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口下留情”还拉了长声,待大家体会了其中意思之后,又接上一句“莫要出得太难才好”,让人憋了气却又没个出处。
柳长青唇角弯了又弯,他的秋萤没看《史记》与《孙子兵法》,也已然有了一套了。其实,她不是自小就巧舌机变的么?否则郝小胖山坡打架一事,又怎能让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番一想,心下就放松了起来,任由她自己应付。
而这边,其实邱应仪话一出口,已感到不妥,只是想收回来是来不及了。此刻被秋萤言语一激,一下子骑虎难下起来,是出对子难她也不合适,不出对子难她的话,这关又情同虚设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而围观的众人巴不得乐子更大,热闹更多,立时跟着起哄起来,非要邱应仪出对不可。
邱应仪见难拂众意,就势说道:“姑娘好才华,这围墙对已对得,门自然是进得的。不过,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好,我们就对上几对,权当乐乐。”
心中打定主意,不出名对,只就地取材,试试秋萤是否有真材实料。左右看看,四下皆是皑皑白雪,略一思索,念道:“月映雪,雪揽月,月下闻君踏雪,雪上共君赏月。”
秋萤一乐,立即扬声对道:
“风挽梅,梅倚风,风中同卿寻梅,梅间与卿听风。”
“山傍水,水绕山,山下携友望水,水上与友眺山。”
“风拂柳,柳摇风,风中观美倚柳,柳旁同美听风。”
秋萤以三对一,出口成对,引起轰然叫好。
邱应仪脸色一变,红唇微启,秋萤见了知道她不打算客气了,所出对子定然难得很,当即抢着说道:“多谢邱姐姐口下留情,秋萤方才献丑了。既然是权当乐乐的吟诗作对,有来有往才好,姐姐适才出了题,如今换我了。”
邱应仪恃才心傲,哪里将她出的对子放在眼里,口中应道:“是这道理,请出上联。”
说罢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准备听了就对,一定压过秋萤的风头。
秋萤笑笑道:“我这对子不长,而且雅俗共赏。这对子呢,不只出给姐姐你,也出给行馆中的新科状元,若对得出呢,我们再来赴宴不迟。”
邱应仪见她将自己先前的话搬了出来,心中冷哼一声,却也不以为意,只催促她快些出题。
秋萤笑笑,提气扬声说道:“我的上联是: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
邱应仪闻言一愣。
秋萤继续高声说道:“之所以说它雅俗共赏,因为这上联联面虽然都是先圣故儒,文人雅士,但是谐音却很有乡土情趣。”
邱应仪愣然念道:“下大雨,恐中泥,鸡蛋、豆腐、留女婿。”
秋萤赞道:“邱姐姐果然机敏过人,不知需时多久可以对得?若是太久,我与长青哥想先行离开了,否则天色晚了,真的要‘月映雪,雪揽月,月下闻君踏雪,雪上共君赏月’了,美则美已,只是夜里走山路,太危险了,还请姐姐体谅。”
邱应仪皱眉苦思,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眼见秋萤笑吟吟拉了长青要走,周围也在苦思下联的文人雅士,不觉出声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柳长青心中一动,扯住秋萤不让她回话,代为答道:“在下柳长青,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家居南小巷,姓张,名字就不便透露了。适才的草药联什么的,都是因为家中园林颇多景致,家祖又酷爱园艺,受其影响,所以才对花花草草甚为熟知。诸位雅客若是不嫌寒居敝陋,长青在此与诸位定个‘三月之约’,三月之后,正是草长莺飞,桃花盛开的阳春,三月二十六那日,欢迎诸位到南小巷赏花观景,吟诗作对,赏鉴美食。今日有美在侧,与诸位暂且别过,我们三月之后南小巷再见。”
那边邱应仪忽然出声喊道:“且慢。张家妹子,可否告知此联是否绝对?可确然能对?”
