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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得太远了。然而饶是如此,毕竟也要算是个中行家。所以就在那蒙面女子被炸成粉身碎骨的刹那,两人都同时感应到了……某丝源自于灵觉方面的不正常波动。
杨素神色凝重,抛开掌中那残余半截好象风干的木乃伊一般之残尸,抬手命令四周众侍卫都走开到稍远的地方。向幻忘子摇头道:“这不是真身。”
幻忘子点头应和道:“有玄学高人,以元神附体之术占据了这女子肉身,将她当作傀儡般任意操纵。如此玄术,真身既可以近在咫尺,也可以远在万里之外,要把这人找出来,却实在是难了。”
杨素冷声嘿哼,面色阴沉,道:“如此高人,又如此大费周章,料想不会仅仅是为了和老夫开玩笑来着。你看……他到底是敌是友,说的话,又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幻忘子犹豫道:“此人敌友难辩,但按道理而言,河南王根本没道理要加害大公子吧?事关大公子性命安危,按贫道浅见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稳妥起见,还是且等贫道替大公子把把脉再说。”
杨素点头道:“这样也好。”当下和幻忘子两人再入厢房,重新点亮蜡烛。烛光之下,只见厢房屋顶被那蒙面女子撞穿,墙壁又被幻忘子震塌了半边,屋内到处乱七八糟地,显然不能再住人了。幸好那些砖石木头之类,倒也没将杨玄感再活埋一次,不过面上身上,落了层灰而已。杨素心中稍安,向幻忘子作个“请”的手势。幻忘子也不推辞,侧身坐到床塌边上,伸手按上了杨玄感手腕的寸关尺三脉。
正一道和极乐正宗相互争斗了十几年,彼此对于对方的武功诀窍都已经十分熟悉。甚至依样画葫芦地模仿着对方的武功来使出一招半式,那也绝对不成问题。幻忘子打醒十二分精神,细细在杨玄感体内经脉之间搜索,但搜来搜去搞了半天,始终没有极乐正宗六神诀真气的半点端倪。
杨昭虽然是货真价实,如价包换的极乐正宗弟子,可是他其实并没有学过六神诀。这一点小秘密,除去摩诃叶和座下〖五部众〗以外,旁人全都并不知晓。小王爷所注入杨玄感经脉之间的无形气针,则是以《无字真经—乾阳篇》功力所转化。〖无字真经〗为万世武学源泉,乾阳篇真气又偏属阳刚,和杨玄感本身修练的〖烈焰功〗颇有相合之处。别说幻忘子武功只达烈阳之境界,即使到达纯阳境界,照样也难有所发现。好半晌,他缩手放开杨玄感脉门,并且向杨素摇摇头,道:“大公子体内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极乐正宗的力量痕迹。看来那人只是妖言惑众,想要挑拨相爷和极乐正宗之间的关系而已。”
杨素闻得儿子无恙,那颗心当场又放下了一半。点头道:“想必如此。老夫仇家颇多,摩诃叶的对头也是不少。但假如我们两个相互争斗起来的话,嗯……你觉得此事背后,会否是朝阳在捣鬼?”
朝阳天师是正一道掌教,道术精深。而且他又向来是站在废太子杨勇那一边的。从政治立场上而言,和杨素以及摩诃叶都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杨素怀疑到他,倒也不能说是全无根据。但幻忘子与朝阳天师同门学艺相处了几十年,却知道正一道门下,并没有什么法术可以使人元神出窍的。
这时候听到杨素问起,幻忘子下意识就想要脱口否定。但转念之间,却又想起当初朝阳那副手执宝剑宣称要清理门户,灭了自己这个师弟丝毫不加通融的大义凛然嘴脸,怨恨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心中冷笑道:“朝阳啊朝阳,你既不仁,休怪我亦不义。谁教你当初那么无情来着?他日正一道覆灭,可都是你自找的。”
当下,幻忘子却向杨素拱拱手,道:“回相爷。当年贫道还在正一宫中学艺时,倒没听说过有如此神妙法术,即使家师明道真人,却也不会。但是家师当初闲来谈起,曾经说过我们正一道有处秘境,名为〖天道仙府〗,唯有缘者方能进入。内中收藏有无数珍宝,其中最贵重者有二,一为纯阳宝剑,二为《玄天宝籙》。据说都是我道门之祖太上老君遗留的至宝。我教创教祖师郭纯阳真人,当年不过是天师道一名小弟子,漂泊江湖,朝不保夕。后来因为机缘巧合而得此二宝,于是才能手创正一道,终于成为天下道门至尊。可惜自纯阳真人以后,历代掌教都无缘入天道仙府而得此二宝。家师明道真人,曾赞许朝阳为我教二百年来天资最出众者,也最有机会能入天道仙府。可惜贫道已经离开正一道十多年,其中详情究竟如何,却是不大清楚了。”
幻忘子这番话说得模凌两可,但听在杨素耳中,却不啻敲钉转脚,已经坐实朝阳天师的罪名。他面色阴沉,冷哼着点点头,道:“朝阳与摩诃叶佛道相争,本来与老夫无涉。但他既然不知死活,竟来煽风点火,更把狗爪子伸到老夫的儿女身上,那便是他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了。”
幻忘子心中暗笑,恭恭敬敬地弯腰低头,轻声道:“大公子这边……现在怎么办才好?”
