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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而且大兴城里坊肆那么多……”话未将完,她面色陡然微变,喝道:“是谁?”大袖一拂,五六道无形劲气随心而发,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分别同时击向偏殿上供奉的白衣观音塑像。
眼看着塑像将要被打成粉碎,无形劲气骤然灵若游蛇般绕过塑像本体,在塑像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处“砰~”地相互合击。这一着拿捏之准,运劲之巧,委实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旁观二人无不叹服。
可是一击过后,塑像背后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梵清惠秀眉轻蹙,问道:“师姐?”白云不答,踏步上前伸掌按向塑像底座,掌心真气内缩,登时衍生出极强大的吸引力。举重若轻,轻轻易易就将足有两米高的塑像举起移开。众人定眼看去,禁不住同时发出“咦”的一声惊叹。
原来在那墙角间隙之中,赫然竟躺着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假人身上本来贴着张符纸,现在却已经烧毁了大半。白云左手往内一招,将那假人摄进掌心,只匆匆一瞥间,胸中立刻恍然。她大袖轻拂,把尘垢灰烬一扫而空,随即把菩萨塑像轻轻放回,回身沉声道:“适才我们的说话已经全被人听见,这里不能再留了。”
“以符制偶,千里传音?如此手段,委实可惊可佩。”锦袍客叹道:“想不到极乐妖宗里头,居然也有这样的能人。”
“宁道兄,假如贫尼猜测得没有错,这个人偶不是极乐宗中人做出来的。”白云双眸中流露几丝黯然,道:“反倒更像是贫尼当年一位旧相识的手段。没想到她……”
原来此时白云心中所想起的,乃是当年闯荡江湖时所结识的奇女子蓝丝。蓝丝并不是中土人士,而是出身于极西处的大秦(即古罗马帝国)。从小流落中原被杨素收养长大,传以《易经玄鉴》中的奇门遁甲等术。后来她也同样被炎帝纳入门下,得授绝学〖炎武论〗。从这一层关系来讲,白云和蓝丝还有同门之情,自然不愿意就此翻脸。当下摇头道:“唉~,陈年旧事了,讲来也没意思。宁道兄,梵师妹,你们行动还方便么?”
梵清惠点头道:“只要不动手,光是施展轻功就没事。只可惜……连累白云师姐了。”
白云淡然道:“本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身外之物,有何足惜?”顿了顿,又道:“翻过院后小山,就是大兴城西侧城墙。那边守军稀少,正可供咱们钻个空子。”
“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带上玉簟师侄和那孩子,这便动身吧。”梵清惠起身就走。她受伤不轻,不能像平时那样以真气开门,只能伸手去推。右手指尖距离木门还有不过半寸,骤然间,只听门外夜空处传出一下极奇特的哨响。
那哨声既不刺耳,亦不凄厉。听在耳中,反倒有几分似是女子在享云雨巫山之愉悦时,攀上最高峰那一刻所情不自禁发出的极乐之音。虽说佛门不注重皮肉色相,但梵清惠和白云毕竟都还是处子,忽尔听见此种声音,难免面上都是一红,各自暗暗啐了两口。只有锦袍客不为所动,低声喝道:“是极乐妖宗的信号?不好,有军马来了。”
梵清惠和白云收敛心神,果然都发觉了地面正在微微颤抖。要不是大队精锐铁甲重装骑兵同时踏地奔驰,决不至出现如此惊人异像。而这种铁甲骑兵披挂沉重,只有到了距离敌人极近的地方才能放蹄驰骋。白云当即微叹口气,摇头道:“看来,咱们走不掉啦。”
锦袍客和梵清惠听了,不禁齐齐为之默然。
那急驰而来的几百精锐铁甲骑兵,在战场上固然所向披靡,但要对付真正的高手,却还远远不够。殿中三人武功全是当世屈指可数,假如在平日,自然有一百个方法可以轻松应付。
可惜现在却是情况特殊。且不用说骑兵大队中肯定会带有强弓硬弩,更不用说来人中也定有极乐宗弟;子。只要稍遭纠缠耽搁,摩诃叶那煞星立刻就会追上来大施辣手。
虽然潜修阴阳令神功十五年,已臻大圆;满境界。但当年归隐之前,白云却因为某件事,而不得不把天神兵留下在某个地方。如今没有阴阳令助力,假如要和摩诃叶交手的话,白云自付胜算最多不过只有四成左右而已。锦袍客和梵清惠又身上带伤。一个不小心,三人再加上自己的小徒弟释玉簟,可是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这么一寻思间,远处人马声已由远而近,直逼至白云庵门前。也不知道究竟算是急中生智抑或死马当作活马医,白云沉声道:“宁道兄,梵师妹,你们跟我来。”快步出殿,直奔后院杨昭正躺着的那所禅房而去。小尼姑释玉簟正伏在床边打瞌睡,忽然听见有人入房的声音,连忙起身擦擦嘴边口水,回身叫道:“师;父?”
