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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爹让你,你使红的,先走。”李平安把棋盘摆上,红子都给了李枣儿。
“是,爹。”李枣儿摆着子,暗笑。李平安如今年岁大了,几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让他下田忙活了,但忙惯了的人闲不下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摸起了象棋。大字不识几个的他,好歹军马炮将相卒还是认全了,但棋艺也就仅止于不犯规而已。好在平日和他玩的几个上岁数的爷们没什么水平,几人半斤八两,竟也下得乐呵,李平安还以为自己老了老了终于发现了天赋异禀,棋艺超群,不止在外面爱下,在家里逮着几个孩子闲着,也非下几盘不可。
几个儿子其实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但因老爹喜欢,也就都学了起来,李富学的最精,李寿也颇拿得出手,至于李枣儿和李德只是粗通,但说起来,还是比李平安强的多了。只不过李平安还是打遍家里无敌手:没办法,儿子怎么敢赢老子!
李枣儿自然也是如此,左让右让,一边把卒子送到老爹眼前让他吃,一边故意耍赖,“爹啊,缓一步棋,缓一步棋嘛!”
李平安十分坚定地摆手,乐呵呵地吃掉女儿的最后一个车,“不行不行,没这个道理嘛!你也认真些下,怎么这么久都不长进嘛!”
李枣儿道:“谁说的?看我这次把爹杀得片甲不留!”
“来来来!怕你啊!”
周氏沏了茶坐在一边儿,不时过去给李平安添茶。她不懂棋,也不插话,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姑娘。想着明儿就嫁了,暗暗地抹着眼泪。
也不知下了几盘,李平安拱了一步卒子之后,突然道:“丫头,你就是偶尔赢爹一盘,爹也不会生气的。”
李枣儿一愣之下笑了起来,默默地把自家送进李平安马蹄子底下炮撤了回来,“我可赢不过爹。”
李平安又不说话了,许久才又开口,“你们几个孩子在家让着爹,爹知道,但出了门,可不许让着了。别人要是以为你好欺负啊,就总是欺负你。就像那什么,那个齐大脑袋,平时我们几个最爱找他下,因为他棋最臭,谁都能赢他。不就图个乐么!就是不赢房子不赢地,输了还是会堵心。”
“我知道了,爹。”飞相,吃掉李平安过了河的卒子。
李平安呆了呆,一脸懊恼地继续说:“你爹我没什么能耐,现在也不管家,家里有多钱都不知道!唉!你母亲总把钱藏起来不让我买酒!”忍不住白了周氏一眼,周氏乐呵呵地白回去,他一缩,瞥嘴道:“不过爹知道咱家爷们多,你就是嫁出去也别怕事!受了欺负回来和爹说,爹让你大哥收拾他们去!”
“哦!那我直接和大哥说就完了。”卧槽。灭掉胆大包天的车。
李平安一愣,道:“哦,那也成。不过那什么,回来和你大哥告状的时候别忘了过来和爹下两盘棋。”
李枣儿叹气,道:“爹啊,我回家来还能不第一个来看您吗?再说了,您想我了随时到云家去,还有哪个人敢拦着你不成。”
“对哦对哦!爹怎么没想到!你不回来,我可以去嘛!”李平安忽然像想通了一般地道,随即一看棋盘,猛地大喊:“丫头!你怎么将我的军!”
李枣儿嘻嘻地笑,“是老爹说我赢您一盘你不会生气的嘛!”
“好你个小兔崽子!果然以前都是让我!”李平安气呼呼地搓着手,瞪着棋盘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出逃生的办法,又说不出口认输,最后忽地一拍桌子,道:“丫头,你让女婿给我备间屋子,我明儿就住过去,非赢了你不可!”
“说什么浑话呢你!”周氏在旁推了他一把,笑骂:“明儿是丫头出嫁,不是你出嫁!也没听说哪家闺女出嫁还带着爹的!你少给我丢人现眼!”
“可是!可是!我一想明天丫头就不住咱家了,我就开始想了。”
“想什么想!”周氏道:“我看你最近只想你那棋盘子,丫头以前天天在家。你耍起来几天见不着也是常事,怎么这人还没出阁,你就想上了?”
