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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曾扶持两代帝王，顾少爷的生父曾任史部尚书，生母是长乐候的掌上明珠。顾少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朝中关系盘根错节，难免被权利薰心的众皇子会看上顾少爷身后的那股权势。
为此我曾忍不住好奇的偷问了小姐，却遭到小姐的一个暴栗。
皇权战争持续了半年，最终以一场血淋淋的战争结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城内死了很多人，可谓血流成河。
顾少爷在这场战争中伤了脚，患下了脚疾，小姐哭肿了眼睛。比起那些在这场战争中消失的生命，顾少爷的脚疾并不严重，只要在鞋子上略作手脚，根本看不出来左脚是微跛的。
很多以后我才知道，顾少爷的脚，是因为救景云帝才伤的，就是之前的太子，多年前的八皇子司马逸。
从那以后，我发现小姐常郁郁不乐。我知道她想劝顾少爷离开朝堂，却屡劝而不得。有好几个晚上，我听到小姐在偷偷哭。我问她，她却摇头不语。
再过不久，发生一件惊天大事。景云帝下了道密旨，宣小姐入宫为妃。
我吓的躲在一旁哭。到底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顾少爷跟小姐是两情相悦的，顾少爷为他伤了脚，将他推向帝位，可是到头来，他却要折散顾少爷跟小姐？
为什么？
我想出府将此消息告诉顾少爷，让他想办法让司马逸收回成命，却被管家拦了回来关在小姐房中。
小姐一直哭，哭晕了过去，却依旧被锁在房中没有自由。她央求老爷跟夫人，甚至三天不吃不喝滴水未进来抗议圣旨。
可是老爷跟夫人依旧铁了心没有同意。不是不同意，而是根本不能抗旨。夫人进房，抱住小姐流泪苦苦相劝，她说：皇命不可违，身为苏家人，你只能背负这命运，哪怕再疼，也要忍着。
“娘，我只想跟子喻哥哥在一起。我答应过他，要嫁他为妻的。”小姐哭哑了嗓子，倔强的哀求。
夫人泪如雨下，“柔心，忘了他吧。苏家今日的名誉跟地位得来不易，你要全毁掉吗？”
那晚深夜，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位穿黑斗篷的男人，我被夫人支了出去。
我从他身边走过，尽管斗篷遮了他的脸，可是他身上的薄荷香气却告诉我，他是司马逸。
在房外守了半个时辰，他终于走了，而小姐却成为一个空洞无神的木偶，痴痴坐在床边，不再哭，不会笑。
第二天，小姐让我为她盛妆打扮。之后，她跟着老爷进宫，再过不久，圣旨正式告示天下，小姐被纳为妃，一月后进宫。只是当日的圣旨有二道，另一道是邵将军遗孤邵瑕赐婚于户部侍郎顾子喻，同是一月后完婚。
那天，君臣大婚，同庆。
我终于知道，何谓绝望。小姐嫁给了司马逸，而顾少爷被迫娶年仅五岁的痴傻邵瑕。
到底，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下着雨，见小姐失魂的坐在窗边望着屋外沥沥的雨，我心急的催促道：“小姐，顾少爷一直在府外等你呢。风大雨大的，你若不去，他肯定会一直等到天亮，到时生病了该怎么办？”
白天时，顾少爷曾派人捎来一封信，让我转交给小姐，约在今晚后门见。
“小桃，我……不……能去。”
我哀求道：“小姐，顾少爷聪明绝顶又跟皇上是自小到大的好朋友，你跟顾少爷又青梅竹马的，皇上肯定会收回成命的。”
小姐摇头；带着深深的绝望。
拗不过小姐，我偷偷出房去了后门。
风夹雨一直没停，顾少爷执伞在后门等待。我有些高兴，毕竟他固执。他固执是因为喜欢小姐。司马逸已下圣旨要接小姐进宫，可是顾少爷并没有放弃。他没有畏惧所谓的圣意。
我很替小姐高兴，悄然回房执意要小姐去见他。也许；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顾少爷浑身湿透了，小姐再不去，他……他就要病倒了。被雨淋久了，他的脚……又要犯病了。”
“我跟他，再也回不去了。”小姐脸上带着担忧，却又作茧自缚。
我塞了把伞将过去，将她强行推到门边，“如果小姐心意已决，还是当成跟顾少爷当面讲清楚。今晚你若是不出去，顾少爷明晚、大明晚还是会来的。”
我很清楚顾少爷的性子，他是不会放弃的。
小姐犹豫了好久，终是接过伞去了后门。
在房内忐忐不安的走了好几个来回，我跟去了后面，躲在门后面。
