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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电,只在霎眼之间,四月等人还来不及反映,他就已经一进一出了。
万福与对手对视一眼,双双撒手。两人气场卷起的尘土方才落定。
令狐团圆挽住梨迦穆的手臂,吊在半空俯视下方。她见万福又恢复了温和可亲的模样,而他的对手却神情复杂地盯着梨迦穆。
梨迦穆也冰冷的凝视着他。一时无人言语,梨迦穆谪仙似的容貌,惊鸿般的身影,令四月等人屏息。特别是四月,他与令狐团圆交过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少女的剑法只可能师从此人,精妙绝伦又超凡脱俗,四月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第二人能般配那样的剑法。
过了很久,梨迦穆才开口道:“玎妹已死,我托人送她去了她该去的地界!”
那人一怔,忽地又眼射凶光:“死得好!早就该死了!真该谢谢除掉她的人!”
玎妹!令狐团圆大惊,身子却被梨迦穆摇晃了一下:“我徒儿手刃的她!”
那人却是一呆,面容无比古怪,似大笑又似大悲。他面上比别人多一道丑疤,现在神情一变,竟无人能看出他究竟是喜还悲。
梨迦穆夺过少女手中汗透的金牌,一把抛掷了出去。金牌落到那人身前,他也不接,金光一闪,金牌就消失了。但是这一次令狐团圆看到了手的残影,那确实是手速,他的手快过了寻常人的眼。
万福见梨迦穆换了胁持少女,当即拱手笑道:“万福就此恭送!”
梨迦穆没有理他,倒是令狐团圆挥手喊了一嗓子:“多谢公公的爪子!”
万福的脸一僵,他明了令狐团圆这是杂谢他传她三招,而这声谢后,少女再不记情。
来时神奇,归时也奇妙。梨迦穆的身法素来就轻灵迅捷,如白马过隙,又似飞云掣电。令狐团圆学了十年,轻身身法学得最好,可与他相比总少了点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梨迦穆施展起身法自如写意,仿佛云子风神。
夜风吹拂起她的衣裳,她错觉回到了小时候,梨迦穆挟持她来到翡翠玦。幼小的她只以为跟着神仙走了,神仙带她飞了,神仙带她去见娘亲。可是,她后来知道了,这世上没有神仙。她的师傅化身为修罗,训教了她武功……
13玎铭往事
更新时间2010…2…16 16:23:19 字数:2746
13玎铭往事
翡翠玦仿佛永远都攀爬不上去,白衣修罗一次次在玦上以竹剑敲打她,将她打落山崖。翡翠玦仿佛是一环长满绿色锈斑的巨大枷锁,她怎么跑怎么闪躲都无用,它冷冷圈住了她所有的出逃方向,而唯一的缺口上,绝世修罗负手睥睨着她。
令狐团圆在梨迦穆手中睡着了。她的气脉刚经历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身体其实很累,重叠的回忆更累。
梨迦穆长年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丝凉的温度。他提起她的一瞬间,就查晓了她的状况。十六岁打通全身所有的重要气脉,比起当年的他,少女已青出于蓝。
梨迦穆带着少女,几个纵身后停在了潘太医府邸,最高的房宇上。明晃晃的圆月在他身后,却不及他白衣皎洁。
令狐团圆再次被潘怡和苍老的嗓子吵醒。
“她的内伤还未痊愈,任、督二脉倒打通了!老夫行医大半辈子,见识过的武者也不少,还没见过她这样的案例!”
潘微之问:“那令狐小姐有危险吗?”
“危险倒不至于,但观察调理是万万不可少的。你最近住我府上,正好看我如何调养这样的病人。医理之重,不在于救死扶伤,而在于将可能发生的病情扼杀在襁褓中。微之,我曾与你说过,所谓治病就是将病人的身体调理到正常状况。现在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很有趣,她看似很正常,打通任、督二脉后,连以前的内伤都不药而愈了,可正是这样的状况,才叫不正常。”
潘微之点头,见到令狐团圆眯开一眼,他有些好笑,也没说破她。
潘怡和又道:“小姑娘很不错,既能吃苦又会忍痛,上回扎她八八六十四针,她一声都不吭,非常配合。这回你来试手,不要怕,她皮实着,多扎几下,扎错了也没关系!”
令狐团圆当即弹身而起,见老太医捋须而笑,方晓老太医早知她醒了。
“能不扎我吗?”
