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一号阵地,我们的前面是黑龙江,背后是一条通向三加子、松树沟的马道。洁白的厚雪,在明亮的月光下,衬托出一种阴凄。
指导员用力一跃,跳到一棵大树下:“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革命战士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战斗下去!有没有决心啊?”
“有!”随着这一声喊,连长命令道“打!”
军号声像霹雷般在半空响起。
任务完成了,在边防连六班和民兵一班的掩护下,我们跑步向七棵松树方向撤退。
我是机枪手,沉重的武器,加上脚下的雪很深,迈步特别累,满头大汗,衬衣都贴在身上了,多么想歇一会儿呀,但队伍中没有人掉队的,个个奋力向前。
我扛着机关枪,在越一条战壕时,没过去,摔下雪沟,马上有几双手同时伸来,扶得我双脚离地。我连雪也没拍,马上跟上队伍。
到公路时,我差不多接不上气了,全身湿得像粘上了胶布,脸上的汗像蛇一样蜿蜒在面颊,露在皮帽外的头发被汗水浸透,又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下,冻成了一根根冰柱。
可是,我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得透不过气来,每一个毛孔都恨不得张大蒸发水汽,哪怕这时洗一个冷水澡都可以。
“撤退任务胜利完成了,敌人正在古城聚集,上级要我们马上配合主力部队把敌人全歼在我们的领土上,叫敌人有来无回!命令我们全副武装强行军,迅速跑回古城!”
紧张的长跑开始了,虽然时时有人落伍,但重武器总是在最前面,一路上不断有人你争我夺,甚至把人都一起抱了起来……
我忍受着胃部的颠痛,冲进边防连的大院。
在清点人数,站齐队伍后,边防连战士不断高呼:“向民兵学习!”
我们也同样高呼:“向解放军学习!”
队伍的后面突然亮起了灯光,参观团的车队启动了。
队伍自动分成两列,在车灯照射下,只见一枝枝钢枪高举。
在越来越远的车上,隐约传来一声声“再见!”
爱辉古城,从来都是兵家要地。它北有卡伦山,南有巴拉哈达山,西有松树沟,西北有核桃沟,西南有长岭子山,东临黑龙江,方圆二三十里,山环水绕。
不过,在回民兵连部的路上,我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在古代战争中,大刀长矛,爱辉的确易守难攻;但在现代战争中,大炮坦克,爱辉却根本无法据守。真要是同对岸打起来,估计不会硬拼,而是先撤退到山里。那么,撤退时我想带在身边的是什么呢?
首先是武器,这毫无疑问;其次是日记本,什么时候也不能丢。其它的,除了被子和简单的衣服,我就一无所有了。
47、地道抓连长 '本章字数:162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2 21:11:39。0'
1971年春天,社员大会讨论了这样一件事:
今年还要不要接受上海知青?
新担任生产队长的王喜奎竭力阻挠再接受上海知青。他说:“我们队底子薄,再来知青就更受不了。”
最后,在副队长老吴“要不要?”的问声中,社员喊起了一片“不要”的喊声。
好几十知青都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只有几个大声嚷着:“要!”声音显得那么孱弱。
最后生产队决定不要。
其实,这并不是生产队能决定的,肯定是上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一年,不要说我们生产队,就是全大队、全公社、全县乃至全省,也没有再来过插队的上海知青。
在边境插队的,就只有69年和70年两批,我们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
那天晚上开完会,轮到我站岗,看见另外两个武装民兵背着枪出去。
他们上哪里执行任务去?给连部烧水的老贾不回答我,还让我不要再问。
事后我才知道,是大队书记郭木森派给他们一个秘密任务:抓连长。
民兵连部的会议室,有一个秘密的地道口。
郭木森站在会议室里,觉得地道里有声音,“是谁?”他发问。
可是地道里却没了动静。
郭木森马上联想到民兵连长、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程兴与大队出纳黄小梅,早就耳闻他俩有点那个事,莫非他们钻在地道里去苟且了?
