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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要去做饭吗?”她忽然问道,眼神有些躲闪。
我愣住,僵硬着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紧张,“小醉在前院那边,你可以过去找他。”
她却挺直身子,咬唇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做饭。”
我“啊”了一声,惊诧地瞪大眼,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要证明给小醉哥哥看,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绝不会比你做得差!”明丽的俏脸上胭脂朱红,仿若雨后沾露的梢头榴火,春风拂过,微微有一丝的颤抖。她见我愕然不语,顿了顿,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抬起下颚又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
耀眼的阳光自青瓦沿间肆意铺下来,带着夏末秋初的味道,我在确定这位大小姐不是开玩笑之后,抬手抚上眉眼,在短暂的黑暗中无奈点头——这下放药的难度又要增加不少了。
放,还是不放呢?我一边切菜一边纠结,终于把心一横,咬牙闭眼,决定卑鄙一次,大不了事后再向依柔姐姐道歉好了。偷偷瞟了不远处的莫姝语和小筑一眼,见她们一个心神恍惚,一个专心干活,都没怎么注意我这边,遂腾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朝怀里摸去,才刚触及衣衫,倏地又僵住——我猛然意识到,那瓶药已经消失很久了,好像就是那次同风莫醉在深林中被追杀时弄丢的!
没药还下什么啊?白白浪费我这半天工夫纠结来纠结去的,真是……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我十分泄气地耸拉着脑袋,懊恼半晌,狠狠往砧板上剁了一刀。
“小姐,你没事吧?”剁声惊动了小筑,她急忙凑过来,担忧道,“是不是伤到手了?”
“没有。”我垮着脸,再也提不起半点精神。
“那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她睁着清澈的眸子,疑惑道,脸上依旧透着稚嫩单纯的神色。
“有吗?”我若无其事地反问道,忽又听见一声痛呼。
转头望去,只见莫姝语立在炖汤的炉子旁边,右手握着左手,白皙的手指一片通红,还有些微肿,显然是烫着了。
小筑急忙道:“这汤罐不能用手直接碰的,你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莫姝语抬头望了我们一眼,神色中似乎含了一丝紧张,眼睛的颜色和烫伤的手指颇为相似。
我用肘撞了撞小筑,示意她不要这么过分,又慌忙用丝绢蘸了凉水,走过去想替她敷一敷。
谁知她却避开了,冷冷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我有些头疼,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那么刺激她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无奈之下只得好心劝道,“要不你先去找小醉吧,让他帮你上点药。”
她退后一步,与我拉开距离,眼神中有冰冷的恨意,还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慌乱,最终忍住欲落的泪,缓缓转身离开。
小筑很是不满,撅着嘴道:“明明什么都不会,还非要过来凑热闹!”
“小筑,你对人家的态度就不能好点?”我转过身道,“为什么老是针对她呢?”
“谁让她总是欺负小姐你!”小筑义愤填膺地道。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欺负我了?”
“小姐!”小筑跺了跺脚,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你明知道她对小醉公子……对小醉公子别有所图,你还……还这么……”
果然又是因为那个喜欢拈花惹草的风莫醉,我感慨一番,抬手搭在眉骨处,叹道:“小筑,爱而不得,其实是很痛苦的,你又何必再为难她?”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何况,小醉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和莫姝语只怕都是痴心错付,还是早点放弃吧,别争来夺去的了。”
“这个奴婢早知道了。”小筑垂头接道。正当我以为伤了她的心想开口安慰时,她忽抬起头迅速瞅了我一眼,脸涨得通红,像胭脂调得过浓一般,声音则细如蚊蚋,“所以……所以奴婢决定喜欢别人了。”
“别人?”我愣了愣,试探着问道:“你……现在又决定喜欢谁了?”
清秀的脸上绯红愈深,满是怯怯不胜娇羞的神情,只听她忸忸怩怩道:“奴婢……奴婢觉得……觉得世子就……就很好……”
晴天霹雳。
当真是晴天霹雳。
我瞪大眼,完全僵在那里,半天,稍稍缓神,颤巍巍地道:“你……你什么时候又……又和世子有瓜葛了?”
