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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的病情可打好了?”
江展羿沉吟半刻:“……不知道。”
“不知道?”华商挑眉,径自迈入院内,“是似是而非吧?”
这个时候,唐绯还未起身。华商四下望去,问道:“我那小师妹呢?”
医老怪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华商,另一个便是唐绯了。
江展羿道:“还没起吧。”
“早就听说师傅收了新徒弟,一直想去看看。谁想这三年来,都未能与她见上一面。”华商笑着在木凳上坐下。宅院简陋,没有茶,江展羿端了一盏清水给他。华商又笑,“不过这也好,我听师傅说,这小师妹心善,我这回来也恰好备了一份薄礼。”
“木头,是不是来客了?”
屋内,唐绯听到动静,不由问了一声。
江展羿看了华商一眼,道:“嗯,是华商华大夫。”
岂料此言出,屋内顷刻没声儿了。
对于华商二字。唐绯是再熟悉不过了。四年前,江展羿在飞鹰阁比武会上昏晕过去,便是华商为他诊治的。而猴子深重冥泉剧毒的消息,也是华商亲口告诉唐绯的。
想到这里,唐门阿绯亟亟推开门,“华、华神医?!”
华商的目光落在唐绯身上,也倏然滞住。任他千算万算也料不到自己的小师妹,便是流云庄找了三年的唐绯。
“唐姑娘,你……”
“华大夫。”唐绯垂下头,低声道:“我现在姓江,叫江绯。”
华商听到江绯二字,忽似想到什么,讶异地看向江展羿:“你们怎么……”
唐绯以为华商误会,连忙道:“华大夫,木头是来师傅这里瞧病的。”
华商“哧”的笑起来:“木头?有意思。”折扇在手里一敲,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展羿和唐绯一眼,调侃道:“那么木公子,若是你的记忆还没恢复,不妨在几日后随华某去一个地方。”
“好。”
华商又对唐绯道:“对了,小师妹,桃县那便我打过招呼了,你今日便去城南医馆,药方子由你来开。”
据华商说,原先的药方子之所以没效,是因为方子里头有两种药性互相冲突。这种错误,但凡懂一点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而桃县城里的大夫受制于东崛门,所以才将错就错。
武林英雄会将近,不少人对盟主之位蠢蠢欲动,东崛门便是其中之一。要得到盟主之位,除了要在比武会上博得前三,更要在江湖上有声望。对于新近门派东崛门来说,今年的瘟疫便是一次树立威望的绝好契机——先配错药方,令桃县等地方产生疫情不受控制的假象,借此将事情闹大。这个时候,东崛门再出面赐以良药,“救”万千人于水火,江南一带的百姓必定会对东崛门感恩戴德。
华商的出现,无疑于打乱了东崛门的如意算盘。然而,碍于他是医老怪的徒弟,背后又有流云庄撑腰,地方小官也不敢逆了他的意,只好将唐绯请回去。果不其然,桃县的病患服下唐绯的方子以后,病情逐渐得到缓解。七日之后,江绯江大夫这一名号,便在江南杭州一带流传开来。
这一日午过,江展羿收到华商的来信,约他明日卯时在小渡口见。
午后晴光微漾,江展羿朝里间望去,唐绯为一个病患把完脉,正摸索着要研磨开方子。他进屋接过唐绯手里的磨块,道:“你念方子,我来写。”
唐绯知道是他,高兴地喊了一声“木头”。她这几日一直很开心,因为双眼已经能感到明暗变化了。
江展羿写罢方子,交由小徒抓药去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他离开后,里间便静了下来。
须臾,唐绯忽然唤道:“木头,你还在吗?”
