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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努努嘴,示意皇上还在屋里。陈常在只得拿出手帕擦擦眼角。
草鬼婆见江答应得了这下场。心里更为忐忑:“皇上,其实江答应也害过陈常在……”
皇上以手支头,将身子窝在椅子里。王福全见皇上一脸的疲倦跟失望,便挥了挥拂尘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快交代。”
草鬼婆低语道:“自从陈常在怀孕,江答应便也想着怀孕,只是后来她怀孕了。又怕陈常在抢了她的风头,比她的孩子早出生,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回雪厉声问道。
草鬼婆身子一抖:“所以…。。江答应命我偷偷的给陈常在施法,说是让陈常在小产最好,可是一直以来,江答应也没弄到陈常在的生辰八字。所以一直没机会谋害陈常在。”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回雪默默问道。
草鬼婆点点头:“我不敢说一句假话,江答应昨儿还说呢。说是很快会弄到陈常在的生辰八字,到时候就好办了。”
陈常在眼里的泪更多了。她静静的坐在那,脑子里全是江答应。
刚进宫时,江答应对她的百般照顾,江答应每一个会心的微笑。江答应叫的每一声姐姐。
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原来江答应连自己也不放过。
原来每一声姐姐背后,都暗藏着杀机。
陈常在衣裳上薄薄的一层雪化了。化成了冰凉的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觉得有些冷,发自内心的冷。
回雪轻轻的将陈常在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捏了捏。手心里的温热在二人中间传递。陈常在心里又冷又暖,百感交集。
“赐这个老妇一杯毒酒吧。”皇上眯眼,垂下头去,似乎很累了:“既然她爱巫蛊之术,也成全了她。”
草鬼婆吓的没了主意,只是争辩道:“皇上,皇上……我不会什么巫蛊之术,那些都是骗人的,骗江答应的。我在宫里,并没有害过哪位娘娘……”
皇上理也不理。
回雪也垂下眉眼,自草鬼婆被发现那一刻起,回雪就知道,这个妇人是活不成了。
宫里一向禁巫蛊,若是哪宫娘娘犯了这一条,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何况,这个草鬼婆,不过是宫外的一名老妇,皇上定然不会轻纵了她。
王福全当机立断,早弄了一杯毒酒来,淡黄色的杯子,里面是黑黑的半碗毒液,说是毒液,不过是绍兴酒里惨杂了各种毒,例如,鹤顶红,比如,断肠草。
这黑黑的毒液,在杯子里摇曳,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草鬼婆不愿意喝,早有太监架起她,捏鼻子掰嘴,王福全叹了口气,手一翻,酒全入了草鬼婆的腹。
毒酒入腹,火辣辣的疼,草鬼婆当即鼻子喷血,一个挣扎,打碎了王福全手里的杯子,杯子落地,碎成好几瓣。
草鬼婆已然七窍出血,一双手扒着喉咙,继而,如一条跳出了水面的鱼一般,全身拱起,僵直,直到一动不动。
屋子里,院子里,都是死亡的气息。
陈常在显然是被吓到了,几个时辰之间,她离死亡如此的近,刚看到江答应的死,这会儿又亲历了草鬼婆的死,她只觉得心突突乱跳,头部眩晕,坐在那呕吐了起来。
上官月赶紧去自己屋子里亲自端了几碗茶来,王福全接了一杯,想递给皇上,皇上却不喝。
回雪接了一杯,递给陈常在:“你且舒缓舒缓。”
陈常在端茶的手都在颤抖。
“这延禧宫里,还有谁知道江答应跟草鬼婆的事?”皇上在追根问底。
伺候江答应的几个宫女,另有几名太监,听此话,赶紧跪到了门口:“皇上……奴才们冤枉。”
拉去焚化场的那个奴婢,如今怕早化成了黑烟了,而余下的这些个奴才,都是内务府分派来的,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叩头道:“奴婢们只是听内务府的差遣,说是来伺候江答应,平日里也就是伺候江答应的饮食起居,至于细节之外,江答应是不让奴婢们插手的。”
