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辛咳了一声,萧氏抬起头来。“你们的早饭,饿了吧?”
萧氏轻“哼”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苏辛一笑,“还早,距离晋蘅上朝还有一段时间。”说着将托盘放在桌上,坐在萧氏对面。
那萧氏被反缚了手,此时也不再看苏辛。
苏辛瞄瞄桌上菜色,皆是萧氏平日所喜。“听说你平日膳食皆是当年陪嫁过来的厨子亲自料理,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尝到了。”说着示意了一下桌上粥菜,“您还是好自珍惜,这最后一顿吧。天牢之中,无复此番美味。”说罢起身。
那萧氏盯着饭菜发呆,见苏辛欲去,抬头道:“子雅还是孩子,心性纯良,你……莫要难为她。”
苏辛转身,盯着她。萧氏与她对望了半日,又复低头道:“便和离吧,求王爷看在往昔年幼时的情分上,替她寻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就好。莫要像我……”语渐哽咽。
苏辛暗自皱眉,摇了摇头,当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走向田嬷嬷,替她将绳子解了,转身离去。
田嬷嬷先是愣了一下,立刻跑去萧妃身边,替她解开绳子,眼中泪糊糊一片。“王妃……”叫得萧氏心酸。她递过桌上碗箸,又向外看了看天色,叹道:“您先用膳吧。”
萧氏抖着手接过来,心中忽地忆起了年轻时,华年美好,那时她还是个豪气大方的闺秀,韶颜稚齿,笑当春风……“吾欲与汝复牵黄犬,臂苍鹰,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其可得乎?”惟有当死之时,方觉晓人世美好所在,可叹,亦可怜。
虽是食不知味,萧氏仍旧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未多吃,也未少吃,如往常一般,只是更仔细些,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记住什么。
天光微亮。近日几乎每日早朝,正是外扰内忧之时。
晋蘅站在萧氏房外,见她自房中出来,换了身体面的衣裳,面上无甚喜怒。她静静地朝外走,越过晋蘅,走到那顶停在那里的小轿旁,停下。她道:“我所为,子雅皆不知晓。是我害了她。你……给她找户好人家吧……莫……莫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她眼中的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更……更别……别让皇上……打她主意。”
小轿随晋蘅来到府门前。苏辛正等在那里。她拦下那轿,掀开轿帘,笑道:“我是来送你的。”
萧氏觉得此人分外奇怪,皱眉道:“你……”
苏辛转看向跟在轿旁的田嬷嬷,“田嬷嬷留在府中吧,老王爷的死又不与你相干,何苦做这冤死鬼。”
田嬷嬷也觉奇怪,愣了一瞬,低头答道:“老奴侍奉王妃娘娘一生,甘愿同死。”
苏辛心中生起一股敬意,转向萧氏道:“只怕皇帝会刻意保住您,反倒害了田嬷嬷。”田嬷嬷惊诧,萧氏蹙眉,略一思忖,“你……”心道:“难道她竟知晓子雅与皇上的事?”转念一想,定是晋蘅告诉她的。不过她说的只怕没错,不能让陛下借此打子雅的主意。瞧向田嬷嬷,萧氏悠悠道:“田田,你一生忠直,是我累你犯下诸多恶业,如今,你切莫轻了性命,要好好留在人世替我诵经念佛,救赎罪愆。若是你也去了,我子雅可怎么办?”
田嬷嬷欲待不从,被苏辛一挥手,上来两个小厮拉了回去。
萧氏道:“你何以会救我的人?”
苏辛一笑,“她于我有恩。”
萧氏莫名。
苏辛缓缓扯下面纱,笑道:“一别三年,今日方坦然相见,实在失礼。”
萧氏瞠大了双目,攥紧袍袖,眼睁睁看着苏辛的笑在眼面前儿后退,那两个轿夫不顾她想看个真切,脚下甚疾,像是地府里赶着投胎的恶鬼,抢食似地往前去。
她在轿中大喊:“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又忽地大笑:“哈哈哈哈,晋蘅娶了你,恒王府便再也无后!你仍是要像我当年那样忍受他姬妾成群!你等着吧……终有一日,你年老色衰,他对你柔情不再,你也会像我一样……一样……哈哈哈……”
苏辛皱眉,说道:“不劳挂心,我儿甚是健康,大有乃父之风。我夫妻和美,子孙满堂,便在明日,岂会如你这般凄凉?机关算尽,终是竹篮打水,作恶自当有报,你便好好去服你自个儿种下的恶果,也不枉信了菩萨一场!”