秋萤回头笑道:“邱姐姐放心,此联并非绝对,确然能对,小妹不才,对了两个。”
说完又朗声笑道:“诸位能对得此对的,南小巷必然花/径为君扫,蓬门为君开,三月之约,奉为上宾。”
说罢与柳长青登上那个华丽至极的马车,车把式甩鞭,缓缓远去。
那大才女邱应仪与新科状元邱应方姐弟二人,在城郊赏雪宴行馆接连逗留了三日,没能对得此对,无奈之下,罢宴离席归家,与赵筱筱的婚事暂且按下不提。
而京城中流传起一则越来越夸张的传言,据说是这京郊南小巷,有位姓张的才女,乃不世出的旷世奇才,遍寻京城,是无人能敌。
。
物换星移,几度飞雪之后,已然到了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
自从开春,南小巷就忙了个人仰马翻,栽花种树,打理园子,另外赶制桃花笺的请帖等等,杜三娘素日无事,也一身素雅打扮,带着小铃铛过来帮忙。而秋萤也将小梨涡接来了京城,继续由柳长青授业读书,岂料小梨涡总不用功,偷跑出来跟小铃铛一起玩儿,最后秋萤与杜三娘说了说,让小铃铛也跟着一起念书了,小梨涡这才安安稳稳地待在学堂里了。
这天正是三月二十,这段时间秋萤与宛如分了工,秋萤负责园林景致,完全地给柳公和长青打下手;宛如则负责种菜,带着青梅和青丛,供应停云楼。忙完一天之后,小铃铛和小梨涡吵着要吃榆钱饭,秋萤无奈,只得带了他们两个,一起去附近钩榆钱。
说是附近,其实南小巷这边比较荒凉,往远处走走就到了一片坟圈子里,这里面有几棵特别老的榆钱树,树身就有一个人合抱那么粗,上头的榆钱儿一串串的浅绿莹莹,饱满得好似快要压弯幼细的树枝,在晚风中忽忽地晃荡着。
照旧是小梨涡爬树,嗖嗖地像只小猴子,越爬越高。
秋萤在树下一直盯着他,眼睛也不敢眨,就怕他一个疏忽踩滑了脚。
下面小铃铛却喊道:“小哥哥,别爬太高啦,小心点儿。树梢梢上头风大,长的大榆钱儿串都吹下去不少啦!”
小梨涡听话得很,当即不再往上爬了,拿出别在后腰上的镰刀钩,抱着树身,就伸着胳膊捡着饱满鲜嫩的榆钱串儿往下削。
嫩绿的榆钱串仿佛开满浅花的花枝,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树下小铃铛背着柳条背篓,跑来跑去的捡,银铃般的笑着,时不时地哎吆一声,喊道:“哎吆!小哥哥你怎么往我头上丢啊!”“哎吆,这么大个枝子你钩下来多可惜啊!明年该少长一串了!”“够啦够啦小哥哥,够吃就行了,给旁人家留点儿,柳先生说了,现在正青黄不接呢!”
秋萤抱着胳膊站在树下笑,看着他们,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和长青哥哥的小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榆钱儿,大家都知道是啥吧?
百花深处
三月之约将至,这天何少一早早地过来了南小巷这边,牢骚道:“再有几天就到了日子了,怎地还没将园名定下来呢?匾额早就备好了,名字却迟迟不定,你们忙什么呢?”
柳长青连忙道:“少一兄莫急。这园名不是没定,是有好几个备选,举棋不定。要不,你来给参谋参谋?”
何少一道:“哦?且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名字?”
柳长青笑道:“那就先说基本上可以淘汰,但某人却心有不甘的。”
秋萤横了他一眼,柳长青装作未见,继续问道:“少一兄觉得‘百花园’和‘听花小筑’如何?”
何少一想了想道:“百花园,写实却俗,俗不可耐,不能用;那个听花小筑倒颇有些意思,长青弟弟为何不用?”
秋萤先是垮了垮脸,接着又扬起了头,等着柳长青说话。
柳长青不紧不慢地说道:“少一兄,可还记得邱才女的‘听月诗’?人家听月,咱就听花,未免有捡锅烙之嫌。而且去岁冬上赏雪宴,给了人家那么高一台阶,到现在还没走下来,到时候他们必定也要找咱们个茬口,何必在园名上就输了彩头呢?”
何少一沉思道:“长青考虑得周详许多,的确不妥。可还有其它备选的?”
柳长青道:“有,一个是天工园;一个是小江南。”
何少一道:“天工园,可是取那“巧夺天工”之意?”
柳长青摇摇头道:“不然。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他说这个园子的景致,完全是就势取景,随形而建,老天怎么安排的,就怎么设的景致,所以说是天工之力建成的园子。”
何少一道:“哦,柳公原是这么个意思。可是,这个天工园,任人一听,就难免想到巧夺天工上去,却不会想到天工之力,这样的话,恐怕是会事与愿违,我们不能一个个地与人去解释。再者,这天工园,听上去很像天宫园,就连御花园也不敢说是天宫,我们叫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柳长青点头道:“与我心有戚戚焉,我也有此顾虑。那么少一兄,觉得叫小江南如何?”
