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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依然迟迟没有到场,人群中已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更有一些人,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睹胡充华的风采。传闻中,这个女人入宫不到一年,已经宠冠六宫,就连历来是由皇后伴驾出席的围猎大典,她也能挤走即将被册封为后的高贵嫔,成为皇上身边唯一的红颜……
就在大家翘首以待,校场上喧闹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号角的长响,四周顷刻陷入一种异样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不多时,一队浩浩荡荡的仪仗自校场中央穿行而过,直直迈向观礼台,走在最前方的,正是身披金盔金甲,身材挺拔如松的皇帝元恪!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人……
本该一同出席大典的胡充华不知去了哪里。
人群中,诧异的声音再度爆发。
关押着清河王元怿的密帐内,此时依然沦陷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李荣和郑勇已经奉命赶往围场,临行前,只是扯下衣角为元怿稍微包扎了一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的疼痛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更加严重。即便他绷紧全身的神经,用力咬着嘴唇也不能抵挡一丝一毫的痛楚,原本优美的,总是微微上扬的两片嘴唇,如今不仅苍白得可怕,更是生生地被咬出血来……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唯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样微弱的,像是游移在地府门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几乎要彻底消失的时候,面前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想不到你真的在这!”
“是谁?”元怿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举着一盏烛台,身形轻盈,碧蓝色的眼睛里隐隐噙着泪光。
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尽管已经很虚弱,可心里还是震颤地跳出那两个字:仙真?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硬是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来,尽管每动一下,从伤口传来的痛楚就将他的身体近乎撕裂般地摧残一次!
仙真赶紧上前将他按住,并解释道:“早晨,你离开我的营帐之后,我原本让青莲悄悄追出去,想托你给昌儿捎几句话,不想,她却在暗处看见元叉对你所做的那一幕……”
说到这里,她环顾了四周一遍,尽量压低嗓音。
“之后,她偷偷回来报我,我便装病,称身体不舒服,皇上心疼我,也就没有让我出席围猎大典。”
“你不应该来的!”元怿拼了全身的力量推开她,心揪得紧紧的,这种感觉已远远地超过了身体的剧痛。
第115节:洛水湛湛弥岸长(3)
仙真没有听他的话,反倒上前一步,用烛火照着他胸口上的伤:“你伤得太重了,幸好我从御医那要了上好的金疮药膏,这就替你敷上!”
元怿依然抗拒着:“你根本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而且这里很危险,你还是赶紧回去,不要管我!”
仙真注视着他的脸,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痛,那原本是张怎样俊美无瑕的脸啊,如今却惨白似鬼,眼睛里也布满血丝,嘴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她强忍住泪,颤抖地摇着头:“我既然知道你有难,就不能不管!信佛之人,总还知道‘慈悲’二字,我绝不能眼睁睁看你死在这里!”
“你走……你走……”元怿依然喃喃重复着,想要再赶她,却已经没了力气。
仙真没再多顾其他,打开药膏盒子开始帮他上药。此刻,她的脑海里空荡荡的,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再不救他,他会死……会死的……
二
校场上,元恪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下方是黑压压一片排山倒海的气势,他突然抽起案上的令箭,扬手朝发令官用力掷出。顿时,只听得战鼓齐鸣,号角彻响,整座邙山都仿佛震荡了起来,周围树林里的鸟雀,也全都被惊得扑棱飞起,只留下一片乱颤的树枝。
蓄势待发的王公大臣们,也陡然兴奋起来,尤其是元叉、元禧还有高肇等人,彼此远远地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便随着上千匹战马,如潮水般涌向邙山。
节奏强劲的马蹄声混合着鼓声、号角声,几乎要将脚下的大地震裂。
进入茫茫山林之后,大家各自追逐猎物,人群也就越散越开,然而元禧、元详与元叉却远远跟着高肇的脚步,静待时机,以便下手!
