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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却又被丝帛箍住。
“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棋差一招!连自己的女人都保——”岫岫的话还没说完,就蓦然止住,变成一声闷哼。原来竟是夏芷突然扑上来,死死咬在她肩头,握紧匕首怨气冲天地刺下。
岫岫痛呼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一转,我好容易挣脱桎梏,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狠狠一撞。夏芷一心只想要岫岫的命,根本没意识到后面是悬崖,匕首最后在玉颈上决绝一抹,她终于力竭松手,任由自己被抛出去。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仇得报死而无憾,可是我这个倒霉虫偏偏就在她们身旁,糊里糊涂地就被顺手拽了下去。慌乱中抓住悬崖边上一丛草,奈何天不眷顾我,悬崖边的土比较松,草被连根带起,我就保持着身上挂了一个人,手中拽了一把草的姿势落下悬崖。
这样短的时间内,变故倏然发生,谁也没有预料到。
“阿萱——”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惊惶变色的脸,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想不起任何东西。
崖下是滔滔河水,波浪翻滚,身体猛地沉入,所有感官都遭到剧烈撞击,人很快失去意识……
、一瞬生死相诀别(三)
天不眷顾我,倒也没有绝我,所以我还是再次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星辰满天,闪闪烁烁如夜空绽放的烟花。只可惜浑身彻骨的剧痛让我委实没什么心情欣赏,平躺了好半天才勉强支起身子。眼前是一片江水起伏,水面随风散落粼粼星光,仿若金玉碎了一地。身后是蓊郁茂密的山林,黑影重重叠叠,风中充满草木清香,偶尔有模糊奇怪的声音远远传来。
弄清自己的处境之后,我感到十分头疼,虽说这不是第一次流落山林,可以前有风莫醉在身边,基本上不用操心什么事,嘻嘻闹闹也就过去了,现在不仅是孤身一人,还带着满身的伤,要平安走出去,真的很困难。想到风莫醉,心里不由一阵难受,他估计快急疯了吧?等了七年,好不容易什么隔阂消除了,却又……这天意如刀,还真是半点都不含糊。
夜风清凉,未干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缩起身子,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火折子,只可惜已经让水给毁得完全没法用了。万分沮丧地哀叹一声,慢慢朝河岸内侧爬去,找了一棵树,将自己缩成一团,倚着树干闭眼歇息。这大晚上的,就算借着星光也不方便干些什么,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微凉的晨曦漫过层层山峦,周遭依旧静谧,水光山色远胜泼墨写意,薄薄的雾岚从林间逸出来,隐隐可闻见清雅芬芳。
此处的江水并不急,缓缓朝前流着,悠闲惬意,我拖着疲累的身子,顺着江水一瘸一拐地在山林边缘寻觅。肚子一直“咕咕”地闹腾个不停,身上的伤口被水浸过,也有恶化的趋势,所以当前最紧要地是找些吃的,再找些药草止血疗伤。
走了约摸一刻钟,扶住一棵古松,不经意朝外望去,忽然看见岸边躺着一个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踉跄着走过去,近了才发现是夏芷,长发沾满沙土,凌乱地贴在颈间,双眼紧闭,脸被水泡得惨白。我忐忑地蹲□,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竟然还有一些微弱气息。
把她拖到一旁稍微干燥点的地方,拍打了半天,终于成功将她唤醒。一双眸子睁开,已无多少神采,她侧过脸看着我,有些讶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十分抑郁:“不是你死命把我拽下来的吗?”
“咳咳……”她虚弱地咳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我明明……是拽的那个女人……”
我被她的回答彻底打击到,可又不能对一个濒死之人大发脾气,只能在心底哀叹自己倒霉。
“我找了些草药,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看着她这副危在旦夕、奄奄一息的模样,我也狠不下心去计较,将怀里兜的白芷、仙鹤草之类的药草抛到地上,开始挑挑拣拣。
她按住我的手,摇摇头:“不用了,别糟蹋这些东西,我撑不了多久了。”
抓着药草的手顿住,我抬头,若无其事地笑道:“别这么想,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湿漉的发从颈间滑落,肌肤的苍白与湿发的浓黑映衬鲜明,夏芷慢慢牵出一个虚弱的笑,如易碎的琉璃:“你自然要努力好好地活下去,活着……活着走出去,外面有等你的人。可、可是我,已经别无所求,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我笑得有些勉强:“你不想再见见谢卓和你的孩子吗?”