于是他守住地道口,让烧水的老贾叫两个武装民兵来,拿着枪到地道里去抓人。
他果然猜得不错,一会儿,两个武装民兵押着程兴和黄小梅从地道里出来。
早上,公社武装部通知民兵连机枪手到城关集合去验枪。
我去取机枪时,有意路过关押程兴的房间。他躺在炕上,一双不安的眼睛看到我,叫了我一声。
平时这个人待人挺客气的,那天不知怎么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我们备战深挖洞,结果他竟然利用地道,钻进去……
集合地点早就有三名解放军战士、一名公社武装部负责人等在那里。
我和拉腰子、黄旗营子另外两名机枪手到了后,坐上拖拉机朝西奔去,来到一个荒草丛生的靶子场,架好三挺机枪,目标是200米远的靶子。
指挥员给我们三个机枪手一人六发子弹,说明今天主要是验枪。
我沉着地压上子弹,按照要求,“哒、哒哒、哒哒哒!”从单发到连发,六发子弹从枪膛中射出,机枪的震动带动着我的心跳,子弹在空气中带着“啾――”的尖啸声。
我的成绩是六发五中,分别是“九八七六五”环。
而拉腰子的一挺机枪卡壳,黄旗营子的一挺机枪不能打。
指挥员表扬我的机枪保养得最好,然后将那两挺机枪调整后,又发给我们每人各30发子弹。这一下真过瘾,只听见一阵连续激烈的枪声后,三挺机枪都冒着青烟,散发着火药味,前面的靶子早就被打烂了。
回来的路上,我抱着滚烫的机枪,唱起了歌。
到了连部,我又故意路过关押程兴的房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昨晚奉命下地道抓人的民兵告诉我,郭木森叫来公社武装部的人,先审那女的,确认他们不过是你情我愿的男女关系后,当场放走女的,然后让程兴也回家了。
程兴和黄小梅出了这档子事,在大队待不下去,先后离开大队,投奔到各自亲戚的村屯了。
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看上去越来越沉闷。
各生产队搞定额管理后,经常有队长去他那儿诉苦:比如取消了上山砍柴补贴,没人愿意去干;赶车的没有了超额工分,车老板也没人愿干;还有其它好多重活脏活累活,只要没有超额工分好拿,就没人愿干。
再加上副书记、连长和出纳员出事,他觉得现在农村的风气越来越不正,如果已经占到生产队劳力50%的200多个上海知青再出点什么事,马上就要开始的春耕不就乱了套吗?
郭木森是个党性极强的人,过了几天,他把大队四个知青点的头儿都找到连部,开口就说:“你们来了以后,农村发生了很多变化,老乡穿衣不再一律黑色了,开个会还唱起了歌,连喂马的青黑豆也拿来当菜吃了……”说到这里,他跟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然后他接着说:“将来农村面貌的改变,要靠你们青年人呀。你们都回去想想,可不可以每队组织一支青年突击队,先干起来!”
郭木森的意思,就是要让上海知青组织突击队,把没人干的活儿都接下来干,成为生产的顶梁柱。
这可能吗?
我没吱声,觉得要回去先和队长打招呼,再和知青商量,否则会显得太突兀,造成与其他社员的对立情绪。
48、逛县城 '本章字数:155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3 10:54:19。0'
三月份,东北的积雪,开始白天化,晚上冻。
白天的道路,在渐渐化冻的雪水中变得泥泞不堪,这是东北最脏的季节。
俗话说:“小麦播在冰上”,拖拉机拉着播种机,开始下地,把麦籽播在浅表已经松散的冻土上。
探亲的知青开始陆续回来。
每当三两结伙的知青回来,都会引起知青点一片惊喜的大呼小叫。
他们从上海带来好多吃的:大白免糖、花生牛轧糖、椰子糖、话梅糖、酱油肉、香肠、肉松、鱼松、麦乳精、炒麦粉、奶粉,还有各种腌制海产品……
有给自己带的,有带给老乡的,还有给其他知青带的……
插队干部老邵也回来了,见到我说:“在上海时,你父亲和我说起你,谈了许多,话语中好像一直在担心你,说你有鲁莽的闯劲、冲动的义气。”
老邵很奇怪:“你父亲口中的你,怎么和我看到的你,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真的不是了。