白云也无暇答理徒弟,过去向杨昭道声:“小王爷,得罪了。”随手就点中他哑穴,提起返身向外。径直走到院子里头,储满了清水的那口大瓦缸旁边,推开瓦缸揪起石板,显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白云回身道:“下;面有座石室,地方足够藏身。是贫尼刚刚买下这两重院落时,无意中发现的。委屈宁道兄和梵师妹两位,带着这孩子先下去暂时避一时。贫尼出面应付,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锦袍客和梵清惠两位,在武林中身份位望都是极高,不管走到哪里,向来也只有受人奉承的份。没想到今夜居然沦落到了要钻地洞的地步。两人不由得相顾苦笑,胸中同样生出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慨。
只不过他们也都是能屈能伸之人,胸中绝对没有半点“干脆舍却一命,拼死杀出去”的念头。当下锦袍客接过杨昭,道声:“有劳了。”率先跳下。
整晚上都被人当作货物一样提来提去,生死尽操;他人手上,杨昭心情当然是不爽到了极点。暗暗咒骂道:“他喵的你个臭牛鼻子,平时一天到晚摆出副什么狗;屁高人架子。我呸!事到临头上来,还不是照旧要学王;八耗子,缩起头闷声钻地洞?老子他朝逃出生天了,就跑到江湖上做个大喇叭,到处宣扬你这丑态。看你以后还好不好意思招摇撞骗,装神弄鬼。”
正在肚里发狠,那边一阵香风扑鼻,梵清惠也跟随着跳下石室。白云盖好了石板,重新把水缸移过去压住,就带上小徒弟玉簟往前门走去。这时候外头已经响起了震天价响的敲门声,有名女子的声音从外传入,叫道:“白云师姐,开门吧。”
白云是怎么应付的,杨昭就不得而知了。头顶石板盖起,石室内立刻名副其实地变成伸手不见五指,声音也被隔绝了。正大感气闷之际,突然听得“嗤~”的轻响,眼前亮起火光,原来是锦袍客点燃了手上的火折子。
杨昭下意识跟着松了口气,放眼四周打量,只见这石室大概有两三个平方米大小,里面空荡荡地什么摆设都没有。或许是拿准了自己铁定没办法逃跑的关系,锦袍客和梵清惠都全没把自己放在眼内,只是伏在墙边,运功凝神聆听外面动静。背倚墙壁而坐的杨昭百无聊赖,目光漫无目的地四下巡梭,不由得就投向了梵清惠。
梵清惠的外袍在刚才运功驱除火劲时,就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之后连串变故,竟没来得及另外找件衣物披上遮挡。此际暴露出背上大片滑如凝脂,光洁而毫无瑕疵的肌肤,倒是便宜了杨昭大饱眼福。
杨昭毕竟血气方刚,正是最容易被异性吸引的年纪。纵使明知这女人绝不好惹,但美女就是美女,看起来总是养眼的。再加上石室狭窄,各人间距离极近。阵阵女子幽香扑入鼻来,简直挡都挡不住。杨昭心中不由得一荡,遐思渐生。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在耳边发出“咭~”的轻笑。杨昭猛然一惊,登时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在肚里叫道:“谁?”
石室里明明只有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可这下笑声,又是从哪里来的?
创刊篇 第十七章:正一道,袁天罡
没有人知道笑声究竟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除去杨昭自己之外,简直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这笑声。证据就是锦袍客和梵清惠二人,自始至终都把心神贯注在聆听外界动静之上,丝毫也未曾留意到身后异状。
那“咭~”的轻笑再度响起,声调阴森,而且虚虚荡荡,全然捉摸不到究竟发自何方。假若换了旁人,定是吓得胆颤心惊,浑身毛骨悚然了。可是杨昭本来就是小事上随随便便,越遇上大事反而更加沉稳镇定的性格。此际听那笑声来得诡秘,心中多少也猜到了点端倪。他面色一沉,眼光肃然,在心中叫道:“朋友好高明的手段,杨某佩服,佩服啊。”
“佩服我?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想不到你这个小王爷,倒也还有几分眼光,不算草包。”
杨昭方才出声,心里立刻就有了回答。那声音略带惊讶,听起来甚是年轻——但毕竟只是在脑子里‘听见’而已,所以也不大作得准。杨昭心中淡笑,道:“见笑了。请问朋友眼下身在何处,何不现身相见?”