“难道风公子没告诉你,我撑不过三天?何况还这样折腾了一场,咳咳……”她坐起的身子晃了晃,倾向我这边,“只是没想到,会死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见的最后一个人居然会是你。”
我顺势揽住她,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她忽然沙哑着嗓子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望着她,有些讶异。她闭了下眼,又睁开,对上我的目光,笑了笑:“怎么?觉得我不会对你说这种话?”掩嘴又咳嗽了两声,“我以前确实恨过你,恨他对你另眼相待、处处留情,可如今性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再说,如果没有风公子,我哪还有命活到今日、平安生下孩子?那种陷入绝境的滋味,想必你不比我尝得少,所以我是真的感激他,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夏芷的眼神和声音都渐渐恍惚沧桑,这是生命消逝前的迹象,我不再插嘴,静静听着,清爽的江风缓缓拂过来,一轮红日已从天水相接处升起,清波荡漾的水面如堆叠出褶皱的长练,其上金光洒遍,恢宏壮丽,瑰图奇景乍然铺开,令人移不开视线。
“……我故意说那些挑衅的话,故意拖到前两天才告诉他一切,有报旧仇的意思,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让你们那么快就尽释前嫌,我怕自己对他没什么用,他就不肯帮我了,也怕你知道一切后会叫他放手不管,毕竟没有那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夜夜守着别的女人……不过,你不必气恼,他一向只是和衣睡在帐外……”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很伤心,只可惜,他这个当局者却总看不明白,总以为你还放不下以前的事情,以为你恨他,就连那晚我骗他,说你小产是因为对他的积怨太深,他也没怀疑,还为此自责懊悔了很久……这辈子,你能遇上这么个人,就比我们要幸运得多……我们争个头破血流,也争不来……”
“……其实,回头想想,我并没有输给你,也没有输给别的女人,公子他心里是有我的,或许敌不过权势名利,但至少,是用了真心……他其实很好呢,只是你看不到,你们都看不到……他曾经对我那样好……真的很好呢……”
眼睑慢慢垂下,声音轻柔如风。
我看向远处:“那不如,你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吧?”
“我们的故事?”她顿了顿,嘴角泛着恬淡笑意,“不说了,我们的故事,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说给旁人听。”
“如果可以的话,求你把我的骨灰带出去交给他,告诉他,夏芷不恨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不后悔当年的选择,不后悔喜欢上他,不后悔……”
气如游丝飘散,慢慢远去,想来能到达她想去的地方。最后微弱的呓语,尽是此生执着的幻念,不知那人能否在梦中听到。
“公子,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骗我……”
“公子,芷儿很累,你能不能再抱抱芷儿?”