“那不一样,以前就算好几天不见,我也知道我丫头就好端端地在家里头,家里几个臭小子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可明儿出去了,我这当爹的,委实放心不下!”李平安越说越激动,“不行,我越想越不放心!我得……”
周氏听他越说越不靠谱,也不去理他。拉了李枣儿下来往外推,“别听你爹胡说,你睡觉去,明儿还在早早起来呢,多少事等着办,你不睡好了可吃不消。”
“那爹?”李枣儿一边走一边回头道。
“晚上喝了点酒,八成是醉了借酒装疯呢,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理他。”
李枣儿站在门口,道:“娘,女儿还是那句话,别家什么样儿我不管,但女儿就算嫁出去了,还是爹娘的女儿。”
周氏本来就红着的眼眶更红了,拍着李枣儿的手,道:“这娘都知道,其实你说嫁得近,常常能回来我也知道,可就是什么都知道,一想你要成为别家的媳妇,离开娘独自挑门过日子了,娘还是……还是……”哽咽几声,周氏道:“好了,回去睡吧,明儿早上娘给你梳头。”
李枣儿点点头,看向屋里,“爹,那我先回去了。”
李平安重重哼了一声,忽然别过头去不看她,紧紧抓了手里的棋子。
“爹……”李枣儿呆了一会儿,忽然复又迈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李平安的对面,嘴里笑道:“爹不服气是不是?”
李平安一愣之下,道:“自然不服气!”
“那,我就赢到爹服气为止!”李枣儿许下豪言,瞧着李平安吹胡子瞪眼地摆棋子,回头对周氏道:“娘,我有些饿了。麻烦娘给我做碗红豆汤了,娘做的红豆汤最好吃了。”
周氏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之后不止端了红豆汤,还有一碟子热乎乎的水晶饼,“你四哥刚做的,你趁热吃。”
这一夜漫漫长长,蜡烛换了好几只,茶也沏了好几壶,李平安也不知输了多少盘,黎明时外面飘起了小雪,翠芽儿敲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件厚厚的长袄,后面还跟着几个捧着火盆,“少夫人怕老爷夫人姑娘冷了,叫我们送来的。”
李枣儿又拿起一个还温着的栗子糕,惊讶地问:“大嫂还没睡?”
翠芽儿笑了笑,道:“睡了,不过断断续续的睡不安生。刚见外面飘了雪,想姑娘在夫人屋里头没带衣裳,特别让我送来的。”
“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让大嫂多睡一会儿。”
“怕是睡不着了呢。”翠芽儿又笑,“我见少夫人精神得很,正翻首饰盒子,也不知是要做什么。”说完就退了下去。
李枣儿看向周氏,周氏摇摇头,道:“你放心,只一宿也没什么,赶明儿补回来就好了。”
呆了一呆,李枣儿低头看向桌上的点心,一整晚的宵夜花样不断,都是李德亲手做的。紧紧揪了衣服,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不管白天即将举行的婚礼有多么隆重,也比不上这一夜亲人担忧不舍的心情。
“将军!”
李平安忽然大吼,烛火都被吹的一颤,李枣儿反应过来去看棋盘,一见之下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睛,“爹!刚才的棋子不是这样摆的吧!”
李平安理直气壮地道:“就是这样摆的没错!”
“爹!你耍诈!”抹了眼泪,弯弯起勾起唇,李枣儿笑眯眯地挪动了一下炮,“不过正好,省得我走了,双炮无垫子!老爹,您输了!”
“不算!这不算!我不走这步了,臭丫头,把棋还来!”
寂静的院子里传出一声怒吼,门口的狗似有所觉地抬了抬脑袋,又把脑袋塞到另一边去睡。
这,便是李枣儿在李家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亲(1)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亲(1)
二月十二上午,黎明时分下的一场小雪已然停了。扫去了满天的阴霾,天气清朗,高高的天空湛蓝如海,一丝浮云也没有,阳光毫不吝啬得洒下来,微微刮起的北风也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这样一个暖融融的小冬日,使人舒适得几乎懒洋洋起来。
李枣儿放下棋子,与周氏对视一眼,一同看向睡得极熟,甚至微微打起鼾来的李平安,摇摇头笑一笑,撤了桌子,铺上软软的褥子,与周氏合力帮他除了外衣,小心地扶了他躺下,盖了被子又掖了被角,小声吩咐人把炕烧热,这才和周氏关了门退了出来往李枣儿的屋里走去。
“你爹啊,年轻时就不当事,老了老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个孩子也实在强不多少!也不管今儿有多少事等着你做,整整折腾一宿!”周氏一边说,一边帮李枣儿将领口紧了紧,“冷不冷?”
