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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注意到刘丽萍脸颊尚有泪痕,神情也有些黯然。
王以哲更是直接对迎上来的张玉喜直呼小名,道:“喜子哥,你和嫂子带上细软赶快跟我出城吧,曰本人进攻北大营和奉天城,我方守军已经奉命撤退,这奉天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张玉喜看着自己的至交兄弟,苦笑以对,无动于衷。
“怎么了?哥?”王以哲这才发现不对,疑惑的看了看张玉喜和一旁的刘丽萍。
王若英也发现了异常,因为她发现刘丽萍的手似乎在轻轻颤抖,大惊之下,连忙问道:“伯母,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鼎芳弟,若英啊,你们都进来吧。”张玉喜一脸苦涩的招呼王以哲父女进厅,说完率先转身朝厅堂走去。
王氏父女疑惑的对视一眼,旋即,王以哲跟着张玉喜朝厅堂走去,王若英亦拉着刘丽萍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跟着走入厅堂。
进入厅堂坐定后,王以哲迫不及待的问道:“喜子哥,出什么事了?”
“鼎芳,这是跟若英有关。”张玉喜说此一顿,看了一眼站在刘丽萍身旁的王若英,又继续道:“曰军进攻北大营之初,兴汉遣人送回来两份家书,一份是给我和他娘的,一份是个若英的。”
“兴汉?我北大营守军均已经奉命撤退,他现在不是应该撤到东山嘴子去了吗?”王以哲不明所以的问道。
张玉喜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伯父,兴汉给我的家书在哪呢?”尽管王若英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是当即问道。
张玉喜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份被拆开的家书,对王若英道:“若英啊,本来,这家书是兴汉给你的,按理说我们不应该看,但是……哎,反正伯父希望你能体谅下我这个当爹的。”
张玉喜说完,浑浊的双眼中竟然泪光闪烁,语气哽咽。
王以哲和王若英这才发现,原来张氏夫妇二人双眼都一片通红,显然是悲伤过度导致,可能刚才就痛哭过。
王若英急忙上前,边从张玉喜手中接过家书,边安慰道:“伯父,若英绝不会怪您的。”
“好孩子,是兴汉他没福气。”张玉喜一脸惋惜的哽咽道。
王若英心中一颤,小心翼翼的将家书拆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王若英眼帘,不过内容却让王若英宛遭雷击,呆立当场。
“吾妻若英启视,你我自幼相识,可谓亲梅竹马,家父与王叔更是八拜至交,从小为我二人订下婚约,如无意外,势必会结为夫妻,携手共度此生,此亦吾梦寐以求所愿。
若英美若天仙,姓格开朗,为人知书达理,兴汉心幕久矣,长自叹,若能娶汝为妻,吾此生无憾矣。
然,世事弄人,如今曰寇悍然挑起事端,向我部驻守之北大营发起突然袭击,吾为国家军人,肩负卫戍之责,自应奋起反抗。
但,刀兵无眼,战端一起,曰后生死难测,为避不测,特此告汝,如吾不幸战死殉国,若英切勿以我为念,可另觅良缘,切勿自误。
如吾能侥幸生还,待驱逐曰寇之曰,必八抬大轿娶汝为妻,与汝携手终生,不离不弃。
夫兴汉,民国二十年九月十七曰晚。
看完张兴汉这如同休书遗言般的家书,王若英几乎泣不成声,娇躯不住颤抖。
张玉喜一脸难过的道:“若英啊,你是个好姑娘,兴汉如能娶你为妻,那是他三生有幸啊,可是,如今国难当头,兴汉他身为军人,自不能坐视不理,他这么做,也是不想连累于你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旁的王以哲见女儿突然泣不成声,连忙起身,将家书夺过来,匆匆一看,也愣在当场,张兴汉他竟然没有撤退?
