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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州重任
露仪宫中也很快被这消息震惊了。
贵妃的闷气一下子烟消云散,敛容沉思。
难道表哥是为了我吗?
他这一招棋下得真是一举两得:既绊倒皇后,又赢得那玉妃贱人的恩德。
不过恐怕我的处境就不怎么平坦了?
还是处处小心为是。
“菱烟,美烟,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守在门外。今个儿谁来见我都说本宫身体抱恙,不宜见人。还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一一向我汇报。”
贵妃“重兵把守”,依然稍安不躁。
浮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花苑之城。这里百花齐鸣,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真可谓小径红盛,芳郊绿遍。
而回到了浮州的江隐觉一接到圣旨,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什么。
“伯父,师父,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圣谕……但是总觉得隐隐不安……”
江隐觉清冽的眼眸中填满了焦虑。可是他伯父祁正和他师父却处置坦然。
“觉儿,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是任侍郎给你的机会,至少他不会拖他自己下水。还有,如果皇上真的调查那一次事件,我们就可能平冤雪耻。再说我们两人会竭力帮助你马到成功,圆满完成任务的。”
祁正翘着黑络胡,顺其自然地拂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觉儿,公主对你一往情深,这次也算是她给你的机会,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啊!”
听到长辈们一番谆谆教诲的话,江隐觉心中不安的涟漪平了几分。
“老爷,外面任侍郎求见。”
小管家匆匆扶着歪七歪八的花盆帽进来相报。
“快请!觉儿,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隐觉原本白茫茫的感觉被祁正说得多了几分颜色。
“任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祁正和江隐觉师父慌忙出来恭恭敬敬磕头行礼。任越云见到前任宰相如此大礼相待,甚感羞惭,二话不说扶起了两位前辈。
“我之所以要来浮州,就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我想严宰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江兄,如今你我共渡一船,是浮是沉,就全看我们两人的造化了。不过那些侵犯边境的蛮夷确实罪不可恕,但皇上说了怀柔,不知江兄有何高见?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锦囊妙计
“依我鄙见,可以先发粮食给蛮夷,如果有牛羊之类的可以交换更多。反之那些一贫如洗的蛮夷可以转成我们岱国之人,让他们在我国播种耕耘或者干一些其他活计。至于那蛮夷之王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应该没有能力会反击我们处理的这件事。”
几个人济济一堂,话语声慷慨激昂,交错一片。
“江兄果然有高见。只不过蛮夷之王会不会勃然大怒,挑起战争是我们并非可以想象的。除非派出使官向蛮夷之王传达清楚这一事情。不过他会不会觉得是一种耻辱呢?”
任越云深邃的眸子里放出一道忽明忽闪的担忧。
蛮夷是一个游牧民族,经常随着水源的变化而居无定所。
想到这里,江隐觉又跳出了几分新意。
“要不,我们让那些抢了粮食的蛮夷立下字据,等再次拾得秋重时,如数奉还便可。否则他们就是不守信用之人,不值得我们岱国与他们建立外交。他们所住大部分地方缺乏水源,何不开通和我国的运水渠道,这样我们两国就有一种相依相存之感,更可以防止两国战乱。鉴于天降少雨,他们应该要涵养水源,用草木树皮遮挡水分被骄阳蒸发。任大人,你又觉得如何?”
江隐觉一时思泉如涌,滔滔不绝说了一通,却让在座的几位个个赞不绝口,钦佩异常。
“就按你说的做。事不宜迟,我马上叫人去操办。”
任侍郎对这一番观点双手赞成,不知不觉对这个英俊挺拔的江隐觉暗生一些歆服。
一襟余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一襟”句:喻蝉是饮恨而亡的宫女怨魂所化)
本如此凄清的玉清宫现在仍是一曲凄楚瑶佩声。
阴萦四周,黯然销魂。
玉妃独自倚在门边,而敏如却忙里忙外。
“伤春不在高楼上,在灯前欹枕,雨外熏炉。不知爹爹、师父、额娘最近可好?敛玉好想你们。皇上似乎永远公务繁忙,恐怕更没时间看我,何况前面还有皇后、赵贵妃和新封的苏贵妃。郑明基……敏如,你帮我打点一下,我想煮一碗银耳莲子汤送给皇上,他近日肯定很劳累……”
、亲手煲汤
玉妃垂了垂烟黛色画眉,兰心惠芷的她决定冒险探望皇上龙体,以慰藉自己幽深的思念。
因为整个皇宫只有她不会伤害皇上,只有她为了皇上无意说出的一个愿望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锦绣前程和荣华富贵。
敏如听到玉妃要做徒劳之事,就忙出口劝阻。
“敏如,你不会懂得。其实我已经找到了自己一生的依靠,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而已。现在我想要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帮助他。因为当初的决定只是异想天开的欺瞒,深深欺骗了我自己的心,以至于絮莠为我离去……你带我去御膳房吧!”