她又飞快地瞄了我一眼,将头埋得更低,“世子……世子主动和奴婢说话,还……还替奴婢摘花……”
心跌进谷底,我欲哭无泪,扶住沉重的脑袋,存了半分希望,道:“他有没有摇着玉扇,对你说过‘芳龄几何’之类的话?”
她犹疑着点点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这一刻,我忽然有种磨刀霍霍奔向那位萧大世子的冲动——他怎么连个单纯无邪的小丫头都不放过啊?
“可是小筑,他——”我刚迟疑着想告诉她关于萧遥的诸多风流韵事,以打消她的念头,却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烧焦味道。
“什么味道?”抬头望向小筑,心内有种不祥的预感。
“鱼!我的鱼!”小筑脸色大变,慌慌张张转身揭开锅盖,白烟滚滚,一股浓烈的焦味迎面扑来,呛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由来风月惹祸多(六)
于是,半个时辰后,桌上出现了一条黄黑色的焦鱼,无人敢问津。
依柔姐姐瞅了它一眼,视线落到我和小筑身上,欲言又止。
我和小筑对视一眼,心虚地笑笑,萧遥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看过来又看过去。
莫姝语嘲讽道:“做成这样,还能吃吗?”
风莫醉抬眼望向莫姝语,皱了皱眉,不悦道:“吃完饭去收拾一下,我让人送你回洛阳。”
莫姝语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她委屈地抿着嘴,似乎很想发脾气。
谙谙乖乖坐着,不敢胡乱说话,青泽依旧冷冷冰冰,漠视一切,挽幽姐冲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萧遥则把玩着手中玉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气氛有些沉闷。
好好的一顿饭,弄成这样,我真是头疼。
半晌,莫姝语忽然红着眼,起身垂头道:“我帮大家盛汤。”
声音怪怪的。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第一碗就盛给了我,随后又给小筑和谙谙各盛了一碗,颇有道歉的意味。
“你的手指怎么了?”风莫醉蓦地开口问道,视线落在她红肿的手指上。
莫姝语一惊,急忙笼下袖子,将手缩进去,垂到桌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没什么。”
“她刚刚帮忙炖汤,不小心烫伤了。”我忍不住插嘴道,心下却暗暗疑惑,看情形她并没有让风莫醉帮她上药包扎,那她刚刚上哪儿去了?
“没有!这个汤不是我炖的!”莫姝语瞪了我一眼,急急嚷道,似乎有些激动过了头,“你不要乱说!”
风莫醉望着她,神色中起了一丝疑惑,萧遥饶有兴味地笑着,凑过去低低道:“疯子醉,艳福不浅嘛,一个个都为你争风吃醋,要是挽幽也肯这么费心给我做顿饭就好了。”
风莫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嘴角隐隐向上勾了勾。
我不由抚额,这顿饭不是为他做的好不好?
“你怎么还不喝?”莫姝语神色异样地盯着我,忽然又道,“你……你快喝呀!”
我登时愣住,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快……快喝啊,凉了就不好喝了。”她见我没什么动作,急急又催促道,目光有些躲躲闪闪。
我回过神来,忐忑地端起汤,往嘴边凑去,才碰到碗沿,却被风莫醉猛然一声“等等”下了一大跳,汤也洒了出来。
我抬头不解地望过去。
“把汤给我看看。”他朝我伸出手,没有一丝顽笑之意。
我犹疑着递过去,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接过汤,放到鼻下仔细闻着,眉宇渐渐拧紧。
莫姝语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无力站稳。
半晌,风莫醉蓦地抬头盯住她,一脸凝重:“姝语,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莫姝语猛然一颤,脸色惨白如纸,神色万分慌张,朱唇剧烈抖动,口齿不清地道:“我我……我……不关我的事……这个……这个汤不是我炖的……我没有碰它……”
风莫醉面色更冷,厉声道:“你老实说,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莫姝语被他一凶,愈发紧张,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小醉哥哥,我……我没有……”
汤里有毒?我讶然望着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你真的不说?”风莫醉死死盯着她,怒气愈重。
“我……我……”原本清亮的眸子里一片湿意,泪雾濡染了睫羽。
“小姐……”身畔忽然传来小筑无力的唤声,轻飘飘的,如一缕烟过,偏头只见她已伏首倒在了桌上,脸色发黄,双唇乌青。
“小筑!小筑!你怎么了?”我慌忙扶起她,摇着她的肩,视线触及她面前那碗业已动过的汤,心霎时凉了下去。
“青泽哥哥!”又是一声惊呼,青泽也倒了下去,谙谙在一旁急得掉下泪来,估计是她把汤让给了青泽,才会这样。
风莫醉急忙起身过来查看,翻了翻眼皮,又把了许久的脉,才抬眼道:“萧遥,帮忙把他们抱到榻上去。”
安置妥当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担忧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中毒。”风莫醉越过我,径直走到莫姝语面前,肃容道:“这么阴狠的毒药,你从哪儿得的?”
