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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在其中看到了一张似乎有些面熟的脸,那人拖着一把雪白的胡须,颜面却显得年轻许多,他猛地往下一砸铁,跟着上唇一翻,胡子便跟着飘扬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金陵最好的铁匠—李谷子,陈叔曾经让我去他那买过一把凿子作为参考,现在陈叔陈嫂他们怎么样了呢,火鸿君应该不会现在就记挂着他们的性命,还有那个虚无得就像现在天空中的浮云般的丈夫,欧阳签,为何想到这个名字,脑中浮现出的就是欧阳谦那个微微侧脸,用他的桃花眼看着我,嘴角带一丝坏笑地上扬着的样子?他究竟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我现在却无力再去探究。
我走回屋子,躺在榻上,塌面很干净,还散发着青草的香味,我闭上眼,让四肢垂在床上。我还能见到欧阳谦吗,到时候要上哪去找他呢?还有晴奴,还有火鸿君寒冷的眼眸,这些东西全都交错在我的脑中,不一会儿就被睡意全部压了过去。
在之后的十多天中,我一直都过着非常规律的生活,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与打铁的工匠们呆在一起,我本想与李谷子多说上几句话,可他似乎一直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乐于将自己的经验告诉大家,所以我也就和几个跟我爹一样的大肚子男人说过几句,对于我是女子,他们似乎丝毫也不介意,是的,火鸿君规定交剑的日子越来越紧,但这儿的人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能打出满意的剑,谁也没有闲情来关心我,这儿的铁匠许多家里贫苦,若是被逐出火鸿君的府上,他们安适的生活,还有每月都会发给他们的钱币与粮食,一旦这些富足的来源断掉,他们就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们这些最低等的门客在平常是见不到火鸿君的,只有那些被承认了的名士才会被邀请到火鸿君的书房中与他谈论政事,一展身手,据说李谷子曾经被邀请过,但却很快被赶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怎么,李谷子始终都像个闷葫芦般呆在那儿,对谁也不说,他与火鸿君谈论过什么也成了一个谜。
门客们是在一间很大的房子里一起吃食的,按照专长的不同,大家会席地坐在矮桌旁,于是就可以见到这样的场景,在东边的那几桌正嬉笑着谈论字体的阴阳乾坤之道,西边猛地传来几个大老粗吆喝着自己怎样能百步穿杨,一些眉目清秀的女子与男子一桌讨论丹青,背后有几个老者信手拿出随身的乐器弹奏上几曲,好不热闹。
不过最沉闷的永远都是我们这一桌的铁匠,大家年龄差距本就十分大,身上也总是充满火的焦臭味,里边还混杂着十几个男人肚皮上的油脂夹杂着汗水散发出的味道,足以让我们周围的那些门客避得远远的,可没人会奚落我们,因为火鸿君需要那把剑的事世人皆知,我们自然受到小厮们的礼遇,也越是这样,我的同伴们就越害怕。
我挨坐在李谷子的旁边,看到他捧起汤,慢慢地喝着,旁边有一沿汤水顺着他的胡子慢慢地爬了下来,几乎要落在他的衣服上了,他却浑然不知。
看来这也是留胡子的坏处,我伸手到他胡子下边,一滴在他胡子上游行了遍的汤水正好滴到我的手上。
“你干什么。”李谷子的声音有些苍老,警惕地看着我。
“汤……”我的手还是接在他胡子下方,小声道。
对面的铁匠正闷头大吃,谁也没看到我们的矮桌下发生了什么,李谷子放下碗,小心地把他的宝贝胡子抖了抖,又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发现他真的是个老者了,虽然皮肤还算有些光泽,但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嘴角有点耷拉着,即使他再古怪,我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同情。
他别过脸,不理睬我,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突然门外起了一阵喧闹声,又远及近,我似乎听到了四只蹄子奔跑的声音。
“哦,小姐,不可以这样进去。”一个女侍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觉得这个情景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媚儿,不要跑呀!”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我一抬头,就见到了那头我在赤云关买回来的那头驴子。
驴子还是原先的模样,不过毛发比之前光亮了不少,它撒着欢从屋外冲了进来,昂起脖子“昂昂”地叫了几声。