“在。”
“我……有桩事想拜托你。”
“你说。”
“等下个月初,我还是想回蜀地一趟。”唐绯道,她抿了抿唇,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人,“虽然师傅逼你陪着我,可我的眼睛也快好了,你能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不要跟我一起走。我想、我想一个人去看他。”
江展羿知道,她口中的“他”便是那个猴子。
“……好。”
“木头,对不起……”
江展羿沉默地看着唐绯的侧脸,过了一会儿才说:“正好我明日要去一趟苏州,快则三日,慢则五日。等我回来你再走。”
也许是因为愧疚,唐绯一听这话连忙道:“那我明天一早起来去小渡口送你。”
“不用。”江展羿的声音很低,他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唐绯的发,“我走得早,你多睡会儿。”
掌心的温热透过发丝,渗入唐绯的心间。可这股暖流忽然让唐绯觉得涩苦。她莫名地慌张起来,喊了好几声“木头”,可是再也没有人答应她了。
其实江展羿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华商带江展羿去地地方,是苏州城西欧阳熙的住处。
江展羿昏迷不醒的那一年余,欧阳熙也曾在桃花坞长住。后来江展羿的伤势逐渐得到缓解,欧阳熙便回自己的竹舍了。
世人常说心安即可,欧阳熙把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时值盛夏,竹舍外开了一树一树的榴花,火红得想要灼烧。然而这几从榴花夹杂在绿意盎然的翠竹中,又显得有些突兀。
欧阳熙见到江展羿,一如既往地招呼了一声:“回来了?”又道,“去鱼塘捉条鱼,中午吃顿好的。”
江展羿连声答应,跑去鱼塘的路上,忽又顿住脚,回头喊了一声:“爷、爷爷?”
欧阳熙淡笑起来:“怎么?”
江展羿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喜悦。三年来,头一回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这样的亲人。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昔日的住处,这几夜,江展羿频繁地梦见往事,偶尔白天闲下来,脑中也会忽然闪过一些画面——苍翠的山间,庄前的古木,还有一群粗汉子和一个小丫头。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却觉得分外亲切。
直到、直到有一天夜里,他又入梦。梦里的那个小丫头坐在满载着榴花的马车上,她从袖囊里摸出两条链子,乐哉哉地递给他看……江展羿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他知道那两条链子都是小丫头亲手做的,所以她很自豪,问说:“猴子,你觉得哪条更好看?”
……
江展羿惊然从榻上坐起,脑门上全是汗。
她叫他,猴子?
连心跳都像是没有了。江展羿愣然向窗外看去,一簇簇火色榴花灿然开在月色之下。
其实他和她的羁绊,江展羿不是没有想过。那回唐绯提及冥泉,江展羿第一个反应就是猜她是否在为人试毒,然后他又想,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奢侈,他亦问不出口。
然而现在呢?
江展羿的唇角动了动,无意识地溢出三个字:“狐狸仙……”
原来往事有个闸门。在从前,这个闸门是关着的,所以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此时此刻,闸门忽然被打开,昔日种种一如江水澎湃而来——相处十几年的弟兄们,清幽如世外桃源的云过山庄,还有那个很臭美很漂亮的狐狸仙……
唐绯又一次等在小渡口。
她已经是第三天等在这里了。木头与他说过,他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就回来。现在七天过去了,仍没瞧见他的影子。
唐绯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等他。仿佛冥冥之中,自己就该等着他一般。
“江大夫,现在已快傍晚了。木公子今天怕是赶不回来了。”
身边传来冯舟的声音,他前些天回了一趟西塘村,这几日才赶回来。
唐绯摇头道:“我再等一会儿。”说着,又高兴笑起来,“木头还不知道我已经能朦朦胧胧瞧见一些东西了。等他回来,我可以偷偷看一下他的模样。”
冯舟沉默片刻,又道:“那江大夫记得在天黑前回来。”语罢,他本欲再说什么,可一看到唐绯开心的神色,只好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的晚霞格外灿烂,日暮熔金,刺得唐绯双眼生疼。
唐绯抬手在眉骨搭了个棚,心知木头今天必定是回不来了,只好心意阑珊地往回走。
黄昏时刻,街边人群熙攘。唐绯眼睛不好,格外小心地走着,忽听身后有人沙哑着大喊了一声:“狐狸仙——”
