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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的脸,却看见了苏墨卿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强行灌了毒药的样子,他的双眸中流露出受伤的神情,素素甚至可以清楚地知道,那种神情是失望乃至于绝望,从小便想要自己变得更加好,为的也不过是可以得到那个人肯定的眼神,然而,却是因为一次出色的表现,却引来了那个人痛下杀手,梦中,苏墨卿乌黑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素素,我曾听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所以,我只要心不动便可以了。”破庙中的他与那个渴望父爱的孩子重叠起来,在眼前不住地旋转着,素素伸出手,想要把那个小小的孩子抱在怀中,然后告诉他,墨卿,那个男人不值当你这般的崇敬,他不过是一个眼中只有权柄的懦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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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快乐,么么哒~白素素终于和苏墨卿这个男神重逢了~七夕竟然要在乱葬岗交心,实乃…
六十五,
然而,当素素的指尖刚刚触碰他的衣角时,苏墨卿却在一瞬间长大成人,屈膝盘坐在掺着枯枝败叶的断石之上,十步远处,还能看见一截断骨,散着幽幽的荧光,他的膝上搁着一把焦尾古琴,用暗色的丝线绣着流云纹路的下摆垂落在淤泥之上,然而他却是毫不在意,手指搭在古琴上,轻拢慢捻,对着她说,素素,我们只是身不由己地被所谓的仇恨或者是责任推着向前走。夜色凄凄,乌鸦咕咕叫唤着的乱坟岗中的他却如谪仙一般,宽大的袖子迎风而舞,端是水月观音以莲华坐姿趺坐在大海中的石山上,右手持未敷莲华,左手作施无畏印,散着透着佛性的光芒,将她拉出一片畏惧之海。场景变换,他伫立在一树垂丝海棠之下,晚风撩过他的衣衫,扬起头看着打着朵儿的花苞,一双眸子水润地能够掐得出水,透过扶苏的花木,素素只看到了一条暗紫色的腰带在晚风中猎猎而舞,就像是她的心脏,欢愉地蹦跶着。
之后的梦却是杂乱无章的,然而却是每一帧每一副每一个场景都有他的身影,透着朦胧的熟稔感,素素觉着奇怪,自己与他不过是两面之缘,可为什么今夜的他却能时时入梦,而且能贴着她心脏的最柔软之处?
当素素醒来的时候,身子似是被水打湿了一般,濡湿的里衣贴着身子,很是难受,摸了一把额头,发梢也被汗水湿透了,绞成了一缕一缕的条形状。
绿珠却是独自枯坐在梳妆镜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拿着一支金步摇,却没有要把它插进发髻的意思。
素素掀开被子,胡乱地抚了抚面颊上的汗珠,将软缎绣鞋套在脚上,连着外衫都没有披,仅仅着着一件里衣,虚软着脚步走到她身边,黄澄澄的镜面中倒影出一双姊妹花,若不是两个人面色苍白,当是比桃花还要娇艳上些许。
“姐姐,你怎么啦?”素素看着木偶似的毫无反应的绿珠,眉间有些担忧。
“素素,昨天,他……来了。”绿珠对着铜镜中的人影嫣然一笑,瞬间葳蕤生光,“就在我在莲花台子上抚琴的时候,他那个样子便来了,还是一言不发坐在老位置上,只是那般静静地听我抚琴,浑然不觉周遭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神……”绿珠放下手中的金步摇,堆在首饰盒中,素素眼尖,看出这一支是前些日子,谢时行送给绿珠的生辰礼物,听说是御赐的金品,名贵万分。当时素素还嘲笑了好些时候,当是真正的败家玩意,连着祁帝赏赐的东西都敢用来随意送人。绿珠笑笑收下了,却是怕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直将这支金步摇搁置在紫檀木妆奁盒中,还特意落了锁。
素素在眼前勾勒出那个年轻男子的眉眼,因为酒色的蚕食而有些虚浮苍白的脸,在自己看来总是猥琐的眼神,还有与生俱来的狂傲与暴躁的脾气,哪一次来不摔掉醉里梦乡的几个花瓶或者是酒杯?怜妈妈看着他身份尊崇,也不敢枉然得罪,只是一个劲儿地赔笑,然而,私下里,也是对着二世祖咬牙切齿的,可是,就这么一个眼里放不下任何人的纨绔,对着绿珠,却是软言软语的,即便是佳人神色不耐,语气不佳,他还会俯首赔笑,好像他是一株低到了尘埃中的草。
想不到是,现如今一个失了人道的男子,竟然还会出现在花楼酒肆中,难道真的只为了绿珠的一首曲子?谢时行从来不是钟子期那般的高山流水似的知音,自然也欣赏不来绿珠绵软百转的琴曲。