突然它的大鼻孔猛地抽搐了几下,接着就把脑袋偏到我这边,它定了一下,突然朝我奔了过来,驴脸上满是欢乐,我想它是认出我来了。
我狼狈地被驴子拱倒在地,它的大脑袋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我好不容易探出头,才看到那个追了进来的小姐。
果然还是那个女孩,我压根忘了原来她与火鸿君共坐一辆马车的情景,虽然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那,云鬓又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但脸庞依旧娇美,想必是火鸿君非常宠爱的女人。
“媚儿,不要跑了,快些过来。”那女孩朝我走来,对着怀中的那头驴子唤道,我有些纳闷,这头驴子这么看也与“媚儿”这个名字不搭边。
突然,她乌黑的眸子就捉到了我,瞬间在她脸上绽开了一丝美丽的笑容。
“是你呀,你怎么也在这儿呢,怪不得媚儿今天不听话。”她说道,拍拍驴子的脖子,将它搂在怀中。
我推了驴子一把,它又看了我一眼,终于摇着顶端有一小撮黑毛的尾巴回到了女子身边。
“小姐,小姐。”女侍进了门,这时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们身上。
那女孩朝我眨眨大眼睛,带着她的驴子又一次扬长而去,于是这下,所有人都莫名地看着我。
“你和雪姬小姐认识?”对面一个年长的铁匠问我。
我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于是我对他说,我只是在来金陵的路上把这头驴子卖给了这个女孩。
那铁匠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无趣的回答感到十分扫兴。
“她是谁?”我问。
对面的铁匠夹了一口菜,鼓着腮帮对我说:“是火鸿君的姐姐。”
“姐姐?!”我目瞪口呆,惊诧极了,“她看上去……”
那铁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我:“虽然她不过比火鸿君大一岁,可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哩,全金陵的人都知道,三年前,雪姬小姐可是名满金陵的大美人啊,多少公子为一堵她的芳容而拜倒在火鸿君的门下,她不但美艳无比,精通六艺,更是温柔娴淑,世间难求啊。”
我看着那些词顺溜地从铁匠的口中说出来,觉得有些不搭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这,全金陵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不过是重复了一遍而已。”
“那她现在怎么……”我问。
铁匠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遗憾:“这话说来就长远了,有一天齐国的池凌侯来楚,拜会了火鸿君的府邸,雪姬就对池凌侯一见倾心,当时齐楚正商量连横秦国的事,火鸿君也十分乐意促成这桩美事,也没想到,在大家都认为这对天作之合的恋人能结为连理时,池凌侯却抛下雪姬小姐离开了,回齐后不久就宣布与雪姬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可怜的雪姬小姐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从此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火鸿君找了许多名医帮她瞧过,但都没有一点办法,听说现在她的思想就跟个五岁的女孩差不多,真是可怜。”
我仔细听着,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孩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不禁想到了火鸿君永远冷峻的眼神,突然觉得那个男人与我之前认为的大相径庭。
“所以火鸿君才需要这把宝剑,不仅仅是为了楚国,也为了他这个可怜的姐姐,想要亲手杀死池凌侯。”那铁匠感慨道,“可惜我没用,到现在还没有造出这样一把剑来。”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活跃的长桌上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我看到李谷子的白胡子一动一动,频率却显得慢了许多。
吃完饭后大家还是回到原先的场地,照样打了半天的铁,每个人的脸如往常般通红,但符合火鸿君要求的铁器还是没能打造出来。
我把被子铺好,正想躺下,月光透过我床前的门却映出了一道人的影子。
接着我听到了那个人轻叩推门上木块的声音。
“谁。”我问。
门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丝沙哑。
我把门推开,发现李谷子正站在门外,他消瘦的脸颊因为背光更是显示不出一丝光亮,花白的头发看上去也十分可怕。
