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现在应该是我们来关心老乡的时候了。
出门,蔡景行对我说:“连不出门的老太太都听到说你偏心知青的话了,这是有人故意四处放风,你要警惕了。”
我陷入沉思。
这个生产队位于古镇中心,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自然屯。社员来自镇上各种人员,没有历史上形成的传统与固定的宗族关系。自合作社以来的二十多年,各种矛盾不断变化,年年都要换队长。
正是在这些矛盾的缝隙中,知青才成了生产队的中坚力量。
在王雄涛当了一年队长后,部分人沿袭年年换队长的习惯,不再想让知青当队长,选举前就鼓动:“知青啥都不懂,还是当地户当队长好。”
我被选上队长后,让这些人感到有点失落,“哑炮”、“过年安排拖延”、“四号病有人乐”等等的发生,都与此有关。
眼看我们一步步度过难关,有些人憋得忍不住了,他们不敢当面,但却在背后放风:知青当队长就是偏心知青。
这些现象当然值得注意,在日常用工派活时,一个不小心,就会产生老乡与知青的矛盾,直接影响到春耕生产。
当然,也没必要紧张过度,我始终认为充其量这只不过是部分人一种狭隘心理的反映,对此,我可以采取慎重对待、只干不说、促进团结的方式,将矛盾平息在萌芽状态,但也必须公开回应一下这个问题,把复杂的问题透明化、简单化。
春耕动员,我在社员大会上安排好各路人马后,针对有人讲我“偏心知青”作了阐明:
“凡是当队长的都有‘偏心’,不‘偏心’就不能当队长。但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偏心’是什么?在我的眼里,没有帮和派,只有公与私,谁维护集体利益,我就‘偏心’谁。也没有亲和疏,只有新与旧,谁能创新取得成果,我就‘偏心’谁。
当然,我也有失误的时候,欢迎各位当面指出,衡量我是不是‘偏心’的标准,是拿事情说话,就说这个事该不该‘偏心’?我认事不认人,至于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是老乡还是知青,都不是我‘偏心’的理由。”
我见大家一时发楞,问大家:“天天出工不搞帮派的、爱护财产不贪小利的、科研创新不耍尖使滑的,队长不‘偏心’他们,那不成了傻瓜队长了?”
有人发出了笑声。
我接着很严肃地说:“在我当队长之前的遗留矛盾,本人概不负责。像以前什么抓‘修特’、一打三反等等,历史上都已经有了结论,不要拿这些历史来跟我讲现在的事。还有什么新人、老人,南头、北头……之类的,我不认这些,我只认贫协、团支部、妇联、民兵排、知青点,各管一摊,各司其职。做事要有监督,办事要讲公道,大家的积极性才能发挥出来。”
社员鼓起了掌。
去县城取最新的良种,完事后到江边逛逛,正好碰到几个分在农村教书的师范同学,他们来县城开会。他们述说现在每天下班后,冷清得很,十分怀念学校的生活。
是呀,在这江水欢畅奔腾时,我和许多同学还一块儿激流拍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今,四下分散,各奔自己的前途和生活了。真是“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面对冰封数尺的江面,他们心中不免有点凄凉。有同学问我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我说:“自从回到生产队后,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无暇回忆以前的师范生活,毕竟我还生活在知青集体中,倒也过得热热闹闹。”
122、杞人忧天 '本章字数:185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01 23:55:15。0'
水库采石场留守的知青完成任务后,于今天下午全部撤回。
看到他们满身是土,脸被风吹得黑黑的,却露出回家的兴奋,真想赞扬他们几句,可话到嘴边时,却成了一句亲昵的戏谑:“孩子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儿子!”他们也这样笑答。
这就算打过招呼了,省了好多废话和令人感到酸溜溜的客套。
我拿起水桶和扁担,给他们挑点水,让他们好好洗去一路的风尘!
也许是我在社员大会上关于“偏心”的解释起了作用?
李胜俊带着三辆马车去黑河拉豆饼,上午去的,下午下起了大雨。
我以为他们怎么也要在黑河耽误一天了,没想到镇上有乘长途车回来的人对我说:“你们队里拉豆饼的马车冒着大雨往回赶呢!”
