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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被绑,脚尖不能着地。我立时便难受起来。这个混蛋!我从小凭着会装乖小孩,从来就没有吃过皮肉之苦。随王,我记住你了!风水轮流转,你等着。
我在心里用学来的维扬土话问候随王的十八代祖宗,问候到一半想起那些也是六哥的祖宗,“呸呸呸,童言无忌,当我没说过。就只往上追溯一代就好了。”
方才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万一他对我霸王硬上弓怎么办?我要不要遵循老太太说的‘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可我娘说什么都大不过活着,再说我也不舍得这么就死了。
可如果被这家伙强占了,六哥必定会因此蒙羞,我也不舍得。那么,唯有一个办法,以死相胁。他抓我来肯定是有用处的,断不会只是满足下好奇心,知道我怎么猜出来他有替身这么简单。这样就有可能威胁得到他。
我身上是有一些对付人的小东西,可是对于这种连云兮都感到棘手的人,那些投机技巧是没有用处的。说到云兮,方才那声‘王爷,有急件’的声音也有些耳熟,我肯定是听过的。是谁呢?而且时机那么合适。然后又想,我怎么就想到寻死觅活上去了,小窦不是已经给了我个消息说他在这里么。既然他混进来,别人想必也混进来了。我还不到要以死相胁的地步。
这么一想,心头才踏实了。
我也到此时才醒悟六哥让云兮和锦绣暗地里跟着我的用意。我从小凭着小聪明过活,倒没吃过什么亏。可那是在家里,最多也就动动嘴皮子,打打肚皮官司。但外面是不一样的。如果没有六哥暗中护持,我早着人的道儿了。还等着今日才吃亏。
手腕很快磨红,破皮。没有吃的喝的一时半会儿还忍得,手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万一等一下内急可怎么办。
我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无比,结果随王说他其实很快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封信函,眉飞『色』舞的回来,“今儿有好消息,不跟你计较了。本王的部署已经全部到位,要摆开车马和萧淳岘明刀明枪的干了。”然后叹息一声,“唉!我萧氏江山又要重起刀兵,这都是你造成的。”
“我?你可真是无赖,我的误打误撞不过是促使你提前发动而已。”
“哼,原本本王可以兵不血刃的。战事一起,多少子民又要罹难,多少家庭生离死别。你就是个祸害,林十一。”
你这家伙凭什么说我是祸害!我怒目而视。
他看我一眼,“你这两眼喷火的样子我还真是觉得越看越好看。”说完手一挥,绑着我横过横梁在柱子上打结的帛带立时便断了,我摔在地毯上。幸好是长『毛』的,倒是不太痛。
随王走过来,像是要解开我双手束缚的样子,我用手肘撑着挣扎着坐起,挪开几步,然后低头用牙齿去咬绑住的结。
结打得很紧,我只有牙齿可以用,着实解得很辛苦,好容易才理出头绪。
“啧啧,坐在地上咬个不停像小狗一样!”我没功夫理会他的嘲讽,就着理出来的头,总算是把结打开了。本小姐不吃眼前亏,眼下不同你逞口舌之利,总有一日连本带利还给你。
“小狗,你不是想逛逛我这十方馆么?走吧!”
我想说稀罕么,转念一想,出去看看也好。于是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他却忽然停下来。我走他后头当然是很警觉的,他一停下我就停下,断不会往他背上撞去。
他回过头,我盯着他,看他又有什么花样。
“你也好歹去收拾收拾,一身灰头土脸的。萧淳岘什么眼光,居然看中个连自己仪表也不注重的女人。”说着径自出去,“等下叫丫鬟带你出来。”
这屋子里有人定时来打扫,窗明几净的,地毯也是一层不染的,我怎么就灰头土脸了。这又不是在六哥面前,我还能不顾形象的撒娇耍泼。这几日我都很注重仪态的,力求表现出临危不『乱』的一面。只是这手腕上的伤口却要擦点『药』膏才好。
我返身擦了『药』膏,出去推门。果然有丫鬟等在门边,“十一小姐好了?”
“嗯,去哪里,走吧。”
一路跟着,穿过一片黄杨树林子,却是到了马场。随王那厮正在场上跑马,见到我得意的骑过来,“看看,这马怎么样?”
