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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该要如何收场呢。
绿珠端端正正地坐在谢时行对面,捧出一壶好茶,斟了一盏,放在谢时行的面前,一注热水在白色的盏底绽开时,杭白菊便开得妖妖娆娆的,身姿随着茶水而漂浮,黄色的花蕊显得格外明媚。
谢时行透过腾腾的雾气看着眼前安安静静泡着茶水的绿珠,却是觉得不管她展现出来是何种的样子,都是能入了画的。
“谢公子腰上佩戴的香囊倒是挺别致的。”绿珠扫视了一眼紫色的荷囊,上面绣着缠枝莲纹,那个意思应该是与子结绸缪,丹心何此有,她朝着他笑了笑,“奴家能否看一下?”
谢时行见美人对着他这个香囊有意,便很是殷勤地解了下来:“难得绿珠姑娘喜欢,若是不嫌弃,这就送给姑娘了。”
“奴家怎能平白得这般珍贵的香囊?想来应该是谢公子挂在心尖上的女子一针一线绣成的,看着这绵绵密密的针脚,想来那个心思聪慧的女子把她满腔的爱意都倾注在这盈盈不堪一握的香囊中了呢。”
“不过是家中一房小妾的闺阁之物,怎么能说得上珍贵?反正这小玩意我多得很,难得能如绿珠姑娘的眼,也算得上是它的福气。”说着便将香囊递给绿珠。
绿珠听了之后便也不再推却,道了一声谢,便伸手接过了,谢时行隔着一角香囊触碰到了绿珠温软的手指,心忽的“噗通噗通”地直直跳个不停,好似前面的二十四年都白白过活了,今朝第一次尝试到这般美妙绝伦的滋味,愈发地心猿意马,差一些便要把持不住,正想说出几句带点黄色的笑话,然而眼睛对视着绿珠那一双清凉无杂质的眼珠,不知怎的,涌在舌尖的话语瞬间成了凝着状态,再也无法脱口而出。他不得不承认,在绿珠面前,自己只能收拢小心思,正襟危坐,而内心却是把想说的艳词给从头到尾念了一番:
桃红色,白如霜,虎丘席上做鸳鸯。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小船浪里漂。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烈马过竹桥。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蚂蟥急水漂。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鲤鱼龙门跳。
雨过云散心连心,相依相偎到五更,
山盟海誓叙不尽,一夜夫妻百日恩。
五十五,
“谢公子,你身上会时时佩戴类似的香囊吗?”绿珠举着明紫色的荷囊,朝着谢时行笑了笑,而后者却是沉浸在香艳的绮思中,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念头,听得绿珠唤了他一声,手中又拿着一个刚刚从自己腰际上摘过去的香囊,便笑着胡乱地点了点头。
“这个香味衬得谢公子相得益彰,越发地温润如玉。”绿珠忍住心头的不适,随意地恭维了一番,把谢时行哄得心花怒放。
“若是绿珠姑娘喜欢,我以后天天佩戴着它。”谢时行内心笑得张牙舞爪,只差手舞足蹈了。
过了些时候,绿珠脸上现出了明显的疲态,只用一支手支着下巴,神思却是明显地飘散开来,谢时行见到佳人一脸的颓靡之色,便不忍心打扰,于是颇为识趣地拱了拱手:“谢某不再打扰绿珠姑娘休息,过些时候再来叨唠一番。”
绿珠许是真累了,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对着他福了福身子,便把他送出了门,当暗红色的木质门板合上时,原本挂在绿珠脸上的虚笑也在一刻间卸地一分不剩,只有明明显显的厌恶。
素素挑开珠帘子,走了出来,绿珠将手上的香囊递到她手中。
素素低头嗅了一番,也不过是装了些寻常的丁香,荆芥穗,紫苏,苍术,肉桂,辛夷,细辛,白寇仁、苍术,再细细嗅了一下,素素的唇边便向上挽了一些,拿来银剪子,挑开细密的针线,搓了一点粉末,再次放在鼻翼下轻嗅,果真,有巴戟天,只是分量少了一些。
绿珠看着她一副了然在胸的样子,也不急急地催问她,只是靠在美人塌子上,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巴里品尝,却是除了苦涩硬是没有尝出其他什么味道,于是便恹恹地将只咬了一口的绿豆糕搁置在了一旁。
素素不一会儿便在脑子里拟好了一个方子,只等着明天一早去医馆配上些朝生,调和出一味香。
“看你这个样子,我便知道你已经成竹在胸了。”
“还是你这个美人计使得好,不然,我可是没多大的把握。”素素随手将破碎的香囊一丢,擦拭了一番手。
“美色当头一把刀,显然这个谢时行没有继承他老爷子的精明。”绿珠撇了撇嘴巴。
素素坐到她身边:“姐姐,倘若真的不喜欢这个人,下一次便由我来应付吧。”
绿珠睁开半阖着的眼:“素素,你还小,不适合。”
