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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如沉吟半晌,摇头:“容一不会是贸然行事的人,他认为与冯老有关应该就不会错。”
“可是冯老的家,冯老爱去的地方,喜欢吃的东西,什么我们都找过,若真有什么线索怎么会瞒得过陈飞与你的眼睛。”
仪江泄气地坐在了床头,只有红绡默默地将大伙翻乱的东西又一点一点归位,她没有想九龙剑也没有想容一,周围都乱糟糟地,她脑袋里也乱糟糟地,屋子里面很闷热,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凝滞,只听见细细在嚷嚷:“难道还要我们把冯老在离城所有碰过的东西都找来研究一遍?他做的那些针线,那些绣活也都翻出来?什么九龙剑嘛!我们都不希罕,谁爱留谁留着去呀!”
红绡忽然一个趔趄,以为会绊倒在地,却被明之稳稳扶住:“我陪你回去睡会儿,脸色这么差。”
红绡点头,靠着他,听明之与众人告别。走出室外,阳光强烈得刺眼,地面也泛着银灰的光,眼前白晃晃一片,红绡下意识用手去挡,若不是明之还托着她,她或许就瘫倒了。
走了一小会,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红绡扯扯明之的衣袖,问:“这是要上哪?”
阳光使明之背后的树叶都泛着银光,有微风拂过,沙沙做响。明之并没有回答,红绡眯着眼,看他的脸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深深地,犹如一片旷野寂静空寥。她从未见过明之这样的眼神,于是又喃喃地问:“我们这是要上哪?”
明之还是笑,淡淡地,有些疲倦,可他还是温柔的,一如既往地温柔:“没事,就走走。”他拉着她在一个小酒摊上坐了下来,要了两个小炒一壶花雕,然后就这么望红绡。红绡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拿起酒一杯一杯地饮,酒下了喉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舒服些了吗?”最近他爱在清晨帮她梳发,因手拙,只能是挽一些简单的髻,半数是像现在这般将鬓发拢上,用簪子随意盘住,其他就由着披散了。他呆呆注视着她,此刻她的发闪耀着柔柔的光,似橙红也带着金黄,稍稍一动便掐丝锦缎般流光溢彩。
红绡手指点住他的额头,啐他:“没见过有人这样看自己妻子的。”
“那是他们妻子都不如我的好看。”
“哟!今儿个嘴可甜呢!”
“你别跟我们跑了吧,在家好好歇几天。”
“嗯。”红绡似低头想着什么,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其实我也没事。”
“我让细细陪陪你,水如也——”
“明之,我们成婚多久了?”红绡忽然问。
明之先是一愣,才道:“两年多了。”
“你还记不记得,结婚前一夜,我们就在这里喝的酒。”
明之还没来得及答话,老板反而拎着一壶酒过来了:“是在我这儿,叶家嫂子,你可是我见过的女人里面最能喝的了!来来来,这壶我请了。”
“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嘛,来我这,吃好了喝好了就成。”老板又利索地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叶嫂子,你这酒名远播呀。”明之笑着调侃。
红绡做着样子,拿手扇扇风:“没办法,谁让当家的不能喝呢?”
两人都笑了,方才怪异的气氛也就没了。
回到家中,明之并没有走,和衣抱着红绡在床上躺好,红绡果然是累了,翻了几个身就睡实,见她迷迷糊糊中习惯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怜惜地吻了吻她面颊。
红绡并不知道,她已做了数日噩梦,也不知明之为了她时常整夜不睡,她只稍皱眉流冷汗,明之就拍着哄着安抚,若不是还有些武功底子撑着,只怕他也得病了。离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击跨了红绡的平静,纵使她在冯老尸身前表现得正常,可那一日后,她就再无好眠。
他记得水如回来那日,在说了所有的故事后,还讲了那个早晨,那张“生当复归来,死亦长相思”的纸条,那句“定不相负”的话,然后水如笑着说:“你比我好,你还有被选择的权利,我可是一开始就没有。哥,如若嫂子选择的是离开,你放不放得了手?”
放不放得了?她若是真的要走,他如何去留?
