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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艳羡声中,大嫂将她的头发打散,理顺,重新梳了个如意富贵髻,大夫人亲自将一柄精致典雅的碧玉玲珑簪松松地插入发髻。
从今日起,她就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女人了。
机械地维持着含蓄的笑容,优雅地跟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眷点头,感谢她们拨冗前来,人一层层围上来,又一层层散去,竟不知有多少人来观礼。
方与李尚书的千金客套完,大夫人的丫头玉兰走来道:“六小姐,三少爷请你去议事厅接圣旨。”
圣旨?!冯清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匆匆进了议事厅,屋内乌压压已跪倒一片。见她进来,手捧圣旨的黄衣小太监捏着嗓子唱:“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冯太傅之女冯清蓉柔嘉淑顺,温良贤德,品貌出众……”
冯清蓉跪在地上听着诸多溢美之词,越听心里越凉,果然太监念道:“与威武将军赵霆堪称天造地设,特将其许配威武将军为妻……”
不,不要!她不要嫁给赵霆!未等太监念完,她蓦地站了起来,拔腿向外跑去,没头没脑地跑出冯府正门,迎面撞到一人身上。
冯清蓉顾不得理会,只是一径地跑,直到醉然亭边才止住步子。
“怎么了,蓉儿?”楚天阔跟在后面问。
“家里人太多,出来透透气。”冯清蓉勉强挤出来个笑容,扶住一棵柳树,暗自调着气息,视线却不停地四下逡巡。
正值盛夏,游人如织。去年此时,与先生一场赌局,先生扮成清贫书生在此苦读,今年他可会再来?
眸光扫过无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背影,最后凝在一个修长挺拔的藏青色身影上。那人墨发如瀑,以青色绸带紧束,头上一顶青玉冠,极为普通的男子装扮,可是她还是知道,是他!
他果然来了!虽未到冯府,可他在他们初识的地方等她。方才的绝望忽地不见,希望的嫩芽悄悄露了头。
“风哥哥,快,刚出炉的。”甜美的声音生生止住了她欲上前的脚步。
柳荫下,急步走来一个少女,圆圆的鹅蛋脸,眼如点漆,腮若花红,周身洋溢着健康活泼的气息,素净的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包里的东西似乎很热,烫得她不停交换着双手。
“茗儿,我来。”藏青色的身影迎上前,接过油纸包。
“瞧瞧,都红了。”少女娇嗔着伸出葱白的玉手,指尖果真红了一片。
慕容子风握起那双小手,放至唇边,轻轻地吹,“疼吗?”
疼吗?冯清蓉举起右手,指腹赫然两道深陷的指甲印,可会有人捧了她的手问——疼吗?
抬眼,再度看向那边。秦香茗看到她,浅笑着点点头。
慕容子风也缓缓转过身来,正对上冯清蓉直勾勾的眼神,本就破碎的心硬生生地又被撕成两半。她竟是又瘦了,浅蓝的衫子有些肥大越发显得腰身不盈一握,一双手白玉一般死死绞在身前。她的额发已经梳起,露出明洁光滑的前额,一双黑眸莹莹蕴着泪,唇角似是在笑,那笑却比哭都难看。
挣扎着移开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慕容子风含笑着看向楚天阔,“楚公子别来无恙?”楚天阔回了礼,转头去看冯清蓉,却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路旁的柳树,两滴清泪挂在腮旁。
“蓉儿——”楚天阔柔声低唤,她脸上的绝望与迷惘让他担心,也让他心疼。
“楚大哥,我有些饿了,去喝酒可好?”
