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抬首,观音垂眸。
剑锋已经指在他的喉咙处。
噼里啪啦几声,刚刚震碎的琉璃碎末这时才落了地。
风天涯身稳手稳,剑更稳。
琉璃夜被人用剑指着,却不见生气,他目光低垂盯着风天涯的剑尖,缓道一声:“好身手。”
风天涯:“暗器之所以被称为暗器,就是因为藏之在前,发之在后。你落了后手本就不占优,再加上这屋子地方窄小,碍事的物件又多,你不擅长应付也说得过去。别太难过。”
“哈。”琉璃夜听了她一番言论,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美人,你这是在开导小爷么。”
风天涯:“没有。”她看着琉璃夜。因为浪人高出她很多,所以风天涯只能仰着头看他。这一俯一仰之间,倒好像是琉璃夜在教导风天涯一样。
“我同你简单说——不许动酆都。”
“哦?”琉璃夜挑眉道,“这是怎样了,一个两个都不许小爷动酆都。”他侧眼看向坐在床上的燕孤鸣。燕孤鸣从刚刚起,就一直看着风天涯。先是看她的剑,后又看她的人。他面无表情,眼神清冷淡漠,让人摸不透想法。
风天涯手一抬,剑尖上挑,逼着琉璃夜将头转了回来。
琉璃夜:“你究竟是什么人。”
“路人。”
琉璃夜:“……”
风天涯道:“烟雨坪一战,中原是胜者。这两天朝廷定要向番疆讨回失地。酆都是这场胜利的英雄,更是这场胜利的证据,现在他不能出事。”
简明的话语,说着似是而非的理由——那唯独不向后看的双眼,究竟是在躲避什么,风天涯不知道。就像她同样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究竟是在向谁解释。
“哦——”琉璃夜皮笑肉不笑地低吟,“深明大义的美人……”
风天涯:“随你如何说。”
琉璃夜:“小姑娘,先不说我,你可知晓酆都与你救下的人之间有何种仇恨。”风天涯微微顿了一下,道:“我知道又如何。”
琉璃夜点点头,“所以说,你与他之间,只是‘救了一命’而已了。”
风天涯冷笑一声道:“我与他如何,还轮不到你开口。”
话说得越来越重,两人的语气也越来越硬。琉璃夜目光慢慢狠辣起来,他低眸,轻声道:“杀了我哟。”
“什么?”
琉璃夜缓缓抬手,竟直直地握在了剑上。他抬着渐渐,慢慢向自己的喉咙处用力。“来哟,杀了小爷,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风天涯:“是么。”
“你现在不杀我,今后便是我杀你。”血珠顺着剑身一点一点滑下来,剑就像钉在了风天涯手中一样,任琉璃夜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你要是想拼我的心软,还是省下吧。再用力,手指断掉我可不负责。”
琉璃夜舔着牙,目色猩红,满脸狰狞的笑容。“手指……你当小爷把手指看得有多重。”他抿嘴一乐,唇边是深深的笑纹。“比起一只手,被一个小姑娘拿剑指着更让小爷无法忍受。”
风天涯:“丢暗器的人,失了丢暗器的手,以后怎么办。”
琉璃夜笑了两声,道:“一只手而已,没了又如何。”说完,他不顾抵喉的剑锋,侧过头看向燕孤鸣,嗤笑着又道了一遍。“……一只手而已,没了又如何。”
话音一落,琉璃夜猛地回转,手上紧握利剑,就要扯向一边!风天涯心里一惊——她自己的剑,有多锋利她自己自然清楚。风天涯口中虽不示弱,可她亦没有真的想要断掉浪人的手。
不忍抽剑,风天涯只好放手。
剑一离身,琉璃夜不管伤势,琉璃片瞬时上手!风天涯见状,心底莫名窜出一股无名火,她不再留手,躲过第一片琉璃叶,弯腰抬臂,两指弯起,在骨节处汇气,刺在琉璃夜的肋下!