潘怡和摇头道:“得扎九九八十一针,还得针针慢捻!”
令狐团圆苦着脸问:“为什么啊?”
潘怡和笑望潘微之,后者沉吟道:“增加针数,是因为你打通的气脉也多了!之所以下慢针捻入,也因你身强体健,只有慢针下去,才能察觉细微处的状况。”
潘怡和颌首补充道:“有病扎针,针到病除;无病扎针,通脉强身!扎扎没坏处,换了外人,老夫才不用那么多针,随便扎两下就是了……你且放宽心,微之替我扎你也是一样,虽然才学了几日,手法却是极好。”
令狐团圆悲哀地望着潘微之。才学了几日,要扎她八十一针!
***
盛京宫廷,昌华宫。
万福踏步于清冷的白玉阶,两旁的宫女纷纷弯身行礼。他灰黑的身影很快隐入了雍帝的寝宫。
偌大的寝室内,一盏青灯孤寂,青幽的光线朦胧了房间内的所有。看不出本色的帷帐只能分辨纹路,九龙盘旋散射出层层玄光。
万福拱手伫立于帐前,低声道:“穆已到盛京,一如陛下的预见。”
过了片刻,帷帐后传来雍帝轻飘飘的声音:“他呀,就是那样的一人,你越不叫他来,他就越会来!”
“陛下说的是!”万福微笑道,“我们也没不准他来!”
“呵呵……”
万福道出“七月”之事后,雍帝却沉默良久,说了段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藐藐昊天,盈盈仙子,又岂知佳期如梦,翻成云愁雨恨?”
万福揣摩了一番后道:“陛下,依老奴所见,令狐团圆的性情倒有三分像粱王,直性的多。”
雍帝轻叹道:“天赋奇高之人,多持有一颗赤子之心。穆是,玄浩也是。至于团圆,还是再看看。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再等一阵。”
“陛下所言极是。”
***
“啊……”
“酸!”
“啊……”
“麻!”
次日上午,潘静初在厅外听令狐团圆不停叫唤,而潘微之却始终不发一言。她明知他是在为令狐小姐扎针,可还放心不下。
“这里不行!啊!受不住了!”
听到这句,潘静初再也忍不住,跑入了厅堂,眼前的一幕却叫她大吃一惊。
令狐团圆一臂上扎满金针,可潘微之的一臂同样也扎满了金针。潘静初如何不懂,这是他先在自己身上试针,才扎到令狐团圆身上。
“你叫什么叫?没见我哥都没吭一声吗?”
令狐团圆愁眉苦脸地道:“我要告诉他针下去什么滋味,他好记下回头请教太医。”
“换条胳膊!”潘微之平声静气地道。他的额间沁出细汗,如玉的肌肤泛出桃粉色,潘静初看得更心酸。令狐团圆还未换手,她就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潘微之手中的金针,大声地道:“我来扎她!”
令狐团圆一抖,若被潘静初扎了,估计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潘微之不肯,但他素来不喜和人拉扯,又如何能夺回金针?
潘静初正得意呢,瞄着令狐团圆坏笑,却听厅门口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这么有趣?”
令狐团圆顾不得一臂的金针,箭步嗖一下窜到了来人身旁。无缺瞟着她那胳膊,继续悠闲地道:“你若能每日带着臂饰回家,也算赚着了!”
潘静初一怔,随后掩嘴而乐。
“三哥!”
无缺一笑,径自入内,与潘微之道话。令狐团圆不敢离他太远,生怕潘静初来扎她。但这时候的潘静初已成了贵族淑女,她收了针后,安静地坐着,只眼珠子有些不淑女。
无缺寒暄了一句后,就取笑潘微之的“臂饰”。
玉公子温和地道:“初学怕扎错了令妹。”他顺手取下臂上金针,无缺既然来了,这针便不好下手。无须潘微之吩咐,令狐团圆跟着也拔了金针。
无缺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谈起了朝政之事和盛京官僚。他与潘微之谈得投机,令狐团圆听得生闷,潘静初却听得津津有味。
无缺一番话说完,已将两位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潘家的小姐他不便置词,只能打趣团圆:“不喜欢听吧?要说什么才喜欢呢?大侠仗剑天涯,还是小姐巨眼识英雄?”
“都不喜欢!”令狐团圆左顾右盼后,摇头道,“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们两个分明看着前途一片光明,为何话却说得那么无趣!”