“今儿天挺好的,不冷。”李枣儿摇头,笑道:“爹也是舍不得我。不是有说‘老小孩’的么?我瞧爹这样挺好,家里的事自有哥哥们担着,不用爹操心费力,劳累一辈子了,如今该享享清福了。娘,您上了岁数了,家里的事就交给大嫂好了。一般家事也没别的,大嫂做得多了,也就会了,您也慢慢放开手吧。”
周氏道:“这我知道,不过现如今你大嫂怀着孩子,等孩子生了下来又少不了亲娘照顾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几年,也不急。”
李枣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想这这孩子是李家千求万盘得来的,为了他,要了周氏的命都成,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便转了口道:“大哥不是说要请奶娘的?多几个人帮忙着,也不至于那么累。”
周氏道:“别个人哪有自己娘、奶奶尽心?那些个婆子奶娘帮忙倒可以,小事还得自家人惦记着仔细。不过……”周氏板起脸,点了点李枣儿的头,“今儿是你出阁的日子。你居然给我优哉游哉地想别人的事情,你让你母亲我骂你顾家好呢?还是没心没肺好?”
李枣儿嘻嘻笑道:“这不是路上说些个闲话么!要说正经的,娘,一会儿您给我开脸时就意思意思罢!我总觉得挺疼的。”
周氏瞪眼,道:“一辈子就一次,你就忍着点吧!”
李枣儿咧了咧嘴,把呻吟吞到肚子里,这古代婚礼实在啰嗦,啰嗦也就罢了,用五色棉线绞汗毛这项,怎么想怎么不会太舒服。既然自己娘亲这般“狠心”不能通融,那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屋子,因一夜没睡,先洗了把脸精神一下,丫头端了些早点,周氏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让李枣儿过来吃点儿。
李枣儿心思一动,笑道:“昨晚四哥做的宵夜都是我吃了,现在一点儿也不饿。娘您先吃着,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回来好换衣服上妆。”说着到了里屋。吩咐丫鬟烧热水去准备洗澡,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把自制的眉刀,小心翼翼地把脸上的汗毛刮了去。心里暗笑,谁叫娘亲不通情理,如今先把汗毛刮了,看她举了五彩棉线绞什么去!
眉刀是经过数次改良过的,如今已经十分好用,她也不是要把汗毛统统刮得一根不剩,不过是大略刮一下,让周氏绞不起来就完了,因此没一会儿就大功告成。又片刻下人端了浴桶进来,热水澡最是解乏,折腾一宿,说不累是骗人的,李枣儿受了诱惑,进了水里便不着急出来,不理周氏频频催促,到底美美地泡了许久才出来。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穿了方便脱穿的宽松衣服,李枣儿一边听着周氏的数落一边等亲娘给她开脸。
周氏一点儿也不含糊,举了准备好的五彩棉线轻轻地在李枣儿的脸上绞着,却半晌也绞不到一根,试了又试之后,周氏愣了一会儿,低头瞅着李枣儿,又是困惑又是生气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枣儿当然不敢、也不会说实话,因此故作不解,“什么做了什么?”
周氏十分无奈。她虽然觉得不对,倒也想不出李枣儿究竟做了什么。转念一想,反正程序也做过了,罢了罢了。于是不做他想,领着丫头围着李枣儿一顿忙乱,梳头上妆好不热闹。过一会儿香凤也来了,虽不能劳累,但也肯走,坐在一边含笑看着。
虽说成亲是在傍晚,新娘理论上在中午换上嫁衣就好,但梳头梳了许久,上妆上了许久,之后还有配首饰等等许多的事,未免时间赶不及,便早早把衣服穿了,只因李枣儿嚷头重,这才暂时不插头饰,只等临走时再配上。不过,说是早早穿好,等一切都忙完时,也快到正午了。
此间邵函来来回回数次,因正午家里要摆“起嫁酒”,还有抬嫁妆的队伍等等不少事宜都要张罗请示。即便稍早李寿和李富都回家了,但有的也必须问过周氏。
等一切稍为停当,周氏喘了口气回了自己屋里也换上鲜亮的衣裳,顺便把李平安也叫起来洗漱更衣不提。
这边李枣儿虽是新娘,但一来因她自己嫌麻烦,二来也有许多人帮她想着,忙乱一过,又还没到迎亲的时辰,李枣儿想了想,把手里一会儿拜过堂见小辈要给的红包收好,之后。也不记得还有什么事要做,竟闲了下来。
香凤坐在一旁,见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一摆手吩咐丫头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木制首饰盒打开,里面用红色绒布包着一只银钗,上面极粗糙地雕着一只几乎看不出来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