杨素握握拳头,沉声道:“先帮玄感换个地方。明天计划不变,老夫仍然入宫去请摩诃叶。不过为了防止有什么万一……”他顿了顿,忽然起身,向外扬声道:“来人啊,去把蓝丝给老夫找过来。”
霸王再世篇 第一百六十二章:蓝丝
黎明时分,旭日初升。金色晨曦透过窗棂,连同早起雀鸟的宛转啼唱之声。一起投进了〖长青别院〗精舍之内。杨昭也随之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徐徐吐出口长气。目光所及之处,床塌上的另外一半早已空无人迹,只残留下几缕秀发与渺渺芳香。
杨冰冰已经走了,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之中。临走之前,她还默然垂泪,状极伤心。而这一切,杨昭全部都知道。但,他却没有起来安慰杨冰冰,更没有阻止她离开。只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杨冰冰实在是有非走不可之理由的。而且,假如她竭力要守护的秘密忽然被自己揭破的话,那么除去难堪与芥蒂以外,在这两个虽然已经发生了实质性关系,却依旧对对方只有最粗浅理解的男女之间,恐怕也很难再会产生出其他任何结果了吧?
爱一个人,也不等于就有权力要求对方将所有秘密,都全部百分之百地与自己共享——尤其是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时候。恰当地尊重对方的隐私,才是长久相处之道吧。当然,杨昭也看得出来,在杨冰冰心内最深处,其实是另外有人的。但,不管那个人究竟是谁,他都只拥有杨冰冰的过去。杨昭相信,拥有了杨冰冰的现在,也绝对能够把她的将来也同样拥有的自己,便绝对不会输给那个过去式才对。只要假以时日,杨冰冰封闭的心灵,必定会为自己而彻底开放。
心中惆怅未去,忽然只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杨昭振作精神,提气道:“门没闩,进来吧。”声音甫落,那两扇门板已被人从外推开。已经结束定当的李靖迈步而入,尚未说话,先已抽/动鼻子嗅了嗅,似笑非笑道:“本来想问你昨天晚上睡得可还好的,现在却用不着了。昨天晚上,你应该根本都没睡过吧。”
杨昭面色微红,口上却不肯吃亏。道:“彼此彼此。大哥你呢。昨天晚上和红拂姑娘相处得怎样?”
李靖面色也是一变,连忙摆手道:“你可别胡说。昨天晚上我只是和红拂姑娘谈论兵法与为政之道,咱们两人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
“哈哈,不用解释了。解释等于掩饰,掩饰就是没出息。”杨昭抛下自己心内烦忧,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位认识还不过几个时辰,居然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相处直到天明?嘿嘿,有奸情啊有奸情。”
李靖面色憋得通红,喝道“什么奸情不奸情的,别说那么难听。我是单身光棍汉,倒也无所谓。要是污了红拂姑娘的清白,可要唯你是问!”