“好啊,不过我原本想去府上叨扰一顿,没想到又被你讹了去,赶明定找补回一次才行。”
冯清蓉强扯出一丝笑容,随在他身后进了醉仙楼。
慕容子风拉着秦香茗急急地走,待拐了弯,再也感觉不到身后目光的追逐,才松下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寻了一颗大树,靠着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酸软,一丝力气都没有。
“风哥哥,这两个是猪肉白菜馅的,这两个是茴香馅的,你尝尝。”秦香茗挨在他身旁坐下,打开手里的纸包。
“我现下倒是不饿,你先吃吧。”他摇摇头,不由自主地望向适才所站的地方,视线被柳枝与游人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冯清蓉尚未走近,他已知道她来了。她身上的药香极淡,可他就是能自众多花香草香里分辩出来,她的脚步很轻,可他还是能够自纷乱噪杂的声音里区别出来。三年来,她被他捧在手心里,养在心坎里,她的一举一动,他如何会不晓得?明知道,她必定会来醉然亭,他还是携着秦香茗来了,他不就是为了让她伤心,让她死心,让她恨他吗?如今心愿已遂,可心里真是痛啊,痛得他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
“风哥哥,那个冯姑娘你以前认识吗?”秦香茗口里咬着包子,含混不清地问。
“怎么?”他答非所问。
“适才,她盯着你的样子好奇怪,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可能有什么伤心事吧。”
“也是,”秦香茗笑笑,低声道:“没准跟那个楚公子吵架了。”
听她提到楚天阔,慕容子风心里涌起一股异样,不愿再说话,便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嚼。是茴香馅的,冯清蓉爱吃的口味。去年七月,她自刑部回家那夜,他就是买的这家铺子里的包子。想是饿极了,她三口两口吃完了整只包子,差点噎着。也不知,日后她再吃包子,会不会想起他?
此时的冯清蓉正在醉仙楼大骂赵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明明在清水街,他说会跟皇上收回请求,可如今皇上竟然还是下旨为他们赐婚。她竟是信错了他。
又想起方才慕容子风见到她沉默冷淡的样子,仿似没有看到她一般,心里更是凄苦。他口口声声说及笄之日会去求亲,他信誓旦旦地说此生非她不娶,现在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自己。
一夜之间,爱情与友情都背叛了她!她还可以相信谁,可以依靠谁?
喝完了一杯,索性将酒杯一扔,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酒杯落地,“当啷”一声,引得四下的客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在大庭广众下喝得烂醉如泥。
楚天阔长叹一声,夺过她手里的酒壶,“该回去了。”
轿子停在角门,冯清蓉踉踉跄跄地下了轿,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楚天阔连忙扶住她。
赵霆恰自冯府出来,见到浑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她,眸中一冷,吐出四个字:“伤风败俗!”
冯清蓉虽是醉着,这句话倒也听得清楚,冷笑道:“你既知我伤风败俗,为何偏要娶我,岂非犯贱?!”
赵霆脸色阴沉,幽暗深邃的双眸犹如千年寒冰。
“哼!言而无信,卑鄙无耻。”冯清蓉嘟哝着,斜靠在楚天阔身上,连站都站不稳。
见她如此,赵霆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拉至马上,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冯清蓉喝了一肚子酒,本就难受,稍一颠簸,但觉腹中翻江倒海,“哇”得一声吐出许多秽物,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赵霆并未停下,反而快马加鞭,催促着黑马跑得更快。
行至赵家别院,赵霆将她拎下来,抓小鸡一般提至屋内,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冯清蓉愤怒地仰视他高大魁梧的身影,低头看到满身污秽的自己。是酒醉,是情伤,还是自怜,总之,她再也无法伪装坚强,趴在地上大哭起来,直哭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赵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笑得是,她这样泼皮的性子,连哭起来都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娇滴滴梨花带雨。心疼得则是,她醉酒不适,方才又吐过,偏生眼泪又那么多,直哭了这半天还不停,再哭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
正柔肠百结,听哭声渐弱,将她的头扳过来一看,竟是睡着了。
他低笑出声,咬牙叹道:“你呀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你却没心没肺地睡了。”拂开她脸上的乱发,又是笑,原本涂得妆粉胭脂早被泪水弄花了,口脂也脱了大半,脸上红一坨,白一道,怎么看都不是个美人。
可就是她,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文下那个熟悉的名字,好开心哦~~~~~漠漠GN终于回来拉~~~~~
欢呼!!
晚上还有一更,特别地献给给予某荷巨大精神动力的漠漠!!
48
48、这都是命 。。。
冯清蓉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醒来时,天已全黑,屋内一灯如豆,散发着淡淡光华。
看着周遭陌生的摆设,愣了一会,才想起这是赵家别院,她在醉仙楼喝多了酒,被赵霆抓到了这里。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勉强坐起来,只觉得头部似要裂开一般,原来醉酒的滋味这么难受。挣扎着下了地,拿着烛台向外走,许是走得太急,又或是有风吹过,烛火晃了一下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下意识地从怀里寻火折子,却什么也没找到。低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竟换上一身仆妇的布衣。
是他换的?
