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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摇摇摆摆地转动着,我咬着唇,泪依然无声地从我脸上淌下。
“铁花,如果你再凑在你爹旁边,你的脸就会越来越黑,样子也会越来越丑……”娘常说。
我想,现在我的脸一定哭得很难看……
路漫漫
路漫漫六月的太阳很烈,我用铲子挖出的土本来是湿漉漉的,等埋好了人后那些再盖上的土就十分松散,我只得用手狠狠地拍打几下,才能让它形成一个个小土坡。
直到晚上,那片土地上隆起了一排的坟头,我在每个上边都插上了一块小木板,看上去整齐了许多。
这时我整个人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于是草草地在附近找了一些还干净的稻草,铺在我原来的床上。
一躺到床上,我就能看到那轮圆得可怕的月亮,那么悠闲地挂在那里,由于没了屋顶的遮盖,月亮与我的距离显得非常近。
我的眼皮沉沉地合上了,只有好好睡一觉,明天才能上路。
是的,在埋葬欧阳竹大叔的尸体时,我突然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亲人,与我素未谋面的欧阳签,我未来的丈夫,娘说,他在金陵邑做竹子生意。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我果然不像个女孩,睡了一觉后精神突然好了很多,如果不是看见周围已经被烧干净的家具,我会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俯身将木床下的一个铁箱子拉出来,里边是一个布包,那里有爹娘一直积攒下来的钱币,我把它们全部放进了包裹,又从残骸中找到了几枚首饰,也放了进去。
我走到爹时常打铁的铺子前,那铁架上满是梁上洒落的杂物,我将那儿整理干净,手上拿着爹常用的那把铁锤。
锤子很重,一下子就掉到地上,看来带着它防身不太可能,我只得翻出了娘的剪子,放进我的包裹。
村旁还存活着的大树上,跳着几只麻雀,它们不厌其烦地叫着,有些忽的一下从树上俯冲下来,在地上啄着什么东西
我拿了个锄头在自家的那片黑土中刨了几下,地底的一些番薯没被烧烂,我熟练地把它们全部拔起在衣服上蹭了蹭之后,也放进了包裹,那块地里还有些我刚种下去的萝卜苗,我挖完番薯后又把土埋了回去。
我跪在那堆坟前拜了拜,又哭了一番,走出了这个村子。
走了半天的山路,我终于到了一条稍微平坦些的小道上,周围是一些绿油油的田地,放眼看去,两边有许多条差不多的小道,那些小道一齐往远处延伸着,我想它们最后会聚集在一条大道上,而那条大道就该是通往金陵的。
我的草鞋很扎实,一路上都发着啪嗒啪嗒的响声,也算是有了个伴,累了就坐在路边歇息,渴了就喝旁边流过的溪水,在吃了第三个番薯后,我终于到了小道的尽头。
我本以为那儿就是金陵邑,可这只是一片更大的荒地,炙热的阳光烤得那片土地上弥漫着淡淡的灰尘,看上去黄茫茫的一片,地面上偶尔堆着几块高低不平的石头。
我的脚痛极了,可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去,因为就算回头,我也没有家了。
终于穿过那片荒地之后,我远远地看到几面旗子在前方晃动,空气中传来阵阵炸糕和牛粪的味道,我欣喜地看到许多人在前边,还有几座台状的屋子,那些旗子就是插在屋子前方的。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正躺在一辆木车上打盹,他的眼皮一抖,接着睁开了澄黄的眼睛。
“请问,这儿是金陵邑吗?”我问。
那人哧地一笑,起身奇怪地看着我,他四向指指,示意我往旁边看看。
我才发现不远的地方多的是像他那样守着一辆木车的人,有些人枕在树下,手里还抓着一把缰绳,几头牛啊马啊正无聊地在地上啃草,我看到的屋子看来只是小小的茶水摊,那些伙计忙碌着,给那些牵着马的人送水。
“金陵离这儿远着哩。”那个我最先碰见的男人道,他看看我穿着的草鞋,摇摇头,“只用你的一双脚可是到不了的!”
