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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小厮赶忙把那玉佩夺过来,献给了火鸿君。
赵将军舒了一口气,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火鸿君,大概是认为将烫手的山芋丢给另一个人让他心中有点不安。
“您认为如何?”他的络腮胡一抖。
火鸿君起身,接过旁边小厮递上的剑,一步一步走下台,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剑鞘,我看到他的唇抿得紧紧的。
欧阳谦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悠然地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火鸿君在欧阳谦面前停了下来,我看清了他的侧颜,比欧阳谦来得刚毅一些,脸庞的轮廓也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没有抽剑,而是丢下了一句话后就走出了房间。
“留下,可惜和狐岚比还差一点。”
欧阳谦在火鸿君面前露手那天是我第三次听到“狐岚”这个名字。
我有些好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只在火鸿君的马车旁看过他扬去的衣摆,但欧阳谦似乎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火鸿君认为比他强的人,我们三人在花园中走着,他脸上依旧是满满的微笑。
“那枚玉佩想必是你在献水时顺手偷的,水是怎么回事?”晴奴走在欧阳谦身边,问道。
我看看欧阳谦,他以往都对我说,这只是把戏而已,若告诉了我们其中的秘密,他就不用生活了。
“我把水壶藏在袖里,偷偷倒回去的,再用袖子把地上的水吸干,你瞧我袖子到现在还湿湿的呢。”他举起白袖,在晴奴面前晃晃,被晴奴厌烦地推开。
“那不叫偷,叫取,我可是还给他了。”欧阳谦再度纠正道,“对了,为了演得再逼真一些,我可是喝了满肚子的水,故意让水淋在袖子上,所以啊,戏法可不是人人能变。”
他得意地朝晴奴撇撇嘴,又被晴奴回瞪了一眼。
我想到了他们在亭中心的那个吻,心中反倒释然了不少,如果欧阳谦真的不是我未婚的丈夫,那他和晴奴在一起倒是件不错的事。
小厮在前边带着路,欧阳谦的房间被安排在西边奕士台的旁边,晴奴则与琴房的姑娘们住在一起。
“请问狐岚是什么人?”我终于问那小厮。
小厮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他引我们走进一片穿廊,边说道。
“狐岚名士可是火鸿君最得意的一位门客,他不但饱读诗书,对国体社稷,形势纵横都有一番见解,还能骑善射,更与欧阳先生有得一比。”
欧阳谦正醉心于看水塘中的花朵,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看着小厮。
那小厮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他掐指可知阴阳,更能抽刀断水,千里之外就知另一处发生的事情,与火鸿君也是总角之交,深得他的信任。”
“那些都是假的啦。”欧阳谦脱口道。
小厮一愣,随即欧阳谦又迎上了他温暖的笑容。
“我是说,人外有人,任一方面的技艺都有发展的空间。”
“先生所说甚是。”小厮深有领悟地点头,接着道,“不过最近他受火鸿君之命去他国回访,暂时不会回来,而火鸿君因为经常把他提在嘴边,也总会忘了他不在金陵之事,所以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便是。”
“哦。”欧阳谦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小厮道。
“麻烦帮我们准备十石的猪骨,十石的牛骨,十石的羊骨,十石的马骨……”他道。
我突然想起原来我在亭子里已经跟他提到过近日发生的事了。
失控
失控“姑娘,这是你需要的猪骨,羊骨,和牛骨。”脸色白净的小厮恭敬道。
一大早,欧阳谦吩咐过的东西居然全都摆到了我的面前,相比起那成排的木桶,一旁的铁架看上去小得可怜,从木桶中全是白花花的骨头,有些不规则地翘了一截在外面,各个木桶中骨头大致的大小也不相同,我往后边一排看去,那桶的骨头上还连着一些筋腱,软骨结缔处满是鲜血。
“那是一大早送来的牛骨,没来得及洗干净。”白净小厮看到了我惊讶的眼神,道。
我麻木地点点头,这些东西要宰杀多少头牲畜才做得到啊,火鸿君所拥有的家财到达哪个程度我根本无法想象,也许除了楚王他就是掌控一切的人。
