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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次次侥幸死里逃生。但是再下次见面时又会若无其事地和仇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懂得作出防范的一个笨……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似乎不象。”
“我在你们眼里,居然是这样一种人吗?”杨昭首先愕然,然后哑然,最后谓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说话中包含有某种程度的正确——曾经是。但还请别要忘记了,人是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然后改正并且成长的。尽管这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也不会永远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那里却不始终加以修正,否则,我就是真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和傻;瓜了。”
“几乎看不出来。”唐生冷笑道:“从列柳城头开始,再到那个人头,你确实就表现得像个白;痴;傻;瓜。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你让我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傻;瓜;白;痴。”
“因为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拥有什么身份,以及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与义务。”杨昭的神情显得十分严肃,缓缓道:“所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愿意给我看的任何事,更没有因为你们让我听的话而忘记彼此立场。”
“彼此的立场吗?”唐生嘲弄地挑起了双眉,对象似乎是杨昭,也似乎是他自己。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一个应该被牢牢保护起来的秘密——尽管他已经把这个秘密利用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它被埋藏得更深,也更加安全。
唐生慢慢地挺直了因为失去一条手臂以及大量失血之后,稍微显得有点儿弯曲了的腰杆,并且握紧了自己仅余的拳头。其实他也并不是当真对杨昭的变化感到那么惊奇,更没有一定要将之搞清楚弄明白不可的偏执。不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失败就是失败,不需要用“敌人的表现超越了预料”这种拙劣理由来安慰自己。而且碧磷福地一脉传人虽然确实擅长用毒,但他们更擅长的,还是怎么下毒。所以……
唐生所布置的陷阱,还远远没有完结。现在就来做反省与检讨的工作,还略嫌早了一些。刚才他之所以和杨昭喋喋不休,或许只因为他需要时间来让下一个陷阱发挥作用。
现在,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一直温驯地任由自己喉咙掌握在别人手掌之下,而连半丝反抗意图也没有的唐诗诗,忽然发出了几声甜腻轻笑。她抬起手来,温柔地搭上掌握自己性命的手臂,然后将它从自己粉颈处移开。而杨昭却忽然全身僵硬,既没有遏止变化的产生,更没有立刻发动反击。
或许……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她柔媚地依偎入他怀内,就犹如依偎一尊蜡像。那搂住杨昭脖子的姿态,比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情人还更加亲昵。而探;入他衣襟中抚摩的动作虽然旖旎而暧昧,却只让杨昭感到仿佛有条滑腻的毒蛇盘上了自己身体。感受着那皮肤上突然暴现的无数寒栗,唐诗诗满意地吃吃笑出声来,神态陡然从之前的清纯突然变得烟视媚行,腻声道:“好壮呢。要是上了床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好。嗯,反正也还有时间,师哥,咱们一起来一次好不好?反正到天亮还有段时间,这里的草地躺上去也很舒服。”
“师妹,别胡闹了。咱们正事要紧!”唐生皱起眉头,眼眸中同时泛现恼怒与无奈。这位师妹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做几乎任何事。但是,并不包括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人调情,即使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些男人通常都很快就会变成冰冷的尸体也都一样。
唐生微微弯腰,从自己软底快靴的鞋帮子里面抽出一柄套在鲨鱼皮鞘里面的匕首。雪白刀刃在月光下倒映出一泓秋水,森寒之意更登时扑面而来。这匕首纵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兵,可是显然吹毛断发,锋利已至极点。碧磷福地的毒药,固然可以见血封喉,甚至蚀肉化骨。但要杀人的话……其实还是用刀子最实在。毕竟,哪怕是神威盖世,武艺通玄的绝顶高手,一旦被人用刀子刺进心脏或者插入脑盖,也是绝对再无任何生还希望的。他嘿声冷笑着,手腕微微一动。匕首悬空划过道小小弧线,自动落入唐诗诗手上。唐生沉声吩咐道:“师妹,下手吧。念在总算和钟情有点关系的份上,留他一条全尸。”
唐诗诗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吧,大师哥吩咐,奴家哪敢不从?王爷,要怪的话便怪你自己不好,要杀人便杀人罢了,却多讲那么些废话作甚?须知二师哥烧的这锅开水,里面可是特别加了料的。〖傀儡香〗可以让人浑身脱力,被水汽一蒸便散发在空气中,不管内功多高明都要中招。所以王爷啊,下辈子您若再有幸投胎做人的话可要牢牢记住。唐门碧磷福地的传人千万惹不得。否则的话,便下了阎罗殿,也只是一只——糊涂鬼啊!”