第40章
多年前的一个晚夏,唐绯与江展羿初遇。
那时节,山间树海云天,榴花缀满枝头。江小少侠扯坏唐绯的肚兜以后,很是愧疚。他找了一身儿干净衣裳,一边追下山,一边喊道:“狐狸仙——”
这是江展羿第一次唤唐绯狐狸仙。唐门阿绯得此称呼,兴奋不已,反倒没弄明白他为何这样喊她。
十六年后的今天,当唐绯再次听到狐狸仙三个字,她忽然明白这样一个称呼没有任何寓意,唯一的独特之处,是那份携它而来,天下无双的旧时光。
唐绯回过身,竭力往街头望去。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隐约立着一个人,身影挺拔非凡,就像从前的猴子。
暝色忽降,黄昏收起最后一缕霞光,那道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唐绯慌张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街头找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狐狸仙,是我……”江展羿的声音微带沙哑,“我想起来了……”
唐绯不知他究竟想起了什么,她只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喊她狐狸仙了。
“猴子?”唐绯的声音很轻,难以置信。
江展羿没有答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唐绯一下就急了。她竭力挣开他,声音微微颤抖:“你快说啊!你到底是不是猴子?你要真是猴子,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
而江展羿看着唐绯,只觉心中一片涩苦。
多少年前的一次醉酒过后,他曾对她说过两个字——等我。彼时的唐绯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她满心欢喜答应了他,还念叨说,猴子,我虽答应了要等你,可我最多等你半年。到了明年春天,你要慢腾腾的还不动作,我就要逼着你娶我了……
于是,如今呢?这么多个半年,她都等过来了。
“是我的错……”江展羿低声道。
可是唐绯却轻轻摇头。
“猴子,那你还要我不?”她向他伸出手,唇角一枚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确定在这个人世间,只有猴子一人,永远不会丢下她。
“要。”江展羿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抓住唐绯的手,疾步走向街头客栈。
如果这是一场劫,不如从此画地为牢。
唐绯跌跌拌拌地跟着江展羿往前走。她像是觉察到他要做什么,可她抿紧唇,一个不字也没说。于是他拉她进了房,埋头深吻下来。
唇齿相接,甘冽酣畅。两人都未饮酒,却觉得醉了。
江展羿的胸口和下腹都燥热起来,他清楚地知道吻下去的后果,喘着粗气推开唐绯。
“猴子?”
“我刚才……”
江展羿的胸口几起几伏,阔别多年的吻太过噬骨,令他全身都烧灼起来。他抬头往窗外望去,一轮皓月,清辉漫天。
“江……展羿。”
而这个时候,唐绯的声音忽然就带了几分微湿的水汽。
江展羿浑身僵住,他回过头,望着寸缕未着的唐绯,艰难地开口:“我要是,一旦开始,可能会停不下来……”
唐绯双颊绯红,样子还有一点局促。
“没事的。”她埋下头,“我听说很疼,你轻一点就好……”
可是早已被焚去理智的江展羿,又当如何轻巧温柔?当他粗暴地,急切地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唐绯只觉那份疼痛有着天昏地暗的血色。
一切果真如他所说,他们像是两个早该在一起的人,一旦开始,就难以停下。
快乐攀至巅峰,唐绯的指尖掠过江展羿胸口的疤痕,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猴子也好,木头也好,这个人一直都没有走远。
他是她的曾经沧海,情深义重。
六月初,天阳毒辣,青衫宫的悠闲阁外青桃子落了一地。
苏简推给穆情一份名帖。
“南武林中,要去英雄会的门派都在这上面了,除了这几个需要三小姐亲自拜访,其余的我交给苏净去办。”
苏简的手指在“归月楼”,“临江阁”几处点了点。
穆情点头道:“有劳苏公子了。”
“客气。”苏简手托着下巴,淡然一笑,“不过这归月楼,像是暗中与江南的东崛门有来往。”
“那便先去归月楼吧。”
苏简听了此言,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情一眼。
两天后,苏穆二人来到蜀中归月楼。归月楼建在平西镇郊,广庭高阁,花树相间。
“苏宫主,穆三小姐,楼主知道二位要来,早已在正堂等候。”
朱门外,两个侍女将苏简和穆情引入楼中。穆情进了归月楼,见楼中四处都是女子,觉得很是诧异,可转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