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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水如先开的口:“嫂嫂,只有你能救他。”
红绡只觉得脑袋“轰”地一炸,全身颤抖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那上面躺着的赫然是秦染。
明之死死盯着她,见她用一种他也不懂的目光望着担架上的人,久久,才听见她用平缓的声音轻轻地说:“都先进屋吧,下着雪呢。”
担架上的人却剧烈咳嗽起来,这一番折腾,又吐了血。
红绡便蹲了下来,摸摸他的额头:“你别动,不会有事的。”
秦染便握住了她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微微笑着真的安静下来,一直撑着的那口气一放下,便晕了过去。
她不动声色,抽出了自己的手,先走进了屋。
水如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忙跟了上去,语无伦次地解释:“嫂子,我不想的,我没想杀他,可他剑飞过来我只是下意识地乱刺,他不让别人碰他的身体,我一动,都是血,我去找洛无欢他不在,大哥懂医——”
红绡回头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笑:“水如,你先坐下来,别着急,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太过平静,让水如也静了下来,却忽略了她握住自己的手冰雪样的寒。
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明之告诉自己此刻要有医生的专业,可笑的是,他竟然有些不满地望着那血将红绡前两日才换的床褥染红了。
此刻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红绡真是带着水如去了隔壁,检查她衣下的伤口。他自己还没有从方才看清担架上人的震惊中醒来,怀中仿佛还留着她的味道,怎么忽然他的世界就这么乱了?
他从进门那一刻就看着红绡,看着她的平静她的淡然,看着她如一个贴心的妻子般安慰小姑照顾小姑,看她表现得完美无暇,可他忽然觉得她的心离自己很远很远……
搭上秦染的脉门,在晕迷中,他仍然抗拒着要缩手,明之只能强按住。
水如这一剑刺得奇重,却歪了,从心房那一道沿至剑口的血痕来看,只怕原本是朝着心口去的,临时硬转了向,否则只怕是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才见秦染手中仿佛握着什么,明之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君子鉴言,还是忍不住掰开他的手,秦染却拽得更紧,但露出来的穗子已经足够明之确认那是水如剑上的,准确地来说是红绡今天中午送给水如的穗子。平日红绡闲的时候经常会打几个,送了不少出去,今天水如见了也很喜欢,就选了一个挂在剑上,这或许就是他会伤在水如手上的原因了吧。
明之的心就这么拧了起来。
水如推门进来,捧着一些药品与简单的工具,脸色比之前已经好些:“我想着你会需要这些。”
明之示意她放下:“红绡呢?”
“嫂子说去烧些热水,还问你要不要请大夫?”
明之并不说话,水如知道,在这离城除了洛无欢只怕也无人比他的医术好,尤其在他当年重创于那三个老魔怪之手后。
“哥——”
明之摆摆手:“我需要你帮忙,这剑要拔出来。你用十成的气封了他穴道,再按住他。”
“哥,”水如咬咬下唇,说:“他不让别人碰他,我先头要帮他止血他都不让,我才用担架把他拖了回来。”
明之微微一颤,好一会儿,晦涩开口:“叫你嫂子来。”
“喔。”
到厨房,换下了红绡,蹲在灶边,听见她开门,感觉一阵冷风扑来,水如打了个冷战,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想起刚才在雪地里,一向温和的大哥对自己说的话,我不管你在外面做的什么,到了离城就放下你的身份,你若是怀着查案的心回到这里,那么这个家不欢迎你。
她是说了慌,案子发后根据她搜集到的各种证据,基本圈定了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秦染。她已经追了他三个月,两人交手也不是第一次,她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对方却数次手下留情,这就让她不得不因自己的特殊身份而锁定了秦染。半个月前,她在距离城百余里的小镇追丢了秦染,虽然秦染武功比她好,但是轻功两人却是伯仲之间,而且多年办案的经验使她自有一套追踪的路数,没有理由一个人平端消失在她眼皮之下。而附近唯一适合人躲避追踪的地方就是离城,想着这种与朝廷有千丝万缕关联的人若是进了离城,她便有些心惊,若他安心待在那里倒也罢了,但只怕他将离城作为一个藏匿的据点,那就很不妙了,何况他若真是秦染,她无法不去担心大哥。
事实上,她昨天已经到了离城,却直接去了侯家。侯细细是最藏不住话的人,在她眼中,红绡最奇怪的就是出嫁前一夜,那件嫁衣引出的是冯蓼。而上午红绡的神色言语,无疑证实了那个盗珠贼就是秦染。
下午她在冯蓼家里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一无所获,直到她问——
“冯老爷子与我嫂子之前就很熟吧?”