在我父亲被隔离审查的一年里,我就已经完全变了。父亲隔离审查结束后直接去了五七干校,他还没来得及发现我的这种巨大变化。
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那是在什么样的环境压力之下,我发生了性格上的巨变。
我淡淡一笑,对老邵说:“这说明本性是不难移的。”
老邵不解地,但是和蔼地看着我笑了。
施卫疆走后,我要上县城把他今年被扣下来的口粮卖掉,然后把卖粮的钱和粮票都给施卫疆。
早上,我坐马车,花了五个多小时,行60多里,来到了县城。
卖好粮,先去施卫疆那里把钱和粮票结了,然后他陪我上街采购:昊宇的小提琴弦、云龙的棉胶鞋、肖明的锁和钥圈小刀、知青点炮仗炉的水龙头橡皮垫……
从这个商店到那个商店,眼里所见的是花花绿绿的柜台,耳里钻进的是喧闹的喊叫声,鼻里总是有一股闷在箱子里的那种味道,我感到头晕了。
下乡十个多月,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长的时间泡在商店里。
我像傻子一样跟在施卫疆后面,完成了各种代购任务,背着鼓鼓的书包,终于逃出商店,走在灿烂的阳光下和清新的空气里。
不想再耽误施卫疆的工作,我说自己一个人去逛逛,来到了县城的客运站。
客运站里人不多,我在候车的椅子上睡了一觉,直到别人把我叫醒:“你去哪儿?”我才舒服地伸了伸走酸了的腿,说了句“我哪儿也不去”把那人支走了。
出客运站,我向黑龙江边的那条路走去。县城不大,三四万人,横竖加起来也不过七八条大马路。江边这条路最有特色,街两边保留着很多俄罗斯的木刻楞房。
我来到江边,只见我方江堤上有一块大石碑,刻着毛主席手写体:“小小环球,有几只蝇碰壁,嗡嗡叫……”正对着老毛子。
对岸毛毛子那儿,一座座厂房吐着黑烟,被北风吹得直往地上降,一排排高大欧式的房子躲在江边岗楼的后面。
冰封的江面上,有一条临时的车道在冰上直通江心。四辆马车正向江心走去,十几个人在江心不知忙乎着什么。
江堤上,三个老汉津津有味地说着话。
一个用手指着对岸一片黄颜色的房子说:“那点房子还是我们中国造的呢。”
“哪儿……?”
“靠近树林那儿。”他仔细地告诉了那位发问的老汉后,又说:“那大架子还是中国的呢!以前在卡伦山那儿的。”
我吃惊地看看那大架子,有两个上海国际饭店那么高,是苏联的电视广播发射塔。
“他们在江心干啥呢?”我终于等到他们停下对话,问了他们一句。
老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反问:“你问什么?”
我用手指了指江心的人。
老汉回答:“喔,他们是在淘金,黑龙江里有金子呀。”
这时,江对岸高音喇叭里传来唔哩嘛哩的声音,是一个男声在唱歌;突然,又变成了一个女声的尖调。
三个老汉听到对岸的喇叭声,觉得太吵,转过身走了。
“总有一天要打起来的,江对岸的屯子总要归还中国的。”我听见其中一个老汉边走边向另两个这样说。
江堤上,留下了我一个。
我仔细看对岸,有人在江边走动,还有大卡车来来往往。
我脑子里响起了一首歌:“……同饮一江水,早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高唱……”
尽管这歌唱的是中国南疆,是与另一个国家的关系,但北疆两国友好时,这情这景不也差不多吗?
唉,原本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却成了这样,可惜呀!
49、知青改编 '本章字数:134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4 08:43:48。0'
落下了春天的第一场雨。
土地被浇醒了,除了小麦,大田其它农作物的备耕也开始紧张进行。
那时候,时兴“抓革命,促生产”,大队又召开“一打三反”班子会议。
已经一年了,大队的这个运动经过了三起三落,每次都没有什么结局,却弄得社员相互矛盾,群众有气,骨干怨气,领导泄气。
知青点在哲学小组学习《实践论》后得出结论:由于对生产队过去的情况不了解,我们不参与写大字报。其实,是知青对这种运动已经没有兴趣。
这话可不敢对外面说,只是几个知青学习骨干的私下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