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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姐姐,打小儿就是温柔随和的性子,只有人欺她的,没有她欺人的,她嫁到贵庄几年,她的品行,不消我多说!如今,这杨家老恶妇将她逼出家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说,我该不该闹!”
众人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出头替杨家母子说一句话。
杨母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这些族人邻居没良心,吃着她家的茶饭,还不替她母子说话,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嘴:“你这小兔崽子!莫要血口喷人,我家早已给了你姐姐一纸休书,她是死是活,于我家全无关系!”
听了这话,何进眼睛红了,他恨恨地道:“老贼婆,我何进生来不会打老弱妇孺,你若是个男人,我早就活剥了你!今日,你说的话,就要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不待说完,何进就一把揪住大光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招呼下来,边打边喝:“叫你欺负我姐姐!叫你当新郎官!还我姐姐命来!”
大光吃痛,欲要还手,却哪里是何进的对手,杨母急忙回头叫二光:“三光去了学堂,家里就你一个男人,怎么看着哥哥挨打,还不快上!”
翠娘横了二光一眼,示意他不要上去。
二光却想,我总不能看着哥哥挨打,于是上前去拉何进的胳膊,何进见二光也上来了,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嘶声道:“今日,师父教我的把式可有用武之地了!”
翠娘这才恍然记起,何氏曾经说过,她娘家有个兄弟,在镖局中给听差,也是习武的,想到这里,她一阵恐惧,忙叫:“何家兄弟,有话好说!你姐姐的下落,我告诉你便是!”
何进这才住手:“那我姐姐究竟在哪里?”
杨母上前一把扶住大光,见大光口鼻流血,两眼乌青,心疼不已,骂道:“天杀的小贼,我要到县衙告你去!”
“去县衙!正好呢!我还告你们为娶新妇,就谋害我姐姐的性命呢!”何进厉声道。
此时,在一边静默多时的族长八叔公咳嗽了一声,对何进道:“小兄弟,你姐姐虽然被休,我杨家却并没有谋害她的性命,如今你打也打过了,闹也闹过了,就去接你姐姐,好生回家去吧!”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奔月才走了出来,对何进道:“何兄弟,你姐姐现在黄泥村周秀才家中,安好无恙,你快去接她吧!”
何进看了奔月一眼:“敢问您就是金小姐吧?”
奔月点了点头。
“姐姐上次回娘家时,还说过您对她照拂有加,我这里替她谢过了!”说完这一句,何进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回来,对大光斥道:“玉姐儿虽然姓杨,可也是我何家血脉,你娶新妇我何家管不着,可玉姐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小心我手里这把匕首!”
大光看着何进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低了头,一言不发。
何进一路疾行,一路打问着到了黄泥村周秀才家的门口。
何氏正在房中陪着干娘绣花,突然听见外面敲门声,急忙起身去开门。
大门一开,门口赫然站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周进,何氏心中一酸,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姐姐!何进想起姐姐所受的屈辱,也哽咽了。
陈氏早已跟了出来,见此情形,早已明白了,急忙招呼:“雪雁,是你娘家兄弟吧,快请进来呀!”
何进来到陈家堂屋,也不落坐,上前跪倒在陈氏面前:“姐姐蒙难,伯母收留她这样久,小侄代父母谢过您了!”
陈氏急忙将他扶起:“快起来!孩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又是如何知道你姐姐的事情?”
何进道:“此事说来话长,只因姐姐平日里甚少回娘家,所以事情出了这么久,我爹娘还以为姐姐好好的在杨家过活,直到那日,一个远亲到乌山村吃喜酒,才听说我姐姐已经被杨家休了!”
“爹娘听到这个消息,便亲自找那远亲对证据,才知道姐姐原来已经被杨家赶出来几个月了。”
何氏听到这里,又流下泪来。
何进又道:“爹娘以为姐姐想不开,早已自寻短见不在人世,一急之下,娘就病倒了!”
何氏脸色顿时煞白。
我在镖局,接道爹娘的家书,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赶到了乌山村,姐姐你猜怎地?我到杨家那日,正是杨大光那王八羔子娶媳妇的时候。何进咬牙切齿道。
何氏轻轻叹了口气:“好弟弟,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姐姐!你太好欺负了,平白无故的在他杨家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如今他杨大光成双成对,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我不暴揍他一顿,枉为何家男人!”
