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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正是祀泉儿,已经升为监察院三处的副档头,在三处,地位仅次于陈子鱼。她轻声说道:“裴战若是想掩人耳目,自然不会大张旗鼓。院子里培训你们的时候,是什么教你们的!”
她顿了一下说道:“观察事情,不要太重于看其表面。那些表面上的东西都是敌人有意做出来给你的看的,要看的,是细节!就算再稳妥的计划,再小心的掩护,总是会有破绽的。就看你的眼看的够不够细,你的心够不够玲珑!”
那密谍脸一红,呐呐的不再说话。
祀泉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密谍一眼道:“来之前,我让你们详细查裴战此人的嗜好,你们都忘了?”
那密谍回答道:“回副档头,没有忘记啊。裴战这个人自负刚愎,但嗜好却很少,他是个武痴,身手不再永兴军节度使谢俊之下。他喜欢喝酒,而且只喜欢喝产自西域的葡萄美酒。他不好女色,只有一个正妻连一方小妾都没有。他好狩猎,所以养了一只獒犬,一只白头大雕!”
祀泉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不就结了?你们就在这里给我死死的盯着。我就不信了,人能藏得住,那狗,那雕,也能藏得住?只要看见那只雕飞起来,就证明裴战就在这支周军中!”
她咬了咬嘴唇:“只要他在军中,汉王殿下,就一定能杀了他!”
第三百八十八章 无聊的人
开封,虽然还没有改变什么样子,但却早已经不是那座象征着柴荣至高无上权利的都城了。随着柴荣的死,这个大周的权力中心变成了权利漩涡。太多的人想入主开封,太多人死于这个欲望之中。
毫无疑问,目前来看定安军节度使裴战目前是最大的赢家。显元小皇帝是他拥立的,小皇帝投桃报李,封裴战为周王。周王,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王字改成帝?在历史上立皇帝玩的都是实力变态的枭雄,比如董卓,且不论其下场如何,最起码他曾经不可一世过。比如项羽,楚怀王还不是他摆着玩的傀儡。举这两个例子很不吉利,因为这两个人最后的下场都不是和他们自己当初设计的一样。
裴战拥立显元小皇帝即位,但是,小皇帝丢了。
裴战一直派人才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把小皇帝偷出宫去。裴战是想做皇帝的,拥立柴宗让为显元帝不过是他自己登基的第一步而已。柴荣是有后人的,他若是杀了柴宗训兄弟而自己登基,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说虎贲大将军罗旭拥立柴宗训为帝,是出于对周世宗柴荣的忠心,那么,裴战则完全是出于私心。
显元小皇帝丢了,这让裴战火冒三丈。他很气愤……也很兴奋。
气愤的是,自己的那些手下简直都是废物,竟然在护卫重重的皇宫内院都看不住一个小孩子。兴奋的是,他嗅到一个机会。如果,显元小皇帝死了,然后再除去罗旭用了的柴宗训,那他自己登基为帝岂不是水到渠成?不管是谁偷走了显元小皇帝,这对于裴战来说都不是一个坏消息。只要找到他,杀了他,这个黑锅随便指给一个人来背,然后他裴战再悲愤的为小皇帝报仇,顺理成章的登基大宝,这简直就是偷走小皇帝的那个人白白送给他的机会啊。如果不抓住,简直就对不起人家送上的这份大礼!
查!
必须要追查出显元小皇帝的下落!然后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这件事,裴战交给李天芳去做。李天芳是裴战最信任的一个心腹大将,不然裴战也不会将开封交给他,还给了他十万大军。占据开封手里控制着小皇帝,还有十万大将,李天芳已经有了自立的资本。但是他还是对裴战忠心耿耿,从来没有想过取而代之。以他现在的实力,只需要逼着小皇帝下一份诏书,将皇位传给他李天芳,岂不是很简单的事?这样做看起来很简单,很划算,但李天芳不是一个傻子。连裴战都不敢坐的事,他敢做?
