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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哥如今忘了那夫人的姓氏吧?”绮罗插嘴道。
“与你说正事的时候少插嘴。”何寻之面上并无愧疚,说起那些贵妇之间的事,便是何佳人,也未必比他知晓的多。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那风韵犹存的少妇,要比那青涩腼腆的少女要有趣味的多,“还有自己湿了脚就要拉别人下水的,比如说紫云观的女子都如此,怎能叫你一人跟朵白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楼八她们是不敢胡乱牵线,你可就不同。”
“我想着跟别人说我是跟陛下一同进京的。”绮罗咬牙说道,虽然如此说也很伤体面,但好歹能保住自身清白。
何寻之嗤笑道:“是又如何?能骗得了一日,还能骗上一年不成?若是一年,你当真要跟那位不清不楚?”
原先好好的打算,经何寻之这么一说,又千疮百孔了,绮罗有些丧气地低着头。
“那何大哥最讨厌什么女人?”绮罗问道,在她眼中,何寻之应当便是那些性喜拈花惹草之人的典范,晓得她讨厌什么人,自己就往那路子上走就成。
摸摸下巴,何寻之蹙起眉头,一副认真模样,随后道:“只要是女人,我都不讨厌。”
绮罗忍不住啐了一声,随后又觉自己失态,转而低声道:“那我还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了,免得被人惦记着。”
何寻之又嗤笑一声,“绞了头发也难保清净,若是那位将你的事有意这么一说,凭你怎样推拒,那些狂蜂浪蝶也只会当你在欲拒还迎。”
绮罗愣住,喃喃道:“何大哥也知道我的事?”
一时失言,何寻之面上讪讪的,因知晓楼苏两人来了京城,何美人又求他照顾楼八娘与绮罗,更有何羡之也拜托了他几回,如此一来二去,他自然知道了此中的原委,虽不知道李奕将他带到京城的确切目的,但是只看他敢娶了寡嫂,就知他若要绮罗,应当会直接将她接进宫里,不会把她放在紫云观,随后道:“你放心吧,旁人包括你家都不晓得的。”
绮罗咬住嘴唇,她就想李奕不会那么好心,放着她在京城里自在,说道:“让人知道我是楼翼然的人也没什么,只是……总之,多谢何大哥今日跟我说这些话。”一旦有人晓得她与楼翼然有肌肤之亲,凭是谁,都会觉得她是好欺负的,到时候,想要清净也难。一念至此,绮罗醒悟到楼燕然要她凶一些的原因了,不仅是为了不像枫姨娘,还为了能驱走那些狂蜂浪蝶,毕竟他们想要的女子,不管美丑,总是要温柔似水的。
“若是旁人我不会说,若是你,我还是要说上两句,可见小妹妹嫩虽嫩,却还是有几分韵味的。”何寻之嬉笑道。
绮罗瞪了他一眼,“何大哥以后别对我这样说话了,我算是有人男人的人了,何大哥自重吧。楼翼然他不喜欢我听何大哥这样说话。”
见绮罗难得地冷眼看他,何寻之笑的更欢,指着绮罗道:“小姑娘的脸皮果然很厚,果然不愧是曾见过在下与清池……罢了,既然小姑娘要安心守寡,那我就不说了。”
听到守寡两字,绮罗吓了一跳,忙道:“何大哥又胡说,快呸一声。”
“随便说说,就这样紧张,看来那位好心要你潇洒红尘,你是没命享了。”何寻之又笑道,放绮罗在那样一个**中,李奕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那算是什么潇洒,都是没人要的女人。”绮罗嘟囔道,随后觉得自己失言,又紧紧闭上嘴。
“你这话也不错,只是若是在长公主面前这样说,你就等着断掉自己的小命吧。”何寻之笑道,见着绮罗方才说那话时脸上的傲气,又状似无意道:“你现在很好,但是万一楼翼然不要你了,你还好不好?”
绮罗哑然地望向何寻之。
“若是他不要你,你就要成为长公主那样?”何寻之又问。
“……不会,我另找了人嫁了,找不到就算了。”绮罗顿了下倔强地说道。
何寻之轻轻摇头,女人的傲气大多是男人给的,没了楼翼然,绮罗说这话就不会这样有底气了。
“那个,我跟她好过。”何寻之忽然伸手指向一边一顶华贵的轿子道。
绮罗看过去,见是方才楼八娘看的那顶,问道:“那是谁?”