“弟弟,你打人了?你可千万别惹上官司!”何氏忙道。
何进笑道:“我只是打了他鼻口窜血,毕竟我那外甥女还要靠爹养活,我是看在玉姐分上,才没有把那小子打残掉!”
提到玉姐,何氏叹了口气:“不知那新人性子如何,我可怜的孩子!”
“姐姐莫要心焦,你先跟我回家,回头我再去杨家,把玉姐带回我们何家养,如何?”
陈氏原本在一边静静听着姐弟两叙话,这时便插嘴道:“贤侄,你虽是心疼孩子,却也要为玉姐将来着想。”
“小侄不明白,伯母请接着说?”
陈氏笑道:“女儿家的终身幸福,无非是嫁到一户好人家,若是跟你们到了何家,将来议亲的时候,恐怕对她不利,玉姐跟着后娘,或许会看点脸色,受点小罪,可杨家那一大家子,族长也是耿直明理的人,断不会容新妇过分虐待孩子!
“可是,杨家不照样虐待我姐姐吗?”
陈氏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姐姐不姓杨,而玉姐却是姓杨的。人都是护短的,你姐姐受虐待时,杨家几乎无人为她说话,可玉姐一旦受虐待,纵然我那小姑不护着她,玉姐的那些叔叔姑姑们,也会护她一二,毕竟他们是骨肉至亲,我看二光三光倒不像他们的娘那般苛刻!”
何进听了,虽然还是不放心,却也觉得陈氏的话有理,只得罢了。
第二日,何氏含泪拜别陈氏,随弟弟回到家中。
何母正堂躺在床上思念着女儿,默默流泪,突然听见门响,儿子声音叫道:“娘,姐姐回来了!”
何母猛地从床上坐起,病一下子全好了,何氏来到床前,双膝跪下,叫了声娘,便说不下去了。
何母一把搂住女儿,大哭道:“我可怜的儿!我苦命的儿!”母女俩哭坐一团。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进儿!屋里是谁在哭?”
“爹!是娘和姐姐!”
“你姐姐!她还没死么?叫她过来见我!”
何氏擦了擦眼泪,走到堂中,叫了声爹。
何父凝视着女儿,半晌方道:“闺女,你还有脸回来见爹娘?”
“爹!爹!女儿知道我给何家丢人了,可女儿在杨家,真的遵守那些三从四德了,没想到还是——”
何父呸的一声:“爹不是问你这个!爹问的是,你那日被休之后,都想不到回这个家来,如今还回来做什么?你身为人女,害我和你娘日夜悬心,你岂非大大的不孝!”
何氏哭道:“女儿被休,无颜回家,太丢人了!”
何父不禁仰天长叹:“错了!爹错了!爹不该教你念那些《列女传》,《女四书》,那些书本念得你连自己的性命差点都护不住了!女儿,爹误了你啊!”
“爹!女儿已经醒过来了!女儿再不会像往日那般一味贤惠,连自保都不能够!”
何父长叹一声:“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呀!你要记住,爹娘永远不会嫌弃你,你若一辈子不嫁人,爹娘便养你一辈子,若是旁人有半句闲言碎语,你兄弟的拳头不会放过他!”
何氏忍住眼泪,只觉得嗓子痛的厉害,半晌才说了一声:“女儿记下了!”
、41新妇的秉性(一)
且不说何氏这里从此又是一番新天地,再说乌山村杨家。
何进在杨家演出的那场闹剧,梅花在一边看了个一清二楚,她心里暗暗嘀咕:“原来杨大光不但生得丑,还是个不知道心疼女人的家伙,这个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进走后,杨母心疼地捧着大光的脸左看右看,一叠声地骂着何进,又对梅花道:“梅花!快去房里拿些纱布和云南白药来!”
梅花依言拿了药,忍住厌恶,打了水来,给大光洗干净了脸上血迹。
“娘子!多谢你了!“大光见梅花一双雪白的小手为自己洗脸,感动不已。
到了晚间,大光脸上虽然有伤,却兴致不减,上了床就将手伸到梅花胸前。
梅花一把将他推开:“你脸上有伤,老实些吧!”
“脸上有伤,又不耽误做那活儿!”大光涎着脸,再度伸手。
“我问你,你当初为啥要把前头玉姐她娘休掉?”
“这——娘子,咱们新婚燕尔的,提那不贤妇人做什么?简直败兴!”