明之这一生从未试过如此患得患失,他自己都不知道,红绡似是已经在他骨肉中扎根,莫说断去,只稍疏离,都痛彻心扉。他就想着,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若有一日真的失去了,也多一幕想念。
他才动,红绡已睁眼,眼神尚迷蒙,两人就这么对着看,凑的近脸都有些变形。还是红绡“噗哧”笑了,推开了他:“你没走呀?”
“看你睡得香,我也有些困了,就偷懒拉,怎么就醒了?”
“明之,你记得我嫁衣收在哪了吗?”
明之去想,却是想到了新婚之夜,脸微微红了。
红绡俏皮一笑,翻趴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朵问:“第二天你比我早起的,帮我拿的衣裳,其他也是你收拾的,你收到哪儿去了?”
明之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哪里还使得上脑子,红绡妩媚地笑着,裹着被子下了床,抱坐在窗边:“我不管,你得给我找出来。”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
方才还笑吟吟的脸忽然正色了,红绡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许久,才叹了口气:“衣是冯老送的,我想九龙剑若是有线索,就应该是在里面。”
第 51 章
原本明之是极为细心的人,嫁衣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会乱放,只是新婚第二日醒来,他还晕陶陶地,只记得给红绡翻身衣裳,替她烧水洗洗身子,其他真的也就忘了。
于是停云轩里难得有了这么紊乱的场面,两个人简直是在翻箱倒柜地寻嫁衣,忽然听得明之“呀”地一声,拎起一堆布料走了过来。红绡以为他是寻着了,回头一看,扁了扁嘴要去抢:“这种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这可是娘子给我做的第一件衣裳。”明之笑着往身上比了比。
那还是她婚后不久,被那些阿嫂们拉着去学做的,明明是一样的做法,人家的都像模像样,她的硬是前后长短都不一。明之倒是好脾气,硬是穿上了身,只是落了两次水后,勉强要再穿都不行了。
红绡气呼呼地抓了过来,还听见明之在调侃:“我自然是要留着,还要留着以后给孩子看看,看看他们妈妈的手艺。”
“哼,赶明儿我再做件好的,看你笑不笑。”
“真的?那我可就等着了。”明之又从身后掏出一物,红绡才瞄了一眼,就真急了跳着去抢,偏偏明之举得高,最后她是巴在了明之身上,搂着脖子才拿到了手。
“你看看你,尽收些什么东西嘛?”嘴巴里骂着,手还是展开了画轴,上面是是一对游水“鸭子”。
话说某日明之在画画,某人也要来掺合,完了后美滋滋拿给相公鉴赏,明之点头:“这鸭的确还不错,我帮你添上水,添上些春色,倒也有趣。”
某人当即脸色一变,晚餐罢工,叶公子牵着她吃完面回来,气也没消。两天后,明之才想明白了,那是一对鸳鸯,又是一时兴起真给她添上绿水垂柳飘絮,提的是“春江水暖”,就为这“鸭先知”,叶夫人又罢工三日。
“这好歹也是你的第一幅画。”明之边说,边侧身一躲,刚好躲开了她扫过来的画轴,反手抱住了红绡,捏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过两日,我也拿去裱了,挂到画室里去。”
“你敢!”红绡自然竖眉瞪眼。
“留着这模样才好,让仪江他们都看看,成日里说你贤惠,还不知道我在家中吃你什么苦头。”
这一搜嫁衣还没出来,回忆倒是找出不少,连红绡初学泡茶时,逼着明之喝完还要写下的心得都寻了出来。连红绡都不知道明之留下了这么多东西,两人最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一样一样看,一样一样记,不负责任的叶家夫妇硬是把正事给忘了。
明之看着红绡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的模样,眼神变得柔和,这些东西对他不光是记忆,还是一段历程,是看她一点一点从灰暗中走出来的历程,看她洗去秋凉黄花瘦,看她脱去缱绻落寞。人人都叹她当年芳华最好,浓黛轻红步步香风逐,他却宁愿她做这平常妇人,只会做那出不了门的衣裳,泡一壶涩涩的茶,学打一个络子学上三天,最后还发了毛将他打好的都剪了去,种了三个月茄子可怜兮兮来问为什么人家地里的都开始结了,她的还是小苗苗,跑去一看她种的居然是辣椒。
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明之笑着问:“今年还种不种茄子了?”
