躲,好像受了惊的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顾头不顾腚。刘茂进城后将人马分作十队,一条街一条街的清理过去,凡是投降的都让他们丢下兵器后自己到校场集合,凡是顽抗者绝不留情面,迎头一刀砍过去就是了。
等刘茂的人马都入了城之后,应州兵迅速攻占了东门,打开大门后杜义的抚远军人马蜂拥而入。按照之前的布置,抚远军的人马只管负责攻打各衙门和叛军将领大臣的府邸,然后安抚百姓。两万人马先后入城,叛军被逼的只能往后面退去。南门方向被周延公和冯伏波的人马堵了,叛军不敢跑。而南门则是欧阳专的亲信们守着,溃乱的叛军越是往南门跑,欧阳专越是以为他们是想杀了自己,抵抗的更加激烈。
汉军在后面往前冲,燕军溃败,而败兵冲击的方向则被汉军驱赶向了南门。围三缺一,知道只有一条生路的叛军疯了一般的往南门方向跑,谁拦着他们他们就杀谁。谁还管此事镇守南门的是不是欧阳专的亲兵。
为了保命,欧阳专麾下拼凑起来的御林军四千余骑兵往来冲杀,将蜂拥而来的叛军挡在外面。溃兵后面有汉军追赶着,不敢跟装备精良的汉军拼命,他们只能跟欧阳专的御林军拼命。双方在每一条大街上展开厮杀,失去了机动能力的骑兵也渐渐的没有了优势。本来就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骑兵不能跑起来,人在高处然而成了靶子。乱七八糟的兵器只管往马背上捅,御林军的骑兵就好像陷进了无数的漩涡中难以自拔。
眼看着自己的御林军渐渐抵挡不住节节败退,欧阳专命亲兵保护太子欧阳子恒,自己亲自带着督战队冲了上去。连着砍翻了十几个撤回来的御林军,欧阳专在二十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来回奔跑,纠集起数百人抵抗溃兵的冲击。
楚生眼尖,一眼就看到欧阳专,他大喊一声:“杀死欧阳专就是立了大功,汉军就会既往不咎!”
喊完他领着自己的队伍疯了一样的往欧阳专那边杀,双方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昔日的袍泽对杀起来格外的卖力,红了眼睛的判决谁还管对方是不是昨天还一起聊过天的朋友,只想着只要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命。
汉军有组织的逐步逼近,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而是控制着溃兵的节奏往前压。溃兵冲的快了,他们便加快脚步。溃兵被御林军打回来,他们便往前施压逼迫溃兵冲回去。就这样基本上没有付出多少伤亡,汉军已经控制了庆州城里大部分的地界。到处都是燕军的溃兵,汉军命令投降者放下武器到校场集结。百姓们关紧了门窗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祈祷着别管是哪一方快点取得胜利。
被汉军驱赶着的败兵不下五六千,而欧阳专的御林军则只有四千人上下。双方一对一的拼杀溃兵也占有优势,为了求活命,双方都杀红了眼。
楚生带人杀到了离着欧阳专不足三十步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能将欧阳专擒拿好跟汉军邀功。结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支流矢正射在他的咽喉上,楚生双手疯狂的胡乱抓着想将脖子上的羽箭拔下来。嗓子里被堵上踏无法呼吸,顺着伤口冒出来的血被气管里呼出来的气流吹起一个一个的血泡。终于,他狠狠的将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羽箭拔了下来,嗓子里一阵轻松,楚生咧嘴笑了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他的亲笔见主将死了顿时慌乱起来,也顾不上再去追杀欧阳专纷纷逃走。压力一轻,欧阳专立刻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往后退去。眼看着自己这边已经只剩下六七百人,欧阳专知道大势已去。他吩咐后面的人扒开堵在南门的沙袋准备开门逃走,只是这门堵的太严了,一时之间竟然清理不出来。
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欧阳专和他的长子欧阳子恒都帮着手下一起搬开沙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很快两个人的双手就都血流不止。等扒开了沙袋吱呀呀的拉开城门,欧阳专再看时自己身边已经不足三百人。
