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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须臾就被张茹和张琪察觉了出来,张琪更是问了两句。好在她反应终究是快,当即岔开了过去。
不用她去刻意打听,满心兴奋激动的紫晴便频频来回打探消息。什么赵王世子强拉隆平侯世子讨论诗经,什么赵王世子直截了当说要留下来用饭,什么赵王世子在书房鉴出老侯爷当初高价买来的一幅字是赝品……总而言之,陈善昭便仿佛留在张家不愿意走了。尽管具体和隆平侯世子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打探不着,可这边厢的人听了仍不免啧啧称奇。
午饭后张茹又留着章晗和张琪说笑了好一会儿,张琪眼见时辰不早,这才怏怏不乐地提出告辞。知道张茹接下来便要预备学礼仪和备嫁,她明白再约时间相见恐怕难之又难,当即忍不住握着张茹的手依依惜别。而章晗则是含笑说道:“前头磨难已去,日后你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那就承两位妹妹吉言了!”
“只是,你那五月初四的生辰怕不能好好过了!”
一个不舍得送,一个不舍得走,章晗心中百感交集,一路上的步子也就走得极慢。等到了二门口,顾家车马还没来,却恰逢隆平侯世子在甬道上送陈善昭。这一打照面,章晗的目光只在又高又瘦的隆平侯世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径直看向了陈善昭。
那一刻,仿佛是她的错觉似的,她依稀觉得那马背上坐着的人冲自己挤了挤眼睛。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陈善昭竟是径直策马过来了。
“见过赵王世子。”
章晗连忙和张茹张琪一样行下礼去,等到起身之际,看见陈善昭颔首之后,笑容可掬地和慌忙追上来的隆平侯世子称赞隆平侯府治家严谨云云,她忍不住对其说鬼话的功底叹为观止。眼看陈善昭对张茹草草打过招呼拨马欲走,她不由得为之一愣,暗想其特意过来,难道就为了打这么个招呼?她心头正有些异样,下一刻,却眼睁睁看着他又勒马转过身来。
“哦,章姑娘,你做的那些军袍和护心甲我都已经命人快马送去保定府了,到时候会转运军前。我府里几个针线上的妈妈都称赞你的针脚细密,下一回若还有这样的事,少不得劳动你。”
真当我是针线上人了?
章晗一时气苦,当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过奖了,我的针线功夫上不得台面,不过是被逼上梁山罢了。”
“章姑娘何必谦逊?”陈善昭嘴角一挑,笑吟吟地说道,“将来大军告捷之日,你这飞针走线的人,功劳不下于沙场拼杀擒获敌首的大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却为你回头一顾(下)
这话别人只以为是陈善昭打趣,然而,章晗深知他是个做事素来最有针对性的人,联想到近日武宁侯顾长风的报捷,她顿时心中一动,面上却低头说道:“将士们前方浴血奋战,那是实打实的功劳,我一介女流,也不过是针黹上头稍有些能耐,万不敢当有功之说。”
“哎,既然我说的不顶用,那便异日见真章吧!”
陈善昭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章晗,目光却是落在了晚秋身上,但随即便似笑非笑地对紧跟在旁边满脸诚惶诚恐的隆平侯世子说道:“话说回来,今日我本要拖着十七叔一块来,可他脸嫩,就只能我一个来了。外间对隆平侯府的传言不少,如今皇上宠顾,趁着机会,让外人看看你们兄妹情分,你家里也可杀一杀那些纷纷扬扬的谣言。同样是侯,可得圣心和失圣心,相差就大了,隆平侯世子觉得是也不是?”
“是是是……”
说是大哥,但张茹和隆平侯世子却半点都不亲,更谈不上什么情分。此时此刻,见这位自从被父亲接入府中之后,就一直都享受着万千宠爱,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大哥满脸堆笑地连声应是,随即又立时上前对自己展露亲切关爱,张茹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嫌恶不屑。而张琪则是索性并肩站在张茹身侧,撑腰似的打量着这位运气好的侯府嗣子。
而陈善昭趁着外人都只注意这对兄妹之际,又看向了章晗心里大是踯躅。来是来了,可大庭广众之下,想再打什么机锋却是难能,传递东西更是想都别想。可他好容易捡到这么个绝佳的借口走这一趟,难道只露了那么个口风就打道回府?