我心里不由震了一下,这路上六十多里地冒雨而归,那还不浑身淋透了?毕竟李胜俊是五十多岁的人,这么冷的天太遭罪了!
我拖了车马队长何国明说:“走,上场院迎他们去!”
等了一个多小时,马车到了。
我上前拍拍李胜俊的棉袄,溅了一巴掌的水,拉开他的内衣一看,也都湿了。我让所有赶车回来的车老板都赶紧回家,车由我们来卸。李胜俊和一帮车老板都冻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把手中的缰绳递给我们,颤颤巍巍地回家了。
卸完车已是晚上七点,我回知青食堂吃饭。
食堂里只剩下一碗饭和两盆菜,但做饭的伙食员还没吃,跟我客气了半天。我什么也不说,拿了两只冷馒头走了。
一个人,舀了碗水缸里的冷水,就着两只冷馒头,一边慢慢地吃,一边看今天刚到的家信。来信说,毛主席最近有这样一句话:“时近黄昏,风紧云重,燕子在低飞,地球在害病。”
这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没搞懂。
早上起来,忘了昨晚没搞懂的问题,大家一起走在上工的路上,春风轻拂,笑语飘洒。
并排和我走在一起的云龙问我:“早上你听广播了吗?董必武逝世了。”
我突然对那句“时近黄昏,风紧云重,燕子在低飞,地球在害病”有了一点感悟:根据宇宙自然法则,老一辈革命家将会越来越少,万一在他们走后,中国会变成什么样?而这一切对我们又意味着什么?
我把这个想法同云龙一聊,云龙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倒是勤勤恳恳在最艰苦的农村为革命理想而奋斗,但一旦地球都害病了,不是把我们给坑了吗?”
我也叹口气:“既然毛主席都说‘地球在害病’了,那我们这代人也许会经历一场世事大变。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也许我们是杞人忧天。”
云龙把扛着的铁锹换了个肩,问我:“还记得九年之前,我们混在中学生里去串联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那是1966年冬,我们还是小学六年级,看人家中学生长征步行走出上海游山玩水,心中十分羡慕。我和云龙、蔡景行等七人也背起行李,自己做了一面“长征串联”的红旗,穿过上海,混在中学生步行串联的队伍里,走到苏州,再乘船去杭州,游玩了“天堂美景”。
云龙说:“那时谁也没想到,我们后来竟然会一起到这么远的地方插队,同饮一井水,同吃一锅饭,同睡一铺炕。所以,今后的事现在也是无法预知的。”
是啊,面对历史变化,我无法选择,但作为个人,却应该有自己的做人定位。
在经历了家庭巨变和农村生活后,我早已不再有年轻人咤叱风云的狂傲,但还想努力修善自己的人格,做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我知道无论自己站在哪一种人群中,略瘦的、不高不矮的外形都是最不起眼的,但我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精彩。我算过这笔账:一辈子过好了也不过才三万来个日夜,唯一能延长生命的方法,就是把夜里的一半当白天过。干什么?看书。所以无论是父母被打倒还是插队到农村,熬夜渐渐成了我的一种嗜好。小小年纪时,脸上就有了皱纹,在同龄人中,一向被称为“少年老成”。不过,我对自己说,我用熬夜的方法,比同龄人多“活”了几年。
除了我这张最普通的黄种人脸和最普通的身高外,要说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额上三横、眉间两竖、鼻旁两撇共七道深沟了。童年时,爱对天遐想,抬眉竖看,硬看出来额上三横;少年时,避不开人间不平,想不通只好皱眉横看,看出了眉间两道竖;成年后,玩世不恭,嘲弄笑看四周,看出了鼻沟两条撇。这也算是“阅尽人间春色”了吧。
黄种人的眼睑都有点肿。说这话,我并没有拿同类的共性来掩盖自己缺点的意思。我的眼袋要比我的同年人更加松弛,它里面的眼球布满血丝。这是熬夜在外表上对我的报复;但闪烁的目光却也比较敏锐,这便是熬夜在暗地里给我的回报。
假如同我一起干过活,还会发觉我有一双宽厚的手和宽厚的脚。在爆发性的、短距离的运动中,它们显得不那么灵活,甚至有些笨拙;就像我整个人一样,在平静的氛围下,我常常是个庸人。但我知道,我的双手和双脚是极有耐力和后劲的,在长距离运动的后半段、在无论怎样的世事变动中,我相信自己依然会有支撑的耐力和向前的后劲。
123、评分交锋 '本章字数:139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18 22:20:02。0'
队里有五辆牛车,与胶轮的大马车不同,那轮子是铁条箍的木轮,老乡称之为花轱辘车,用牛拉的,你说能快吗?