“有过几面之缘。”冯蓼仍旧与她不紧不慢打太极。
“那冯老爷子可知我嫂子咳血之症是旧疾,还是新症?”
只是很轻微的一缕呼吸,但足够了,再将人引出来也就不难。
她并不愿意在离城里与秦染相博,便和他来到城后的鬼林。这里终年毒瘴,且多毒物,她自知不是秦染的对手,但职责所在也是抵死一斗,在这里她地形较熟还多几分胜算。
像前几次一样,他有好几次机会能取自己性命却留了手,当他第四次将挺到咽喉的剑尖移开的时候,她收了剑。
“秦染。”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却见他忽然失了神,只凝视着自己的剑穗,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那么专注让你觉得仿佛这穗子是天底下最为珍贵之物,可又那么寂寥,就像这世界空空如也。
她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女子一说起红绡便带着艳羡的梦幻神情,原来羡慕的不是她的绝色不是她的传奇,而是她身边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伴着。这样的眼神,只怕定力差一点,都会融化在其中吧。她总以为这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及得上大哥,每每在外听得人家提起嫂子总是与这秦染并着就很不是滋味,此刻脑海中浮现着初见红绡那一夜她的模样,却觉得也只她才当得这般凝望。
“我用东珠换你这穗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低醇带着让人心酸的柔和,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她没有拒绝,打不过,那么先得回珠子也好,何况对着这双眼这个人实在很难拒绝任何事。
“东珠此刻不在我身上,他日一定奉上。”
“我如何知道你不会失信。”
他却又似是想起什么,身子一震,低低地,呢喃:“我早已发誓今生再不失信于人。”
他伸出了左手,她低头去解穗子,忽然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右手的剑便刺了过来,她完全下意识一剑刺去,待到发现剑是朝自己身后去的时候已经收手不及,只能一转还是直直刺进了他的胸膛。
而秦染的剑将一只长蝎定在了身后五尺之处。
她只能傻傻地见他用颤抖的手解下了插在自己胸口剑上的穗子,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直到此刻,她还能记得她取下他面巾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那让人震撼的满足。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恨着自己,她原以为她回来是为了离城好,为了大哥好,可看她都做了什么?想着刚才出门前大哥的身影,她觉得她抽走了大哥平静的幸福。
第 23 章
才走到门口,就闻到遥远的血腥味,红绡扶住墙,告诉自己要挺住。
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明之淡淡地说:“来了?过来按住他,把他衣服剪开,我要把剑拔出来。”
然后起了身,去一旁调药。
红绡拿了剪刀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那张许久不见的脸,看着满床的血,轻轻剪开,才看见那伤口有多狰狞,手却忽然被按住了,秦染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用的是干净的右手,还拿着那个穗子,轻轻按在她手上,将她的手推开。这一动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子靠近她了?每次他都只敢远远看着她,看她洗衣做饭,看她敛尽光华为人妻,看她在那个男人怀中低眉浅笑。他知道她慢慢快乐起来,感受到她的幸福,他就知道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原以为今生都只能在暗处相望,却不料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红绡呆呆地看着他推开自己的手,他还是不愿理她吗?她有些尴尬地望向明之,却见他认真地在烤着药,却是隔离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委屈,站起来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她的脚步下了楼,明之才哑哑地说:“你不该这样对她。”