摸索着墙边一步步前移,打开房门,外面仍是黑。试探着伸出脚,只听“当啷”一声,似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她又气又怕,这个该死的赵霆跑到哪里去了,就把她一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转过身,顺着原路重回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赵霆——”
并没有人回答。
她气极,继续喊:赵霆——赵霆——
身后,火光亮起,一个黑影慢慢靠近,脸上若有若无一丝笑。
“你早就在这里是不是?你故意吓我,捉弄我有什么好玩?”抓起枕头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
火光熄了,一双粗臂环住了她,“你胆子那么大,连圣旨都敢不接,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才想起来,她利令智昏地跑出去,全然没有考虑冯家人的安危。若皇上怪罪下来——
她惊慌道:“家里也不知怎样了?”
“现在想起家人了?你脑子早干什么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圣命,还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他说得没错,她冲动起来完全不考虑后果,所以一次又一次做了那么多让她后悔的事。只是,他凭什么来教训她。
静了片刻,赵霆又道:“我跟那太监说,你是欢喜紧了忘记接旨。他拿了银票,自然知道该如何复命。”
冯清蓉心里一松,却被他的话惹起一肚子火,“什么欢喜紧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嫁你。”
环着她的手臂一僵,终于慢慢松开,垂了下来。须臾,屋内重新亮起,赵霆燃了蜡烛,“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饭桌上只放了两碗白米饭,赵霆率先拿起一碗,默默地吃。
早饭就没有吃饱,中午只喝了一肚子酒,撑到现在,真是有些饿了。冯清蓉迫不及待地端起另一碗,刚吃了两口,就感觉不对劲。就着烛光细细看,饭粒仍是硬的,而有些则已焦黄。
探身看向赵霆,那碗里的饭更是目不忍睹,大半都是黑的。
连米饭都不会做,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命!冯清蓉暗骂一声,起身进了厨房。厨房一股糊味,锅里仍有许多夹生饭。
复回饭厅,赵霆正独自发呆,那张冷俊的脸被烛光映出朦胧的金色,有着少见的柔和。不理他,出了门绕到屋后,记得上次来时,曾经看到块菜地,那时是冬日,地里光秃秃的,现下正当季,该是种了菜吧?借着星光,果见菜地里种了七八样蔬菜。拔了两颗香葱,摘了三根黄瓜,再回屋,赵霆已经不见了,只剩两只空碗,幽幽地发着光。
那种米饭他也吃得下去?!他的胃是铁打的?
冯清蓉顾不得猜测赵霆的去向,拿着碗进了厨房,从锅里挑了一些勉强能吃的米饭,混和着黄瓜炒了。饭不多,但足够两人吃。泛着油光的白饭配上碧绿的黄瓜看着还挺诱人,拿起竹箸挟了一大口,嗯,真香。
只是,他去了哪里?
房子那么大,好几间屋子,谁知道他躲在哪里,难不成还一间一间找?冯清蓉有些生气,这人不等着吃饭,瞎跑什么,害得她也不能吃。
正心焦时,赵霆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冯清蓉再不看他,低了头大口吃饭。
这是第三次两人一同吃饭。第一次在云村,他们刚握手言和,彼此尚不熟悉,稍微有些拘束。第二次在这里,她细心地剔光鱼刺,让他吃,那次他们言谈甚欢,气氛融洽。这一次,却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只有压抑与沉闷。
收拾了碗筷,冯清蓉着急回京,也顾不得沏茶,只冷冷道:“我的衣服呢?”
“外面晾着。”赵霆毫无表情地回答。
晾了这几个时辰,衣服已经干了,只是挂在外面,又染了些潮气。
冯清蓉换好衣服再出来,见她的东西已放在桌上。银针、丝帕、碎银、火折子、大大小小的瓷瓶以及一本《金刚经》。《金刚经》是下山时,弘常大师送给她的。
一一放进怀里,只听赵霆道:“不梳头发吗?”
冯清蓉这才想起她的头发一直是披散的。如果这副样子回去,被人看到还不知说什么呢。对着镜子梳理着满头乱发,发现发梢沾染的那些污物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