苏辛话声不大,却让萧氏听得清清楚楚。萧氏不信,嘶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果然,不见心中所动,大家都是好人,一旦执念缠身,再生动的悔悟也转瞬飘散。萧氏本是打算体体面面地离开恒王府的,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这般像个疯子一样让人看笑话。
晋蘅出了府,萧氏败了事,萧子雅被关在屋子里,恒王府的下人自然便以苏辛为主。这时,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个老婆子,见到苏辛就跪,颤颤抖抖回道:“禀……禀……”,“禀”了半天,终没想起来该称呼苏辛什么,只好道:“禀姑娘,小王妃……小王妃……她……她……”苏辛一急,“她怎么了?”“她跑了……”
且说朝堂之上,众臣闻说萧氏恶行,皆义愤填膺,无限同情晋蘅,再加上前些时日提上来的那些罪行,众臣皆恨不得将萧氏千刀万剐。皇室威仪岂可凌犯?一个女子,竟能随意残杀亲王,还逍遥跋扈了十几年,传出去都丢大晋的脸面!所以,当然不能传出去!
晋莩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俊容无甚表情,并不能看出惊讶之色,淡定得很,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岿然不动。他赐她死刑,秘密处死,累及亲族。对外,萧氏一家,只是借了前头贪赃枉法之名,被抄斩了满门,无论男女,一个不留,外嫁女儿不予追究。
晋蘅看着萧氏被两个内侍架到殿后,心中酸涩凄苦,眼前又复浮现出前些年母慈子孝的光景,生生闭眼压制了下去。
回得府中,苏辛上前询问,听罢低头忖道:“秘密处决?尸体呢?”
晋蘅皱眉,“陛下自会料理。”
苏辛牵起嘴角无力一笑,“萧子雅失踪了。”
晋蘅望她,急着往萧子雅处赶,问道:“可有什么可疑?她万不能有事!”
苏辛一把拉住他,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萧子雅弱质女流,如何自己跑得出这戒卫森严的恒王府?偏在此时,又偏偏赐了萧氏秘密处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道是为何?”
晋蘅皱眉,“你……确信如此?”
苏辛放开他,“是不是,自会分晓。”
金素国主派了太子亲来大晋朝贺。
晋蘅依旧遍京城地搜寻萧子雅下落。和离的诏书在萧氏赐死的当天便攽了下来,公布天下。
这一日,国宴。苏辛以恒王妃的身份跟随晋蘅出席。
金素太子一行,有两名贴身侍卫跟随其左右,寸步不离。入得宴厅,缴了兵器,依旧立在金素太子左右。那太子带着半截黄金面具,穿着暗金色的蟒袍,螭纹金线云锦靴,身材偏瘦,面色白皙,面具下的眼睛熠熠光彩,顾盼神飞。
苏辛不禁朝这太子多瞧了两眼,正对上他偶然瞟过来的眼光,但见他眼中含笑,举杯轻轻向她示意。苏辛一怔,暗暗蹙眉思忖。
一曲舞罢,晋莩携一盛装美人入殿,一时全场屏息,莫可仰视。
晋莩携美人眼不他顾,直直地走到高高的主位坐下,方对跪倒的众臣及内眷道:“各位卿家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众臣携妻女落座后不禁皆向那美人儿张望,只觉艳丽端方,明照一室,浓浓的云彩胭脂、青黛螺眉,乌云高耸,若神女临凡。一些老臣觉得略有不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辛暗暗狠掐了晋蘅手心一下,望着那盛服丽人,眉头紧蹙。
、第一一四章 正名
那美人儿瞧上去比当年明真还要艳上几分,又偏偏端肃清正;紧攥着两手;眼中有些紧张之意,却更像初临凡尘的九天神女。
苏辛今日进宫便是想来探查萧氏姑姪的消息,却也未料到这晋莩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张扬此事。正自怔然,有些老臣面露恍然之色,欲言又止,显是极不满当朝陛下夺人发妻、与罪妇内姪相连涉的荒唐行径。若非外宾在场,估计那直言敢谏的便要跳出来生死大义一番了。
臣僚妻妾间耳目相交;私语秘传;不一时,几乎全殿之人皆知晓;那上头端坐的,正是前恒王妃景湖郡主萧子雅。
苏辛蹙眉;瞥了瞥那御座上端坐;温雅而笑的大晋皇帝;一个念头窜了上来:“奶奶的;他这是吃准了今日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想生米做成熟饭!”
众臣有瞧向晋蘅神色的,只见晋蘅镇定自若,望向陛下遥祝过来的意思,竟还浅笑着举杯乐饮。有那脸皮薄、涉世浅的新晋甲科,登时为他红了脸,心说:“被人抢了老婆还只能这般憋着,憋着也就罢了,还要表现出荣宠恭敬的样子,果然,这皇家看着体面,到底是说不出的龌龊!”