在护卫的保护下,欧阳专父子上了马出南门一路狂奔。南门外是刘茂的应州兵大营,他不知道此时大营中已经几乎空了,不敢闯营而过。再说庆州再往南早就都被抚远军控制住了,他带着的这三百余人往南走还不够严阵以待的抚远军填牙缝。绕着庆州城兜了半个圈子,欧阳专父子往东北方跑。
只要今晚没命的跑,明早就能赶到野牛河,过了河往太行山随便什么地方一扎,汉军想抓他们也无能为力。虽然心有不甘,但欧阳专父子都知道现在保命要紧,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太行山里躲一阵子,等汉军撤了之后再出来招兵买马不愁大事不成。
一夜飞奔,四月份的晚上已经开始变短,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欧阳专父子已经带着三百余残兵远远的看到野牛河。河对岸再过二十里就是太行山的一段,只要冲进大山里躲藏起来,就算刘凌麾下有十万大军想要抓他们也难如大海捞针。
跑了一夜连吓再饿,几乎所有人都累的脱了力。只是谁都不敢停下来,恐怕汉军从背后追上来。竹马县一战的时候他们都见识过太原府神战营精骑的威力,那两千轻骑跟风一样快,跟刀子一样犀利,只要被追杀那只有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到了野牛河边,欧阳专率先支持不住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几个忠心的侍卫跃下战马跑过来想搀扶起他,都累到了极限的,侍卫们竟然拉不起来他反而被坠着栽倒在地。欧阳子恒年轻身体素质好,他虽然也累的要命但咬着牙还能坚持着没从马背上掉下来。见父亲落地,他也赶紧跳下来去救,自己却摔倒之后身子一趟下来就再也不想站起来。
三百多人纷纷下马,几乎是爬着到了河边拼命的往嘴里灌水。四月份的野牛河虽然已经解冻,但河水依然刺骨的寒冷。只是此时谁也不计较了,刺骨的河水喝进肚子里倒正好能让人精神一些。众人胡乱的洗了把脸,欧阳专知道这会谁也跑不动了,于是让大家原地休息一阵,等能动了赶紧找船渡河。
一个亲兵指着东北方向道:“再往上游走三四里就有一座浮桥,是樊无奇将军渡河的时候建造的。汉军不是从那个方向过的河,浮桥应该还在。”
欧阳专让那亲兵骑马过去查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亲兵回来禀报道:“陛下!浮桥还在!”
众人找到了生路都赶紧精神一振,强撑着站起来爬上马背却再也没有力气催促战马加速。好在后面并没有汉军追来,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那河面上的浮桥。就好像看到从地狱通往人间的通道,众人激发出最后的潜力,加速往桥边冲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虎将
欧阳子恒冲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回头对欧阳专大声喊道:“父皇!果然还在,这下咱们得救了!”
因为太激动,他甩开亲兵的保护,加速往浮桥的方向跑。离着那浮桥不过还有十几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拉住了战马,身子僵硬的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看到儿子情况有异,欧阳专大声的呼喊着让他回来。欧阳子恒坐在马背上慢慢的转身,欧阳专清清楚楚的看见儿子的胸口上钉着一支羽箭。
“子恒!”
欧阳专大喊一声,险些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亲兵们冲过去拉住战马,欧阳专才没有冲过去。欧阳子恒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解脱般的笑了笑,他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止不住的往外冒。他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和嘴角上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死人。
“父皇……儿臣不孝……先走一步了。弟弟们……弟弟们在下面等我。”
说完,欧阳子恒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掉了下来。那马一声悲鸣,不住的用头去拱自己的主人。
“子恒!”
欧阳专疯狂的大喊着,他的眼睛一瞬间就变得赤红,如同野兽一样。
“是谁!出来!是谁杀了我的孩儿!是谁啊!”