我拾了离我最近的那根骨头,放在碾盘上砸碎,和白虎骨不同,这些骨头比较起来轻易地就碎成了几块。
“你这是……?”小厮问。
“要将它们弄成粉,才能用来打铁。”我猛地砸碎了较大的一块骨头,顾不得抬头。
“全部都要?”身边的声音又问。
我点头,只听到小厮说了一声:“来人。”
接着,无数名小厮不知从哪里涌了过来,将打铁的空地塞得满满的,他们纷纷将骨头从木桶上搬下,整齐地排成一列,顺手拾起旁边的凿子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一时间,骨头碎裂的卡擦声此起彼伏,上空扬起了一阵粉尘,把清晨的薄雾缭绕得更加紧密,还泛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白净小厮对我有礼地一笑,我却有些不寒而栗,若是造不出那把剑,不知火鸿君会不会像对待那些骨头那样对我。
“大清早的,什么东西弄得乌烟瘴气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
我一扭头,发现上官锦又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她今天显得很精神,脸上还略施了脂粉。她昨夜一定是睡了个好觉,双眼灵动地扑闪着。
她用袖掩住自己的鼻子,三两步飘到了我面前,露出一双眼睛斜视着我。
“你真能折腾,居然要那么多的骨头,那些木桶里的冤魂一到晚上一定会钻到你的脑子里去。”她轻飘飘地说着,拿食指和拇指捏了捏我的衣摆,又厌恶地甩开。
我有点纳闷,她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冒着那些污物跑过来跟我说上那几句话呢。
“原来你也在这儿啊。”欧阳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旁边,一旁还站着不做声的晴奴。
上官锦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随即脸上泛出了一丝红晕。
“小姐,你跑得太快,刚刚落下了一支钗。”欧阳谦笑眯眯地说,手中赫然出现一支华钗,一反手,他就将那钗放到了上官锦的云鬓中。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官锦的气色看起来那样好了,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上的钗,脸上扬起的笑容马上又被压制下去。
“谁许你这么胡来的。”她扬眉,对欧阳谦道。
欧阳谦身上的白衣显得很是耀眼,他眯起那双桃花眼,凝视着上官锦。
“原来你不喜欢啊。”
他略带亲昵的口吻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上官锦动了情,而晴奴只垂手站在一旁,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我没想到你这样的泼皮也能成为火鸿君的门客。”上官锦不甘示弱道,可她的眼睛分明是离不开欧阳谦的媚笑了,我和晴奴,还有那些正努力把骨头砸成粉末的小厮们真的成了一片尘土,恍恍惚惚地在上官锦的眼中飘走了。
“泼皮?”欧阳谦扬了扬唇,信手变出了一朵花,紧接着双手合并起来。
他粲笑着将双手举高了一些,轻轻地打开手心,一片花瓣从手掌中漏了出来,被风吹得从上官锦眼前飘了过去,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无数的花瓣就像长了翅膀般在他面前翩然起舞,清风将花瓣越吹越高,很快就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扩散开的嫣红,上官锦的嘴巴半张着,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目光盈盈地看着欧阳谦。
我想这样一个处身于漫天花海间的白衣男子任谁都转移不了目光,那一幕让人仿佛身处于仙境。
“你闹够了没有。”晴奴冷冷的一句话把我从欧阳谦的幻术中拉了出来,我看到上官锦还是直直地看着欧阳谦,即使他放开了双手,露出了一个满是遗憾的笑容。
“这不过,只是个蒙人的把戏。”好半晌,上官锦才弱弱地说,她最后看了欧阳谦一眼,接着就走出了院子。
“她为什么要走呢。”我觉得奇怪。
欧阳谦嘿嘿一笑,把一片花瓣从我头上拿下。
“因为那位小姐被我这个泼皮弄得脸红了。”说罢,他快步走到那堆骨头前,招呼我过来。
“真不知道他来这是干嘛的。”晴奴不温不火地丢了一句话,拉着我也走了过去。
几盆磨好的骨粉已经放在我的面前,一看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这个是猪骨粉,那个偏灰的是羊骨粉,偏红的是牛骨粉。”白净小厮向我介绍道,他把手互套在对边的袖子里,对我据了个躬。
