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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红绡进城才不过走了几百米,就硬是被拦了下来,与明之在这街角临时搭起的棋摊子足足呆到夕阳西下。
古老——红绡这会已经知道他是西江门的前掌门古青——本来是想着明之厉害先赢他老婆两局高兴一下再换人,不想红绡从小都是明师教授,十二岁时已经输走了三位师傅,她一坐下压根就没起来过。最终是大腿一拍:“他奶奶的,叶小子会下棋我也就认了,怎么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回来,下起棋来比爷们还狠!算了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肚子饿了!许进财,吃面吃面!”
许进财,许老爷子——下棋的时候红绡已经认识了,的的确确是一卖面的老人。据说做的面条好吃得连舌头都会一起吞下去,从他们坐下开始就一直站在棋摊前愣是没有动,这才乐呵呵地走到一旁被冷落了一下午的面摊上开始揉面,看棋的人也零零散散坐了下来。
想当然,摊主都说了自己的面美味无比,下完棋的两人又硬是被留下吃碗面才能走了。
“不是我吹,我这面如果敢说第二,这城里没人敢称第一!”老爷子揉面揉得乐呵呵地:“傻小子,我看你这老婆不错,下起棋呀气闲神定心思慎密,我若不看她一定以为是个男的,今天古老头下得舒坦了,下次得陪我下上两局。”
“你这老头子少来和我抢人,下次自然还是陪我下。丫头片子,看你长的风都吹得倒,下棋爽快,我喜欢!”古青一拍桌子,筷子筒都弹了起来:“老头子,拿酒来,我看你呀喝酒一定也差不了!”
这是古青的哲学,会下棋就一定要会喝酒,下得斯文的人喝酒也就像明之那样秀气,要像他这样杀得酣畅淋漓的喝起酒来——“哐当”两声,古青自己去桶里拿了大碗摆在桌上。
只可惜他遇见的是红绡,若论下棋她比古老不过略盛一筹,喝起酒来她是从未遇见过对手。
面摊开始飘香的时候,两人一来二去已经喝完了一坛子,于是先前看两人下棋的又围了上来看二人斗酒。这斗酒与下棋不同,下棋说的是观棋不语真君子,酒要是喝起来,人越多越热闹,兴头也就越高。
明之不陪,也不拦,自己拿了个茶壶自斟自饮。
只见红绡素手如玉,倒酒姿势也温柔地紧,碗虽粗鲁她略仰首往唇边一送看上去居然很优雅,还偏偏不比人喝得慢,最绝的是涓滴不剩不像古青那样喝了一碗洒了半坛。三四碗下来那双眼清亮出奇,比平日里更生动许多,明之望着她笑着举碗心忽然跳得快了许多。
面条上桌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几个空坛,古青的脸红得过关公,衣襟全洒了酒,神志还清楚手却不太听使唤了,碗摇摇晃晃撞到红绡面前,还在吆喝:“臭丫头,来,干了!”
“古老,我实在是饿了,这酒喝得肚子胀,您老行行好让我留点地吃面,下回再来过吧!”红绡浅笑着将碗里的酒喝完,倒扣上了碗。
古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就是认输了,好,老爷子今天就放你一马,吃面吃——嗝!”