“公子,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
江上晨光正盛,潋滟无边,而身畔,气息已然消逝。
之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两块火石,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起火,整个人被熏得泪流满面。处理完夏芷的事和身上的伤,查看了一下地势,决定沿着江水顺流而下。
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头昏眼花、浑身难受,还有些恶心想吐,起先我以为是赶路赶得太急,过度疲累所致,于是停下歇了歇。没成想,还是很难受,眼睛也涩涩的。后来,闻到山林中散出的十分诡异的浓郁芬芳,才醒悟过来,这一带可能是瘴林,香味中含了毒,怪不得一直都没怎么听见鸟鸣声。
之所以没有很快一命呜呼,估计是颈间的白玉有缓和作用,但时间久了,肯定也扛不住,所以我只得沿着江岸边缘行走,尽量避免吸入瘴气。可这样一来,就要多吃些苦头,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晚上江风很凉,而且靠江太近,生火很不容易。值得庆幸的是,我身上所穿的衣衫尚还完好,没什么破损,否则就真该欲哭无泪了。
急急赶了七八天的路,终于摆脱掉瘴林的威胁,我瘫倒在江边,很久都没能爬起来,眼睛很痛,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祸不单行,当晚,不小心误食了一种有毒的果子,逼自己吐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性命没什么大碍,双目却越发痛得厉害,没两日眼前就浮起了两团黑雾。
拄着木杖,狼狈地继续往前走,由于眼睛被毁的缘故,行走变得更加艰难,很多时候我都无法分清哪些东西有毒哪些东西无毒,只能凭着味道小心尝试。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惊险的场景。比如说,有一晚,被一只孤独的狼看上,听着越来越近的狼嚎声,我毛骨悚然,边庆幸只遇上一只边咬牙跳到江里,慌慌张张跑出老远,很长时间都不敢上岸,在齐腰的冰冷江水里小心翼翼摸索着挪动,蜗牛一般,险些没溺死水中。
眼前的两团黑雾越来越重,到后来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连白天黑夜都只能凭借感觉分清。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身体仿佛渐渐空了,像飘来荡去的云,踏不到实处,意识也有些许的迷糊,许许多多旧时的画面掠过脑海,死亡的气息如编织精密的网罩在身上,慢慢箍紧,夺去生机。
纵然如此,我还是拼命挣扎着往前走,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放弃,一定要走出去。因为知道,有个人在等我,我已经让他等了七年,不可以再辜负他,绝不可以……我还没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还没和他一起逍遥江湖,还没陪他白头到老、做够想做的事……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河流渐渐变窄,天气也褪了凉意,各种疼痛让身体逐渐麻木。这一晚,忽然听到水从高处冲下的声音,幽凉携着花草清香扑面而来,脚下怪石凹凸,我循声过去,作为一个瞎子,自然欣赏不了什么清丽壮美之景,但可以想象,应该是一川瀑布飞流而下,琉璃水晶织成帘幔,银河碎雪落在人间。
我倒在乱石之中,无力再爬起,冷冽的水浸透了衣衫,草撩在颈畔颊边,似顽皮嬉闹的孩童。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我知道,一切都将要走向终结,奋力抬起手,张嘴咬在臂上,浓烈的血腥味于唇舌间流连,却仍是无济于事。最后一丝气力也耗尽,双眼忽然清明了些许,隐约看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天幕上,两侧瀑布山崖相夹,瑰丽奇绝,宛如梦境,流雪般的光华漫天洒落,萤火虫打着灯笼轻盈起舞,精灵般在山石草木间闪烁。可以死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勉强也算件幸事。
恍惚中听到幽咽笛声,月光下走来轻衫磊落的男子,披一身淡淡辉泽,洒然一笑如清风霁月,他说:“傻女人,你怎么还不回来?”
眼角滑落泪水。
对不起,我已经足够努力,却还是辜负了你……
“萱草,别名忘忧,姑娘有忧要忘?”
“我在这里等你……”
“如果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呢?”
“我喜欢你……”
……
、惟愿与君共白头
八月,桂花香浓。
我在彻骨的疼痛中醒来,感觉到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意外和欣喜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生死之事,真的很难说清。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连遗言都说好了,可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老天爷跟你开的一个比较不好笑的笑话。
“你醒了?”
眼睛仍旧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个温和随意的男子声。
“请……问……咳咳……”我开口想询问,这才发现喉咙干涩肿痛,很难发出声音。心底登时砸下一块大石——不会这么悲惨,从此变得又瞎又哑吧?
“姑娘先别急着说话,你的声音要过几天才能复原。”男子走过来,伸手扶我坐起,将一碗药递到嘴边。
我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却连抬手去拿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男子喂我喝药。
没多久,我就弄清了情况,救我的这个男子,是常年出没山林的猎户,姓武,别人都管他叫武哥。说实话,作为一个猎户,他那熟练的治伤手法让我感到有些讶异,忍不住暗自猜测,他或许是在打猎生涯中受了太多的伤,因而久病成医。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当他听说我叫“阿萱”的时候,陡然冒出一句:“我救了姑娘的性命,姑娘是不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