雨下的大，伞遮了背影，我听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只是殷切的希望顾少爷能跟小姐和好如初。一路走来，青梅竹马，我怀念顾少爷疼小姐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下，跟我走吧。”顾少爷拉了小姐的手，郑重道。
呼吸有些疼痛，我紧张的揪住衣襟，只望小姐能快点答应。这不正是她等待多年的感情吗？幸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为什么还要犹豫？
小姐拂开顾少爷的手，淡道：“子喻，进宫非我所愿，却是身为苏家人不得不肩负的宿命。”
“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一切。”
“……我……不能。子喻哥哥，苏家将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不能太自私了。”
“可是你根本就不爱他。”
“他爱我，亦可以给我所有荣华富贵。”
“他可以给你的，我一样也可以。”
“不……一样的，他可以让我母仪天下，给苏家无伦比的荣耀。子喻哥哥，你能给我吗？”
不是这样的……到底司马逸对小姐说了什么，小姐要说出如此伤顾少爷的话？为什么不相信顾少爷会给她幸福吗？她以前一直信的，为何现在不信了？
我冲了出去，哭道：“不是的，小姐是爱你的。”
雨混和了泪，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忽视不了顾少爷眼中的那抹伤。从第一眼看到他起，他一直都是带着温和的笑，哪怕是那次伤了脚，小姐扑在他身上哭的伤心，他依旧笑着安慰她。
这次，他真的受伤了。
小姐推了我一把，转身就走。顾少爷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一个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任由两柄伞跌落在地。
雨中，他紧紧的抱住她，似要揉进骨子里。
我欣然泪下，但愿顾少爷能抱小姐一生。
“子喻哥哥，对不起。”
小姐推开顾少爷，任由倾盆的雨打在身上，直至跑进后院，她连头也没有回。
那夜，顾少爷在雨中等了一夜，我陪了他一夜，直至他失魂落魄的消失在街的那头，似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般。
自那以后，直至小姐大婚，我再也没有见过顾少爷。而小姐自那晚之后，足足病了半月有余，形影日渐消瘦。
我知道，小姐是爱顾少爷的。既然爱她，既然顾少爷有能力保护她，那她……还在犹豫什么？
夫人抱住小姐哭，劝道：“我们女人命苦，柔心，你就认命吧，忘了顾子喻。”
“……娘，你爱过吗？”多日未进食的小姐，虚弱的躺在夫人怀中，眼神黯然。
夫人怔了良久才苦涩道：“忘不了，你就将他藏在心底吧。忍着，慢慢的，就不爱了。”
慢慢的，就不爱了。我不信，到骨子的爱，忘不了的。
小姐大婚那天，是顾少爷娶邵瑕进门的大好日子。整个京城热闹起来，百姓沿街围的水泄不通。我帮小姐穿上嫁衣，扶她上轿。
宫中的仪仗队一路敲敲打打送向皇宫。我跟着花轿左边向前行，耳边满是街边百姓的议论声，高兴的，悄然叹息的。
不争气的眼泪落了下来，全京城的百姓，见证了顾少爷跟小姐的爱情，为何就祝福不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喜庆的锣鼓鞭炮声传来，对街的那头，是新娘子进门，新郎踢轿门的时候。
我不敢抬头去望，怕看见顾少爷笑容满面的抱着邵瑕进府。
一条街的距离，小姐在这头，顾少爷的在那边，却成不良缘佳话。
我恨，恨司马逸，恨顾少爷，恨小姐，恨天公不作美，恨造化弄人。
小姐的落住在司马逸特意为她建造的苏香院中。
入夜，满庭兰花香，却物似人非。
小姐静静的坐在床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更没喝了一滴水，连头上的红盖头，都未曾拂动过。
我能感觉到她的哀伤，心死如灰。
站在不远处，却不敢去打扰。也许，她在想顾少爷，在成为司马逸的女人之前，怀念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忐忐不安中，司马逸的鸾驾到了苏香院。明皇的身影踏入寝宫，我与一帮宫女、太监跪在地上迎接圣驾，头磕在地上，不能抬头迎视圣威。
