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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渺渺你也太没诚意了吧,”我莞尔。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人就讨厌,”轩辕渺渺把信丢到陈斌身上,奇怪的道,“为什么不通过邮局,偏偏找这么个人来送信。”
信上只有十二个字:“今夜子时,曲院风荷,不见不散。”还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青狼。
秋天的曲院风荷其实并不怎么招人喜欢。清冷的湖面上光秃秃,没有那接天的莲叶,也没有映日的荷花。冰冷的风带着水气吹过,让人觉得格外的冷清。天上亦是一片肃杀,连云都没看见什么,深蓝色的天幕上只见一弯冷月,分外的孤单。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特别喜欢这首诗,不但颜色的搭配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别有一种闹市中的宁静。不过若论到待客,自然最好是茶了。一只小火炉上放一个紫砂茶壶,烹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实在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铜瓶试取烹新茶,涛起龙团沸谷芽。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
斜月穿墙隙,薄烟笼水傍。
花开几树玉,干挺一枝霜。
遮影疏帘半,纱窗绕暗香。”――清代张奕光《梅》 “哈哈,好诗,好茶。”
“陆放兄?”我微笑,“是你吗?小弟以为你早已得成正果,白日飞升了呢,想不到居然还能在俗世中相逢。”陆放是我八百年前在黑水河畔认识的青狼精,亦师亦友,交情匪浅。
“月弟好雅兴,兄羁恋红尘已多年了。哈哈,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还可以对月品茗,畅谈一番,真是一大快事了。”
陆放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还是这样豪放不羁。“想当年弟在黑水河畔奄奄一息,又是强敌环伺,若当日无兄挺身相救,弟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哈哈,”陆放爽朗的大笑,“从此我们平辈论交,畅游四海,当真快哉。”
我也有点意兴横飞:“想当初兄天马行空,玉树临风,不知羡煞多少多情女子。”
“哈哈,不复当年之勇矣。”两人相对大笑。
陆放掰着手指数道:“和你分开后遇到一个蜘蛛精,盘桓了一百多年,后来又遇到青藤精……然后……”
我笑着将一碗绿茶端到他面前:“想不到你倒果然是一路风流,没有辜负当年的美名。”
“还不是你害的,”陆放皱眉道,“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吸引了无数的精精怪怪,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可害苦了我。”
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讶道:“当年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你事后奸笑着对我说,‘这叫各取所需’?”
“咳,”陆放咳嗽了几声,东张西望道,“一弯圆月,嘿。”
“噗!咳咳……”我一口茶没咽下去,立刻呛住了,拼命咳嗽起来。
“这次是有为而来。”陆放正色道。
“哦?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如果说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毫无保留的拥护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陆放。
他沉吟许久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你是否觉得最近修炼越来越难了?以往一年的成就如今得五年才堪堪可比?”
我微微点头:“天地灵气?”陆放居然也是为了那天地灵气而来?
“不错,”陆放点头道,“不仅如此,以往五百年一次的天谴是我们妖族最害怕的,可如今,除非罪大恶极之辈,天谴根本找不到普通的妖怪,还经常找错了目标劈死凡人。这一切都说明天地灵气太过稀薄,已经不能提供我们生存的足够的能量了。”
“那……?”如果他也提出轰开天泉地眼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幸好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你可知道天泉地眼的事?”我颇为紧张的点点头,无语。
“天泉地眼被封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类的活动。”陆放语音放冷,继续道,“你可知道每年人类因为各种事故倾倒在海中的石油有多少吗?每年人类破坏多少原始森林?破坏多少草原?每年产生多少垃圾?……”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显然也并不愿意想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这个世界是一个被鬼神抛弃的世界,可恨我们却身处其间,完全没有可能一走了之。所以,我们总得作一些事情,不是为了人类,为了我们自己。”陆放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点头:“你的意思是作一些环保工作?”
“非也,只要能够将天泉地眼打开,喷薄而出的力量足够将一切污秽涤荡干净。”陆放微笑,看在我眼里却有些冷酷,难道,他就是那右使的说客?不过我何德何能,让大魔王麾下的左右使者分别和我攀交情?
“没有别的办法么?”我皱眉。
“倚靠人类的力量吗?如果所有的破坏行动到现在都停止,人类还至少需要花上千年的时间来恢复他们所居住的环境,更何况目前破坏行动还在加剧。我们已经等的太久了,人类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有点心虚,曾几何时,我变得和普通的人类一样,毫无愧疚之心的扔出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微笑着坐陈斌的敞篷车,为了方便买方便饭盒……如今,却要出来讨伐人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其实天地正气又可分为天之正气和地之灵气。天刚健,地阴柔,天之正气主性情,地之灵气孕育万物。”陆放长身而起,抬头望天道,“你看,杭州城的夜空再也看不到一千年前点缀的无数星星,来吧,和我一起放手一搏,如何?”
我看着他向我伸出来的手,耳边响起天姥山上老者的话“阻止他们!”,人类和妖怪……我该怎么选择?我怔怔的看着黑黢黢的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青冢前说过的话?”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凄冷的月色下,一只火狐和一只青狼面对着昭君墓正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休。
“王昭君一介孤女来到大漠,若不是为了要消弭战火,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决心?”
“错了,当初因为毛延寿下笔千金,她没有纳供而错失了被皇帝发现的机会。因此机会一到,当然要把握住了。”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被皇帝留下来,还是前往被汉人视为荒蛮之地的大漠,难道这也算机会?”
“不,人生一世,短短数十春秋,与其平平淡淡老死宫中,倒不如轰轰烈烈作一番令男子都要汗颜的大事,换了你,你选哪个?”