“那也说不定,你难道没有听闻谢时行除了豢养美貌姬妾之外,也宠幸一些十多岁的女孩子。”前不久,她还在街巷中听闻又有一具瘦弱不足十岁的女童尸首被抬出了谢府,所受到的待遇也不过是一截白绫敷面,脚垂落下木板的时候,还能清晰地看到纵横的青紫色,和凝结了血迹,死相有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素素,这个禽兽,由我对付,你不准出现在他面前,听见没有?”绿珠忽的从美人榻上坐起身子来,双手紧紧地嵌入素素的肩膀,眼中射出雪亮的青光。
素素直直地看进她的眼中,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袒护之情,于是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姐姐,你也且放宽心,我们的日子,还有很多,不必急在一时。”
绿珠得到她的答案身子才放松了一下,原本挺直的背部柔和了下来,缓缓地从胸口中吐出浊气,心里却是默念着:“素素,有些东西,我不想你去触碰,如果一定要有人的双手沾染上不堪,便由我一人来担着就够了。”然后她再缓缓地躺倒在美人榻之上,眉心是融不开的疲惫。
素素看见她这一副样子,于是便打开豆青釉双耳三足香炉盖子,在里面洒了一把木芙蓉香料,用银汤匙细细地拨均匀,便合上了镂空的盖子,几缕精细的白烟气便袅袅升起,缓慢地在室内散开。
看着绿珠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于是她便轻手轻脚地替绿珠盖了一层衾毯,然后便走出了绿芜阁,一边走,一边还想着用什么样的配方来调试这剂熏香会更好一些。
是夜,萧皇贵妃又召见了卢逸初,问了一番寻觅顾神医的进展,然而答案还是老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原本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然而听到这个答案后,心还是下沉地厉害,面皮上再也绽露不出一丝笑意,只是紧紧地绷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卢逸初于是便客套地说了一句:“卢卿辛苦了。”内心却是盘算着如何能瞒着祁帝下一封诏书,将幽王神不知鬼不觉地召回来。祁帝的字,她倒是模仿地九分像,只是这印子,真不好下手,祁帝向来是把那枚印子随身携带的。
正好,祁帝的身边侍奉的冯智玳送了匹雪云绸缎过来,萧皇贵妃笑着道了谢,然后让琉舞赏了一粒金珠子给他,冯智玳赶紧笑着收了,顺带还说了几句恭维话,终于把萧皇贵妃给逗地笑出了声。
冯智玳走后,萧皇贵妃看着眼前匹雪云绸缎,心中却是生了一个计较,于是便嘱咐琉舞连夜用雪云绸缎赶制舞衣的样式。
软纱罗,飘飘舞,但愿自己的《摩诃兜勒》还能入得了祁帝的眼。
三日之后,宫中的绣娘便按着萧皇贵妃的要求将雪云绸缎制成了一件皎洁如明月光的舞衣,萧皇贵妃摸上光滑如水的裙身,心中五味杂陈,然而一想到凤水問,便咬了咬牙,退了左右,在当年陪嫁的箱子底下翻出了一个镶嵌着颗颗如珍珠的盒子,紧紧地贴在胸口。
终归还是要用到这般下作的手段,萧皇贵妃将这个盒子珍重地贴身收着,然后坐在梳妆台前,一一翻出螺子黛、胭脂水粉、唇脂,放在台子上,敷粉、施朱、描眉、点唇、落梅妆,然后再插上一直水头极好的玉搔头,萧皇贵妃看着铜镜中这张陌生的脸,极尽妖娆了笑了笑,直到所有的细纹都覆盖在珍珠粉之下,才整理了一番衣装,在外头罩了一件水貂披风,让琉舞撑了一盏八角琉璃灯,便朝着祁帝的寝殿而去。
五十六,萧皇贵妃的计谋
侍立在门口的太监侍卫们一看见时萧皇贵妃,忙着呼啦啦地请安与通报,而萧皇贵妃却是抬起了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她跨过门槛,一阵极暖且香的熏风便扑面而来,原本在寒风中走了一阵子的身子也暖和了不少,萧皇贵妃只觉得周身醉醺醺的,她解了披风,递给琉舞,然后从另一个丫鬟手中拿了一盅鸽子汤,示意她们站在第一重门口,自己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祁帝蹙着眉头,手里握着一支笔,在写着什么。冯智玳一见是她,便福了福,退到了门口。
萧皇贵妃将汤盅放在案几上,拿起绞胎研墨棒,挽起袖子,细细地研磨起来,并不出声打搅,若是在旁人眼中看来,必是一番红袖添香的佳话。祁帝和萧皇贵妃携手走过了近二十年的岁月,宫中的美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从不缺乏年轻娇媚的青春,然而,却是没有女子能比的上萧皇贵妃在祁帝心中的地位。都说在这宫中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然而放在萧皇贵妃身上,却是做不得数的,虽然高贵的女子看上去仍是明艳不可方物的,然而,终归是躲不过岁月那一把犁耙,多少还是有些迟暮的景象,可是祁帝却是日日往紫宸宫中跑的,二十年恩宠不衰,却是有是多少女子要斜倚薰笼坐到明。
祁帝顺着一双葱白的手看见了一张比起平日不知娇媚了多少的脸,似是有些看呆。
萧皇贵妃朝着他“嗤嗤”地笑了一下:“怎么,陛下,认不出臣妾了?”