“那……要怎么办?”我把小腿往另一只小腿上靠了靠,因为实在疼极了。
那个守车人顿时大笑起来,他擦了下鼻子,大大的眼睛瞪着我的包裹:“姑娘,不是我吓你,你一个人这样上路如果不是遇上向我这么好的人可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强盗打劫了呢,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等在这儿干什么?这里是赤云关,出了赤云关是平兰郡,穿过平兰郡你才能到金陵邑呢!”
我咽了一下口水,太阳晒得我喉咙发干。
那人从车上爬起来,打了一个饱嗝,他侧过身子指指身后的木车,又让我看到了他后边的树下几匹马和几头牛。
“买个回去吧,这样你可以早点到金陵,我们这儿都是做这个生意的。”他指指其它躺在车上的人,“一匹马二十个贝币,一头牛十五个贝币,一辆车二十五个贝币,如果你又要车又要马的话我可以算你四十三个贝币,怎么样?”
我看看前方的路,心想这个守车人应该不会骗我,他既然能那么准确地说出这些郡邑的名字,一定比我要清楚金陵在哪。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赶车?”我说,“我不认得路,买了这些也没有用……”
“可以啊!”那守车人笑道,“去金陵一趟的话,我想想,那就算你六十个贝币吧。”
我吸了一口气,这价钱比买下那些东西还要贵,可没有工具,我想我真的走不到金陵了。
我从背上拿下包裹,将娘的那个布包取出来,那守车人直着眼盯着我的手,当他看到那个布包瘪瘪小小的时候,脑袋就垂下了一些。
“我只有九个贝币。”我一个个小心地数完,捧在手上。
他双手交叉着,嘴巴撇了撇,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能卖我一匹马么?”我问。
“哈,开什么玩笑!”他扭头指指他的马,“九个贝币我只能卖一只马腿给你。”
接着他沉默了,我也低下头,正想把那个布包放回去,那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畜生!”他说,接着拔腿往那棵树下走去,他用眼神示意我跟上来,我有点狐疑,那儿是大群的马和牛,既然他不打算卖给我,那为何……
守车人用手赶着他的马和牛,口中还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吆喝声,我四下看看,没有人因为这个声响回过头来,显然他们那些做这个活计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动静。
当我走到那儿的时候,一匹矮小的驴子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本来想养着它让它生骡犊子,可是我的那些马都太挑剔,没有一个愿意挨到它边上,算啦,我也懒得养它了,八个贝币卖给你吧,还剩的一个贝币留着给你去那个摊子上买碗水喝!”守车人粗声粗气地说。
我看着树下的那头驴,它爱理不理地看着我,尾巴一甩一甩。
“骑着它……能到金陵……吗?”我犹豫着问。
“行!”守车人把大手放在驴屁股上,使劲地拍了几下,显示这驴子的强壮,“而且驴子比马耐力好多了,虽然慢了点,但绝对能到金陵!那儿的路也好找,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到底,出了关就能看到。”
守车人说罢,把手摊在我面前,我乖乖地把手中的贝币全部倒在他的手里,他快速地翻了一遍,又拿了一个还给我,“去买水的时候说你是我的客人,那儿的老板娘会多送你一个包子的!”