“鬼”字未出口,寒光已急闪。锐利匕首对准杨昭咽喉疾刺,皓白手腕微往外弓,显然直刺入肉之后立刻便能顺势横拖,干净利落地切断颈骨,然后让剩余的肌肉、血管、皮肤、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和身体彻底分家。手法熟练老辣,显得训练有素。事实上,唐诗诗也确实不是首次这样做了。太远的不讲,就在仅仅三、四个时辰之前,她就用同样的手法切下了另一个脑袋。而这次的结果也将会相同,不会出现任何的例外。
和熙金光骤然绽放,将雪亮刀光彻底埋葬。那是一只手!神之手!仙兵神手!经由皮肤吸入大量迷香,理应如塑像般呆立原地整整十二个时辰的杨昭,陡然动了起来。左手五指后发先至,于刀尖即将触碰到自己喉结的那一刹那及时抓住匕首并且将它死死捏住。右掌同时漾起的光芒可谓绚丽灿烂,但也同样危险致命。假若这一掌顺利击上了唐诗诗脸庞的话,那么她收获到的可决不仅止五条火辣红痕,而是整张美丽的脸庞都会被拍成一个烂西瓜。
但在此之前,唐诗诗已经轻声娇笑着,身若柳絮般随掌风向后急遽飘飞。掌力虽急劲,但作用在她身上反而更像协助敌人逃走,而不是要造成杀伤与破坏。他的脱困似乎没有带来任何意外,甚至更似乎是早在掌握之中。金光漾起同时,另外两道乌光早同时暴起疾射,迎面扑向杨昭。浓烈腥臭气味随风吹送,当真称得上“中人欲呕”四个字。杨昭面色一沉,黑白阴阳令左右急旋疾劈,在身前划下清晰无比的“X”字轨迹。
神兵刃锋足可断玉分金,那两道气势汹汹的乌光立即被二分为四,颓然堕落地面的泥土,却是两条被从头到尾都从中整齐切开了两半的异种毒蛇黑水银。只是以往所见的黑水银,顶多不过大小酒杯般粗细,两三尺长短。可是眼前这两条,却足有手腕粗细,四五尺长短。若被噬中一口,恐怕就是大象也得倒毙当场。这是因为饲养它们的主人,也绝对非同一般!
作为碧磷福地四大入室传人的〖四大皆凶〗之首,唐生不但使用毒药的本事远远超越其余三名同门,即使本身武功也堪堪达到了高手的水准。放出黑水银狙击敌人同时他早抢步上前,移形换位挡在唐诗诗身前。手腕翻转,奇门兵器“无常判”泛起金银异光急起左右连划两下。“啵、啵”两下爆破声先后响过,阴阳令交叉劈杀两条黑水银之后,继续向唐诗诗飞驰追杀的两道残余气劲,分别被无常判所击破。唐生面色惨白踉跄后退,趁势又是一大口紫蓝色毒血向前喷出。阴阳令自动衍生黑白气团保护兵主全身,杨昭未被毒血沾染,可是仓促间也无法再上前追杀了。一瞥眼间但见周围地面只要稍微沾染上几滴毒血,登时就似被淋上了大桶硫酸那样变成寸草不生。心下凛然之余,亦不能不道声“幸亏我多留了个心眼,否则……”。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零一章:四大皆凶皆成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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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用铁锅烧开水,利用水汽蒸发而散播毒物的手段,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觉,难防难避之至。而更厉害的却是利用这锅白开水而布下的重重心理陷阱。先是唐老说那是什么十全奇珍大补汤,说出连串希奇古怪,让任何正常人听见后都会下意识退避三舍的剧毒名称。击败唐老后唐诗诗又及时出场,并且向杨昭展示出那其实只是一锅白开水。正如过度紧绷的弓弦突然得到放松后就再绷不起来一样。正常人的话,到这时候都必然会彻底放下心来,并且再不提防那锅白开水了。即使心怀戒惧,可是谁又能想得到毒在水中,随汽蒸发?