如果他真的逼着显元小皇帝让位给他的话,那他李天芳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别说在一侧虎视眈眈的左右领军卫,就说裴战也会放下冀州不打,立刻就率领大军返回开封。裴战手里有四十万大军,李天芳可不认为自己比赵铁拐还要强。
李天芳悠闲的品着茶,看他的样子很自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在北方遇到了大问题的裴战。裴战可是他的主子,主子若是除了什么问题,他这个手下人难道会落得好?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裴战死了,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作为定安军的二号人物,裴战若是死了,定安军是谁的?开封是谁的?大周的天下是谁的?
是他李天芳的!
忠心吗?
那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
“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咱们那位小主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真不知道雨小楼是怎么做事的!”
李天芳貌似生气的说了一句。
李天芳的军师曹钦玉皱着眉头说道:“侯爷,我总觉得雨小楼这个人考不住。他是忠于柴家的,侯爷让他负责去找陛下,只怕他真的就给找到了。陛下若是一回宫,侯爷的计划只怕就要延迟了。”
李天芳爵封勇武侯,曹钦玉一直喜欢用爵位来称呼他,而不是军衔。
李天芳道:“元谋,你觉得雨小楼会尽心尽力的去找咱们的小主子?”
曹钦玉点头道:“先帝在位的时候,雨小楼就极为得宠,他对皇室的忠心可以说就连虎贲大都护罗旭都比不上。若不是当初因为某些事惹恼了先帝被杖责之后关押在天牢里,有他皇宫的话,裴炎和徐中和那连个奸佞小人也不会能瞒天过海那么久。我一直在想,周王殿下当初将雨小楼从天牢里放出来,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李天芳摆了摆手道:“元谋,不要在背后议论周王殿下是非。殿下智慧如海,深谋远虑,又岂是你我这些俗人能猜得透的?”
曹钦玉笑道:“我的侯爷,此时只有咱们主从二人,怕得什么。”
李天芳笑骂道:“你这人就是如此的胆大包天,信不信我去周王殿下那里告你的状?”
曹钦玉躬身道:“侯爷舍不得。”
李天芳用手指了指曹钦玉道:“你呀,总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你说雨小楼这个人靠不住,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知道周王许了他一件事,我方才明白那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什么话?”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利益还不够!”
曹钦玉心里一震,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裴战许了雨小楼什么事,而是想到,自己忠于李天芳,李天芳今天说出这句话来,是不是怀疑自己什么?
见他的表情有异,李天芳随即就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李天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元谋,你不必介怀什么,我是相信你的。虽然我不相信什么忠诚,但是我相信,我能给你的利益是最大的。你能在我这里得到的也是最多的,所以,我不会怀疑你对我的忠诚。”
曹钦玉听着这话,心里一寒,但随即释然。
“不知道,周王许了雨小楼什么条件?”
“封侯!而且周王让雨小楼从其家乡族中子弟中选一个人过继到他的门下,爵位世袭。也就是说,雨小楼可以建立一个自己的家族。建立起一个世家,这是一件多么荣光的事?”
他笑了笑,有些轻蔑的说道:“对于一个太监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又香又甜的大馅饼。雨小楼,他是不会拒绝这种诱惑的。想想吧,太监都能封侯建立家族了,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奢求?”
曹钦玉愣住,实在想不到周王竟然开出了这么大的筹码。关键是,雨小楼,他值这个价格吗?
“别小看雨小楼!”