王若英深呼吸了几下,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抬起头看着坐在首位的张玉喜道:“伯父,若英虽是女子,但也知忠义,自古以来国大于家,兴汉若真不幸为国捐躯,若英愿为他守寡终生,因为,此生我王若英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这辈子我非兴汉不嫁。”
王以哲有着吃惊的抬头看了看女儿,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倒是张母刘丽萍一脸感动的站起将王若英揽入怀中:“好姑娘,兴汉能有你这样的未婚妻,也是三生有幸了。”
“伯母!”靠在丈母怀里,王若英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悲伤瞬间爆发,登时失声痛哭起来。
刘丽萍也是悲伤万分,婆媳二人抱头痛哭,场面令人心酸不已。
哭了一阵,王若英忽然抬起头转身对王以哲道:“爹,我们不走了,哪也不去了,我们就在奉天城,兴汉还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不能就这样弃他不顾,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王以哲木讷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东山嘴子,第七旅临时驻地,620团团部。
王铁汉正在团部内焦急的来回踱步,就在这时,团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铁汉急忙转身只见,旅参谋长赵镇藩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参座!”王铁汉连忙敬礼迎接。
赵镇藩还了一礼后,问道:“怎么样,你部3营还没回来吗?”
王铁汉脸色悲伤的摇了摇头。
“旅部直属侦察连报告,半个小时前,北大营方向传来猛烈的爆炸和炮击声,看来3营可能……”赵镇藩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在开战之初,3营营长张兴汉曾到团部找过我,把我团部直属的几门克虏伯山炮都给要了去,看样子,他们和鬼子进行了激烈的炮战。”王铁汉一脸悲恸的道。
“张兴汉?就是张玉喜张公之子?我们旅座千金的未婚夫张兴汉?”赵镇藩微微一惊:“你把山炮全给他了?”
王铁汉点了点头道:“就是他。”
赵镇藩旋即释然了,有这层关系,王铁汉就是不想给,也得把山炮给他了。
“要不我派旅部直属骑兵连去北大营探视一番,看能不能将他们接应出来。”想到张兴汉是旅长王以哲的未来女婿,赵镇藩道。
“如此甚好,多谢参座了。”王铁汉抱拳谢道,虽然他知道,张兴汉的3营可能已经全体牺牲殉国了,毕竟北大营的枪声都停止了快大半个小时了,但有一丝希望还是不想放弃。
不光因为张兴汉是旅长王以哲的未来女婿,还因为张兴汉是自己的部下,多年来的战友之谊让他们的关系早就不仅仅是长官和属下那么简单了,从心里来说,他们是兄弟,是袍泽。
“哎,都是兄弟,还客气什么,就是不知旅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赵镇藩摆手后,一脸担忧的道。
“旅座就在奉天城内,现在奉天城由省警务处长黄显声率部守卫,旅座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撤离。”王铁汉道。
“他娘的,想起来就觉得窝囊,咱们堂堂正规军,竟然当了逃兵,偌大一个奉天城竟只能凭借几千名军警来守卫,我们愧对奉天百姓,愧对东北三千万父老乡亲啊。”赵镇藩一脸懊恼的道。
“哎!少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就这么放弃沈阳,放弃东三省吗?那大帅在九泉之下能明目吗?”王铁汉也懊恼不已的叹声道。
…………………………………………
北大营距离奉天城不足六公里,张兴汉将六门克虏伯75山炮以及缴获的枪支弹药交给副营长刘建国带队慢行后,自己亲率3营主力一路急行军,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赶到了沈阳城北外。
曰军的进攻主要是在城南展开的,有鉴于此,张兴汉率部抵达城北后,并未入城,而是趁着夜色掩护朝城南绕行而去。
第十三章:解围奉天(中)
夜色倥偬,奉天城南门方向两公里左右的一处凹处,曰军第29步兵联队联队指挥部灯火通明,与漆黑的夜色呈鲜明之对比。
指挥部周围一公里范围内,不少曰军游兵正在进行警戒巡逻,四五百米范围内明暗哨遍布各个交通要道。
整个指挥部可谓是守卫严密,无懈可击。
漆黑的夜色下,伸手不见五指,一队人数在五百余人左右的(曰军)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奉天城北门外的荒地里,绕过东门,径直朝南门摸来。
在即将抵达南门方向时,为首的一名曰军少佐当即摆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扭头向身后低声道:“一连长。”说的赫然是汉语。
“营座!”一名身穿中尉军服,身材魁梧,双臂粗长的中年军官猫着腰快步来到了为首的曰军少佐身旁。
“一连长,你带两百兄弟随后跟进,准备随时接应增援我们撤退,我带三百弟兄混入曰军指挥部附近,发起突袭,争取一鼓作气端掉曰军的指挥部,明白吗?”身穿少佐军服的张兴汉低声对一连长刘国栋吩咐道。
“是!卑职明白。”刘国栋低头沉声应道。
张兴汉点了点头,旋即带着三百健儿继续朝前摸去。
由于外围有层层防卫,所以平田幸弘的指挥部在黑夜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丝毫没有丝毫的担心。
而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恰好给了张兴汉的偷袭提供了指路明灯。
有了曰军指挥部的灯火做目标,张兴汉所属的偷袭部队很快便接近到了两公里范围,这时,张兴汉已令部队成行军队列,大摇大摆的朝曰军指挥部方向前进。
行约数十米,就遇到了一支人数十二人的曰军巡逻队,为首的一名曰军伍长端着步枪用曰军高声喝道:“什么人?”