于是又吃了她一拳,明之乐呵呵地帮她接了下一句:“今儿晚上罢工,吃自己去。”
倪家镇只是个小镇子,原就人烟稀少,自官兵来后多数人家也走了,风带着黄沙卷过乱石垒的土墙,天也灰蒙蒙地,隐约有一些兵器碰撞的声音,空气也肃杀几分。
街头走来一个高瘦的女子,孑孑一身,步伐凝重。
她五官很深,鼻翼边刀刻般两道纹是男子面上才能见的,使面容显得过于硬气,只那双眼不笑也是弯弯地,仿佛闪耀着暖光。初看她时,会觉得她算不上美人,可你会忍不住再多看几眼,然后就会觉得她有一种既刚且柔的气质,这种气质远比美更有吸引力。
容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站在秦染的身后,一言不发可没人能够忽视她的存在,她也会笑,不似别的女子娇娆的模样,明亮清朗,犹如光芒。他就在想,秦染在情感上是个极其幸运的人,与秦红绡相爱,又能蒙这样一个女子垂青,这世间最美两种风情都钟情于他了。
他摆摆手,示意身旁的人不要动,在路边坐下来等她走到面前。
“叶姑娘,又见面了。”
“我不是来客套,只想问一句,您的目地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九龙剑。”
“只有九龙剑?”
容一笑了:“只有九龙剑。”
“那么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一个月以内,我会找出剑交到你手中,请您撤军。”
“叶姑娘凭什么来与我谈这笔交易。”
“凭秦染。”水如抽出了剑,容一周围几把兵器都架在了她脖子上,她的剑却是往地上走的,只五个字,写完后腿一扫又抹了去:“你若应了这笔交易,剑会是你的,秦染也会消失,你若不应,剑未必到你手中,人你也未必找得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可以让他消失?”
“因为离城,也因为离城里有我嫂子,还因为我爱秦染,我要他活着,我就能让他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永远不再出现在世间。”
容一站了起来,围着水如转了一圈,水如的颈微仰着,人就有股子傲气,却是显得更加坚定。他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眼睛,水如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很有魄力,若胆怯一分都怕是会软了脚,可她是叶水如,尸山上踩过不会眨一下眼,刑训司走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只冷冷笑着等他点头。
“叶姑娘,你可知在我眼中你已是个死人?”
“带九龙剑来的时候,我也会送上我的人头。”
容一轻轻抚掌:“我从来不信女人的话,可叶姑娘,我现在觉得你的话比许多大男人的还要可靠。这军我不能随意撤,几万精兵来回调动毕竟是大事,但我可以保证这一个月绝不犯容城半点,也不会动任何一个人。一个月以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即便我进不去,也能困死离城,到时我就是将容家三十万大军都调了来,也非得扫平离城不可!”
第 52 章
最后还是在储藏室一堆贺礼中翻出了凤冠霞帔,连着镏金喜帕,红绡细细抚着那缎面,想了许久,才递给明之。
“我也不知应该怎么去看,还是给水如他们吧?”
明之颔首,搂着她去找水如:“其实我还怪不舍得,你的嫁衣让别人去翻查,甚至拆割。”
依稀又见那一夜的浓墨重彩,于暗夜怒放,妖娆冶艳,却是用往事凝结,自脱下那件嫁衣后,安然嬗蜕才有了今日模样。红绡靠着他肩膀,心是静的,她只知一个女子,一生能寻得这样一个人,怜她,爱她,总将她放在最前的位置,是多幸运的事,她却恰恰遇见了两个。总有一个是爱不得的,她也注定要负一段情,可不是明之,也不能是明之,她多努力从过往的伤走了出来,非她薄情寡义,而是身边的人更懂她,知她,想到秦染她是痛,可明之,能让她想到的是一辈子。
走过下坡时,明之习惯地帮她略提起了裙角,她微微一笑,她的丈夫就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的幸福已经稳稳揣在怀中,就算绝情,她也不要撒开了手再回头张望。
近日来,大家已经习惯在游府聚首,红绡将嫁衣送来时,所有人都以为看到了曙光。可让人惊讶的是,无论大伙如何去研究那件嫁衣,那也只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衣裳罢了,折腾了一日,到最后陈飞都要放弃。
“怎么会?这的的确确是冯老所做。”
“但这也的确只是一件普通嫁衣罢了。”
红绡自言自语:“可与他,冯老都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