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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带着它细细的尾巴轻轻地摆动。
缠绵苦 第三十九章
……
“老五,起来了!快点!”
迷迷糊糊之中,身体的一阵阵晃动令幕龙泉缓缓睁开了眼睛,布满红丝的眼球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的是老三皱着眉头的脸孔。
“干什么?”
幕龙泉的心情尚未平复,有些不耐,口气也非常不好,老三以为这是他被打断了睡眠的原因,也没有在意:“快起来,医院来电话说徐慧陷入深度昏迷了,要我们马上过去!”
深度昏迷?
已经撑起了身子的幕龙泉动作顿了一下,心情骤然变得无比的恶劣,手一松再次躺回了床上,非常大力地把被子掀起来蒙住头:“干我什么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啊?”老三顿了一下,一脸茫然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徐慧么?医生说她已经很危险了,你这次不去的话,以后恐怕——”
“别烦我!”
幕龙泉重重地捶了一下床铺,沉闷的震动令他全身都随之颤抖,火辣辣的钝痛从指节上传来,令他的心脏狂跳。
老三出其不意被吓了一大跳,张着嘴后退了一步:“我说老五你干什么?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上次你不是还主动要求去么?”
他望着幕龙泉,神情困惑,被子下面却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宿舍里被响声惊醒的几个弟兄纷纷探出头来,面面相觑,却都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三郁闷地咧了一下嘴,摇了摇头,转身叹了口气走向门口。
“我们八点钟出发,还在上次的地方上车,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就快来。”他在转过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肚子里的话说完了,再叹一口气,下楼去了。
听着那脚步声迅速地消失,幕龙泉把被子紧了一紧,心跳渐渐地缓了下来,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内疚,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地松缓下来,只觉得一阵无力。
“老五。”
老四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同时肩膀上传来轻轻的推动,幕龙泉叹了口气,把被子掀到一旁,慢慢地爬起身来,手指插在头发里,低垂着头。
“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兄弟们帮你分担分担。”
老四的声音一向是不徐不疾,平稳沉静的男中音令幕龙泉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抬起头来,充满歉意地一笑:“对不起。”他微微摇着头,“我心情不好,打扰大家了。”
“没事。”老四微笑,“大家做兄弟这么久了,用不着说这些……你的事情很麻烦么?”
“啊……其实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幕龙泉也勉强微笑了一下,眼眸却仍旧是沉重的。老四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转身离开了。
幕龙泉将脸孔埋在双手中,深深地吸气。
去吧!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不再去看一眼,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好像事情无法结束似的。
思索着,幕龙泉慢慢地穿好了那身陈旧的牛仔,对着宿舍里的兄弟们露出一个歉意地笑容,在众多关切的目光中走出宿舍的门,迈着略显沉滞的步伐走向上一次的集合点。
时间没有差太多,当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大部分人也刚到不久,老三还尚未有时间说出他不去了的消息,倒是省了一番功夫。前次嘻嘻哈哈的影视美女们此次都一脸凝重,几乎没有什么笑容,乔蓓蓓还多加了一副浅红色的墨镜。
——仿佛是最自然的事情,上车之后她无言地再一次和幕龙泉坐到了一起,纤细的手臂挽了上来,幕龙泉却已经无心感受,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路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仅仅只交谈了寥寥几句,车厢里寂静得可怕,令司机频频扭头张望。
……