潘微之听不懂而问:“愿闻其详。”
令狐团圆振振有辞地道:“潘公子,你看,你家行医营药的,而我家是卖酒的。你和我哥撞一堆了,你们两个就该研究,如何把药弄到酒里一起卖了,这才叫前途!”
潘微之哑口无言,潘静初惊异地道:“你怎么知道我爷爷把你家的酒做成了药酒?”令狐约委无缺送的百坛火烧云,潘怡和收到后就开始着手制作药酒。
令狐团圆赞道:“还是潘太医前途大好!”
无缺只是笑。团圆的插科打诨说得很明白,这也正是世上绝大部分的人的心思。政谋啊,局势呐,都不是寻常人的志向所在。
无缺见过潘太医,与潘府中人一起用了午膳后,逗留到傍晚才走。令狐团圆送他出府,听他道:“梨先生不便抛头露面,你自个留在太医府诸事留意。昨儿那些人短期内不会再来找你,他们得换本营了。”
“我不明白,那脸上好大一条疤的究竟何人?”
无缺眸光缥缈,道:“他和梨先生一样,他两人的姓名对寻常人而言,就是禁中语。”
直到走到门口,无缺才解了她的疑惑。
“他曾是泉州驸马,亦是我朝的第一位将军,镇国将军楚长卿。”顿了顿,无缺又道,“他的结发之妻并非公主,玎铭公主你见过。当年西日玎为了下嫁于他,杀了他的原配。他自毁容貌后,西日玎还要嫁他。”
令狐团圆惊愕。“西日玎?西门玎?我师傅……”
无缺幽静地道:“凡是被西日皇族不耻,或要自行脱离皇族身份的人,都会改姓。你猜得没错,玎铭公主就是梨先生的妹妹。”
令狐团圆大骇,她竟杀了师傅的妹妹,而更叫她惊骇的是无缺最后一句。
“玎铭公主的那条手臂就是楚长卿斩断的!”
14春光明媚
更新时间2010…2…17 16:22:29 字数:2808
14春光明媚
无缺走后,潘怡和亲自为令狐团圆扎针,潘微之与潘静初一旁观看。隔衣下针对潘太医来说简单之极,他甚至闭着眼都能扎准穴位。他昨儿对令狐团圆说的只是戏话,真要潘微之扎满那九九八十一针,潘微之也做不到,仅是足太阳膀胱经上那些背俞穴,脸皮薄的玉公子就下不了手。所以潘怡和的真正意图只是令潘微之熟熟手,体验一把金针扎人的实际感受。
潘怡和下针极快,撵针极慢,快慢之间,竟似有节拍韵律。八十一针下去后,潘太医才开口道:“给我收心!心神不宁会叫你错失任、督二脉打通后,最可贵的气脉变化之感。”
“是。”令狐团圆当即凝神静气。
潘怡和又对另两人道:“任脉统领十二主脉的六条阴脉,督脉统领的是六条阳脉。你们看她八十一针下去,气色分毫不改,没有寻常人应有的微汗心悸,知道是何故吗?”
潘静初不知,潘微之沉思片刻后道:“若非令狐小姐大好,即病根太深。”
潘怡和笑了笑,道:“是我没用气劲贯穿这些穴道。非常人走非常针,寻常针对现在的她,作用甚微。武者任、督二脉一通,体内所有主脉都比之前的粗韧,寻常针下去,如同投石问路,得到的回应越大,意味着经脉的承受力越低。这小姑娘资质极好,你们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令狐团圆本快入定,却被他这一番话激活了心思。潘怡和轻拍她肩头,低声道:“心无杂念,修为最忌的是恃才放旷,人外有人呐,天外有天!”
令狐团圆微微点头,再次宁神。
“世间荣华如云烟,江湖恩仇似浮云。抛诸脑后或穿身风雨,都是不错的选择。”潘怡和语重心长地道。
令狐团圆心头的阴云似被驱散,漫天金镖下西门玎的那句疯语在她脑海淡去:你娘累我终身残疾,今儿就拿你的性命来偿!翡翠玦里梨迦穆的话渐渐消失:这人是我留给你杀的!她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三潘的对话她都听着,却全部浑音了。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了,她感到了扎于体表的金针,它们就像夜空下,蜿蜒江河上的明灯,一盏盏点燃了黝黑的水路,指引着江水奔流的方向。她体内的气脉流畅地奔流,合着轻快的节拍,扑上明灯的江水,溅起一小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