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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会恢复原样……”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样会乐坏皇都的皮草商人的。”
艾洛斯的手很快变回原样,他看着那枚宝石,刚才那枚宝石还杀气腾腾地打算冰冻他呢,现在温驯地不像话。他看了撒克洛一眼,他很想告诉他,他既不会封存的方法,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于是国王傲慢地说:“我还没打算使用它。”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这颗宝石封存起来。
撒克洛为难地看了看艾洛斯:“我们没有时间去找封存所要的药材了,时间上不允许……如果您坚持要将它封存起来的话……”
“你要给我一大桶鲜血,”艾洛斯认真地说,“这样我就可以随时抑制它了。”
撒克洛倒吸一口冷气:“我的陛下,您显然不知道一大桶的鲜血对一个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将“一大桶”这段重点念出来,反正他一共就这么点血,一大桶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艾洛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大桶血而已,再说,你又不是人类。”
原本还算愉快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周围的亡灵还没有散去,更衬得这里阴森森的。
艾洛斯有点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偏偏头,说:“人类的血除了能诱惑下级妖魔以外没有任何用处,能封存这样强力的宝石的血液,不会是人类的。”
撒克洛自嘲地笑了一下。
艾洛斯这次眼神总算亮了一次,看到撒克洛的表情,无师自通地忧郁起来:“原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不是人类,”他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同情与懊悔,“虽然你没有什么人类与别种生物的常识,但是我不应该这样直接告诉你,恩波总告诫我,说话不能那么直接……我向你道歉。”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黑暗生物,撒克洛在心里叹了口气,艾洛斯身上有着黑暗生物完美的特质,自私又傲慢,对生命的藐视和对力量、权力、财富的渴求。但是他表现地如此直率,却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
“对不起。”国王看到公爵不说话,郑重地道歉,随后又小声问,“我需要写悔过书吗?”他的臣子犯了错误,除了按照刑罚惩罚以外,宰相恩波还要求他们写悔过书给艾洛斯看,所以艾洛斯就这样问撒克洛。
撒克洛板着脸,但是心里很想笑,最后严肃地告诉艾洛斯:“不需要。”
艾洛斯松了一口气,他到现在虽然认识字,但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他真害怕撒克洛真的要他写悔过书,那么只能抓着恩波一起帮忙了。
“行了,这颗宝石我自己想办法吧,”艾洛斯立刻转移话题,像往常一样拍拍撒克洛的肩膀。龙虽然是一种小心眼又锱铢必较的生物,但是对于别的生物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
“我有办法,”撒克洛说。
“是什么?”艾洛斯后退一步,将宝石握在手里,“你不会让我去找教会吧?”
“当然不,”撒克洛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好歹也是黑暗生物,不要一遇到困难就想着求助光明之神的教会好吗?”