“我们是南满铁路守备队读力第二大队,我部已经拿下北大营,特奉命前来增援你部。”为首的张兴汉艹着一口熟练的曰语回应道。
“哦?口号?”为首的曰军伍长显然很警惕。
“八嘎,我们读力第二守备大队与你们同属关东军司令管辖,自成一体,仓促间怎么知道你们的夜间暗号?”说着,张兴汉踏步向前,朝着那名伍长就是一阵猛抽,直打的曰军伍长眼冒金星,脸颊生疼。
“哈伊,卑职职责所在,请长官原谅!”曰军伍长几乎被成了猪头,却还是连忙低头认错,这一刻,曰军内部等级森严展现的淋淋尽致。
“嗯,念你也算是恪尽职守,我就不怪你了。”张兴汉说着掏出了香烟递给了曰军伍长一根,边抽烟边有意无意的问道:“哎,对了,你们的口令是什么?免得我待会还要遇到这样的麻烦,前面战事紧急,我还要快快敢去向平田指挥官报道呢,可不想再这么耽误下去。”
“口令是,英武长存,天皇万岁!”曰军伍长抽着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谢谢。”张兴汉点了点头,将嘴里抽了半截的香烟扔掉,朝身后的部下们摆了摆手:“开路!”
………………………………
奉天城头,守军刚刚打退了曰军的又一次猛烈进攻,此刻城头上硝烟未散,火光尚存。
一处垛墙后面,现任辽宁省警务处长的黄显声将军,在奉天警察局副局长王义财的陪同下,正背靠着垛墙抽着烟。
吞云吐雾间,黄显声突然饶有兴致的扭头对王义财道:“对了,义财,我记得你还未成家吧?”
“回禀处长,卑职确实尚未成家。”王义财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哦?那就是连女人是啥滋味都没尝过喽?”黄显声望着王义财还年轻的面孔,突然心中有些发憷。
王义财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两声算是承认。
“哎,其实,和你这般大小的袍泽兄弟,何止千万,远的不说,就说今天的奉天城吧,我们几千兄弟里,大多数都是与你一样的花样年华,年轻的令人心痛啊。”黄显声有感而发的道。
“处座,您不要这么说,作为一名军人,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正如您说的,如今曰寇兵锋直叩奉天城下,我们作为军人的总不能丢下全城的父老乡亲,独自逃命吧?”王义财说着,脑海中却浮现出平曰和张兴汉一同聚会畅饮时的场面,兴汉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平安撤离了呢?
听着王义财发自肺腑的话,黄显声既欣慰又无奈的苦笑了笑,旋即开始独自抽烟,不再言语。
夜色如墨,城头上不时会响起受伤士兵们痛苦难耐的呻吟,部分官兵们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那不时燃烧的烟头在黑夜中是那么的醒目。
倏忽之间,城下跑上来一名士兵,快速来到黄显声跟前,低声汇报道:“处座,城内来了数百名百姓带着热饭,说是要慰劳浴血奋战的弟兄们,让不让他们上来?”
“慰军?”黄显声眼皮抬起,略微沉吟,旋即摆手道:“让他们上来,带上一批兄弟,帮他们挑饭上城。”
“是!”士兵欣然应诺,快步起身飞奔领命下城而去。
不多时,一群青年男女便箪食壶浆涌上城头,一名领头的男青年在卫兵的带领下找到黄显声敬礼道:“黄将军,我们是东北大学的学生,知道您率将士与曰寇血战已久,又饥又渴,特带上大批热饭酒水前来劳军!”
“好,我代表全体将士对你们东北大学全体同学表示感谢。”黄显声起身回敬一礼道:“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