“现身相见么,总有机会的,但却不是眼下。”那声音笑道:“现在我可还在外面,正要帮忙应付那些过来找你的人呢。怎么样,很失望是不是?”
那神秘人居然是敌非友,杨昭确实有点失望。但这失望之情只在胸中一闪而逝,随即已若无其事道:“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而已,那也不算什么。不过,朋友既然和宁散人梵小姐两个是一路,又何必藏头露尾?难道其中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哈哈,你这个小王爷,倒也真有意思。想要挑拨离间么?”神秘人笑道:“不怕老实和你说。虽然和姓宁的姓梵的是一路,可小爷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懂装懂的半瓶子酸醋。刚刚你骂那姓宁的几句,哈哈,当真骂得好,骂得妙。简直说到小爷心坎里去了。一天到晚把天机天命挂在口边,我呸!玄门学问渊深如海,他能懂得多少,又几时花过心思去钻研了?不懂装懂,滥竽充数,简直把我们的面子都丢光了。”
杨昭越听越觉惊讶,试探着道:“朋友你这两句话……似乎认为姓宁的所说李氏代杨,李世民会当皇帝这个推测,不对?”
神秘人傲然道:“是对也不对,当中另有玄机。姓宁的假如一味盯着现在唐国公府上那个李世民去施手段,嘿嘿,到头来只不过是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罢了。但是其中详情嘛,你毕竟也是姓杨的,却不能对你多说了。”
神秘人这话说得隐晦,假若让其他人听见了,只怕就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可是杨昭却是穿越过来的,拥有许多先知优势。一听之下立刻恍然,却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在心中缓缓道:“这也不算什么。我总是相信事在人为的。嗯,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朋友究竟是谁,实在失礼。敢问朋友高姓大名。”
神秘人笑道:“这个倒告诉你也没关系。记好了,我姓袁,名天罡,是正一……啊,糟糕!”突然轻声惊呼,然后就完全没了下文。杨昭也顾不上去想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此时此刻,他心中早已经被“袁天罡”这三个字给塞得满满当当。
思绪尤未能定,突然又听见头顶传来几下极沉重的闷响。似乎正是压着石室出入口石板的那口大水缸被人用力拖开了的样子。锦袍客微惊,立刻吹熄火折,和梵清惠同时潜运龟息功。不仅呼吸停顿,甚至连心跳也变得若有若无。黑暗之中,两人当真就像融入了空气里面。即使灵觉最敏锐的高手,也无从发现他们的存在。
一片落针可闻的沉寂中,杨昭依稀听见头上有人叫道:“把这块石板掘开。”紧接着“当、当”两下金铁交击之声,有人大声惨叫倒退。随即就听白云叹道:“蓝丝师妹,妳真的半点旧情也不念,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之前说话那人也是幽幽叹口气,柔声道:“师姐,妳为难,小妹知道。可是小妹的为难,又有谁知道?其他暂且不说,他可是开心的儿子啊。当年咱们和开心共抗炎帝,同赴患难,这份旧情,师姐难道就忘记了?”
白云顿了顿,决然道:“摩诃叶武功虽然不及炎帝,可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大魔头。别说昭儿根本不在我这里,假若他真的在,那么白云更是拼了这条命,也决不能你们将他再带回极乐宗,受那种外道邪说的蛊惑。”
蓝丝声音同样转冷,道:“极乐宗宣扬的是不是邪说,小妹不管。总而言之,今天晚上这里我们是搜定了。假如掘开石板后找不到人,要打要杀,小妹都任凭处置。”随即只听“锵~”的响声,似乎是拔出兵器,准备动手了。
两人相互对峙间气氛之肃杀凝重,霎时间竟穿土破石,直透地底石室。杨昭纵使眼前一抹黑,可是也不由得为之一凛。陡然间只听石室上的地面似巨锤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