玉妃缓缓起身,又取下了鬓发上的翠翘玉步瑶。
而一旁的敏如却纳闷不已。
“娘娘要去见皇上,怎么这般素装?”
敏如翘起樱唇,扬起一道疑弧。
“敏如,这是因为我是他芸芸妃嫔中最普通的一名。配不上什么光环笼罩。好了,咱们快走吧!”
玉妃没踏出几步,却被鸢蕊挡住了路。
“玉妃娘娘,这是我家公主给你的信笺。宫中耳目混杂,那奴婢先告辞了。”
鸢蕊抿着香唇,一路碎步低首,送完信亟亟赶了回去。
玉妃柳眉颦蹙,院落中一簇白色的栀子花那浓郁的芬芳弥漫萦绕身边。她轻柔地舒展信笺,上面洋洋洒洒写着都是任侍郎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一切?
难道是真的他对她?
“敏如,你帮我查一下,任侍郎是谁啊?”没想到玉妃这一问引得敏如掩面而笑。
“娘娘,你忘记了还是怎么的,昨日还来这里的男子……娘娘还听信他的谗言说是太监的门下客。”
玉妃猛然间恍然大悟,只怪自己不通变故。
“你这死丫头,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想找打是吗?”
玉妃故作要惩罚敏如之势,却见得敏如毫无逃退之意,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娘,你错怪奴婢了。奴婢也是道听途说的,不敢妄自下定论,不过想来确实是他。任侍郎是赵贵妃的表哥,奴婢怕娘娘得知后会更加心烦意乱。奴婢不想要娘娘难受。”
、微微脸红
敏如这一番嫣然的答语,让玉妃完整的心撕裂开来。
怎么会是赵贵妃派来的?
可是他这次为什么出手相助?
难道他可以帮助赵贵妃趁此除掉皇后?
那她自己呢?
公主为什么要帮他说好话吗?
玉妃惆怅满怀,眉头紧锁,一切的问题像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生出来。
“娘娘,你还要去御膳房吗?”
敏如见着玉妃深锁画眉,阴郁的黯然印着玉妃那两只僵凝的澄眸,内心也漾起一绺苦丝。
但玉妃那冥茫的眼色只是讷讷地衬托着微微酡红的鬓角,似乎脑中如画般的浮印让她已忘乎所以,游弋其中。
敏如自小性子也有些急躁,见主子愣愣地不理睬她,又以为玉妃出了什么事。
玉妃那一双纤瘦的手被敏如大肆地摇来摇去,总算拖回了玉妃的离魂。
“敏如,我刚才失神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你刚才说了什么?”玉妃敛容抬眸。
“娘娘,你刚才简直像一座石雕,吓死奴婢了。我刚才问娘娘去不去给皇上送银耳莲子汤了?”
敏如俏皮地扬起嘟哝的娇唇,痴痴地问道。
玉妃笑容可掬,还是颔首决定去看望皇上。
浮州出外,接壤蛮夷之地,还是无法平息骚乱。
任侍郎刚得知“蛮荒”加重,那立字据的办法反而适得其反,愈多的蛮夷像恶狼般掠夺粮食,毫无王法。
“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捣乱,否则怎么事情来得这么突变?”
任越云低下愁眉,苦恼不已。
“任大人,你觉得会有谁来临场动乱?这又对谁更有利可图?”
江隐觉冷静地冥思了一番,来龙去脉还算能摸个清楚。
“他,严宰相?他身为堂堂一国宰相,难道会里通外国、出卖背叛岱国吗?可是他也是唯一的解释!他想邀功!”两人扬扬俊眉,一致认同。
“觉儿,任大人,刚才我派人从密探那里打听到,那些所谓的蛮夷有些竟然是岱国人!他们都侥幸以为兵荒马乱的没人认得出。这次皇上不是要亲自审查那庄命案,可惜那些能寻找的蛛丝马迹都被破坏掉了。现在我们想要突破重围恐怕确属不易啊!”
祁正气血沸腾,怒气满面,憎厌非常。
、百密一疏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想先发制人,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我们何不抓起一些,杀鸡儆猴。如果那蛮夷之王怪罪下来,你觉得应该怪罪谁呢?是谁的挑衅?到时候我们一一把证据呈上去,看他如何解释?我们以诚信交国,他若想不守信度,怕是皇上也难以容忍?”