一个太监也赶紧叩头:“江答应与许……。还有草鬼婆的事……奴才们一点也不知道,平时主子……啊不……是江答应交待我们,好生看着门,没有她的吩咐,万万不可让别人进入卧房…。。奴才们虽奇怪,却不知为什么……。奴才们也都是奉命行事……皇上饶命。”
几个奴才低低的跪着,雪飘到廊下,浸透了他们的背部,他们的一双手伏在雪地上,很快变的通红,又冻的发白。
王福全轻轻叹了口气,在宫里伺候主子,主子说什么,奴才们也只有照做的份儿,如今主子轰然倒台,做奴才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回雪瞧着那几个奴才也有些可怜,便道:“皇上……他们不过……”
皇上挥一挥衣袖,示意回雪不要再说下去,他已然有了主意了:“王福全——”
王福全哈腰上前:“把这几个奴才,挖坑埋了吧。”
皇上的意思,是活埋。
皇上很久没有这样杀人了。
活埋,便是在乱坟岗挖一个大坑,将受死的人捆结实,扔进坑里,直接填土。等土全部填上,这些奴才便都死了。
王福全额头有细汗渗出,却不敢顶嘴。
回雪起身福了一福:“皇上……或许这几个奴才,当真不知道江答应的事……”
回雪的意思,是皇上的责罚有些重了。
皇上看也没看回雪,只是低着头,更不理会廊下奴才们的哀嚎,想了许久,抛出一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皇上如此说,回雪也没有法子,只得坐回去。
廊下的奴才鬼哭狼嚎,他们分明还没有活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不管是净了身,还是签了卖身契进宫,他们都还想活着。
王福全叹着气,哈腰出门,一挥手,早有等待在院子里的几个太监,捆的捆,拉的拉,给各人嘴里塞上毛巾,以防他们乱喊乱叫。很快,延禧宫的这几个奴才便都没有了踪影。
上官月手里端着茶托,此时手抖的厉害,茶托上的茶碗轻轻的颤抖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
“上官贵人,你觉得朕残忍吗?”皇上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上官月赶紧将茶托平放在地上,自己伏地道:“皇上……不……。不……”
她已然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事,就到此打住吧,江答应的死,朕自会给一个说法,至于她爹江大人,朕不日就会找个理由,让他们父女黄泉相见,也有个照应。只是有些话能说出去,有些话不能,若乱说,那下场,或许就跟被活埋的奴才一样。宫里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朕不想听到风言风语,你们是朕的枕边人,自然会明白,什么能说出去,什么不能吧?”皇上静静的喝了一口茶,以茶盖研磨着茶碗。
回雪为首,陈常在,上官月等人皆伏身:“臣妾明白……定不乱说。”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江答应之事,是丢人的事,若传的人尽皆知,皇上自然是没脸的。
草鬼婆的尸首很快被拉到了院子里,她死的狰狞,面上的雪很快凝固了,无边的雪落在她脸上,如一张白纸般糊住了她的脸,倒显的安详一些。
皇上站在廊下,仰脸叹气。似乎十分落寞。
回雪等人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
“哎哟,延禧宫怎么死了人了?”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叫:“死人啦——冻死人啦——”
正文 第389章 照老规矩办
刚刚平静下来的延禧宫,被这两声叫喊给打破了宁静。
皇上略微皱眉,直直盯着宫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车的菜品,萝卜,芹菜,雪里红,各式各样,长长短短,而菜品上面,整齐的码着几个筐子并笼子,笼子里的小兔子等物本来安安静静的卧着,被这叫喊声惊住,继而上串下跳,没个安生,胆子小的山鸡,已吓的缩在笼子一角,半眯着眼睛窥探着周围的动静。
江府又来送菜了。
可是两个送菜的妇人还不晓得延禧宫发生了何事,甚至,她们连皇上也不认识,放下手里的车绳,看到回雪站在廊下,且上官月,陈常在等人也在廊下观望,便颤颤巍巍过来行礼:“郁妃娘娘……。吉祥。上官贵人……陈常在吉祥。”
两个妇人倒识得说“吉祥”二字了。
王福全略皱眉道:“皇上在此,怎么不行礼?”