“请姑娘好生打铁。”
说罢,他转身也离开了。
那几个字让我感到格外凝重,其它铁匠却兴奋地跑上来,帮助那些还在磨骨的小厮一起将骨头弄碎,一时间,场地上满是咚咚的打击声,我看到那些铁匠红彤彤的脸上都满是欢欣。
“铁花,你要快点把剑打出来啊,我可是快三个月没见到我的老婆孩子了,我现在也不指望火鸿君的大宅了,只要让我出去就好了。”一个铁匠说。
“一定没问题的,铁花那天打出的剑不是把铁棍给弄断了嘛。”另一个铁匠笑眯眯道。
“我可受够了整天打铁却没有盼头的日子,铁花你真厉害,竟然能想到用骨粉来打铁。”又一个铁匠道。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想出办法的人是已经死去的李谷子,可那种无意识间形成的氛围让我压根说不出话来,每个人都辛苦地磨着骨头,他们回头看我的眼神都满是期望,我有点害怕这种期望了,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个熟悉的铁架摆在我的面前,打铁的材料一应俱全,欧阳谦把火钳塞到我的手里,接着就站到一旁,我从未感到那个铁架本身还带着一种寒气,让我害怕得无法靠近。
我麻木地把赤石铺在了铁架上,这个动作我已经做过无数次,接着是墨石,再接下来是骨粉。
一把猪骨粉抖抖索索地被我撒到了烧到一定程度的铁块上,那铁块没有像之前用白虎骨时那样马上变得柔软,而只是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我又放了一把下去,那铁块无法吸收如此多的粉末,显得有点战战兢兢。
那种不详的预感在铁剑模型出来之后就实现了,铁剑周身遍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白斑,一个铁匠伸手拿了去,一挥之后却遗憾地把它放了下去。
不用试验也知道,那种东西是根本砍不断铁棍的。
我看到大家的脸色凝重了一下,接着又挤上一脸的笑容。
“没有关系,用其它的粉试试看,或者把不同的粉合在一起试试,份量的多少也很关键。”一个铁匠说着,舀了一碗牛骨粉到他自己的铁架上,开始打铁。
经他一说,旁边观望着的其它匠人也纷纷行动,无数个布满汗水的脊背在我跟前穿行,我的脚跟就像定在那儿一样,一动不动。
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一抬头,还是欧阳谦没心没肺的笑脸。
“小铁花,你不会那么快就放弃了吧。”他笑道。
我突然感到一阵焦虑,双唇也干燥起来,放弃?为什么我要放弃打造那把剑?可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去打那把剑呢?在来金陵之前,我安乐地生活在欧阳村,只看爹打过铁,我为了什么来到这里,而让自己陷入这个田地?
如果造不出剑,陈叔陈嫂就会被火鸿君处死,火鸿君也杀不了池凌侯,很可能欧阳谦也会被牵连……是的,一开始,我只是来寻找欧阳签,寻找我未来的丈夫,在还没有找到他之前,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俯视着面前的铁架,透过一个个的架台往上窜动的火苗正挑衅似地看着我,摇摆着它们的身体,是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可以输给这些东西。
“铁花,你知道吗,世间所有的剑都是从匠人手上被打造出来,只要你掌控好了,它们都能乖乖地变成你要的形状。”爹经常这样对我说。
我感觉体内的血液流动得更加快速了,那种几乎要将我燃烧的想要锻造铁剑的冲动又再一次地席卷了我的思想,欧阳谦的样子在我面前淡去,我重新洒了一把赤石,开始在上边敲打起来。
“她信心倒是重拾得很快。”欧阳谦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过。
火鸿君的宅邸虽大,但绝不冷清,每夜都有人吟诗作对,探究学问,更有琴弦丝竹相伴,林间的溪水也在月空下流得欢腾。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曲桥上行走,眼前是满目的点点银光,小池清得将空中的东西都倒映在下边,平时这个时候会有女侍打着小灯排队整齐地在桥上走过,这里也是门客们闲来泛舟的好地方,但今夜却显得非常安静。
“火鸿君去拜见大王了。”一个留守在池边的小厮这样对我说。
白天我打了一天的铁还是没能造出需要的铁剑,可欧阳谦执意不让我再打下去,我让他陪着晴奴,自己一人走了出来。
在一朵莲花状的桥墩下方,我突然看到一个蹲着的人影,黑乎乎地蜷在那,一动不动。
“谁……?”我警惕地问了一句。
那个人影没有反应,我又走了几步,月光恰巧照在人影的上方,我终于看清那人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