马是骏马没的说,可他叫我看必有别的用意,仔细打量,“这不是华禹的马。”
“不愧是莱阳林家的女儿,眼就是利啊。这是柔然的马。我一直在买,买来和华禹的马配种。如今,我那三万府卫都是骑的这种马配出来的良驹,光这个就比朝廷的马强。何况我还有柔然那边请来的工匠锻造的名刀。与朝廷军士的佩刀相击,后者立断。我本来以为还需等个一两年才能有这样的实力,想不到本王的手下得力,如今虽然稍显仓促,但一应装备立即到位。哈哈!”
柔然,不好。这家伙除了自己的三万府兵,以及被他胁迫的朝廷官员,恐怕还勾结了外族。
“身为皇族中人,你居然勾结外族。你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
随王脸沉下,“如今的情势,柔然已无力与华禹对抗,你别说得本王卖国似的。他们也希望皇位上换个让他们日子好过些的君主。可巧萧淳岘连自己人也信不过,把姬少康调离了边关,柔然想借此机会要回上一次败仗失掉的三城。他们愿意出兵牵制边关的兵马,不过是还他们三座城池,本王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我蹙眉,那三座城池是姬少康好容易夺过来的,就是为了断柔然来犯之路。你倒是大方!我吸口气,“王爷思虑的还真是周全,那高昌、西陵等国是不是也有默契了?”柔然是为了报复和要回城池,另外几国想必都会作壁上观,到了能捞油水的时候才会出头。
“林十一,你如今人在此地,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呢,有用么?你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不成。虽然你很聪明,做生意也有乃父之风,连康然那老小子都赞你,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再扮也不是真的男人。”
我无心理会康老板赞我的事,他是奉命来接近我这已是无疑的了。
“随王,你到底怎么发现我是女子,还是林十一的?”我自问扮得不错,因为小时我娘在屋里会教我扮小生什么的,就连大嫂不也没认出我来。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你虽然举止、言行学得像,甚至男女体型骨骼上的差异也留心掩饰了。但你少了男人的嫉妒心。公狐狸都会在母狐狸洞外做上记号,表明这是他的领地。我和绣鸾眉来眼去,你居然当真请我过府画画。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我脸『色』发白,我果然还是太稚嫩了,“那你为何要接近绣鸾,如果在那之前你不知道的话。”
随王返身从马上下来,手握马鞭走过来。
“本王看着她顺眼呗,又想在她嘴里打探些石大少的事。只是,她却是小心谨慎,守口如瓶。正好我从康府回来,就听小和尚转告你要请我过府画画的事。我考虑了几日,这才进了你石府。”
他去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是为贵人画像以赚取银钱买金粉,根本就是去查询各人所做事务的进程吧。游走四方以画佛像为名,却是图谋不轨。
“然后呢?”
“然后,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生得漂亮,可面貌却很是平凡。要说你是易容改装嘛,面部表情又极生动,肤『色』也很一致,不像。后来寻了手下懂易容的来问,他说有易容高手可以办到。至于你是林十一,那是因为有手下看了本王给你绘的画像,我遮了其它只给他看眼。他说似曾见过。我让他去想,他足足想了三日才告诉我,在漠北见过沈大师雕的一尊人像。我又想起你入夜走路有些迟缓,就料定你是林十一了。”
原来又是这双眼惹的祸。这倒也是,他白日见我,我自从知道我眯眼看人会让人误会,不管看不看得清我都不再眯眼。而晚上下脚前却的确有了几分犹豫,这人的心也很细啊。
“原来如此,多些随王殿下为我解『惑』。”这厮把我叫出来难道就为了炫耀。
“咳咳”听他忽然咳嗽两声,我纳闷,又听他问:“你那手没事吧?本王是个急『性』子,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了,事后又总是懊恼。日后跟本王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
这是道歉?呸,谁会跟你日子长了。这厮又打什么鬼主意,我谨慎的说:“我手没事,我这人『性』子也倔,触到底线的时候也是不顾后果的。”你要再敢胡来,我也是不会客气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看我两眼,缓缓点头,“日后你想出来走动,就让丫鬟陪你出来就是。”
咦,还有这种好事。
“好,多谢随王。”