“卢相家的少夫人,相貌姣好,只可惜身子太娇弱,不禁折腾,性子倒是好的,不会胡说也不喜与那些女人凑成一堆。”何寻之砸吧着嘴回味道,他费尽心思也只跟她好了一回,以后再想,就寻不到机会了。
绮罗后悔方才放楼八娘走,便是跟着去罗家受些委屈,也比在这听何寻之胡言乱语的强。伸长脖子去看前面那位公子,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背影。
“方才说的那样铿锵,如今又忍不住去看了?”何寻之嬉笑道。
“不是,是刚才出紫云观的时候看到他了。”绮罗辩解道。
何寻之浑不在意地一点头,随后持着马鞭,指向前面道:“前面是清池郡主府上,今日她家有宴会,等下浦阳公主也来,你去跟浦阳公主好好说话,多一个人护着你总是好的。”
“可是,先前我跟公主她……”
“羡之与我说了,如今你都是楼老九的人了,还心虚什么,浦阳公主要知晓羡之如何,如今只能通过你了,我不喜跟她那种小丫头说话,你们小丫头凑在一起,正好叽叽咕咕说些体己话。”何寻之懒洋洋地说道。
绮罗闻言,略怔了一下,也觉何寻之说的有道理,便是为了知道何羡之的事,浦阳公主这些日子也会对她好些,况且,她跟楼翼然的事,浦阳公主也该知道个大概的,再者说,如今她嫁不了何羡之,浦阳公主更不会寻她麻烦,想完忙道:“多谢何大哥了。”
☆、情丝淬毒
听绮罗贬低真华长公主,何寻之却并不鄙夷,只是一笑,常在花丛中转悠,他自然晓得女人的小心思。
就因为知道,他才能够屡屡得手,便是先前张扬的清池郡主,他也能一日日,一年年地将她驯服。若说他至今看不懂的女人,那便只有宁华长公主一个。
宁华长公主是清池郡主的母亲,如今他带着绮罗去的清池郡主府上,便是宁华长公主府。
本朝开衙立府的公主,独有宁华长公主一人,其他的公主府,不过是旁人因着习惯,见着府中住着一位公主就那样叫了,实在不能与宁华长公主府相提并论。
宁华长公主如今因多年守寡,且清心寡欲,人渐渐变得很是寡淡,容貌保养的很好,但是当年的风华绝代,如今也只能勉强辨出个影子。她少而聪慧,有勇有谋,,本朝初立时乱党丛生,为了铲除乱党,宁华长公主奔波与南疆北海,在朝野有很高的威望,先帝曾喟叹可惜宁华长公主不是男儿,倘若是,那么如今李家天下便是宁华长公主执掌了。
那样一位花容月貌,且又英姿飒爽的公主,当年意气风发,打下大半个李家江山,不过是几十年,就成了如今韬光养晦的黯淡模样,除却偶尔在皇后有恙之时,代皇后打理后宫,其他时间一直闭门不出,有人说她在修道,痴迷与炼丹。
何寻之见过这位貌美却无一丝风韵可言的中年美妇,她身上一丝道家的气息也没有,观她的神色,五石散又或者其他丹药,她也是不曾服用过的。英雄陌路,美人迟暮,何寻之可以看穿美人的心思,却无从猜想这位身兼英雄与美人的长公主,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是怀念那可以让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乱世,还是留恋年少时前赴后继地裙下之臣。
见到长公主府上的牌匾,绮罗微微愕然,随后想到楼八娘说过清池郡主守寡后,去紫云观当了几日女冠,便又回了她母亲家中。对宁华长公主,绮罗心中也是矛盾复杂,一面是因为楼八娘提起宁华长公主时那仰慕的语气,而且据说长公主不像旁人那样糜烂,醉生梦死;一面是因为,葛先生说过,枫姨娘是给宁华长公主做的伴读,不管后面的故事如何,枫姨娘总是因为宁华长公主才与李奕相识的。
宁华长公主府,比之魏王府,秦王府更要宽宏大气,只是许多布置已经能看出有些念头了,应当是那时锐气未减的宁华长公主布置的,如今事过境迁,那些宽宏大气慢慢减淡,乍眼看去,仿佛只是寻常大门大户的华贵布置。
过了前厅,绮罗跟着何寻之一路向后,府中的丫鬟侍女与何寻之十分相熟,并不阻拦客套,任他自行向后院行去。
绮罗心中踌躇,犹豫之后问道:“何大哥,你去见郡主,我是否要在外面等候?”