我看到他干燥的嘴唇慢慢张了张,接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能打出火鸿君要的剑,但需要你的帮忙。”
秘密
秘密我每走一步,地上的草都摩擦得我的鞋子沙沙地响,我不知道为什么火鸿君的宅邸里要种上那么多的竹子,让那月光透过后总能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被风一吹更是杂乱得像随时有人向你靠近一般,我一路这么忐忑着,终于到了李谷子说的那堵墙。
墙角被一处杂草掩埋着,我将它们拨开,才看到了那挖好的一个洞口。
那洞口非常小,我试探着将身体探进去,果然进去后就没有更多空余的空间了。
“在火鸿君寝房里应该会有四根白虎的骨头,把那些骨头磨碎了放在墨石中,应该就能打出火鸿君要的铁剑。”李谷子坚定地说。
他还说由于这个洞太小,一同打铁的男人以及他自己都不容易钻进来,可当我终于到达墙的另一头把自己的下半身拔出来时,回头看看那依然能被杂草盖住的秘密洞口,突然有些疑惑,那为什么李谷子没有想到把这个洞口再挖得大一点呢。
我蹑手蹑脚地躲到一盆植兰的后边,火鸿君的寝房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我的视线被大片的竹子掩盖住,耳边还是潺潺的流水声,这里简直是又一片小花园,李谷子说,火鸿君不许侍从守候在园子里,而夜晚也显得格外地寂静。
从我右上方的大格窗棂透过去,能很清楚地看到房间的摆设,与宅邸门面不同,里边的只有一张雕成鱼形的睡塌,上边整洁地铺着一条锦缎,睡塌前是一张案桌,上边摆着一叠叠的书简,火鸿君现在并不在寝房中,李谷子告诉我,他每晚都会在书房中呆上许久,这个时间绝对是最安全的。
为什么李谷子不直接向火鸿君提出要拿四根白虎骨头,相信火鸿君为了那把剑应该不会吝啬这样一个材料,可李谷子总是凝重地背过身,一副神妙莫测的样子,不过我想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也没有把握白虎的骨粉对造剑是不是真的有帮助。
我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寝房比我想象中的大上许多,却显得有些空荡荡,除了一些字画摆在墙边,就是大片大片垂挂下的布帘,从他睡塌旁吹进的一阵风让一片布猛地捉住了我的袖子,吓得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这种房间一定会招来许多鬼怪,我想着,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立着的几个小方柜,黑色的漆面会让人以为那排柜子是和墙融为一体的,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开了第一个柜子。
里面放了几支笔,此外什么都没有。
我刚想打开第二个柜子,却听到了门外传来隐隐的木屐声。
只有一个人能够光明正大地来这儿,那就是火鸿君。
我急忙躲到了一扇布帘后边,再把布匹盖在前面的柜子上,好让那些柜子挡住我的身体。
夜显得非常寂静,但风却越刮越大,我死死地抓住身边的那块布帘,它就像个调皮的孩子般要跟随风的脚步去舞动,但它若是真的舞动起来火鸿君可能就会把剑架到我的脖子上。
说到剑我才发现,在房间的墙壁上悬挂满了各式的铁剑,还有一些带着铁钩的长链条式样的兵器,离我不远的地方更是支着一副人形盔甲,那些带着新鲜的兵器带着一股又一股香甜的味道往我鼻子里钻,我的嘴巴不自觉地咧开了,右手也突然放松了手中的布帘。
窗外的又一阵风适时地乎的吹了过来,将挡在我身前的那块布帘哄地吹得舞动起来,一瞬间,我和火鸿君之间没有任何视觉的阻碍。
我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幸好火鸿君此时背对着我,他正伸手将窗户推上,我只看到他扬起的头发和袍子。
我赶忙捉住那块布挡着自己,那该死的风被阻隔在外头,只听见模糊的呼呼声。
火鸿君点了一小盏烛火,从我面前的榻上走了过去,他精制的侧脸被如豆的灯火烘托得比白天柔和了一些,可那眼神还是凌厉而冰冷的,他的嘴唇一动不动地平持着,似乎从未笑过一般,脱了木屐,他在榻上走动没有什么声音,身形虽然高大但看起来却像飘动过去一般。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只鬼魅,我这么想。
我看到火鸿君在一扇闭着的推门前停了下来,右手轻轻地往右一推,接着那门顺畅地发出了移动的声响。
那扇门正对在我面前,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偌大的房间里边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周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火鸿君拿着灯靠近,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