第62章
这一章是六哥角度写的,正好是十一章。
一开始看到十一就那天连人带椅子仰天倒下,有一瞬我都忘了呼吸。直到椅背磕地的声音猛地震醒我,我赶紧过去扶起十一,心里有一丝丝的惊恐,“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为了说话方便,屋里没有留人,都在屋外候着随时听召唤。听到我这样的大喊,自然不敢怠慢。太医很快就来了,留守的还有未走的一共四个,会诊之后说十一已然气绝身亡,要我节哀。
气绝身亡,我不信,却不敢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老四,老四你个混蛋,这种时候找不到你人。
魏先生,我去找魏先生,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魏先生显然是歇下了,刚匆忙起身,看到我抿了抿嘴,有些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我把人抱到榻上容他搭脉。他的神『色』也很凝重,抬头要说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抱着十一出来,我已感觉她四肢有些僵硬了。太医院那四个家伙,生怕担责任,诊了又诊,翻眼皮,又聚众商量,最后才统一结论。打量法不责众呢,如果是你们耽搁了时间,朕一个不留,全剐了。
魏先生的手指在十一心口摁了下,然后说要再等一等。等了两个时辰魏先生问我,如果十一真的已经走了,我打算如何。
我打算如何,我的眉眼立时便凌厉了。魏先生叹息,说不是问朝堂的事,是问十一的身后事。
我拒绝去想身后事,可如果真的。。。我不要把她埋进土里,从此再也不能见。她上回病得糊涂了,说想要回别苑。好,我送她回别苑。大内有千年寒冰棺,我要留着她,等我百年后一并葬入皇陵。
魏先生说我入魔了,这才告诉他能救得回来,让我先回宫去。
这个时候我却不敢信了,十一的四肢已经冰冷了,冷透了。
“皇上,赶紧回宫去。老夫担保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林十一,唉,真是的!”魏先生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我看他很有把握的样子,这才问:“是什么毒?”这方面老四是行家里手,十岁不到兜里就尽是虫虫草草的,我却只懂一点基本『药』『性』。
“这个毒很古怪,我现在也说不好。天都快亮了,您就赶紧走吧,有什么事散了朝再说。”
昨日的酒菜以及杯碟都封存着待查,太医倒是先放出去了,谅他们也不敢随意『乱』讲。旁人再是猜疑,没有证据就只能猜疑。
十一还活着,我的心又重新安定下来,交给魏先生我再放心没有。于是镇定自若的回去上朝,然后再去查昨日之事。这满朝谦恭的臣工,在我心头自然也是有三六九等的。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是忠是『奸』。
居然能有人把毒下到了我酒里,这手眼可真是通天了。我知道现在位子还不能算坐稳了,但还是有些大意了。差点害死十一。
怀疑对象我自然是有的,我死了谁最有好处,当然是近枝的封王。于是找了个名目把他们都弄到眼前来,还是看着比较好。
再就是宫中需要好好整肃,这事肯定是有宫中人介入的。让秦涌拿了名册,该去的去,该留的留,务必给我清理干净了。只是当日便有许多宫人被灭了口,没有人证留下。
这两件事办好,我才来得及想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我能抗毒十一不能,她有事我没事这本来正常。但酒里之毒听太医说似乎不是那个反应,而且十一至今未醒,我今早去看她之时还一动不动在床上睡着,直如仙去一般。魏先生又为什么知道她五日后就能醒呢?
我忽地坐起来,披衣起身。推开要上前帮忙的值夜太监,这事有古怪。可恨我这三日一直忙活着寻找下毒之人和防备封王,又因为对魏先生的全然信任暂且没去想这古怪。
待我乘着夜『色』再到萧府客房,十一清晨呆的房间已然是人去屋空。
我扭头就往外走,迎面撞上魏先生。被人愚弄的愤然直接就上了心头,“魏先生,淳岘一直以为,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无论何种境地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却原来,连你也。。。”
魏先生亲自提壶给我倒了杯茶,“皇上,消消火。十一小姐午间才离去,您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我咬牙,“我追她个没良心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