数十分钟的路转瞬即逝,车子在医院门前煞住的时候,幕龙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随车子一起振颤了一下,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下了车,向着医院的大门行去。
乔蓓蓓的纤手始终挽着他的胳膊,直到进入病房。
寂静洁白的加护病房一如昨晚匆匆的记忆中残存的印象,然而那病床上的女人,却已经失去了脸上最后一丝生气,灰败的色泽笼罩了她的皮肤,在幕龙泉的天目中,这个躯体四周的光晕已经淡至微不可察的地步,无数条带状的黑气从她身上发出,如触手般在空气中挥舞,令空气中的鬼魂们惊惶地躲避。
仅仅只呆了数十秒钟,幕龙泉就已经无法忍受了,转身快步退出病房,颤抖的手指在全身到处摸索,却找不到一根香烟,随即想起自己已经被迫戒烟,低低地咒骂一声,颓然坐倒在医院的椅子上。
一只涂着亮樱色指甲油的小手出现在他面前,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枝细长的淡紫色香烟:“凑合着顶一下吧……虽然这一枝比你那一包还要贵。”
乔蓓蓓的小嘴在笑着,那笑容却异常地生硬。幕龙泉盯着那枝烟看了好半天,仿佛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一般,半晌才伸手接了过来咬在嘴上,却谢绝了乔蓓蓓的打火机。
“人真是太脆弱了。”
她侧身坐了下来,无视于过往行人的侧目和护士警告的目光,在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中点燃香烟,旁若无人地轻吐着淡淡地烟雾:“好端端一个人,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嗯。”
幕龙泉漠然地应了一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头望着雪白的屋顶。
乔蓓蓓深深地吸气,淡红色的镜片遮挡下看不出她的表情,身子轻轻一侧,把头靠在了幕龙泉宽阔的肩膀上。
幕龙泉没有动,她也再没有动,时间缓缓地流逝,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靠在一起,仿佛雕像。
心是麻木的,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却总也挣脱不开……
沉默了良久,幕龙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取下嘴上的烟卷欲要甩手飞出,眼角瞥见那淡紫的颜色,微微一顿,慢慢地收了入了上衣的口袋中。
一丝奇异的冰凉突然在幕龙泉的皮肤上泛起,令他陡然浑身一震,霍然转头,乔蓓蓓也被他突然的异常举止惊动,不解地抬起身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穿着一袭灰色布衫的邢宝玺悄然出现在电梯门口,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雷仲有和一名白须无发的老者,年轻的脸孔清减了少许,不但没有任何萎顿的迹象,反而泛着奇异的晶莹神采,那清澈的双眼更加深邃,却如同秋日里冷冽的潭水,没有丝毫的波动。
看清了来人之后,幕龙泉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
邢宝玺清澈的目光丝毫也没有在幕龙泉两人身上停留,一掠而过,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走入安静的病房,无视于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病床上的徐慧,在床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伫立。
被乔蓓蓓的纤手拉着,幕龙泉步入病房,站在众人的身后观察着邢宝玺奇异的举动。
“不是。”片刻之后,他睁开了清澈无波的眼睛。“不在这里。”
“少爷,就是她啊!”雷仲有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伸手指着床上的女人,嘴唇掀动,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及在场的人数众多,白发的老者则眼睛一眯,闪着精光的双眼谨慎地环视着病房,渐渐地,目光落到了病床上的徐慧身上。
“……吽!”
老者突然双手合十,低低地持咒念诵,屋子里的众人同时感觉整个地面都像是颤抖了一下,纷纷露出惊疑的目光,幕龙泉更是觉得自己的天目都随着声波突突地跳个不停,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一种巨大的力量突然从病房中传出,将他猛地向前一带,身不由己地踉跄前行,刚刚踏出一步周围的世界就瞬间变化,隐约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身体,当眼前的景色完整地落入视野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四周分明是缠绵子的幻境,但是与上次他离开时相比,不但那种笼罩着一切的灰败颜色更加阴暗,连天空都布满了浓密的阴云,不停地翻滚着,低沉而压抑。
“阿弥托佛!”