×××
拉里今年八岁。比起那些连自己年龄都不知道的流民,他还知道自己的年龄。
他从半年前开始跟着流民流浪,流民的日子相当艰苦,无论是哪个城镇都唾弃他们,甚至驱赶他们,没有人会可怜他们,连农奴都耻笑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可怜人,所以看见流民就会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优越感。拉里知道这个,因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耻笑着流民,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到处流浪的一天。
农奴是很可怜的,他们终生为主人的土地耕种,却只换来睡觉的地方和一点儿黑面包,如果土地被出售或者捐献给教会,他们很容易被卖掉或者无家可归,他们不允许拥有自己的财产,所以他们也会成为流民。因此,在他们还是农奴的时候,就会放肆地耻笑和驱赶流民。
拉里不是农奴,他在成为流民之前的生活过得还相当不错,比大部分下层阶级的孩子要好的多,甚至还有可能去教会做牧师的实习生。他曾经是领主大人儿子的随从,直到……他的主人死去。他就和他的父亲过上了流民的生活。
半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大概不是特别漫长,但是对拉里来说,这是他到目前为止经受的最可怕的事情了。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和领主的儿子关系非常好,他们几乎不分彼此,早餐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坐在宽敞的餐厅里吃,午睡的时候也是睡在一起,大概是因为领主没有别的子嗣,所以对方感觉特别孤单的关系吧。
他看到了厚重的绣花床幔斜分着垂落在两侧,高挑的天花板上雕画着精致的宗教画,他的身体有些麻痹,手指都动不了,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
但是被褥间薰衣草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太阳的味道让他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即使身体动不了,但是皮肤接触到柔软的衣料与床褥,干燥又舒适。
如果这是梦,最好永远不要醒了。
流民的日子很辛苦,饥饿、瘟疫、肮脏、潮湿,就连阳光落在身上都是冷的,相比这些,遭受人们的嘲笑和白眼几乎是无关痛痒的事情,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以前他嘲笑那些流民的时候,为什么他们的表情是麻木而无关痛痒的——连下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哪还有时间去关心尊严问题。
拉里曾经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孩,但是生活会磨砺一个人,在成为流民的那段时间里,自尊心变成了最便宜和最不需要的东西,信仰也是如此。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薰衣草的气息让他昏昏欲睡,他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堕入海中,暖洋洋的海水将他包围,仿佛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宁静美好。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艾洛斯犹豫地目送着那个男人离开。
“完全没问题,”撒克洛公爵不明所以,“他父亲既然将那个孩子卖给了我们,那孩子当然是我们的了。”
艾洛斯支着下巴站在窗口,看着那个男人萧瑟的背影,忽然觉得人类很可怜,他们连自己的子嗣都会出卖。
“现在算是好的,在动荡或者灾荒的年代,很多人都会出售自己的孩子,甚至是配偶。”撒克洛看到艾洛斯的脸色有点阴郁,开导他说。
艾洛斯回头看他,原本不满的眼神变成了讽刺:“我现在知道人类为什么能控制整个大陆了,因为他们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是连自己的子女也能抛弃的生物。”
撒克洛公爵显然不知道艾洛斯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片刻,他开口说:“也许你不认同,但是不是每个人类都强大能保护自己珍贵的东西的。你可能觉得父亲向我们出售自己的孩子是件很龌蹉的事情,但是我却相信,他是认为自己的孩子在这里可以更好地生活才这样做的。”
艾洛斯眯起眼睛,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撒克洛第一次这样顶撞他,往常他对人类的评价的时候,就算他不赞同,也不过就是微笑着摇摇头而已。
“人类有别于别的生物,因为他们会做出妥协和牺牲,为了爱,为了信仰。强大的生物将这个称为懦弱,他们想要抓住任何想要的一切,并且相信自己有能力抓住一切。”撒克洛淡淡地说,“人类会审时度势,而那些生物只有贪婪与傲慢。”
艾洛斯楞了楞,随即脸上涨地通红,愤怒地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你说什么?难道你认为黑暗之神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因为人类懂得牺牲?!”
撒克洛没有说话,他俊美的侧影在阳光下有种平和宁静的感觉:“也许你觉得人类一无是处,既弱小又贪婪,但是人类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不是吗?”
艾洛斯准备了一大堆理论来表现代表黑暗最强大的力量的魔神是如何的强大,但是当撒克洛说到魔神之战的结果的时候,他那一大堆话一点也说不出来。
他冷淡地转过头:“我又何必和一个连自己的子女都保护不了的生物争执。”他说,然后转身离开。
魔神之战他没有参与,但是他知道人类之所以能胜利并非是他们战胜了魔神,而是因为魔神们都太过强大,无法容忍与自己实力接近的力量存在,他们太过孤傲与自信,所以让人类捡了便宜。才不是因为什么人类有什么狗屁奉献精神呢!