于是,殿内气氛颇为诡异,晋莩在与那金面太子温语寒暄,众臣则不约而同地向晋蘅投去了同情哀悯的目光,就像千年之下看到了活的李寿,兴奋,好奇,蠢蠢欲动。有那好事的,再将目光转向苏辛,又复瞧向晋蘅,眼中同情之意愈甚。
晋蘅面色如常,苏辛使劲稳住自己——可不吗?杨贵妃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拿来跟她比的女子,多半都货比货得扔——她淡定,淡定……
不过偏有那傻帽淡定不起来,镇国大将军的长子,现任着抚远都尉,正是当今皇后的嫡亲长兄。他早便吹胡子瞪眼睛兀自生气了半天,见满殿文武百官,竟无一忠义之士,敢于站出来为自个儿妹妹鸣个不平,当真是一群怯懦如鸡的废物!他盼不得别人,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见他抡一圈儿自个儿溜圆黑硕的膀子,站起来就走到殿堂中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那正在起舞的宫女吓得散了队阵。只听他高声道:“陛下!臣妹冤枉!”
镇国大将军近日身子不爽,在家将养,不曾与会,是以无法拦阻他这彪悍儿子的彪悍行径。想他闺女那般有算计,怎的生的儿子却如此“憨直”?果然,心眼儿这个东西是要靠补的。人家皇后娘娘从小就爱吃炒鸡心,每次饭桌上有这道菜,定然没她那傻哥哥的份儿……
但是最近她不好了,大概是鸡心吃多了,存住了食,她弄花了真妃的脸,嫁祸给庆妃,又帮庆妃家的小哈巴狗儿咬死了彤妃家养的翡翠,又把翡翠毛都拔了做成柄精巧小扇放在安美人枕头边儿,再把安美人身边的嬷嬷调到景良人跟前儿伺候,从景良人处搜得厌胜之物,诅咒的是惠才人,惠才人称自个儿怀了龙裔,要杀景良人,景良人的好姐妹德馨女官一状告到了皇帝陛下处……结果,圈子兜得太大了,皇后娘娘一不留神把自个儿给卷里去了……此时,她正泪汪汪地在她那老冤家太后宫里蹲墙角画圈圈,太后看她可怜,心中十分得意,时不时便要兴高采烈地跑去摸摸她的头……
闲言少叙,且话当时。
抚远都尉一嗓子呼了,满殿的人皆将目光投向他,不少花白胡子的老臣暗自捶胸顿足,好好的大晋,怎就出了这么一个劣货!?
那劣货尚毫无自觉,又道了一遍:“陛下!臣妹冤枉!”满殿俱寂。
晋莩微笑,放下手中酒杯,温言道:“抚远都尉何出此言?”
那都尉黑灿灿的脸别扭地往边上一扭,显是个委屈情状,恨声嗔道:“臣妹无辜遭谤,陛下偏信那起小人的挑唆,枉陷忠良。今日为国之大宴,陛下理当携臣妹正宫皇后出席方合礼数,却带来了罪臣之女,让她一介罪妇,居殿堂之主位,不是要冤死臣妹了么!”说到激动处,还硬生生在那刚毅的黑脸上流下几点泪来,甚是滑稽。
苏辛忍不住暗笑,轻拉晋蘅小指,晋蘅动作一僵,不动声色地在她小手儿上捏了两把。
金素太子饶有兴致地望望那黑面武将,再望望那温颜君上,又扫过连笑都不会笑的天仙美人儿,似笑非笑地悠哉哉饮了一杯酒。
不待晋莩发话,早有左丞相单老头儿起身怒斥:“抚远都尉好生无礼!今日宴请金素国太子殿下,本应宾主尽欢,以尽我大晋地主之谊,彰我朝和雅雍典仪风,岂容你胡言乱语,坏了礼数!”
那抚远都尉满脸不忿,瞪大了牛眼直起上身,梗着脖子要辩,被晋莩皱着眉一挥手,“咳”了一声,岔了过去。晋莩示意老丞相坐下,自己转头对那抚远都尉继续温语相劝:“都尉向来忠直,只可惜皇后之事既属内帷之秘,又因她国母的身份牵涉天下风气。朕断不会冤枉了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纵了她。都尉不明其详,还是退下好生宴饮为是。”语罢眼中已露了警告之意。
那抚远都尉虽是憨了些,但基本的眼色还是有的,见晋莩不及往日温柔和气,先是一惊,反自检视,莫非自个儿今日当真做过了?倒也不敢更加放肆。但平日里他依仗父亲和妹妹的威势已成习惯,料来晋莩也不会难为他,不甘不愿地叩了一个头,歪歪扭扭起身之际嘟哝道:“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也甭想越过了俺妹妹去!什么年月了,武功赫赫的边关统帅都赶着去当王八!呸!”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