所以,赶花轱辘车的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头,是生产队里的二线活。
平时这些赶牛车的老头由贫协主任带着,倒也不用我担心。
可是有社员反映,赶牛车的一天要挣一个半工,15分,比上大田干活的青壮年还多,这不合理。
开队委会时,我把问题在会上摆了出来。
贫协主任刘承新马上追问:“提意见的都是谁?”
我避开是谁这个问题,说:“不管是谁,我们就事论事。赶牛车的要比下大田的壮劳力多半天工分,会不会影响一线生产的积极性?”
队委会其他成员碍着贫协主任的面,沉默。
老吴打圆场:“那就13分吧。”
我说:“还是多了一些。”
刘承新看着我说:“多什么?我们要比大田的人晚下班一个小时呢!”
几个知青队委忍不住了,笑着说:“那是牛车走得太慢,就算晚一个小时,12分也到顶了。”
刘承新不高兴了,把手一挥说:“那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我说:“这样吧,晚上正好要开社员评工分会,就放到社员会上讨论,由大伙一起来决定吧。”
晚上,社员一听说讨论牛车工分,几乎异口同声喊:“10分!”
现在已经进入春忙,在大田干卯子工的最高分是12分,二线活给10分是正常的。
我问几个赶牛车的老头同不同意?他们支支吾吾地说:“大伙说了算。”
刘承新显然不满意,脸都挂了下来,但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抽着自己卷的大喇叭烟,什么也不说。
接下来进入每季度一次的工分评比。
评工分是最令人挠头的事,本来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评不好就会结下梁子,见了面像仇人一样。
现在是四月份,评的是一季度的工分,整个评比很不顺利,一直评到半夜。
主要是因为大家对身强体壮的王加顺和李树田两个人有意见,他们一冬天大部分时间没出来干活,就像小丫说的,是“在家里猫冬的大老爷们”。见自己被评了二等工,他们面子上下不来,不服气地争起来。
见他们争了好半天,知青李国明和王晓晗站起来说,自己被评上一等工太高了,主动提出降为二等。
这一下会场鸦雀无声。
国明自从上海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大田干活从不叫苦叫累,打场时经常加班加点,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所以被评上了一等工。
王晓晗是女知青,负责科研,但一冬天都在一线刨粪没歇过一天,备耕时又起早贪黑测量土质,再根据种粮品种,制作了不同地块的施肥表格,使今年购买化肥针对性强,生产队资金用在了刀口上,获得了大家的肯定,在队里是少有的几个被破例评上一等工的女知青。
大家没同意他们自愿降等的请求,而是拿这两人与争工分的人比了起来。那两个大男人自觉没趣,坐在那里再也不发一声。
本来,生产队一把手这活就不太好干,现在,为评工分的事,我又把自己顶在了风口浪尖。当然,我并不害怕,无论我得罪了什么人,只要我自身过硬就行。
我提醒自己将来不要因为开会多了,处理事务多了,第一线劳动就少了,与社员接触也少了。
第一线劳动少了,以后就干不动了。一上大田就老拉在社员后面,社员会看不起你,你想要让社员干活,社员就会拿白眼看你。
与社员接触少了,就会无形造成一堵墙,隔着墙,你听不见看不见,就像瞎子聋子一样,走不动路拉不开架子,最后要么堕入到命令主义,要么堕入到优柔寡断,没有人会帮你。
对知青当队长的我来说,本身还有一个先天弱点:缺少农业技术,缺少生产经验,如果再“两多两少”,那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