秦染也说不上到底身体痛还是心更痛,只是抓紧手中的穗子。
她丈夫不知道她见不得人受伤吗?刚把她接进王府的时候,她虽然从不哭闹,却总是半夜在恶梦中惊醒,他就每夜在她床边陪着她到天亮。自她母亲死后,她再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受伤,他也小心地保护着她,不让她沾到任何血腥,如今又是一剑穿胸而过,她就算装得再平静,他也知道她就要晕倒了。
况且若要拔剑,只怕血会喷溅,他从不愿见小妹沾上血渍。
“即使你不想活,你也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我手上。”明之自己都奇怪,自己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来,用这样冰冷的语气。
秦染脸上挂着的是冷笑,他原本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死——不过就是往前多迈了一小步而已。可是叶明之说得没错,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用死给小妹留下另一个恶梦。
明之看他死命提起一口真气,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这当头还能撑着的人还真没几个。看他的样子估计也不会让人来帮手,于是一咬牙,将续命的药丸往他口中一塞,也是手起剑落,听天由命了。
楼下心思各异的两个女子对坐着,听见哐当一声剑落的声音,在这寂静地夜里,清晰得刺耳。
恍恍忽忽,又回到了“空谷”,八岁的红绡坐在兰花深处,对自己甜甜地笑,手里还扬着一个红荷包。
“染哥哥,今儿我学做了这个,送你——”
他将她抱了起来,笑笑:“这可是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我觉着挂在你的剑上挺好看呀!”她美滋滋地给他挂好了,这一挂就是十余年。
然后,那一天,在翠缕阁,他与那些女子调笑着,醉了便舞剑给她们看,那个他未必快乐,总强过对着她期盼的眼。
一转身,却看见了她,一袭红衣苍白地站在了帘外。
然后安安静静走了进来,不管那些女子们轻佻刺耳的揶揄,伸手拿过了他的剑,将那荷包一把扯了下来,扔入了炭火之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翠缕阁大醉了三天,回去的时候,她平静地做好了饭菜等着自己。
那以后,她不哭了,不闹了,也再不见她穿红裳,再不见她嫣然起舞,再不见她在阳光下的笑脸。
未曾睁开眼睛,胸前一阵剧痛又几乎晕死过去,仍旧下意识握紧手,感觉到那穗子还在掌中,心才坦然,模模糊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秦染用力撑开眼皮看见的却不是想见的人。她叫水如吧,叶明之的妹妹,号称皇城第一神捕,自己几次三番被她逼得狼狈而逃,这女子已是不凡!看她睡在床边的姿态,估计是一直照看着自己。
偏过头看到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清粥,飘着淡淡的芋香,她刚来过了,秦染暗自懊恼着自己为何不早一些醒来。
当初两人刚离家时,红绡还什么饭菜都不会做,但是她原就是极聪明的人,且用心在学,渐渐就有了一手好厨艺,这粥他在王府的时候就爱吃,她就学得格外认真,到后来即便是王府的胖厨子来也得甘拜下风。
他才稍动,水如已经醒来,见他清醒很是欢喜,又不免尴尬。
“我睡了多久?”还是秦染先开的口。
“三天,你该饿了吧,大哥说了你只能进流质,尝尝嫂嫂做的粥吧,还热着呢。”
水如小心将他扶起,见他痛得眉头一蹙,那眸子就愈发深,嵌在苍白的面上如墨。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生平所见最为美丽的男子,即便是此刻,一脸病容虚软靠着,这一室的光华也尽敛了去,如此清俊的脸没见过之前是想象不出,见过之后也觉得无法形容出来。
现在吞咽实物对秦染无异于酷刑,可他仍静静吞下,感觉熟悉的味道充斥唇齿之间,心中是长长的叹息。身子虽然虚弱,耳力还是好使的,听得见院子里的脚步,竹架碰撞声,还有她略重的呼吸,眼前浮现的便是她木钗绾发端着衣物在院中晒洗的模样,她晒完衣裳后会习惯地抹一抹额头,再左手拎着盆右手在盆底那么一弹,边走边用手指拂过晒好的衣裳,秦染闭上了眼睛,小会后果然传来“咚”一声响指,他便满足地笑了。
并非看不见水如眼中的歉疚,可是这一刻,即便是被她再多刺上几剑,他仍是感激她的。
水如就这么端着碗僵在床边,见他唇边莲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