“我选老死宫中。”我甩了甩尾巴,淡淡的道。
“那是因为你是修道者,生命多的花不完,对人类来说,当然要追求一刹那的光辉了,就像某人说过的,大丈夫生不能流芳百世,死必当遗臭万年。”
“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人类中存在着舍身为人的高尚情操。”
“嗯,不如给你看个证据好了。”陆放说完,浑身慢慢的亮起毫光。
“拘魂术!你疯了,这样会让王昭君的魂魄不得安宁的!”
“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伟大,早就成仙了,我未必拘的到她的魂魄,反之……”
“就算你证明了又怎么样!快停下来!”我不顾交情的大吼。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就再也不和人类作对了,这个赌注怎么样?”
“轰!”陆放的法术施到一半,天空突然降下霹雳,烧焦了陆放的半身青毛,吓的我们躲避不及。
感受到上天的怒意,我们吐吐舌头,立刻中止了无谓的争吵,逃之夭夭。
陆放也想起了那段令人怀念的日子,神色渐渐柔和,最后长叹了一声,收回了手。
“我要作的事不是和人类作对,而是挽救妖怪一族。”
“对不起……”
“……”陆放仰天叹了口气,“我正在做的将是开天辟地以后的大事,可惜我最好的兄弟却不支持,奈何!”
我也黯然。
第二十一章 玄心宗主
冷风不时卷起的黄叶飞舞在空中传递冬天的信息。和往常一样,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我又漫步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可惜这次陪着我轧马路的不是轩辕渺渺,而是易仁。
白天轩辕渺渺问我:“如果你妈妈和我一起落水了,你先救哪个?”
“……这个问题是不是从鲤鱼那里听来的?”
“你快说先救哪个?”
由于有陈斌的前车之鉴,我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希望我先救哪个?”
“先救你自己啊,因为我会游泳。你妈妈也没什么机会落水……”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那鲤鱼为什么……”
“呵,其实不管陈斌说什么答案,结果都是一样的――”轩辕渺渺凑近我的耳朵,“因为她说那天晚上陈斌显得特别精力过剩……”我们相视暴笑。
“你在想什么?”易仁突然出声道,把我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掩饰道,要是轩辕妙妙知道我抛下她不管和易仁出来散步,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想起鲤鱼对付陈斌那一套,轩辕渺渺用其中三分之一就够我头疼的了。
易仁显然看到了我傻笑的样子,微晒道:“果然不错,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奇怪的道:“不是说是女人的智商么?怎么变成男人了?”
“你要那么说,我也没意见。”易仁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无语,很久才道:“你要散步尽可以找个漂亮点的人类女子,这样彼此都会身心愉悦一点。凭你的臭皮囊,在女人堆中应该不至于没市场……”
“你认为我们现在在散步么?”易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难道不是?八点从我家出发,打的到钱塘江附近,然后又神经质的往回走,几乎快到六合塔了。这都不算散步,真想不出来真正的散步是个什么规模了。
叹了口气,易仁闷闷的道:“真想不出来,你这个浆糊脑子里面除了轩辕渺渺四个字以外还剩下什么东西――我在等时辰。”
“时辰?和我有关么?”我闷闷的道,道行稍微高一点的人都有这种恶习,总是装的神秘兮兮的,却把计划埋在心底。我不喜欢这样故作姿态,也不喜欢别人这样。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易仁见我回头就走,连忙出声道。
“记得。”
“今天我就是想你履行当初在博物馆的约定。”
“哦?这么快?”无奈,我只好回来,赖帐并不是我的特长。
“我怕时间拖久了你付不起利息,”易仁指了指不远出高耸的六合塔,“看到那个塔了吗?青锋剑就在上面。”
“你不说你已经得手了?”
“我的话你也信?”易仁白痴似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顿了一下继续道,“当初我一边令红枫带人去博物馆看右使的人在弄什么玄虚,一边亲身来此一探虚实。”
“青锋剑在博物馆的消息是黄天寿传出来的,不过从佘化的举动来看,他并不知情。由此看来,黄天寿这个人颇为可疑。”
“……当时我来博物馆的时候已经先在六合塔受了伤,幸好我一击即退,所以才有余力去救你们。”
“什么人让你如此忌讳?”我好奇的问。
“玄心宗的宗主,清玄子。据说这人在孩提时期便入深山修行,直到最近才下山,大概有四十年左右了吧。”易仁苦笑道。
“你非他之敌?”我讶道。当时在博物馆求生,我对冷蝉的实力颇为了解,以为人类所谓的道士技止此尔呢。
易仁点点头:“所谓树大招风,无论是茅山道还是天师教,都曾经在历史上轰轰烈烈过,因此传承下来的东西都不多,到了这个无神论的年代,更是人才凋敝。玄心宗则不然,他们严禁门派中的人出风头,讲究厚积薄发,代代传承,所以玄心宗保存下来的道法反而是最完整的。这可能就是你修习的所谓无为之道吧。”他微喟了一声继续道:“当初我就是伤在他一招‘青虚刀’下,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六合塔从外面看有十三层,里面共七层,清玄子就在最上面,青锋剑就在他手中。等一下我去引开他,你趁机偷取,就在水月洞里等我。”
我紧张的躲在塔外,里面已经乒乒乓乓的打起来了,我只有借助无为之法隐藏自己的气息,只要等到他们打斗正酣的时候出其不意夺得宝剑,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从来没做过强抢东西的小偷,因此紧张的小心肝扑通普通的。
“呼!”一跳人影飞快的从塔最高层的窗子里飞窜出来。只见易仁浑身披挂了无数碎布,一头及肩的短发几乎被削光了,飞出来时还带出来无数道血线。他对阴影中的我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一边指着窗子冷声道:“堂堂的玄心宗宗主连真刀真枪的决斗都不敢吗?居然只会学鼠辈窝藏在破塔中。”我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