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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晚,十五步后蓦然回首,看见漾漾流光、幢幢灯影中的朗朗少年,怔然独立,哀伤蔓延一地;是七夕之夜,灯火阑珊处清冷细雨中的孤寂少年,醉卧青石阶,一壶酒,一身愁,仰头一口,无尽落寞……
原来,你也这样伤心。
而我,却从来不知。
不愿知,不想知,害怕知。
“谙谙觉得,大哥哥好可怜……”
“他有什么可怜的?我们都不可怜!”我不着痕迹地敛了汹涌情绪,笑得一脸灿烂,“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坐稳,抓紧!姐姐要来个大飞天!”言罢,脚下猛一用力,把秋千荡得老高,“哈——”
风扫过肌肤,发丝凌乱张扬,那些烦心的事,左右为难的抉择,就暂且抛开去吧!
渐近黄昏的时候,莫姝语收拾好东西,说要动身回洛阳。
我忍不住劝道:“今天已经不早了,多留一晚再走吧。”
“不了,”她抬眼望着前面提了东西默然推门出去的身影,眉宇间有掩不住的伤感,咬唇道,“反正迟早都是要走的。”鲜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眼神已不像初见时那么张扬无畏,“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回家很想爹娘了,在这儿多呆一刻都觉得难过,或许,不见他,心里会好受些,慢慢地就忘记了。你说得对,受了伤,还能回家,也是很好的,我是莫家大小姐,有爹娘叔伯宠着,为什么非要跑出来委屈自己?”
我讷讷的,再多的虚伪客套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送她出去。
青鹄流苏车,渐渐淡出视线。
“为什么不亲自送她回去?”我回头看向那个惹下这场桃花的人。
“我为什么要亲自送她回去?”风莫醉抬眼,没心没肺地抛出一句。
“因为——”我噎了一下,气愤道,“你应该送她回去!”
“我为什么应该送她回去?”表情依旧漫不经心。
“你——”我简直气结。
“你以为本公子是神仙,天天跑来跑去都不用休息?”他没好气瞥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这话倒是不虚,我不由降了火气,闷闷跟上去,半晌,又轻声叹道:“并不是每一次回头,都还能看到守在身后的那个人,你为什么总是不知道珍惜呢?”
他蓦地顿住,转身。
磊落白衣,温热气息,我猝不及防,撞到他身上。
眉骨触及下颚。
抬眼,清眸中一片浓黑幽深。
“这句话,你怎么不对你自己说?”低沉的声音,意味深长。
我退后一步,显得有些慌乱:“我……我又不像你,天天招惹女孩子却从来不认真对待。”
他没有言语,怔怔地看着我,敛去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被看得发毛,心虚地闭了嘴。
“碧笺笺,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蓦地,他冷笑一声,寒着脸拂袖离去。
我呆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远处云蒸霞蔚,夕阳肆意铺展。
有个声音掠过耳际。
姐姐,你见过大哥哥伤心的样子吗,很伤心很伤心好像要哭的样子?
秋叶飘悠悠地落下,偶有一两片打着旋儿的,似是不肯沾上尘土。一片从肩头拂过,我终于回了神,手却无意识地抚上脖颈,触到那根红线,缓缓拉出——
玉。
白色的玉。
玲珑古净,像沉睡在手心的雪,随时就要化去。
“虽然你跟了我这么久,救了我很多次,可是你终究不属于我,也不应该属于我。”喃喃叹一声,裙裾掠过低矮藤木,一盏花飘下。
、旧日伤心君知否(一)
【她用了十三年的光阴,像雕石琢玉一般把自己打磨成最美好的模样,不远千里把自己的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可他却不肯要。】
“小笺,你来得正好,枕菊留下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已经查清楚了。”刚在随心居的前院追上风莫醉,却发现挽幽姐也在。
枕菊也是王芸的侍婢之一,是夏芷最好的姐妹,因为与一远房表哥私定终身,故才背叛王芸以求得风莫醉的帮助尽快逃离谢府,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个盒子,说是跟流觞被害的事有关。盒子里装的是两页被火烧残了的、辨不清形状的纸片,还有一块较小的三角碎布、几枚旧银针和两块破碎的白瓷片。
“你去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就带回了七夕阁,本来打算尽快查清的,后来遇到很多事,给耽搁了,最近才得出结果。”挽幽姐微微笑道,将盒子递还给我。
“你们又在商讨什么大事?可不能把本世子撇除在外!”萧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摇着玉扇好奇道。
“伤好了?”风莫醉笑得一脸奸诈。
“伤?什么伤?”萧遥一副茫然不知情的样子,无辜道,“本世子什么时候受伤了?”