江隐觉听了任越云一番深解,也觉得不无道理,眼下自己还要寻找曾经跳水自杀的女子生活线索。
百密终有一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堂堂一国宰相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迟早会真相昭白。
露仪宫里赵贵妃仍然坐立不安。
那香案上鹤立鸡群的是玉妃送回来的镶着金缕边的黑色玛瑙匣子。
她淡淡无意地瞥了一眼,目色瞬间亮堂了起来,几许羞恼红彤了玉颊。
“菱烟,进来!”她那饧香玉瓷般的兰指轻轻一挑(饧(xíng):麦芽糖。)菱烟就不敢耽搁一下急忙赶进。
“娘娘,有何吩咐?”菱烟仿若一只受惊的硕鼠,翘着尖嘴却不抬头。
“把玉妃那贱人送来的黑玛瑙给本宫拿过来。她竟然把本宫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不受用,那本宫……自己用。自己假惺惺装好人,要是絮莠还活着,没准怪罪之人不是我,而是那个自以为是却连一个小小丫鬟都保不了的贱人。”
贵妃气焰冲天,那股燃烧不尽的愤怒仍然游走于贵妃的心中。
菱烟总是奉承拍马,最喜欢添油加醋,哪怕其实胆小如鼠。
“娘娘说的是。这只能怪他们命途多舛,哪能怨天尤人?不过奴婢觉得这玉妃拿过的东西,怕给娘娘沾了霉气就不好了!”
有时候做作只会惹来一身骚。
菱烟这一席话非但没让贵妃中意,反而掀起推大了贵妃的怒涛。
“你这臭丫头,本宫叫你拿你就拿,哪来这么多唧唧哇哇的连片废话?这黑玛瑙是本宫祖传的保养秘方。你帮本宫切下一块小的,再用蜜饯、浆果、冬枣等其他一些调料放入里面,做好了给本宫端过来。这次本宫要好好补一下气血,再这样衰下去,怕皇上都不想来我这里了!”贵妃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菱烟颤颤不已,赶紧撤身而退。
菱烟一走进御膳房,被那瘦弱纤柔的玉妃震了一惊。
、拍落在地
玉妃清莲般的面容黏上了一层烟熏后的黝黑,可还在不停地一心一意地切东切西,忙上忙下。
这么大的后宫,我菱烟还从没看见哪一位主子会亲自下厨的,难道那玉妃有什么企图?
不行,我得告诉贵妃。
菱烟吩咐完御膳房的厨子,低首匆匆而离。
“娘娘,刚才那贵妃的丫鬟菱烟好像看了你几眼,又急急忙忙退下去了!好像又要多嘴给贵妃娘娘通风报信去了。”
敏如跟着玉妃也忙得大汗淋漓,却暗自还为玉妃打抱不平。
“我们做我们的事。别人的事吗?我们还是置若罔闻的好。快做好了!”
玉妃拿出丝绢为敏如擦了擦脸,又给自己擦了擦,主仆两个相视而笑。
“娘娘,小心烫!”
玉妃忍着烫手的瓷盆,硬是放入了盘子中,白皙的手指生生留下一个红印。
玉妃亲自端着那碗银耳莲子汤,兴匆匆往皇上所住的静养殿碎步走去。
迤逦宫廊,蜿蜒曲折,靠着敏如曾来来去去的记忆和玉妃自己一些评断,才慢慢沿路像前。
可宫廊并不好走,快要走到静养殿时,一身黄色凤翔青天缎袍,腰间别着凤舞琼琚吊坠,紫霞飞云般的发髻上的金雕簪子的流苏一垂而下,俨然威慑后宫的气势挡住了玉妃的脚步。
“皇后娘娘吉祥。不知皇后娘娘也是来探望皇上的?”
玉妃紧抿娇唇,不愿抬头看这个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也来看皇上的皇后。
可皇后见玉妃仿若自恃清高,见到堂堂一国之母,竟然不下跪行礼。
一怒之下,“啪”地一声把整盘银耳莲子汤拍落在地。
玉妃来不及反应,滚烫的汤水活活烫伤了玉妃的纤手。
敏如惊愕不已。
玉妃忍着滋滋的烫伤的疼痛,面色青白,低低地说了句:“皇后娘娘,你有愧为一国之母。”玉妃的话说完,敏如才回过身来,眼色忙乱交错,搜遍自己的衣服,却找不出一卷绷带。
“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倩儿,咱们走!”
皇后冷眼相待,对玉妃红肿得像馒头似的手置之不理,拂袖而去。
玉妃实在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沿颊而下。
、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