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听闻有人鼓掌,回头一看,是游樊与侯仪江。
“能喝酒的女人我见过不少,这么能喝的就真是第一个了,弟妹,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只知道秦姑娘舞艺绝顶,不想喝起酒来更是了得呀!”仪江赞叹,路摊上的酒多是烈酒,最忌猛灌,尤其还是空腹。
红绡不过对二人笑笑,谦让两句,才想起被晾在一边许久的明之,低头侧首自额发间抬眼偷看,不料他正温柔地望着自己,笑容里满是宠溺,又取了双筷放在她的面碗上。红绡从前原是备受瞩目的,什么样的注视没面对过,这笑容竟让她有些不自在,也实在是饿了,干脆低头吃面。
第 8 章
普通的牛肉面,料下得足,面揉的力道刚刚好,吃起来筋斗爽滑,汤也鲜美。红绡本来不是爱吃面的人,也觉得吃得很舒坦。
进城半日不到,只觉得从进峡谷开始便处处寻常,大约这处处都寻常就是此处最不寻常的地方了吧。人却很散漫,也没什么讲究,若是一般家里来了客人,必定要好生招待唯恐不周。那二人似乎是真正想来吃面,在这面摊看来也是巧遇,隔了一桌也并不过来。
又何止他们待客之道有些怪异,在这里看了一下午棋的人也太过随便,从他们交谈中便知道竟然都是这附近商铺里的老板或伙计,放下生意大半日也不见有人来寻或是责骂,难得有家妇人远远站在铺里问丈夫是否回来吃饭,被丈夫一唤,自己也牵着小孩一块过来吃面,还干脆将家中做好的菜也一并带了过来。
于是这小面摊越发热闹,闲聊的喝酒的,小孩的吵闹,锅碗叮叮当当,别家院子里的几只猫狗也闻香而来,在桌下穿来穿去,自然少不了招许进财几声骂。红绡平日里是不愿往热闹之处去的,尤其这些个市井小摊,只觉得吵得心烦,可如今听着这些嘈杂的声响,耳边都是些家常琐事,居然吃得也香。
吃完面,明之是自己付的钱,也没人来推三阻四拉拉扯扯,还在喝酒的游樊与侯仪江不过招呼两句“走了”,淡得好像点头之谊。
红绡便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古老已经抱着酒坛子睡到地上去了,游侯仍在悠哉悠哉喝酒。
“是不是觉得奇怪?”
“是有点不懂。他们下午顶着日头等我们,看上去和你交情又挺好,却进城就将我们落了下来,也不接风也不待我们安顿下来。”这里的人时而热情,时而冷淡,无原则可寻。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他们到门口去迎接,往常我若是来,肯定是冷冷清清进来,路上若运气好不被人拉住做些什么,到了停云轩还得自己打扫一下才能睡人。只怕他们听了老王的话,是特意去看你的,我只盼着他们这次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先清扫了一下,否则今晚我们一样得忙到半夜。”
老王是同路来的车夫,已经先从水路与车马一起进了城,那帮人一听说向来独善其身的明之居然带了个女子,都耐不住好奇心这才涌到了门口。
红绡双手合十,嘟着嘴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我真是累了,若回去真要打扫那就惨了!”
她孩子气的动作,让明之觉得可爱极了,往日里见她如同挂了一张微笑的脸,时时刻刻都矜持有礼,除了醉酒那一夜难得见她这般小女人的娇憨。
“你若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就会习惯,这里人人都随意得很,没有什么讲究也不谈什么礼数,心里怎么想就如何去做。”明之又想了想,斟酌着出口:“今下午大伙可能是太意外了,所以有些失态,我想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在离城大家都会把彼此当成普通人,最多也不过是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
“那原本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有些对不住你,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原本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又是下棋又是喝酒的。”明之还是心疼的,初来乍到就在山里街上溜了一天,听她说话都有些沙哑。
“明之,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吧!”红绡咬着唇忍住到了嘴角的笑,微皱着眉看着他:“我看这里的人都很闲呀,不像你说的忙得连参加婚礼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想带你来这里看看,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里。而且,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就算你不喜欢,我还是希望你能来看一看。其实这里的人很好,也很可爱,就像你刚才若是不想喝了,不用和古老说什么客气话的,直接把那酒坛子一砸大家也只会大笑一场。”
“我不是不想喝,只是来的第一天不想醉醺醺回去,我还想好好看看这里。而且照你这么说,你今天下午若不想下棋,为什么不直接把棋盘给掀了……”
月亮慢慢爬上了半空,衬在深蓝的天幕上如同情人的眼睛,多情而温柔。老旧的街道上,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那头仿佛依偎在了一起。
停云轩听起来文雅,也不过是普通的小楼,在这半山腰零零散散的有许多相似的小楼,灰瓦白墙木窗,或许是因为早晚雾气重,远看着像笼在云里才得名的吧。
前院因为久无人打理已经显得荒凉,所幸屋内稍做了整理,行李也已经搬好,两人只要稍做收拾就可以休息了。红绡站在楼上,看着山下朦朦的灯笼烟火,虽然远远地藏在了深山里面,也就是一个热闹小镇的模样。
“想什么呢?”
“在想这离城,我本以为这么难寻,必定是个世外桃源,美不胜收,原来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
“这里虽无良田美池桑竹,但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怡然自乐,何处比不过桃源?”