欧阳专抽出腰畔的钢刀,疯了一般的挥舞。
从浮桥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一个穿着一身黑甲的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缓缓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张射死欧阳子恒的硬弓,健壮的身躯和坐下威武的战马看上去有一种协调到让人心悸的气势。这人虽然坐在马背上,但是目测也能看出他的身高最少也有九尺。肩膀极宽,虎背狼腰。(注1)
一身黑甲,拉下来的面甲上描绘的是露出了獠牙的地狱恶鬼。这样的装扮,欧阳专一眼就认出那骑士是什么人。除了大汉皇帝的亲军黑麒麟军,大汉境内再也没有一支部队拥有如此扎眼的装备。
“黑麒麟军!”
欧阳专咬着牙说道。
那黑甲骑士缓缓的收回骑弓挂在马鞍一侧,将面甲推了上去。这人年纪三十岁上下,相貌威严,剑眉朗目,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胜屠野狐在此恭候多时,欧阳专,你来晚了。”
欧阳专听说过胜屠野狐的名号却一直没有见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双方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对方射杀了自己的爱子。长子欧阳子恒为人温和严谨最受他的喜爱,造反之初就被他立为太子。本打算自己替爱子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后就功成身退,谁想到三个儿子竟然先后死在了自己前面。造反打天下,如今自己的三个儿子,三子欧阳子言死于刘茂之手,长子欧阳子恒被不远处的胜屠野狐射杀,二子欧阳子峦不知道现在庆州城里怎么样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一瞬间欧阳专放佛苍老了二十岁,万念俱灰。
“久闻胜屠将军威名,老夫最后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算冤枉。”
欧阳专长叹一声道:“黑麒麟军号称战无不胜,胜屠将军既然现身,想必将军麾下铁骑就在那片林子里吧。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在躲躲藏藏,某虽然落魄,却尚且还有一战之力,来吧,让你麾下铁骑都出来与某决一死战!”
胜屠野狐冷冷道:“不必。”
欧阳专心里一颤,怒吼道:“你是想让老夫投降!你且放心,老夫虽然败了但也不会束手就擒!来吧,喊出你的队伍,与老夫麾下亲兵一战!”
胜屠野狐说话的声音冷淡如冰,表情平淡:“你犯的是死罪,没有投降一说。”
欧阳专被他的话说的一愣,随即释然道:“你想让老夫自行了断?也罢!只要你答应放过老夫麾下的这些人,我便自行了断又有何妨?这些兵都是老夫一手训练出来的久经战阵,未必比不上你的黑麒麟军。这样也好,省得再多造杀孽。”
胜屠野狐再次摇头道:“你没权利自杀。”
欧阳专被逼得急了以刀指着胜屠野狐吼道:“你到底打算如何!”
胜屠野狐冷声道:“某自己擒你便是。”
话一说完,胜屠野狐将面甲往下一拉,伸手从得胜勾上摘下他那杆一丈多长的大槊。以槊锋一指欧阳专,猛地催动坐下战马!那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踏起尘烟快速的朝着欧阳专杀了过来。看他的样子,竟然是想在数百人中生擒欧阳专!
“胜屠野狐!你太狂妄了!给我杀了他!”
欧阳专大声的喊道。
他麾下还有三百多亲兵,这些人都是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老兵。很多人都经历过多次大战,是真真正正的百战老兵。在庆州城里被叛军和汉军围捕依然能杀出一条血路,由此可见这些亲兵每个人都具备着十分强悍的实力。听到欧阳专下令,三个人提马往前,挥舞着横刀迎着胜屠野狐杀了过去。
双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胜屠野狐槊长,抬手一刺就将一名燕军扎了个透心凉。他单臂一较力,竟然单手吃槊将那被刺穿了的燕军士兵挑了起来。轮动长槊,挂着尸体的长槊狠狠的砸在另一名燕军身上。尸体的头颅和那燕军的头颅狠狠的撞在一起,就好像两个撞在一起的西瓜一样砰然碎裂。两具死尸抱在一起摔了下来,巨大的力度竟然将那战马砸的一阵摇晃。
一槊杀两人,最后那燕军已经冲到眼前。胜屠野狐的大槊太长难以回转,那燕军骑兵看准机会一刀朝着胜屠野狐的胸口砍了过去。只见胜屠野狐单手持槊也不躲闪,等那刀快到了跟前才伸手一把抓着那燕军士兵握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