“谁说我去见清池,进了公主府,自然是要先见过长公主。”何寻之笑道,虽然极有可能吃闭门羹,但是多见上几次,他总会弄明白宁华长公主的心思。
绮罗闻言,也对那位长公主十分好奇,一径跟了他过去。
足足走了一盏茶功夫,两人才在公主府中一个院落停下,站在门前,看着两个面容生硬身材高大,一身戎装的女侍卫,绮罗低眉敛目,将惊讶掩在心中。
“何公子回去吧,长公主一意修炼,不见外人。”一侍卫说道。
空中一股清涩的香气弥漫出来,随后一声仿佛鹤唳的琴声慢慢响起。
宁静的院落里,这一声琴音让外面的四人不禁一怔,然后纷纷将惊讶各自藏起来。
“长公主这样有兴致,在下也善管弦,不如侍卫姐姐去与长公主说一声,在下愿意为长公主助兴。”何寻之笑道,一双嬉笑的眼眸神情地望着一个面目粗犷的女侍卫。
绮罗猜不出何寻之为何要见长公主,算着年纪,长公主应当岁数极大了,便是他好女色,也不该打起长公主的心思。猜不出何寻之要做什么,绮罗便专注地去闻那股香气,忽觉这香气有些熟悉,便是那叮咚的琴声,也仿佛在哪里听过,听着那琴声越来越宁静,仿佛安抚了听者浮躁的魂魄,一个名字在嘴边轻轻地徘徊,又被她咽了回去。
“不行,何公子回去吧,长公主说不见外人。”那女侍卫依旧生硬地说道。
何寻之讪讪地收回目光,伸手挠了挠眉心,拱手道:“那两位姐姐告诉长公主,倘若长公主愿意听,在下随时愿意为她弹奏。”
两个女侍卫只是微微点头,不再看何寻之一眼。
领着绮罗折回去,因方才自己的美男计失效了,何寻之戏谑道:“那两个定然是男扮女装,不然怎会扛得住我的桃花眼?”
“何大哥还是珍惜着用吧,便是桃花看多了,也会腻烦。”绮罗撇嘴说道。
何寻之笑笑,却不去再回她,只微微偏过头去想宁华长公主的事。
一路到了清池郡主宴客的院子,院子中依旧处处摆满了石榴花,清池郡主今日未传那黯淡的男装,一身淡紫色纱裙,将清清瘦瘦的身子包裹的更加纤细,因身姿细长,仿佛一枝紫竹一般。只是眼神,再也不是绮罗初次见她时那般神采飞扬,越发的黯淡浑浊,独自靠在廊下,时不时地微微出神,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清池。”何寻之将宁华长公主撇在脑后,柔声问道。
因这柔声地一声呼唤,清池郡主眼神略微有些精神,抬头看他一眼,唤了一声:“何郎。”随后又去看绮罗。
许是跟着一个男人久了,就会产生莫名的依赖,她对何寻之算不上是迷恋,只是,最近每每照镜子,看到自己那张越发平淡的脸,她心里的恐慌就会喷薄而出。
绮罗今日依旧是一身桃红骑装,只是懒怠梳妆,只将头发绾在头顶,用了珍珠发束束住,剩下的头发编成鞭子垂在脑后。
“这位你见过,我在襄城的苏家妹妹。”何寻之不伦不类地介绍道。
清池郡主应了一声,微微蹙眉,忆起是侍女说过看她与何寻之欢好的女孩,不再看绮罗,只对何寻之招手道:“何郎,你过来。”说着,竟是撇下绮罗,拉了何寻之向着供宾客休憩地屋子走去。
绮罗不知他们二人要做什么,不敢跟去,只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摆设桌椅案几,因怕自己碍事,便坐在廊下远远地看着。
看到一张屏风上精致地春回大地图,上面两只飞翔的燕子,让她忍不住想起那句“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绮罗?”身后有人犹犹豫豫地唤道。
绮罗回头,又看到了浦阳那张骄矜的脸。
“果然是你,听说何大郎回来了,他在哪?”浦阳公主方才的愕然退去,脸上又戴上了身为公主的尊贵与疏离。
“他跟清池郡主进去了。”绮罗说道,倘若不是知道浦阳公主痴情与何羡之,她定会以为浦阳公主这样急匆匆地去寻找何寻之,是对何寻之另有情谊。
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