风莫醉只是轻勾嘴角,狐狸一样狡黠地笑着,也不多言。
挽幽姐瞥了萧遥一眼,没有理会,径直替我打开了盒子,“这两片残纸——”
“等等!”萧遥忽然插嘴打断。
三道目光齐齐射向他,表情都不怎么友善。
他却是颇友善颇愉快外加风流倜傥地凑过笑脸道:“这样干巴巴地站着商讨有什么意思?不如弄上两坛酒,在这院子里边喝边谈!而且这次中毒事件圆满解决,我们也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这次倒是难得没驳掉他的建议。
于是,搬案几,置短榻,备醇酒。
萧遥执了玉扇一屁股坐下去,又猛地弹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戳到似的,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嘶声。
“原来世子的伤还没好,入座可要小心点,别用那么大的劲。”风莫醉漫不经心地轻轻瞥了一眼,抬手悠闲自在地斟着酒,笑意愈深。
萧遥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又讪讪地瞅了瞅挽幽姐,干咳两声,恢复笑容,没事人一样再次坐下去,不过却是单手支榻,侧身相对,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
我忍不住咬唇笑了,想着估计是风莫醉恼怒不已,下手没顾忌,伤了萧遥,而且伤的还是屁股。
挽幽姐大概也猜到了,抿嘴忍住笑,握紧雨过天青釉覆的酒杯,纤指雪白如玉。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她的眼底有莫名的哀伤浮起,与平日很是不同。
“那两片残纸,原本是青色的,是纸灯笼烧残后所剩。”杯酒过后,总算回归了正题。
“青色的灯笼?”风莫醉闻言道,“一般人家很少会用这种颜色的灯笼。”
挽幽姐道:“所以这灯笼必定有着特殊的含义,可能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标志或者联系的凭证。”
我开口道:“这种灯笼虽然少见,可要查是什么人用过的,只怕也是大海捞针,无从下手。”
挽幽姐点点头:“我试图查过,却没什么头绪,只知道当年流觞公子出事前,王芸曾用过这样一盏灯笼。”
“那么这几枚银针呢?”我移了移目光,问道。
挽幽姐浅酌一口酒,脸色有些凝重:“银针是很普通的银针,没什么异样,不过那白瓷片和碎布上都有毒,而且是同一种毒,叫‘青花盏’。”
我一惊:“是不是跟流觞身上的毒一样?”
挽幽姐答道:“我问过君先生,是同一种毒没错,只不过,‘青花盏’毒性浅淡,若非大量服用或是长年沾染,一般不会致命。”
风莫醉淡淡接道:“这表明,他身上的毒极有可能不止一种。‘青花盏’毒性虽浅,但若与其他毒相遇,则无药可解。”
“另一种毒,是‘微雨引’,无色无味的‘微雨引’,而且下在‘青花盏’之前。”挽幽姐抬眼,眸中一片清幽,“这些君先生都已告知,想来是问君楼主的意思。”
风莫醉皱眉沉吟道:“可是,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下的毒,竟然能不知不觉出手两次?”
我平静了些,抬头帮忙分析道:“王芸死后,谢府中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有三个,谢卓、杜砚妍、夏芷。”
风莫醉望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随即接过话道:“而这三个人里面,最难对付的,是谢卓,其次才是杜砚妍和夏芷。”
我接着道:“杜砚妍恨我入骨,要从她嘴里问出真相,只怕也不容易。”
“所以,只能从夏芷入手。”风莫醉立刻又接道,就跟随意饮下一杯酒一样自然。
余光瞥到挽幽姐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尴尬,不由低头摆正酒杯,抱坛斟酒。
“你们听说了没有,谢卓近日卧病在床?”挽幽姐执杯开口道。
我微微一愕:“怎么会?那晚我见他还是好好的。”
挽幽姐道:“长安城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谢家二公子至诚至孝,为母守灵,竟到了累倒病榻的地步。”
风莫醉冷笑一声:“要真是孝顺,又何必等到现在?当初谢老爷假意病逝时,怎么不见他做这些事?”