章晗见陈善昭的目光不时扫向自己不禁醒悟到他恐怕还另有事情。思来想去,她的目光最终就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晚秋身上。于是,见旁边隆平侯世子和张茹正在上演兄妹和睦慈爱的戏码,她便不动声色地招手示意晚秋过来,低声对其吩咐道:“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然后上前去,就用对赵王世子自陈来历,让其转告淄王殿下的借口然后把之前你对万福打听到的那些话那些事一字一句说清楚。”
晚秋闻言险些大惊失色。早先章晗让她捎带那锦囊给万福让其自觉有危险便去投大赵王府中的赵破军,她还以为章晗只是和赵破军有所瓜葛,可谁知道竟是在赵王世子面前也能说得上话。然而,在章晗那犀利的目光下,她在章晗身边默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心一横,犹豫着走上前去。
“世子爷,奴婢有下情禀告,能否借一步说话?”
陈善昭目光一闪扫了章晗一眼,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随即笑着下了马来。听晚秋闪ˉ吞吐吐地低声说自己是六安侯府旧婢,被景家买去转送了张家,最后进了顾家伺候大小姐张琪,他正不耐烦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晚秋低低的声音。尽管语速极快,消息又模模糊糊,但他却为之精神大振面上却仍是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
“才多大一点事,回头我对十七叔禀明了就是。” 我
嘴上这么说,陈善昭却突然压低了嗓音,借着挪动步子让人难以看清他蠕动的嘴唇:“告诉章姑娘,她父兄在军前都好。万寿节前后,景宽、吴秋,还有那位蔡侍郎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让她把握时机。还有你,若是你敢有贰心,你该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说完这话,陈善昭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去,见隆平侯世子仍在那对张茹嘘寒问暖,他便虚挥了一记马鞭道:“隆平侯世子,正堂中那幅字记得撤下来。倘若寻不到合适的,赶明儿送个信给我,我赠你一幅。堂堂侯府挂那样的字,可是要被人笑话的!今日我打扰了,告辞!”
陈善昭在马上略一颔首便拨马顺着甬道驰了出去,后头几个从人慌忙打马跟上。等到隆平侯世子回过神来想说什么的时候,人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满心懊恼的他站在那儿一跺脚,随即只能强笑着和章晗张琪打了个招呼,立时匆匆走了。直到这时候,顾家的车马方才姗姗来迟,负责跟车的两个婆子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匆匆而去的陈善昭,随即便笑着迎上前。
“路上小心。”没了隆平侯世子在侧,张茹便没了刚刚那敷衍表情,她紧紧握了握章晗和张琪的手,眼眶却是有些湿润,“这次别过,将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你们都多多保重。”
“只要你出嫁前有空,我们就来看你。”章晗见张琪亦是眼眶微红说不出话来,她如是安慰了一句,随即便轻声说道,“今天多谢姐姐帮忙了。日后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那丫头是和你那紫晴到附近随便逛逛。”
“嗯,你放心!”
回程路上,晚秋心神不宁地坐在那儿,见章晗气定神闲和张琪说着关于张茹的境遇,仿佛先头根本就不曾让她去和陈善昭搭过话,她想到陈善昭让她转告章晗的话,想到那面带微笑说出的警告,一时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这时候,倒是她身侧的芳草察了出来。
“晚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是吹了些风。”
晚秋强笑着辩解了一句,见张琪扫了她一眼没做声,章晗则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就闭上嘴再不多话。直到马车外头传来了车夫的吆喝声,显见是入了西角门,她心里不知不觉就更紧张了起来,在二门口下车的时候甚至险些踩着裙子绊倒。
“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小心些!”