“唔!”琉璃夜吃痛弯腰,风天涯手势不减,转指为掌,一记手刀砍在浪人的脖颈处,琉璃夜瞬间晕了过去。
风天涯走到一边,拾起地上的剑,转过身蹲在琉璃夜身边,歪着头看他。“我只有一次杀你的机会么。呵……”她伸手,随意捻起琉璃夜的几缕碎发。“我却觉得——我想什么时候取你的命,便能什么时候取你命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太不甘心,毕竟在你的眼里,实力才是这世间的唯一。”
她松开手,站起身,无意间看到琉璃夜血红的手掌。
他当真毫不留情,即使是对自己。手掌已经被剑割得半开,筋骨碎肉混在一起,让人看得作呕。
风天涯气息不匀,她盯着那只手,不知为何,一时竟恨到极点。
她想不出自己究竟恨什么。是恨琉璃夜的拼死逞能,还是恨浪人的狠心决绝,亦或者是恨这世间猜得透的,却说不通的人心。
屋里静悄悄的,一股难名的沉默四散,谁也不想先开口——或者说,谁也不想先低头。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蝉岳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他将倒在地上的琉璃夜提起来,靠在墙边。撕开一块碎布,让他的手包扎起来。
燕孤鸣看清来人,目光更阴沉了。
风天涯安静地看着蝉岳把事情做完,她过去,拍了蝉岳肩膀一下。“跟我来。”她转身出门,一眼也没有回头看。
蝉岳倒是认出了燕孤鸣。
“是你。”
燕孤鸣目光深沉,一语不发。
“原来你活下来了。”蝉岳淡淡道。说完一句,他也不再停留,跟着风天涯出了屋。
燕孤鸣看着他关好门,听着两人的步伐一点一点走远。
“呵……”不知为何,他忽然笑出声来。手撑着床板,燕孤鸣慢慢挪动身子,往床下走。谁知刚一站起便要跪倒在地,他腿上伤势未愈,现在想要站起来谈何容易。
燕孤鸣却是不管,他晃荡着身子,贴着墙边,颤抖着站了起来。而就算他站了起来,依旧难以迈开步伐。浪人的眼睛赤红,嘴唇干裂,浑身的骨头像是碎了一样,疼痛难当。
就在他硬撑着的时候,右山人回来了。他进屋,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和那满地的血迹,眉头深深皱起。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他两步走过来,拉着燕孤鸣的衣领。燕孤鸣本就站不稳,他这一拉,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右山人:“给我回床上去。”
倒下的瞬间,燕孤鸣右腿膝处的竹板便已经崩裂,他额头上满是冷汗。
“滚……”
右山人:“你不想活了!”
燕孤鸣手撑着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门。“给我滚……”
右山人紧着鼻子,双手一提,把浪人扔到床上。头上一震,燕孤鸣也晕了过去。
右山人气得浑身发抖,他咬着牙走到床前,将燕孤鸣身上裂开的伤口重新处理好。“真是疯子……一个一个的都是疯子!”
将燕孤鸣弄好,右山人又将倒在地上的琉璃夜抬到床上,与燕孤鸣并排躺着。
“这群不要命的小子。”右山人看了一会,气哼哼地出了门。
另一边,风天涯离开小屋,并没有回左山人那里去。而且往山上走,蝉岳也没有问她要去何处,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风天涯来到山顶,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山崖上望去,远处红云朵朵,是一日将尽,老天给人间最后的慈祥。
风天涯跳到一块大石上,眺望远方。
蝉岳看着小小的人影,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你想要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风天涯没有回头,轻声道。
蝉岳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手中提着的剑。“风问天,风问天他真的是你的师傅。”
风天涯:“是。”
蝉岳声音有些颤抖:“他是怎么死的。”
风天涯:“病死的。”
蝉岳握紧了拳。“怎会……风问天武学修为早已化境,怎么可能会病死。”
风天涯笑了一声,道:“谁说修为高强就不能得病,他也是人,是人便会得病。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蝉岳:“刀者一生只输给过一个人,便是风问天。”
风天涯回头笑道:“怎会,刚刚不还输给酆都了。不想承认哦。”
蝉岳摇头,缓道:“刀者一生,只输给过风问天一个人。”风天涯静静地看着他,高大的男人一身坦然,朴实的目光里,是看穿世情的通透,也是返璞归真的豁达。他没有逃避,也没有寻找借口,他只是在陈述一件实事。
风天涯笑了,“的确,你没有输。但世人的双眼却窥不见这至高的武境,所以在他们眼里,你依旧是输了。”
蝉岳:“所谓武学境界,不过是武人自封的罢了。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群舞刀弄剑的粗人。”
风天涯:“可是有些个粗人,却可以凭借手中刀剑,挑动天下。”
“又如何。”蝉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会有做不成的事情,也会有救不成的人。”
“……”风天涯知道他想起了祭司和毒首。她轻轻道:“你恨么。”
“恨。”
风天涯:“你想报仇么。”
“我恨的,是我自己。”
风天涯抬眼看他。蝉岳声音低缓压抑,“我恨我自己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阻止他们。我很我为何会选择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封刀进山。我更恨我为何让他们先对别人犯下罪孽——!”