“燕燕?”祁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她,“今日真漂亮。”
萧皇贵妃朝着他嫣然一笑:“今日臣妾顿了一盅鸽子汤,陛下便趁热喝了吧。”说着揭开盖子,将一盅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端到祁帝面前。
祁帝看了看她,心中却是愉悦异常,于是伸过手便接了,就着碗口喝了一口,还不忘夸赞一句:“真好喝。”
萧皇贵妃只是笑着,看着祁帝一口一口地将一盅汤喝得一干二净,于是便说:“陛下,臣妾许久没有为陛下跳过舞了,陛下还记得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跳舞时的场景吗?”
祁帝舒展开眉毛,拉过她的柔夷:“自然是记得。当年,你是萧家最为宝贝的明珠,那一天,你在水榭之上的一舞,便在孤的心间下了诅咒,从此孤便迷失在你温婉的笑意中不能自拔。”
“那臣妾今夜也要陛下迷失在臣妾的笑意中不能自拔。”萧皇贵妃在祁帝耳边吐气如兰,手探入怀中,按着盒子的口子掰开,从珍珠盒子中挑出一抹,捻在指尖,然后便扭着水蛇般的腰,走到台阶下,踏步而舞,彷如莲花摇曳而出,打开美好的花苞,一颦一笑极尽魅惑。祁帝看着一如初时的萧皇贵妃,眼神忽然朦胧起来,神思飞散,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才及笄的萧燕燕点足踏在一盏莲花台上,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他的脸上徐徐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头却是慢慢地垂下了,然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萧皇贵妃一看这个样子,便停下了舞步,然后走到祁帝身边,推了推:“陛下,陛下。”在确定祁帝是真的坠入梦乡后,才放开手往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摸着,然而却是连一个硬物都没有摸到,然后蹙着眉间想了一番,才将手伸到案几下的一个暗格摸索,然而打开机括,一枚黄澄澄的玉印便出现在了眼前,萧皇贵妃欣慰地吐出了一口气,于是她掏出准备好的印泥和绫锦织品,加盖在了第一朵祥云之上。
把“圣旨”塞入袖子里时,萧皇贵妃吐出了一口长气,一摸额头,却都是汗,她看了一眼祁帝,于是便招了琉舞进来,一起合力将他搀扶到了龙床之上,给他换上里衣,然而再盖上被子,萧皇贵妃伸出手指摸了摸祁帝的眉骨,一寸一寸地顺着他的脸骨架往下摸,清瘦了不少,萧皇贵妃在心中疼惜了一番,想着明天应该要炖些燕窝粥补一补身子,才转身回紫宸宫。
就在萧皇贵妃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原本应该闭目而睡的祁帝却在一刹那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子却是漫着复杂的神情,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自从知道凤水問身中遇里制出的毒药后,他的内心一直很复杂,一面是自己从小便崇敬的哥哥,而另一面却是自己的延续,哪一个他都不忍心舍弃,所以便懦弱地选择了逃避,直到今夜,萧皇贵妃这一身打扮出现时,他心中隐隐约约知晓了她的目的,却不点破,陪着她演了一出戏,不过是想要找出一人,帮他抉择罢了。
祁帝看着挂在屋顶的夜明珠,发着柔和的光泽,心却是被划分成了两半,一般是水,一半是火,煎熬着,永远无法拔出身来。遇里姐姐,二十年过去了,你当真还是这般恨着皇兄吗?倘若你知道当年这件事的主谋另有其人,你会不会放下这一切?祁帝只觉得嘴巴里泛着苦涩,罢了罢了,这是他永远都无法偿还的孽债。
萧皇贵妃一路疾走到紫宸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