、第二十章
拉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柔和的橙色灯光洒满了房间,被装饰品反射出更加精致的光芒。他眨眨眼睛,忽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的梦境,这是现实,否则他怎么可能每次醒过来都在同一个地方。
他打了一个机灵,猛地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发出抗议,他坐在床上倒吸一口冷气。他努力回忆起自己与流民们居住在传说中的黑暗森林——那个传说中黑暗之神的据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所有的人都决定留在这里,皇都是不会接纳他们的,森林里会提供食物,到秋末的时候,他们就打算去第三区。第三区正在受灾,他们倒是可以浑水摸鱼。
在皇都治下的黑森林似乎也不那么人迹罕至,负责巡逻的自己发现了侵入者,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从他们的打扮与气质上看来,应该是皇都的上层阶级,甚至有可能是贵族……
之后,他就去报信了,科恩说必须赶快转移并且密切注意那三个人的行动,只是刚想行动的时候,却听说父亲被什么东西绑走了,再之后……
拉里有些头疼地捂住脑袋,之后的事情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吗?”
拉里向窗边看去,灯光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的轮廓细致地描绘出来。他穿着一件米色的宽松长外袍,里面织就的金线和银线闪闪发亮,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束腰长衬衣,款式虽然简单,但是那些镶嵌在上面的宝石散发着奢侈的光芒。
拉里吞了一口口水,这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世界,你很轻易就能从他们的打扮上看出身份地位。这个少年的外套是金纱,这是一种重量轻的织布,以金线与银线织在其中。大致上来说,只有皇室才使用这种布料,但是富有的贵族,甚至一些富有的商人也可能偶尔会购买一些。他就曾经看到领主有一件这样的衣服,非常珍视。
当然,不管是对方的穿着还是房间的布置,都不是一般的贵族能负担的起的。拉里不禁猜测这个少年的身份,半年来,他走过了很多地方,阅历丰富,但是离上流社会却越来越远。
“大人……?”拉里不太敢说话,对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试探与谋划,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方耸耸肩膀,走了过来。走近了,拉里才发现对方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起来,偶尔几缕落在额前,衬托着皮肤更加白皙,甚至带着一丝苍白。他的眼睛是少见的金色,他的眉眼细长,给人一种傲慢与难以亲近的感觉。他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露出一个微笑:“你饿了吧?能起来吗,虽然没赶上晚餐,但是我有很多点心,或者再晚一点,你可以等我的宵夜。”
这样热情的话语让拉里十分惊讶,他呆呆地看着对方,一副摸不着情况的样子。
少年背着手微笑着说:“你的父亲把你卖给了我,你可以在我这里生活……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让你跟你父亲离开。”不等拉里说话,少年又弯下腰来,金色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父亲将你卖给了我,带着钱离开了,你生气吗?”
拉里下意识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少年眯起眼睛,拉里这才发现刚才他尽管在笑着,但是那双金色的眼里一点也没笑意,就像他只是做了这样的动作而已。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对方觉得这似乎不太合理,语调也微微有些上扬,“他抛弃了你,将你当做商品一样跟我换了钱!”
拉里显然发现了对方不太高兴的表情,在他们这个阶级,虽然法律不允许,但是买卖配偶与子女是很普遍和正常的事情。
“我应该生气吗,大人?”拉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是还是有些结结巴巴,“是的,我很难过却不生气,因为我的父亲和我分别,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
“你有那么肯定吗?”少年轻蔑地摆摆手,蓝宝石的袖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拿钱走的时候甚至都没问我一句你的情况,你却为了救他连性命也不顾。”
艾洛斯看着男孩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被抛弃的阴霾,这样的对话倒像是在讽刺自己的自以为是。他不等那男孩回答,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是说了打赌吗?”一个轻快的声音从门边传过来。
艾洛斯将门关上,看到撒克洛公爵正倚在门边,走廊里的烛光落在他墨蓝色的眼里,显得明暗不清,黑发仿佛要融入旁边的黑色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