何少一问道:“这小江南的名字可是你取的?”
柳长青含笑点头,何少一道:“藏巧于拙,听上去不怎么起眼,细想起来颇有乾坤。一是京城中多是北方园林,尤其是皇城重地,皇家园林居多,以大、险、齐、全为美;而小江南,则突出了南方园林的景致特点,以巧、随、复、新为美,小巧玲珑,别有韵味。”
柳长青道:“那就定这一个?”
何少一道:“目前来看,是这个最佳。不知道秋萤可有何想法?你如今可是名满京城不世出的旷世才女,说的话是极极有分量的。你且说说叫什么为好?”
秋萤福福身子,撇了撇嘴道:“不敢不敢,区区就是那个基本可以淘汰,俗不可耐,拾人牙慧的那个。”
何少一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柳长青想笑却又不敢,憋得好生辛苦。
愣了半晌,何少一见秋萤挎着菜篮要出门,打个圆场问道:“如今这园子建得景致繁复,花木葱葱,我方才一看,竟看不到菜畦在何处了,秋萤是要去菜畦么?带我也过去看看,如何?”
秋萤心下恼他刚才之言,哼道:“何少爷要去菜畦?出门左转,小江南中,百花深处便是。”说完也不理他,径自走了,独留何少一愣在当场。
柳长青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少一兄,少一兄,别与她当真,她过会儿就没事了!”
何少一却忽然笑逐颜开道:“长青!秋萤果然是不世出的旷世奇才啊!百花深处!你听她说了没?百花深处啊!多好的名字!!!”
柳长青低头沉思半晌,最终也微笑起来,默默道:“到底是她技高一筹,就百花深处了!”
至此,南小巷菜园花园,最终定名为“百花深处”,并流传了数百年之久,堪称北京城里最好听最具文艺色彩的地名。
。
三月二十六,南小巷车马喧喧,好不热闹。园门上高悬一匾曰:百花深处。左右是一楹联,上联书:园内种竹栽花,培心培地;下联书:林中放生育物,养性养天。
这副对联又是秋萤的即兴之作,也是何少一来的那日,在园内林中看到了秋萤养的鸡鸭,认为不妥,应该在开园之日藏进住所后院里关起来,秋萤却不以为然,当即说道:“园内种竹栽花,培心培地;林中放生育物,养性养天。哪里不雅?哪里不妥?”
何少一无言以对,柳长青将之默了下来,直接挂到了园门口。
来客皆在园门口寒暄半晌,好些人都问道:“这园名好雅致,曲径通幽,百花深处,真是好名字,不知是何人所取?”
回曰:“张姑娘所取。”
又问:“这两旁的楹联看似朴拙,却甚为大气。可是柳举人所书?”
回曰:“不然。乃张姑娘所书。”
来客无不大赞曰:“妙极妙极!果真百闻不如一见,一见更胜闻名,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来客皆被引到了御河边上的桃花林中,桃林中用葛藤围出了一大片空地,坐上百十余人丝毫不挤,几十张的矮脚小木几,一张小木几可落座两到三人,木几中间一个粗陶罐,里面插着园中剪来的各色春花;木几后面并排两张草席,草席上置精美的水草编成的蒲团,蒲团面上皆是整个冬季里赶工绣出来的百花深处的几十处重点景观的丝锦坐垫,柳长青画出写意风格的水墨画来,女眷们将之绣到蒲团上面去。
主家席那里的木几要高大长一些,两侧还有两个较长的陪席。
主家席自然是柳公坐的,左侧陪席上是柳长青与何少一;右侧陪席上是郝世进与宋明诚。
宛如、秋萤、丁冬儿几个在南小巷家中暂时没有出去,宛如看了看收上来的请帖道:“果然就跟长青哥预料的那般,真正名头大的文人雅士,没有来赴宴。来得多是有些薄名,地位不高的。”
秋萤道:“咱们家没什么后台也没什么地位,他们觉得若是被轻易请来的话,可能低了身份。而且我之前出的那个对联,好似还没有人对出来,可能来了若是被其他文友揪住了相问的话,也怕对不出来尴尬吧。”
丁冬儿道:“那个对联我也听说了,果然是妙得很,秋萤妹妹,你真的对出了下联么?啊,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这联实在是太难对了,不过秋萤妹妹是个小人精,而且对子一向对得好,要是有人对得,也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