苍老的佛号在这阴森的世界中响起,醇和的音波仿佛阴云之中透出的一道阳光,将周围的几十米范围内的灰暗瞬间驱散,影响范围内的草木再次绽放了青翠柔嫩的绿色,仿佛春天在一瞬间到来。
方才的老者此刻浑身上下微微闪着金光,隐约有无数的梵文字印在他的身边环绕飞舞,将阴暗的气息远远地逼开,而他身旁的邢宝玺则面色沉静如水,浑身上下透出的却是血一样的红芒,额头隐隐地闪烁着一个卍字佛印,四个笔画却并没有交汇在一起,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不远处恢复了翠绿的地面上,一个娇小纤弱的身影。
“是她。”邢宝玺在恍如沉睡般的徐慧身边蹲下,轻轻地伸出手去,为她撩开额前凌乱的发丝,一丝淡淡的微笑在他的唇边缓缓漾开。“是她。”
“是就好。”
老者的声音苍老醇和,却隐约有种漠然的意味:“如此一来,你了了最后的心愿,便可以脱离束缚,成为我‘慈悲宗’千年之后的另一个‘大慈悲’,涤净世间众生一切苦!”
什么?!
幕龙泉惊讶地听着这一切,心里不知为何寒气直冒,刚刚想退后一点的时候,派普西熟悉而低沉的耳语在他耳边响起:“别动!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缠绵苦 第四十章
派普西?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幕龙泉在心底埋怨,换来黑球的一声嗤笑。
“我看你发小孩子脾气,所以不想现身找麻烦而以……要不你以为刚才那老家伙的天眼通会看不出你是妖?你以为刚才拿烟的时候小家伙睡觉去了?你为刚才你被带进幻境,没有我拼尽全力掩饰,你现在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派普西嘿嘿冷笑,令幕龙泉霎时出了一身冷汗:“站稳,千万别动——杀生佛心智最为坚定,这种幻境对我们来说危险,对他们这种不可用常理度量的宗派来说,也许就是个小孩子玩意儿……你看那老头进幻境这般的容易,实在令人叹气!”
“为什么我也会被带进来?”幕龙泉在心底问。
“因为那老头借用的是‘因果’之力,恰好你也纠缠其间,所以就一起被扯进来了……如果不是我动作迅速,你肯定会再次见到杀生佛附魂杀妖孽的英姿……”
轻轻冷笑的派普西隐隐现出身形,眯着小眼望向周身梵文字印环绕的老者,后者此时正在徐慧的身旁盘膝坐下,双手合十低低地念诵着什么。
随着他的念诵,那些飞舞的梵文字印渐渐地变得更加闪亮,一种纯正柔和的金色光芒以老者的身体为中心开始缓缓地扩张,渐渐地将徐慧的全身都覆盖在内,仿佛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徐徐地蠕动着,渗了进去。
“断!”
老者突然低低地沉喝一声,梵文字印猛地一闪,升上天空化作一个急速旋转的气旋,一层影子一样的东西从这个世界的草木、泥土、湖水中被揪了出来,瞬间被吸个干净,化作一个宛如婴孩般、表面刻满梵文的黑色雕像,重重地地坠落下来。
微不可闻地呻吟了一声,徐慧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后,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孩子……”
邢宝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清澈无波。
老者的咒语依旧在持续,金黄的光芒不断地涌入徐慧的身体,那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一些神采,目光的焦点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邢宝玺的身上。
停驻片刻,徐慧的目光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宝玺?……”
邢宝玺恍如未闻,只是平静地对着她的双眼。
“他已经忘却从前,皈依我佛,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救你一命,了结因果。”
老者的声音苍老而坚硬,说了这一句之后,便闭上了眼睛,继续念诵他的咒语。
金光持续地涌入,徐慧的身体渐渐地有了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扑到邢宝玺的身边:“宝玺?宝玺?”
她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瘦弱的手指无力地握着邢宝玺的袖管,得到的却依然是两道如水般平静的目光。
“是你。”邢宝玺微微地笑了,抬起手贴在徐慧苍白的脸上,“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不完整的卍字骤然闪了一下金光,笔画开始向一起缓慢延伸。
“我没事……可是你……怎么——”
未等徐慧的话说完,邢宝玺就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又凝视了徐慧半晌,轻轻地转身离开,数步之间,身影已经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徐慧怔怔地站在那里,瘦弱的手仍然举在半空——柔软的布衫从指缝间溜走的感觉,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