李天芳悠然道:“如果谁小看了这个阉人,会吃亏的。他……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角色。当初先帝不舍得杀他,还不是惜其才?当初先帝不肯用他,还不是因为他野心太大?一个太监,野心太大,总是不好的。”
曹钦玉有句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想问,一个太监,就算封侯,就算过继给他一个儿子,他还是太监。那些爵位啊财富啊家族啊什么的,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雨小楼这样的人,真的会被收买吗?答案其实只有两个,会,不会,曹钦玉宁愿相信是后者,因为他虽然效忠于李天芳,但还是不忍心看着柴氏皇族走向覆灭。毕竟,他也是大周的百姓,毕竟,他的父亲曾经也在大周朝廷里为官。
开封秀月楼,听名字让人人很容易就判断这里是一家青楼。显然这是错误的,秀月楼,是一家酒楼,而且是在开封城里名气排得进前三的大酒楼。这家酒楼是三年前开张的,据说东主是一个南唐商人,因为被南唐朝廷压迫,带着妻子儿女潜逃到了大周。辗转来到了开封府,然后开了这家秀月楼。去过南唐都城金陵的人都知道,在金陵确实有一座秀月楼。秀月楼的老板姓姬,因为不愿意再提起自己原来的名字,所以他给自己改名为姬无名。
姬无名今年三十多岁,看起来是个很和和气气的胖子。对人和善,无论进秀月楼的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他一律笑脸相迎,从不以貌取人。他很会做生意,短短三年,秀月楼的名号已经在开分叫的响当当。
秀月楼的厨子,据说是姬无名花大价钱从南唐皇宫里挖来的御厨。至于他用什么手段将那御厨偷出来的,这就无法猜测了。他得罪了南唐的皇室,既然能把自己从南唐偷出来,再偷出一个人来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姬无名偷人很专业,尤其是从皇宫里往外偷人。
显元小皇帝柴宗让就是他从大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偷出来的,毫无疑问,他是大汉监察院的人,至于什么南唐的富商,不过是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谎言。去过南唐金陵的人都知道金陵有秀月楼,但是谁会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为了求证这么一件无聊的事千里迢迢跑去金陵看看?
无聊的人有,这个人在别人眼里总是那么无聊,冷酷的无聊。
他叫雨小楼。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很蠢
一袭米白色的儒衫,一个温文尔雅,眉角看起来有些高,眼神清淡的男子走进了秀月楼的大门。这人很奇怪,儒雅,秀美,可是偏偏让人感觉很冷。或许这是一个错觉,阴和冷,往往会被人混淆。这人的奇怪还在于,很难从面容上看出他的年纪。
说他是二十几岁的青年,那秀美的面容就能证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皮肤的光泽比之于少女还要好。可是看这个人的气质,又感觉他已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他的两边鬓角上的头发也已经是雪白的颜色,似乎是在说明着他的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这样一个俊美的有些阴柔的男子,这样一张看起来很年轻却带着一点岁月沧桑的脸,总是能吸引很多女人的暧昧目光,无论是少女,还是少妇。
他是孤身一人走进秀月楼的,感觉不到他有什么逼人的气势,可是他一走进秀月楼的大门,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开封是一个很奇怪的城市,或许是因为作为大周都城的缘故,或许是这里的达官贵人太多了,纸醉金迷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所以即便大周已经乱的好像一棵已经树根都腐烂了大树,那些树杈枝桠都已经枯萎腐朽,但是开封城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酒楼的生意依然很好,推杯换盏的人们脸上没有一点对前途的担心。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想借助酒精的麻醉让自己过的舒服些。
秀月楼的生意一直不错,从三年前开张到现在,几乎每一天都会坐满了人,无论是大堂还是雅间。
那个白衣儒衫的男子走进大门的时候,忙碌的算账的账房先生拨弄算盘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门口。正在端着托盘上菜的一个小伙计也猛地停住了步伐,看向那白衣男子的眼神有一丝不善一闪即逝。就连在二楼眯着眼睛假寐的掌柜姬无名,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但是很快,算账的账房先生就继续低下头算账,将算盘珠子拨弄的啪啦啪啦的想。而送菜的伙计也对那白衣男子展现出一个笑容后继续送菜上桌。门口迎客的小二刚刚带着一桌子客人坐好,立刻就陪着笑脸到门前来打着招呼:“这位老客,今儿怎么一个人来的?坐雅间还是大堂?”倒是在二楼坐在躺椅上休息的姬无名,唤过一名伙计低低的吩咐了几句,那伙计随即冷冷的看了那白衣男子一样,随即匆匆的往后院去了。
那白衣男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那个往后院匆匆而去的伙计,脸上依然一副清清淡淡的表情。
“就坐在大堂吧,一会儿就要离开。”
他对那迎客的伙计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下来。
“老客,点些什么下酒菜?”
白衣男子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先来一壶茶,茶钱可以算的高些,就当我点了你们秀月楼所有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