“前些日子,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若是七月初十,谢公子若是来醉里梦乡捧奴家一个场子,奴家便陪着公子泛舟太液湖,谁知道,他竟然来了,顶着这般多幸灾乐祸有之,嘲讽讥笑有之的眼神,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坐在醉里梦乡中,末了只为了和我说一句,绿珠,忘了我曾经给你一个承诺吧,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的美好。”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绿珠只觉着小指疼痛异常,摸了摸,长长的一截指甲已然断了,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提醒着她,十指连心般的蚀骨疼痛。
“姐姐!”素素心疼地捧着她素白的手,忙翻出药箱子,想要给她上药,却被绿珠轻轻推了开来。
“不用包扎,这样就好,不然我的心太痛。”绿珠怔怔地看着断了指甲流着血的小指,好似抽离了魂魄。
素素便只能蹲在她面前,将头埋在她的膝盖之上:“姐姐,我不想要你这般难受,明天我便配置出解药,给谢时行送去。”
绿珠却是摇了摇头:“送过去干什么?素素,我们已经跨出了这一步,便不能再回头了,”语气坚定,似是在说服自己似的,“素素,不要忘了夫人是如何惨死在我们面前的,为了她,我们必须要坚定不已。”
“但是,姐姐,杀死娘亲的是谢紫菲,其实,绕过谢时行,我们可以向她的儿子出手的。”
“儿子?素素,别忘了,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身上流着和你一半相同的血,他死了,老爷也不好受,倒是秋这一姓氏可是要像秋风中的枯叶一般了。而且,我们都知道,要让谢紫菲生不如死,就是要将谢氏连根拔起,这样,夫人的灵位才能被迎回秋氏的祠堂,才能享受绵延的香火,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孤孤单单地飘荡在野地里,连着我们要祭拜她时,还得对着一座衣冠冢。”
“可是,我的仇人是谢紫菲,或许一剑杀了她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素素,不要试图找出各式的理由来为了不相干的旁人来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我们原本制定的计划。”
“可是,姐姐,你不是旁人,是我的姐姐。”
“素素,谢时行于我而言,只是恩客,如此而已,你听明白了吗?”绿珠的手紧紧地抓着素素的肩膀,箍的紧紧的,“只是人心是肉长的罢了,所以看到他为我所做的事,心中免不了一番感慨,只是,若我们不狠毒些,谁又会对着我们良善呢?”
素素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眸子中含着泪,点了点头。
“素素,这一路走去,不知道会遇上多少险境,也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会沾染在我们的身上,只是,我们却不能再放弃,你知道吗?一旦谢氏握住了朝堂,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六十六,小蛮
绿珠直直地看进素素的眼中,那些传闻,还有夫人时不时的心烦意乱,一一飘过她的心头,脑海中却是寻思着是否要把这些尘封的过往一一打捞出来,晾晒在素素的跟前。
“左右不过是一个外戚专权罢了。”素素捻过插在花瓶中的垂丝海棠,放在鼻子底下,因了苏墨卿也曾这般轻嗅过花香,瞬时觉得今日的海棠花分外地明媚。
“我的心中有一只猛虎在细嗅海棠。”素素套用了西格夫里·萨松写的诗句,对着绿珠绽开了一个笑容。
绿珠摇了摇头,看着这般的素素,于是便下定决心,握紧拳头,将内心所想吐了出来:“不,素素,倘若谢皇后变成了谢太后,老爷便首当其冲。”
素素瞪着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她,手指衬着鲜艳的花瓣,显得格外地白嫩细长。
绿珠措了一番辞:“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谢皇后对着老爷应该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素素的眼睛瞪得愈发得大。
“素素,虽然这事听起来挺荒唐的,但是,我却是有九成的把握,才敢在你面前讲的,谢侯年轻的时候,也是十足十的风流才子,比之谢时行,有过之而无不及,娘亲那时是醉里梦乡当红的头牌,有一次,谢侯喝得有些多,又恰逢家里遇上些不顺心的事,那时的他年少张扬,不似现在绵里藏针,所以偶尔也会向娘亲说上一些家里的事,娘亲隐隐约约中猜测到,其实谢皇后原先嫁的人应该是老爷,然而却不知因了什么原因,她入主东宫,而妹妹却成了秋府的主母。所以,素素,我怕谢皇后一直对着往事耿耿于怀。”