杨昭说了几句,心情逐渐开朗起来。当下笑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嘿,像大哥你这般害羞,难怪都三十岁了还未娶到老婆。人生苦短,可不能再耽搁了。兄弟这是替你着急啊。既然你不领情,罢罢罢,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正是无巧不成书。小王爷话音才落,忽然只听有把娇甜动听的声音,如银铃般轻笑:“哦,殿下说过了什么?李大哥干吗又不领情?”杨昭李靖同时抬头相望,却见那说话者赫然就是红拂女。她换过了套淡青色为主的家常便服,虽然不如昨日身着舞衣时的艳惊四座,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却是另有一番清新感觉。身后还跟着三四名小丫鬟,手上端着铜盘热水毛巾之类,却是来伺候杨昭梳洗的。
红拂女现身得突然,刚才两人之间的说话,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已经被她听了去。李靖关心则乱,霎时间尴尬得连手脚都没地方放一样。反倒杨昭还无甚所谓。拱手笑道:“咱们兄弟说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红拂姑娘早。”
红拂女知情识趣,微微一笑,也不再追究。道:“殿下也早。请先梳洗,相爷已在前面客厅等候了。”
杨昭点点头,却就大大方方地翻身起床,在丫鬟服侍之下洗脸漱口,又换上了越国公府替自己准备的一套新衣服。忽然不经意问道:“昨天半夜,东边院子里似乎有些骚动。不知道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红拂女愕然一怔,随即微笑道:“有劳王爷挂怀。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有几名不张眼的小毛贼,居然意图闯进来行窃而已。却是连围墙都没翻得过去,就已经被府里侍卫擒住了。稍后该会送到万年县衙去治罪吧。”
红拂女这番话说得自然流利之极,倒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但杨昭心下,却是一百个不相信的。昨天晚上他和杨冰冰相拥而眠,却发现杨冰冰身上忽然出现异常变化。之后不久,距离〖长青别院〗颇远以外的地方就隐隐传来骚动。只是因为相隔太远,故而听不清楚详细情。但那骚动停止之后不久,杨冰冰又再恢复了正常。虽然不知道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总是在杨昭心头,蒙上了一层浓重阴影。
只是眼下即使再向对方追问,料想也没办法得到真正答案了。杨昭叹口气不再说话,当下结束定当,便在红拂女陪同之下,与李靖一起出去前面客厅。正如所说,杨素确实早已在等待他们了。几个时辰不见,这位大隋第一权臣倒似是突然间又老了几年,兼且面色阴沉。见面后也不多言,只简单讲了两句客气话,便挥手命人送上早点。用膳完毕之后,杨素率先起身道:“老夫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车马。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入宫吧?”
在杨玄感体内经脉之间暗留下那无形气针,杨昭自然知道即使摩诃叶亲自出手,也是难以令杨玄感从植物人状态中恢复苏醒的。假若强行输送真气意图震溃他颅内淤血,虽然不会要命,但却会令他多受痛苦,于其伤势则依旧丝毫无补。不过这种实话,当然不能对杨素说出来。而且看着杨素那副衰颓模样,哪怕明知他是个大奸臣,胸中却仍免不了产生出几丝恻隐之情来。
杨昭叹了口气,点头道:“素公吩咐,岂敢不从。”回头向李靖道:“大哥,既然入宫,我总得去向父王母妃请安问好,大概傍晚时候才出来。你们便不用等我,先和欧阳四他们一起回去王府吧。”
李靖应声答应了。当下杨昭和杨素两人并肩走出越国公府大门。门前早有两辆宽敞马车等候。后面一辆安置了晕迷不醒的杨玄感,还有杨约在里面照顾他。越国公则携着河南王之手上了前头那辆马车。右脚才刚踩上踏板,小王爷忽然又是一怔。原来这马车并非是空的。车厢之内,赫然竟先已坐得有人了。只见那人金发蓝目,五官轮廓分明,身材高佻,年纪看起来虽然已有三十余岁,但眉宇间仍残存着几分少女的活泼气息。衣着打扮,都以蓝色为主。陡见杨昭,她面上登时流露出爱怜关怀之情。杨昭心念电转,回头向杨素迟疑道:“素公……”
杨素在车厢中稳稳坐下,挥手道:“这位就是老夫的女徒儿蓝丝。殿下或者未曾见过,但若论起来,她和太子倒还有段同门之情。前一阵子老夫有事,让她到江南去了,却是昨日才归。”
杨昭心下恍然。这位蓝丝师姑姑,上次自己在被宁道奇挟持的时候,曾经于白云寺的地下石室之中和她见过一面。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看得不大真切。从她当时的说话来看,明显十分关心杨广。连带着爱屋及乌,对自己这个师侄也看得颇为要紧。为了救回自己,甚至还不惜和多年的好姐妹白云动手。有念及此,杨昭禁不住也产生了股亲近之意,抱拳长揖,恭恭敬敬道:“侄儿杨昭,见过蓝丝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