“如果仇恨不是由他们而起,我的刀也不会挥不下去!”
蝉岳说道最后,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风天涯怔怔地看着这个名震天下的番疆传奇,在血红的夕阳下,留下眼泪。
“丽珈,小樾……”
自小的生死与共,半生的衣首相贴,那曾经的美好……随着这一滴男儿泪,翩然落土。
61第六十一章
血色夕阳,谱写一曲末路的挽歌。
风天涯对蝉岳;有敬;也有愧。她永远忘不了樊珑丽珈,那个中原口中罪该万死的番疆祭司;她的罪行;风天涯只是听说。而她的聪慧与豁然,风天涯却是切身体会。
她想起樊珑丽珈最后同她讲的话——
【如果有机会;真想同做朋友。】
那时;风天涯只是一笑了之,现想来;悲戚之中;带着些许的遗憾。能同那样聪明的做朋友,也许不是件坏事也说不定。
风天涯对蝉岳道:“莫要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难过也无济于事。”
蝉岳低着头,静默不语。
风天涯不忍他这样难过,换了个话头,对他道:“刚刚屋子里的那个,还记得么。”
蝉岳点点头,“刀者记得。”
风天涯道:“们之间的事情,大概能猜到。他是相公,要谢留他一命。”
蝉岳:“他是的相公?”
风天涯笑了笑,道:“怎么,不像?”
蝉岳摇摇头,对风天涯的私事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看向她手里的剑。风天涯顺他的眼神,瞄到自己手里的剑,她把剑往前送了送,道:“怎么样,想看看么。”
“……”蝉岳看着那柄剑,道:“这柄观音剑是软剑,当年师傅手里运用的出神入化。”
风天涯撇撇嘴,“怎么,手里就不好使了么。”
蝉岳:“刀者非是此意。只是……”他话里犹豫,风天涯摆摆手,道:“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蝉岳道:“刚才屋外见姑娘使用此剑,是将真气灌注,让剑身坚硬起来。姑娘年纪不大,根基却是不凡。”
风天涯道:“觉得奇怪是么。”
蝉岳看向她。风天涯了然地对蝉岳道:“师父的武功与的武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觉得奇怪是么。”
蝉岳:“……恕刀者直言,此剑名唤观音,该适宜阴性的功体,柔中带劲,巧中有变,姑娘把软剑绷得笔直,岂不是本末倒置。”
风天涯笑道:“怎么,软剑便一定要软着用么,师父可没有告诉这点。”
蝉岳:“……”
风天涯手腕翻转,软剑空中晃来晃去。风天涯道:“看看,晃晃荡荡,有什么意思。”言毕,她眼神一沉,真气流窜,剑身又一次绷直!
风天涯:“谁说软剑便一定要软用,谁说观音便不能刚烈,又是谁说慈悲便不能降魔。”
蝉岳:“……”
风天涯看着蝉岳,道:“师父将剑交给的时候,对说此剑软可若无骨,硬可似玄金,但不管选择哪一种方式,只要本心不变,观音便还是观音。’”
蝉岳轻笑一声,也许是想到从前,他的眼神有些柔和。
“的确像他能说出的话。”
风天涯道:“今后有何打算。”
蝉岳想了想,道:“……未完成疆主交代的事情,自然要回去领罚。”
风天涯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扫视了蝉岳一遍。她略带调侃地说道:“哎呦,看来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呵,原来像这般的也会说谎。”
蝉岳哑了哑,没说出话。
风天涯摇摇头,略显可惜道:“不过,说谎的本领却远不如刀上本领。”她看着蝉岳,神秘道:“同讲实话,是要去闯阵救吧。”
蝉岳:“……”他刚想要开口,风天涯手指一伸,“不要辩解哦,空闲时间都不多。”
“呵。”即使心中悲款,蝉岳还是被面前这鬼灵精怪的小姑娘逗得轻声一笑。他也不再多说,坦然承认道:“刀者的确要去救。”
风天涯:“要去救卿士樾。”
蝉岳:“是,小樾……还有丽珈的尸首,刀者都要带回番疆。”风天涯:“然后呢。”蝉岳微微垂首,低沉道:“……待刀者带他们回去,便隐姓埋名,归隐山林。这血雨腥风十几年,已经够了,足够了。”
“归隐山林啊……”风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