芳草对晚秋一直有些提防,虽不知道章晗为什么有些事情要吩咐她去做而不是自己,淡但心里总有些疙瘩。等到先后搀扶了章晗和张琪下车,见晚秋有些讪讪的站在那儿,她索性也不理会她,径直跟在了自家姑娘后头。
章晗和张琪循例先去见了太夫人,说了在隆平侯府遇见了赵王世子过府,章晗便看着晚秋笑道:“隆平侯大小姐难得见客,有好些体己话要对咱们说,她那丫头就把晚秋带了出去,谁知道她们才逛着,晚秋就在府东街上被淄王殿下认了出来。”
太夫人顿时一愣,随即犀利的目光就落在了晚秋身上。尽管路上没有得到章晗的任何暗示,但晚秋立时低头说道:“淄王殿下认出了奴婢是六安侯府的旧人,因是在大街上,奴婢只能说如今在顾家伺候张大小姐。后来得知大小姐和晗姑娘在隆平侯府做客,赵王世子突然自告奋勇要去见隆平侯世子,说什么给未来十七婶撑腰之类的话,淄王殿下拦都拦不住。”
听到这里,太夫人方才为之释然,却是哑然失笑道:“赵王世子还真是热心肠。”
章晗也笑道:“我说呢,怪不得赵王世子在隆平侯府二门告辞之际,你趁着隆平侯世子和大小姐说话的时候,还上前去对赵王世子解说了什么,敢情是因为被淄王殿下认出来。”
“奴婢是一时慌乱解说了几句,可赵王世子根本不以为意……”
“好了,不用说了。”太夫人想起顾泉去打听晚秋底细,知道如今她是孤身一人,不虞被人用家小胁迫,一个眼神屏退了绿萍白芷等丫头,见绿萍连芳草都一并拉了下去,她这才看着人一字一句地说,“樱草跑了,百灵撵了,我知道你心底难免不安。不管以前你在什么地方呆过,从今往后,你都是伺候瑜儿的丫头,只要一心一意,她不会亏待了你,但若是你敢有三心二意,谁都救不了你。”
“是,奴婢谨记。”晚秋立时跪下深深叩头,心里知道自己算是越过了那道最深的沟壑,一时如释重负。给太夫人磕过头后,她少不得又给张琪重新磕了头,算是当着太夫人的面认了主仆,又接了张琪赏的一个银镯。
等到从太夫人那正房里头出来回了东厢房,章晗设法把张琪在内的其他人都支开了,这才问起晚秋之前给陈善昭捎的话。当听到陈善昭的回音,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又是振奋高兴,又是患得患失,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章晗看着晚秋,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夫人之前让你不要三心二意,我也是同样的意思。
但你的身份摆在那儿,留在顾家总不免让人心存芥蒂。你替我做这些事情,打赏之类的话我也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将来我离开顾家的时候,总会设法带你一道走。”
相对于太夫人那不会亏待的承诺,晚秋知道,倘若真是陈善昭所言那样景家要倒霉,自己未必能逃过去,因而,今天在和赵王世子说过话之后,她立时明白,章晗先头那承诺绝不是空口白话,此时旧话重提,对她来说更是最要紧的一根救命稻草。此时此刻,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屈膝跪了下来,重重又磕了个头。
“奴婢谢过晗姑娘!”
“大后日就是五月初三,我会设法请太夫人让你再去一趟应天府衙,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万福,让他做一件事!”
第一百二十章 胜负手
大约是因为要当韩王妃的乃是东府大小姐顾抒,武宁侯府一连数日都显得格外平静。就连之前武宁侯顾长风大胜的喜悦,也被淄王妃定下的消息冲淡了不少。毕竟,尽管上头的主子们未曾明言,但在下人们心目中,三小姐顾钰聪明大方,怎么也该是王妃的最好人选。
而太夫人和王夫人却早已经从数日之前接旨之后的惊愕和意外之中回过了神。这天晚饭后,太夫人就留着王夫人商量起了顾抒的嫁妆。话才起了个头不多久,太夫人就瞥见外头门缝中仿佛有人影一闪而过,当即出声叫道:“是谁?”
“是奴婢。”楚妈妈应声而入,屈膝行礼道,“太夫人,刚刚表小姐过来说,想请太夫人允准,明日让晚秋回应天府衙一趟,带上她给二姑老爷做的一双暑袜,另外再取些东西。”
张昌邕那点勾当,王夫人虽没有去刻意打听,但樱草跑了,百灵撵了,再加上太夫人为此亲自见了顾泉,这些风声都传到了她耳中,她就是猜也知道怎么回事。如今见太夫人把来历不明的晚秋放心地放在张琪身边,而张琪还把人差遣回应天府衙探望张昌邕,还捎带什么暑袜,她虽是嘴角微微一挑,心里却不免觉得,张琪比刚进侯府时的生涩成长了不少。
而太夫人在迟滞片刻后,便微微笑道:“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