杨昭本来也是想不到这点。然而自打踏入这片草坪以来,他心中的防范之意就始终未曾放松过半分。外表看来,是再正常不过地和敌人动手过招,交谈说话。可是其实在暗地里,他却始终在运转摩诃叶所传授的一门瑜伽秘法,〖梵我不二〗。
摩诃叶乃极乐正宗宗主。极乐正宗虽说自我标榜为佛教分支,其实是天竺婆罗门教的嫡传。当年婆罗门教统治天竺,却因残酷虐民,罔顾百姓生死而遭唾弃。其时佛陀释迦牟尼应劫出世,开创佛法,救万民于水火。婆罗门教的权势不再,教中自然感到大怒。当下婆罗门教倾巢尽出欲围剿佛陀,却惨败在源出释迦牟尼大智大慧,堪称三千大千世界中最强绝学之一的如来神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无上神通之下。
经此一役,婆罗门教从此衰微,门徒也星落四散。其中教中大护法摩诃迦罗,带领一批门徒远走中土,想要开拓新天地,只可惜被中土的正一教教祖郭纯阳杀败,从此被迫在乌斯藏的雪域高原蛰伏了数百年,直到这一代,由雄才大略的摩诃叶接任教;主并改称极乐正宗,方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天竺婆罗门教之传承源远流长,门中各种秘法也是层出不穷。这〖梵我不二〗便是其中之一。论威力它固然都不及如来神掌及正宗六神诀,但诡秘;处则大有过之。修练〖梵我不二〗若能有成,就能将人体潜能推进至极限,甚至超越极限。这种心法的行功方式类似于龟息,能将一口真气作出惊人的延长与运用,同时也具备极强猛的爆炸力。而练到颠峰境界时,甚至可以让一个具有正常身高的成年人,把身体塞进一个只有两尺(也就是还不到1米)高的铁箱。然后锁起来铁箱沉入河底,三天后再捞起放在柴火上继续焚烧三天,开箱后修练者仍能安然无恙。
杨昭初学乍练,距离〖梵我不二〗的最高境界自然还差得极远。再且他也无心要在这门心法上耗费太多精力,所以只是浅常即止,只练个开头就没继续下去了。但此时杨昭内家修为已颇不凡,哪怕做不到塞进铁箱火烧水浸连续六天六夜,要保持内呼吸状态三两个时辰却不成问题。而在内呼吸状态时,体内活动近乎停止,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速度极慢,所以〖傀儡香〗虽然厉害,但对杨昭所能造成的麻烦,也不过就只有短暂的片刻而已。
连串前因后果说起来话长,但现实中也不过就是弹指瞬间而已。杨昭被毒血所阻,一时间没办法再继续上前追击。他当机立断,随即执阴阳令向身侧的灶头铁锅凌空虚挥。铁锅像被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推了一把般翻倒,里面的热水连同还未挥发完的迷香统统渗入泥土,灶下的火头也立时熄灭,连青烟都没冒出半缕。这里毕竟是空旷野外,迷香再厉害,也不能长久萦绕,只被晚风吹得几秒也就散干净了。黑白气团旋转不息,杨昭深深吸了口无毒的空气,体里经脉间真炁流转,再度摆出那指天划地的架势。〖两仪八法〗蓄势待发,无形气机同时锁定在唐生和唐诗诗身上。冷眼相乜,喝道:“阴谋诡计,毒药迷香也都玩过了。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一股脑儿都使出来吧。”
唐生挽住唐诗诗的手与她并肩而立,更无半丝要逃遁之意。清冷月华照耀到他们脸庞上,倒映出如玉般的莹白光芒。只见眼前两人眉宇间既无蓄意挑衅,亦无故作文雅,更无楚楚可怜与浪荡风情,只有坦荡荡的一派安然。两人回头对视,轻声呼唤道:“小师妹(大师哥)。”话未完而止,却是千言万语,已尽蕴不言中。杨昭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微动,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还未等他想出关键所在,唐生早淡淡笑道:“王爷,请接我夫妻今生今世的最后一着。若能不死,你要的东西便在灶边,更有丰厚礼物附赠。”
“我要的东西?礼物?”杨昭心中再动,猛然想到了又一个可能性——被〖四大皆凶〗以重重心理陷阱掩藏起来的真实可能性。他眼眸收缩,叫道:“唐生,你……”
唐生断声喝道:“已到如此地步,多言复有何益?杨昭,接我俩的〖生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