奴才与主人的区别。昔日那位跟在顾少爷跟小姐身边的少年，如今已是九五之尊。而我，则从从小姐的贴身丫环成了苏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出去。”不怒而威的声音响起，熟悉而陌生。
低头不安的望了眼坐在床上的小姐，身边的宫女暗中拉了我一把，我只得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我一直守在寝宫外，站到天亮，脑海中想的全是这些年来顾少爷跟小姐的点滴。
天微亮，昨晚伺候在八皇子身边的太监带着宫女走近寝宫。我想跟在他们身后进去，却被人拦下。
没过一会，明黄身影踏出寝宫，乘鸾驾离去，我匆忙进了寝宫却见小姐坐在床边，仍上一身喜庆嫁妆。
京城百姓私下盛传，圣上横刀夺爱。爱，他既然爱小姐，洞房花烛夜岂会不行夫妻之礼？
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小姐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过多久，圣上的赏赐到了，珍珠宝贝，锦缎玉缎，应有尽有。小姐对着满室的圣恩宠爱，眼眸平静的未起半丝涟漪。
时间慢慢流逝，苏香院蒙圣恩宠，圣上夜夜宠幸苏妃，眼红了后宫嫔妃。
小姐的不幸就此开始。后宫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宫不到半月，小姐中毒了，命悬一线。
我以为，自进宫那天起，这一生都见不到顾少爷了。可是……他来了，在小姐中毒的时候，明知后宫是大臣将士不宜踏入的地方，他还是来了。
想来，他仍是放不下，他不忍心将天真单纯的小姐放心诡计暗斗的后宫。
事情很快就查明了，是苏香院的一宫女下的。至于主谋是谁，尚未来的及查明此宫女就已咬舌自尽。此事，没了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苏妃的宠幸依旧，无论圣上派多少人照她，可她的依旧三天二头生病。尤其是在顾少爷来探望之后；莫名的溺水；跌倒……
慢慢的，顾少爷不来了，圣上的恩宠也不再了。再后来，苏香院慢慢荒凉，后宫的嫔妃亦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登门造访。小姐的日子过的平静如水，没病没伤没痛。
遗忘，就此开始。
我想，顾少爷已经开始放下。
第一次见到邵瑕，是在御花园，我扶小姐去散心。
樱花开的正是时候，微风泛过，纷纷扬洒落。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远处奔来，年约七八岁的她提裙跑向樱花对下，不料脚下不稳跌了个五体投地。
“相公？”她嘟着个嘴，因疼痛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可怜的目光望向樱花树。
欣长的身影自樱花树下走了出来，我吓的忙捂住嘴。竟然是顾少爷，那她……是顾少爷的妻子……邵瑕？
熟悉的身影向她靠近，我不安的望了眼小姐，却见小姐脸色平静，可是她的手，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揪的我手心疼。
顾少爷，你知不知道，小姐就在在假山旁边。只要你一个侧身，就可以看见她了。
“相公？”邵瑕就着跌倒的姿势固执的不肯爬起来。
“脚上不长眼。”顾少顾斥着她的粗心，抓住她的手臂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许久未见，他好像变了个人。
“相公，脚上会长眼吗？”邵瑕往顾少爷身上蹭，含泪委屈道：“手疼，相公揉揉。”
“这里？”顾少爷握着她的手臂，“很疼吗？”
邵瑕破涕为笑道：“相公揉了就不疼了。”
顾少爷送了她一个白眼。
“相公站着别去。”邵瑕突然严肃起来。
顾少爷头疼道：“又要添乱了？”
“一会，就一会。”邵瑕跑向樱花树，提起裙摆，小脚猛踹向樱花树，一连踹了十几脚。
高大的樱花树在微风中摇摆耸动，花瓣如雨般落下，漫天飞舞，如幻境般美丽。
“相公，相公。”邵瑕拉着顾少爷的手在花雨中转圈，笑声如银玲般悦耳。
顾少爷眉头紧蹙，任着欢快的她拉着自己转圈。
“相公，笑嘛。”邵瑕松开顾少爷的手，扑身向前抱住他的大腿。
顾少爷满脸黑线的赏后她一个暴栗，忍不住的极怒而笑，斥道：“小东西。”
“我喜欢花，喜欢相公。”邵瑕抱住顾少爷的大腿不放，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