两个妇人见皇上一脸的威严,只是形容枯瘦,看着气色不好,虽知这个人地位不一般,但并没多想,听此话,两腿一蜷,跪在地上:“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并没有让她们起来,也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院子里江答应的尸身,雪已将她的尸体掩埋住了,只露出一点衣角,还有那一双高底莲花鞋,直挺挺的迎着风雪。江府来送菜的妇人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吓的心惊胆战。
如今两个妇人跪在廊下,自然能认出不远处死的人是江答应,却不知江答应犯了什么事,害的她们如今也得跪在雪地里,廊下的雪已有巴掌厚,回雪略微挪动一下身子。便听到脚底的雪“沙沙”的响。
两个妇人的裙子很快湿透了,膝盖如被刀割一样,很是疼痛。
“照着老规矩办吧。”皇上丢下一句话,便由小太监撑着伞,怏怏的回养心殿去了。
上官月,陈常在面面相觑。
回雪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以后不必往宫里送菜了。”
王福全站在回雪身后,附耳轻轻的说着什么,回雪眉头一皱:“真的要这样?”
王福全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王福全一向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刚才皇上所说的,照着老规矩办。上官月,陈常在自然没有听懂。但回雪心里却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王福全抽出拂尘来,往地上一扫,脸上顿时严肃下来:“江府来的两个妇人,赐死。”
妇人以为听错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才抹着泪道:“进宫以后,我们虽贪财了些,偷偷问陈常在要过赏银,但别的坏事。一点也没敢做,若皇上不喜欢,我们把赏银退了便是。我们也上了年纪了,家里有老有小,求皇上开恩。”
王福全低下头,吹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雪:“皇上已回养心殿去了。”
妇人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却又不大明白。只能试探着道:“江答应……。犯了什么错,自然跟我们是无干的。我们只是宫外伺候的,隔几天来送一次菜罢了,如今江答应……。冻死在雪地里,可为什么要我们陪葬呢?”
死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除非生老病死,不然最下层的两个老奴婢,自然也不甘心就这样枉死过去。
王福全抬起头来,望了望延禧宫琉璃瓦上挂的冰锥,淡淡的道:“皇上下了旨,你们也不必多言了,怪就怪,你们是江府的奴才吧。”
妇人跟王福全求饶无果,便挪动身子,跪到了回雪身边:“郁妃娘娘……。我们不过是来送菜的,哪里懂宫里的规矩,谁又惹了皇上,为什么让我们陪葬呢,求郁妃娘娘……。”
回雪暗自揣度,或许这两个妇人,除了送菜,关于许品,草鬼婆的事,她们真的一无所知。
但皇上已开了口。谁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回雪叹了口气,突然想到皇上所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或许,这便是帝王之道。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依然有人背叛他。
他后宫中的女人无数,很难说出,他真正爱的是哪一个,或者,他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甚至,对于有的妃嫔,他没有翻过她们的绿头牌,或者,连她们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女人,自进宫那一刻起,便注定要为他守节,哪怕这一辈子,他从未宠幸过她,甚至,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改变不了为他守节的命运。
皇上已习惯了享受这些女人的奉承跟守候,突如其来的背叛,让他歇斯底里,他又一次吐了血,但他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走到延禧宫门口的时候,他甚至稍稍停顿,轻轻拂去了大红春联上的雪花,然后把翘起一角的春联,轻轻的往下按了按。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抚摸着一个女人的胴体那般的柔。
可回雪知道,皇上的心里,波涛汹涌。
他所谓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便是他的发泄。
背叛让他觉得可耻,他也怕人耻笑。
所以,这两个拉车的妇人,虽贱如蝼蚁,但皇上也决不放过。
如今说什么,怕都已晚了。
回雪移步过去,踩着又凉又滑的雪,来到了江答应尸首边。
江答应的头发已冻成一块,上面覆盖着冰,而她的脸上,因雪太厚的缘故,早已分不清眉眼了。她的衣裳,本来绣着许多花儿,那些花,五颜六色,多如繁星,可是如今,却被这簌簌而下的雪蒙上了。
江答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干净过。
回雪瞧了瞧皇上曾抚摸过的春联,这春联虽是旧时贴上去的,颜色还是鲜红的,虽上面的毛笔字看不清楚了,但朱漆门上,大红的福字,昭示着喜庆,可转眼间,这里的人,除了死去的,便是噤若寒蝉。
回宫的路上。雪一直不停。
烟紫小心扶着回雪的胳膊,两个人几乎同步,四周无声,连平时突然俯身觅食的乌鸦也不见了。太寂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烟紫脚下的雪“咔嚓咔嚓”,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