挽幽姐道:“所以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杜砚妍挟制了谢卓,谢家大权已尽数落入她手中。”
风莫醉饮了一口酒,修眉微动,姿态神情中透着清朗洒然,仿佛一泓春水洗过白石的素净,“依我看,杜砚妍这次只怕要走到头了。”
不知怎么地,视线掠过他时,又有些恍神,手不着痕迹地自耳后滑到颈间,像是倦怠时的姿势,心下逶迤过轻浅波澜。
“本世子想起来了!”
倏地,平地一声惊雷,酒杯重重搁在案几上,差点没四分五裂。
“本世子终于想起来了!”沉默半天的萧大世子突然爆发,万分激动地起身嚷道,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连带案上其他杯子里的酒也全给震了出来。
“你想到了什么?”风莫醉和挽幽姐避开余波,目光不善地瞅着他,只有我吐了口气,随口问道。
“本世子见过这种灯笼!”萧遥指着盒子里的残纸,脸上表情极其丰富,像一个孩童偶然发现什么宝藏秘密,“青色的灯笼!就在侯府别苑里!”
三双眼睛同时放光,齐刷刷看过去,身形也端正不少,挽幽姐率先开口:“世子没记错?”
“绝对没错!”萧遥见是她问,立刻又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借势歪过去一些,摇着扇子,桃花眼轻挑出魅惑春波,“去年本世子过长安别苑来小住,第一天晚上就在后院的偏僻角落里看到了这么一盏灯笼,青色的,像勾魂引魄的鬼火一样。”
“后来呢?你把那灯笼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到提灯笼的人?”我撑着桌案,伸长脖子迫不及待问道。
“没有后来了,”萧遥扫过我们三个带着期待神色的眼睛,颇为惋惜地道,“灯笼搁在一块大石后面,当时本世子虽然也有点奇怪,却因为舟车劳顿所以未曾多加注意,只匆匆掠了一眼,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我登时泄了气,苦着脸松□子,风莫醉则讥讽道:“萧大世子也有不好奇的时候,倒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来,得再到侯府别苑探一探。”还是挽幽姐比较冷静,波澜不惊道。
我想了想,提议道:“世子和挽幽姐没见过夏芷,不如负责去侯府别苑查找青色灯笼的相关线索,夏芷那边就交给我和小醉好了。”
“这样安排简直——”萧遥瞥了挽幽姐一眼,又迅疾以眼角余光万分赞赏地瞟向我,活脱脱一副奸计得逞的色胚模样,“太没问题了!”
挽幽姐则连目都没侧一下,默然斟了一杯酒,朱唇沾上青瓷,睫羽低垂,似是藏住了无数幽思。
这一瞬,我忽然觉得,这样安然幽宁淡看风起云涌的女子,其实内心也是有很多感怀悲伤的。初见时,她就是以那样的气质姿态出现,仿佛幽谷中日月光华酿出的灵蕴。而之前的种种,她经历过什么,如何一路走到今天成为一阁之主,我都一无所知,甚至连她与萧遥之间的姻缘纠葛,也只是从坊间传言中大略知晓。
每个人,都是由不谙世事的孩童开始,一步步行走成长,才至后来的模样。无论最终是善是恶是美好是丑陋,都不会缺失岁月的洗濯,都无法磨灭,生命的内涵便要靠岁月里的这些经历来细细填充。
“好,就这么决定了!”萧遥一脸兴奋地摆杯斟酒,“大计已定,明天开始行动,至于今晚——”他扬眉一笑,桃花般灿烂,“正事抛一边,我们不醉不休!”
、旧日伤心君知否(二)
“世子就不怕醉得明天都爬不起来?”挽幽姐终于开口,嘴角似乎泛出隐隐的笑意。
好容易博得美人搭理,萧遥自是笑逐颜开,摇着玉扇得意忘形道:“挽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世子向来千杯不倒,酒量好到让无数人交口称赞叹为观止!”
我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风莫醉,好奇道:“世子,那……你们两个,谁的酒量更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本世子了!”风莫醉还未开口,萧遥就瞟了我一眼,鄙夷道,“阿萱,本世子对你的眼光感到极其的失望!”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曾醉得跟死猪一样,把别人家的屋顶砸了个洞,还掉下去被当成了采花贼?”等他吹嘘完,风莫醉才掀了掀眼皮,不急不缓地说道。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