莫姝语猛地抬头,惊慌的神色中带了茫然:“阴狠?”
“蚀心散,九日痛绝,生不如死,难道你还觉得轻了?”风莫醉拔高音调,脸上怒气升腾。
“蚀心散?”莫姝语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踉跄着向后倒了两步,喃喃道:“怎么会?她明明告诉我,这药只会……只会……”
“他?”风莫醉的目光骤然凌厉,眉头拧得更紧,“他是谁?这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能骗我?我要去找她问清楚……问清楚……”莫姝语颤颤念叨着,转身就欲往外冲。
“站住!”风莫醉厉声喝住她,“两条人命都握在你手里,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小醉哥哥……”她顿住脚,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滑过两行清泪,“我没想这样的……我不知道那是蚀心散……”
见她这副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的模样,风莫醉稍稍放软了语气,“一般人手里不会有蚀心散,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泪眼朦胧地哽咽道:“是……是谢家二夫人给我的。”
“杜砚妍!”我闻言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心如同沉入冰潭之底。
挽幽姐她们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杜砚妍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以前有王芸压着,她不得顾全大局有所收敛,现在王芸已死,情况只怕更不堪。
“你怎么会认识她?”风莫醉冷声继续问道。
“那天……那天晚上……就是看到你和她在石阶上……的那天晚上……”莫姝语抬头望了我一眼,哽咽着断断续续说起来,虽然话语因抽噎有些不清不楚,但我们也都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那晚,莫姝语撞到我和风莫醉“搂搂抱抱”的亲密一幕,万分伤心地哭着跑开,无意中竟跑到了别苑与谢府相通的那个小空院里,而杜砚妍恰好就在院门那边的水榭长廊上,又恰好听到她的哭声,大概还有摧荷投石的泄愤声。总之,很多个恰好让莫姝语开了那扇门,结识了同为“伤心人”的杜砚妍。两人逐渐熟稔起来,杜砚妍告诉莫姝语,我先是用极其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她的第一个心上人,也就是流觞,之后又屡次三番勾搭她如今的丈夫谢卓,简直水性杨花、虚伪卑鄙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莫姝语因为被风莫醉伤了心,所以对此深信不疑,越发地恨我入骨,甚至时不时恶语相加,昨晚那一幕就是典型的例证。今天一早,杜砚妍给了她一包药,说是可以让我在风莫醉面前原形毕露承认自己的一干卑鄙行径,当然顺道带上了“帮凶”小筑和谙谙,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她说的话你也信?她恨不得我们一个个生不如死!”风莫醉怒气冲冲,却似乎再找不出别的话来责骂。
“小醉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莫姝语泪流满面,像个做错事的无助小孩。
我无力跌坐榻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只觉得心下一阵惶恐不安,万般难受。半晌,颤颤开口:“中了这种毒,会怎么样?”
风莫醉朝我望来,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幽深,想是落雨前的沉沉夜空:“前两日昏迷,从第三日起,体内五脏六腑开始一点一点破裂,直到第九日,尽数成为碎片,人才会痛绝而亡。”
片刻间,彻骨的寒凉自足底蔓延至全身。
五脏六腑一一碎裂,该是何等的痛?我光是想一想,就已觉得浑身隐隐有了痛意。
杜砚妍的恨意究竟深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要用这么阴狠的毒置我于死地?
目不转睛地盯住风莫醉,抱了一丝希望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