不说是么?那好!梅花索性一翻身,将背对准了他。
大光无法,只得道:“其实,玉姐她娘也没什么好的,只是,她讨不到我娘的喜欢,娘说要休,我做儿子的,又岂能说一个不字。”
“哦?这么说来,若是有朝一日,你娘讨厌我了,叫你休我,你也会休喽!”梅花冷笑道。
“娘子,我娘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要我休掉你,你休要胡思乱想,咱们新婚,你难道就不想吗!”大光说着,便要解她衣衫。
梅花心中烦闷之极,心想反正昨夜已然洞房过了,不愁他不认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无需再给他好脸色看了。
想到这里,梅花脸色一正,对大光道:“相公!我一个城里闺女,嫁到你家来,可不是受委屈的!”
“娘子,没有谁给你委屈受呀!”
梅花道:“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我看你娘,就不是那种性子和蔼的老人,还有你那妹子,也不是善茬!”
大光见她提到自己母亲和妹子时,一脸鄙薄神气,心里隐约有些不快,可是一见她高耸的胸脯,**又开始升腾,只得耐着性子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这个么?”梅花转了转眼珠:“比方说,平日吃饭,你不可光顾着给你娘夹菜,不给我夹菜!”
大光松了一口气:“这算个什么事儿呢!我当然是要给你夹菜的!”
梅花嗯了一声,又拿开大光的手:“等你给我夹够三天的菜,再来想这事吧!”
大光无法,只得睡在一边干着急。
杨母这边,还是心满意足的,她想起自己弟弟当日夸赞过梅花的话,说梅花如何如何的懂事,知道礼数,便存心在乡邻面前显摆一番。
于是,这日便亲自下厨,做了葱花饼,支开了翠娘和奔月主仆,又派杨姚去请了杨五婶等几个本家妯娌和外姓的主妇,叫她们过来喝茶叙话。
看着杨桃出去,杨母便对梅花吩咐道:“娘今儿请了几个老姐妹来闲坐叙话,你可要好好招呼!”
梅花点了点头:“婆婆放心,我爹爹一辈子好朋友好友的!我打小儿就跟我娘学得会招呼人呢!”
杨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一时,几个老妇人陆陆续续上了门。
第一个进门的是隔壁大光的嫡亲婶娘——杨二婶。
“这是你二婶子!”杨母对梅花介绍道。
“哎呀!原来是二婶子!快快请坐!二婶子生的好一个福气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官眷来了呢!”
梅花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一手拎张凳子,一手托杯香茶,胖乎乎的杨二婶屁股刚落座,手上就被塞了香茶。
“嫂子,你真好福气,娶了这个有美貌,又机灵懂事的好媳妇!”杨二婶被伺候得舒服了,嘴上便夸赞起来。
杨二婶话音未落,杨五婶又抱着小孙子进了门。
杨母又道:“梅花!这是你五婶子!”
梅花叫了一声五婶子,却不端茶让座,而是一把抱过五婶怀里的胖娃娃,亲了一下,嘴里直夸:“这孩子生的真俊!她娘是怎么生出来的啊!哎呀!这眼神儿多亮,将来准要中状元呢!”
那孩子离了祖母的怀抱,又不认得梅花,吓得哭了起来。
梅花急忙抱着他走进房里,再出来时,却不哭了,原来梅花到房里找了一大块蜜枣糕塞到了他手里。
杨五婶见了,也忍不住没口子地夸赞气梅花来:“嫂子,你这个媳妇,确实比下面两个要强上百倍呀!”
接下来几个老妇人,梅花也招呼得妥妥帖帖,杨母自觉梅花给她大大争了一口气,脸上倍觉光辉,说话的嗓门更加响亮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葱油饼也吃完了,喝了茶之后,众人便纷纷告辞,第一个起身告辞的,是汤秀才的娘子,她站起来微微笑道:“杨家嫂子,多谢你的招待!我家妙儿今日身上不舒服,我得回去做饭了!”
杨母便道:“梅花,你出去送一送你汤大婶!”
梅花答应了一声,客客气气将汤秀才娘子送到了大门外。
秀才娘子笑道:“大光媳妇,你真是个好姑娘,大光可真有福气呢!”
梅花笑了笑:“汤大婶切勿如此说,我听婆婆说,你家汤妙妹子也是个美貌姑娘,若是能好好管教一下,也能找个好婆家呢!”
秀才娘子一听,这话可不对,忙问:“什么好好管教一下?”
“汤大婶,你别放在心上,我婆婆也是不拿你们当外人,才说这话,为的也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