“可是,婚姻讲得不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按理来说,不管谢皇后原本要嫁的人是谁,爹爹和她总归是见不上面的,怎么会……”
“不,素素,一年一度的百花节,皇后都会广发邀请帖子,请上王公贵族和当朝重要官员的子女齐聚一堂,设下春日宴,说是为了不辜负春光,特意请上公子小姐一同赏花品茗,实则却是为了皇子公主们挑选上称心如意的夫人或者郎君,老爷和夫人便是在百花节上相识的。”
“娘亲?可是娘亲不是幽王府上的舞姬吗?”虽然不曾有人提过李轻轻的过往,但素素隐隐约约间还是有所了解的。
“嗯,那是李大人在受了牵连之后,夫人才会被贬为舞姬充入幽王府的,在李氏鼎盛的时候,同时出过两位妃子,那时的夫人身份自然尊崇。”
“外祖受了牵连?”今日牵扯出的往事过于繁多,素素就像是在听说书一般听着,内心却是有些翻滚。
“嗯,当时李大人支持新法变革,因此得罪了不少的权贵,在先帝驾崩后,便被太后随意寻了个名头,给斩杀了,所有的男人被发配边疆,女子则入奴籍,若不是幽王心善,讨要了夫人做舞姬,想来夫人也是要被收入浣衣局的,后来,老爷和夫人在幽王府再次相遇,才有了后来的续文。”
“姐姐,按着你的说法,原本谢皇后是和爹爹相爱着的,奈何却抵不过圣旨的威严,于是原本好好的一对璧人便这般硬生生地给拆散了?”
“对于老爷和谢皇后是否真心相爱过,我倒是不得而知,因为当时伺候谢皇后的贴身婢女、小厮都在某个晚上尽数暴毙了,然而,我却在某一个晚上,夫人和老爷发生口角时,听见夫人抱怨过,';你尽管去找谢紫陌便罢了,反正我左右不过是她的影子,连着她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娘亲和谢皇后长得很像吗?”
“我从未见过谢皇后,所以并不知晓,”绿珠顿了顿,“但是夫人向来是贤良淑德的,若不是心中太过于苦闷,想必不会这般贸贸然地便脱口而出。”
原来爹爹的才是花开不败的男人,连着紫虬国最为尊贵的女子都曾经或者现在仍然对着他倾心以待。素素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来那番的浓情蜜意不过是透过一个女子在追忆着另一个女子的影子,原本,她觉得就算是爹爹不能给娘亲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至少和她还是真心相爱的,却是不曾料到,原来所有的恩爱不过是表象,她那个可怜的娘亲不过是一个替身。爹爹,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所以,为了爹爹,我也要将谢氏绊倒,对不对?”素素揪着手中的垂丝海棠,猩红的花液沾满了她的手,“可是谢氏就像是一颗根深盘旋错杂的大树,而我们却是撼树的蚍蜉,要怎样,才能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素素,其实这棵树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了,只是外面看着还是根深叶茂的一副繁荣景象,我们现在只需要打入内部,加速它的腐朽而已。”
“姐姐,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我们除了能对谢时行下手之外,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他这般的好色之人了。”
“素素,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想这一天快要来了。”绿珠双眼看着铜镜中的身影,眼神却是伤感的,然而素素今日却是窥见了太多的秘辛,没有心思注意到绿珠的神情。
三日过后,醉里梦乡里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江昃和小蛮的过往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添油加醋地传到了江府的现任夫人耳中,这日,江少夫人带着一帮子家丁客客气气地坐在了雪媚馆中,用词也甚为礼貌,对着小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是江家的血脉断不能流落在外,尤其是醉里梦乡这般的地方。
小蛮照旧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来客,倒也是堵得滴水不漏,只是一口咬定孩子并非是江家的血脉,原因无他,如她这般的青楼女子,恩客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她更是来而不拒,春风几度,自然也是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