红绡听得明之这般说,也笑起来:“如此说来,也不失为世外之处。”
“你需信我,在此处好好待些时日,定是会爱上这里的。到时候,我若要走,你只怕还不依。”
或许是白天累过了些,反而不疲倦,二人就这么聊着,不过这离城里一些平常之事一些来往之人,不知不觉已是半夜。直待红绡打了两个哈欠,两人才意犹未尽,各自回房,均是沾枕便睡。
朦朦胧胧地,红绡见着自己又回到了秦王府,那院内各式各样的兰,含苞吐蕊,鼻间还闻着清香。她便迷迷糊糊,觉着自己还是十岁的模样,一声粉色衣裳翩翩如蝶,向回廊跑去,葛妈妈说染哥哥今天就到家,若他到家,一定是第一个来看自己。这院中的雾气虽重了些,她仍是跑得快,自小就在这里走着,一花一草一级一阶她都再熟悉不过。
果然是听见了箫声,悠长绵远,尾音却带着顽皮的折,这是染哥儿惯用的。小的时候,她规规矩矩在房中学绣花,他一这般吹着向自己打信号,她就知道悄悄自窗边遛出来,随他四处去玩耍。
只是走到了回廊,并不见秦染的身影,只那箫声忽远忽近,竟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她便急了,四处呼喊,雾却更重,影影绰绰都有人在晃动,就是分不出哪个是他。
箫声忽然断了,只听见“哗啦”一声,自廊外飘来一条绸,这绸与自己腰间的一模一样。
“染哥哥,你上哪又弄来一条?”
“你自己将这绸扯了,还问我哪来的第二条?”
这方才看见秦染就在院门边,面色幽幽:“你若不要,还给我就是了,何苦撕了它?”
“我没有,这是我的宝贝,天天随身带着的。”
红绡急急辩解,可心里又隐约记得自己似乎真是将那绸撕了去,低头看腰间,方才还系着的锦绸当真不见,秦染手中那绸下端也是一条长长的裂痕。
“不是我弄的,染哥哥,这不是我弄的。”
红绡慌忙抬头,却已经不见了秦染,门边空荡荡地。她大步追了上去,一出门,便被东西绊倒,触手湿湿粘粘,居然是满手的鲜血,只见秦染满身鲜血倒在地上,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她再也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第 9 章
猛地睁开眼,红绡直直坐了起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也能听见喉间重重的喘气。
门被撞开了,明之只穿着单衣,光脚冲了进来,见她还安好坐在床上,才窘迫地转身:“没事吧?”
红绡摇头,想着他看不见,才低低说:“没事,做了个恶梦。”
“那我先出去了。”
红绡慌忙跑下床,从后面抱住了明之:“我怕,明之,我很怕。”
明之叹口气,拉开了她的手,回身抱住了她,见她的额头满是汗,此刻,身上还是发抖的。
只能抱着她,明知道这与理不合,但这个时候要他放下她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月光透过窗栊照在地上,明暗格子交替,极淡的树影轻轻晃着,显得格外安静。几乎是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以及掩盖在相拥的温情之下,各异的心事。许久,明之才放开了她:“还早呢,你再睡会吧,若是怕睡不着,我去给你找壶好酒来也行。”
这会儿红绡已经平静了下来,略觉得尴尬,稍稍退了些,低着头,喃喃地说:“我又不是酒鬼,哪能时时要酒喝?”
“那你就早些睡吧,明儿我带你去城里四处看看,将四处熟悉了,就没那么怕了。”对着那张在月色下玉白的脸,透着极浅的晕红,知道她是害羞了,鼻间方才抱着她所闻那股幽香尚萦绕不去,明之心中一荡,慌忙低下头。这一低头,却见她足指安安露在裙外,正被月光照着,只觉得玲珑剔透,与自己的大脚比来更是个个晶莹,他便傻傻看着那脚,失神了。
察觉了他的视线,红绡的脸更红,慌乱将脚往裙里一缩,才惊醒了明之。
知道自己是大大的失礼,明之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愈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一乱直觉往后退,被门槛绊住倒在了地上。
这便更是尴尬万千,明之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看红绡也是万般不自在,他只觉得自记事以来,从来不曾这样窘过。却听红绡“噗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