他诡异地笑了笑,就把我的贝币倒进了自己口袋,他不再理那头驴子,也不再理我,又躺回他的木车上打盹去了。
我去解开驴子的缰绳,那头驴子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大的鼻孔呼了一下气,就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当我吃了一顿饭出了赤云关后,我就只有包裹里的一把剪刀和身下的那匹驴子了。
一路上没什么景物可看,几个背着篓筐的妇人会偶尔在道边走过,她们的头上压着严严实实的头巾,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太阳当空照着,一路上除了黄土,就是一些被晒得蔫了的草,驴子的速度很慢,不管我怎么加紧拍打它,它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不过通往平陵郡的路比我想象的要短多了,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意思,我就远远地看到了城门上的三个大字。
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的衣服比村里人穿的好看很多,袍子的颜色都非常漂亮,不过凡是在我身边经过的人总会侧目古怪地看我一眼。
我听见了溪水的声音,我想在进平陵郡前,还是先洗把脸为好。
当我俯身照到溪面时,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两天的悲伤让我的眼睛肿得非常厉害,脸上也全是灰尘,显得整个人脏兮兮的,这时我的驴子也把脑袋凑到了水边,当它龇牙叫唤了一声后,我看着水中倒映着的我和那个滑稽的驴头,不禁大笑起来。
我捧着溪水喝了几口,再把用清凉的水洗了脸,这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吓人。
“让开!让开!”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吓了我一跳,我一扭头,就见一个被蒙了眼的马夫赶着马车从远处驰来,那些马的蹄子疯狂地跑动着,使得后边全是一阵尘土。
我的驴子吓得无法动弹,而那辆马车显然偏离了它原先的轨迹而向我这边直冲过来,而跟随着马车过来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那马车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清楚地看到车夫拼命地往后勒着缰绳,但那两匹马还在拼命地往前跑着,我这才看清,从车座中伸出的一双手正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马屁股。
“够了,小姐,我求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吧!”那个车夫惊恐地说着,他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蒙着眼睛的布上,想将它扯下。
“你敢把它拿下来,我就把你的眼睛剜掉!”那个清脆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我的驴子往旁边闪躲,说时迟那时快,那马的蹄子一个腾空,接着就踏进了水中,整辆马车轰隆一声,一头栽进了小溪里。
那个被蒙了眼的车夫呛了一口水,他站起来时身上全部沾满了黑泥,污水随着他的袍子往下滴,看起来十分狼狈,他一把扯下眼上的布,忙跑到车厢后头。
“小姐,小姐……”我听他着急地呼唤着。
我的驴子这时候不合适宜地叫了一声,那个狼狈的车夫回头瞪了我一眼,又继续关心起他马车后头的人。
好半晌,车厢中才露出了一个头,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她的云髻歪歪地摆在头上,额前披下了一大片的发丝,那样滑稽的样子却无法掩盖她的明眸皓齿,她的眼睛转了一下,看着站在泥中的车夫,突然脸上绽开了笑容。
我看着她撩起长长的裙摆,一下子踏进了水里,不过一会儿就回到了岸上,不过她绣着祥云的裙摆已经完全成了黑色。
那个可怜的车夫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钱袋,招呼着周围的人帮他把陷在溪里的马车一起推上去。
周围几个穿着一般的男人麻利地把裤腿卷起,一个个往溪水里蹦。
我顾不得再看那位漂亮的小姐,我身上一个贝币也没有了,在平陵郡也许还要过上几天,我需要钱,我扯着驴子往旁边的一棵矮树边走去,想把它绑好了我好下去帮那个车夫推车。
“等等。”一片云袖挡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就是刚刚坐在车厢里的那位小姐。
她比我要稍微高一些,身材也纤细得多,雪白的手臂上几把手镯铃铛响着。
“你的驴子很可爱,卖给我怎么样?”她俏皮一笑,眼睛弯弯地眯起,她头上松松的云髻又往下耷拉了一阵。
我摇头,这是我唯一的财产了。
她一见我拒绝,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绕着我那匹驴子走了几圈,沉思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拿出钱袋。
“五个鬼头币,你就卖给我吧?”她笑吟吟地说。
我吓了一跳,一个鬼头币等于一百个贝币,这个女孩不会是疯癫了的吧?
她见我不回答,又从口袋中掏了两个鬼头币出来,一把塞进我手里,接着就把我手中的缰绳夺了过去。
她把大大的袖子甩了甩,十分高兴地牵着我的驴子往大道上走去,走了几步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冲我喊道:“我今天只带了那么多,如果不够就来火鸿君的府上取吧!”
“火鸿君……”我捧着七个鬼头币,傻傻地重复着。
“火鸿君的大宅刚刚搬到金陵邑去了,听说是大王新赏赐给他的。”一个还在捋袖子的男人对我说,他的脸上满是羡慕,“小姑娘,你运气真好。”
金……陵,我的脑中重复着那两个字,待我反应过来想追上去问问那个女孩,她已经抱着我的驴子上了另一辆马车。
由于这个古怪女孩的出现,我身上多了七个鬼头币,有了这七个鬼头币,我想我很快就能到金陵了。
能瞬间转移的男人
能瞬间转移的男人我进了平陵郡最近的一家酒楼,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碗水,小二的鼻子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