不一会儿,就见高肇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梅花鹿,他拉起弓箭,却没有射中目标,猎物随即被惊起,闪电一般朝林子深处逃命,他气恼地骂了一声,狠狠地抽了坐骑一鞭子,也随着它飞奔而去。
元禧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毫不犹豫地追赶上前,扑入山林深处,却忽略了原本紧随在一侧的元叉,不知何时,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去向。
山林很静,静得就好像墓穴,那是一片渺无人迹属于另一股力量统治的世界,强烈的阳光来到这里也只能屈从于黑暗,被碾成细碎的光斑直扑山谷深处。
头顶的天空被纵横交错的参天古树遮蔽得严严实实,沿途都是淹没马蹄的灌木丛,空气里寂静得只剩下狂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或是受惊的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以及昆虫的鸣叫,各种细碎声响交错奏鸣,时有时无,营造出一种比纯粹的无声世界更幽寂的静。
时机已至,元禧不想多等,便仰天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就见一群手持寒铁的家伙,仿佛是从地底冒出的恶鬼修罗,瞬间现身于灌木丛的各个角落,对着高肇不动声色地包抄上去。
随后,寂静的林子里便回荡起一阵刀剑之声,周围的空气都被一股杀戮的气息给凝固住了,元禧、元详隐在暗处蹙眉旁观,紧张得额头、手心全是冷汗。
渐渐地,高肇一群人不抵那十几名武功高强的死士,身边的扈从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终于,一支长矛刺穿他身上的紫金银叶甲,瞬间一股鲜血喷溅而出,伴随着一声惨叫,他整个人重重摔落马下,再也起不来了。
他——死了?
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幕,元禧反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堂堂的尚书左仆射,皇上的亲舅舅,自己多年的冤家对头,居然就这样死了?
惊骇之余,他竭力地强迫自己镇定,连大气都不敢喘,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偕同弟弟元详,从暗处走了过去。
借着从树缝间透下的一丝阳光,他看见那个人就倒在马蹄边,身上有十多处剑伤、刀伤,最致命的一处还插着半截断矛,大摊猩红的血流了一地。
“把他翻过来。”元禧望着他埋在土里的半张脸,仍然屏着呼吸。
手下人赶紧上前把高肇整个身子翻过来,还把马赶到一边,以便元禧能看得更清楚些。
元禧瞪大眼睛,缓缓凑近望了一眼——
第116节:洛水湛湛弥岸长(4)
突然,他定住了,额角的青筋却是止不住地暴跳:“他……他不是……”
“什么?”周围的手下,包括他弟弟元详全都投来诧异的眼神,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他不是高肇!”元禧几乎是疯了般地叫了起来。
一旁的元详赶紧也望了一眼,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又揉了揉眼睛,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掉包了!”元禧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在不停地颤抖。
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狂笑,元禧、元详觉得这笑声分外熟悉,回过头,却发现真正的高肇就站在灌木丛的暗处,眼睛里闪动着犀利的光芒。
“不错,就是掉包计!老夫早就知道你们图谋不轨,才想到这个办法,就是要等你们动手,以便人赃俱获!”高肇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奇》四周做了个手势,瞬间,就见上百名全《书》副武装的精兵将附近《网》团团包围。
元禧只觉得全身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久久发不出声音。
林子更深处,两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眼睛的主人却像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是元怿的亲信,李荣和郑勇。
他们知道已经来迟了,眼下再出手也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再伺机回去禀报主子。
在邙山的另一个方向,元恪也背起弓箭,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龙马上,飞驰着进入密林,微微倾斜在马背上的身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身上的盔甲即便在暗处也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远远望去,仿若旭日东升,光芒万丈,让人不可直视。
不消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猎到了四只野兔、六只山鸡、一只梅花鹿……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但凡每猎中一次,便有跟从的侍卫策马上前,拾起猎物放在马背,不知不觉中,几匹马的背上,都已堆起一座小山。
然而,他的俊脸上始终没有笑意,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总是不时地回头,将目光若有所思地抛向身后,使得跟在身边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就在他们渐行渐远,快要进入山腹的时候,树林深处忽然掠过一阵异样的风吹草动,谁都没有发现,一副精铁打造的弓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准元恪的心脏。持弩的是个男子,全身黑衣蒙面,眼睛漆黑明亮,臂膀刚硬结实,一看就知是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在他身旁的草丛里,还潜伏着另一个黑色的身影,脸上静静的一丝表情也没有,然而浑身却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正是元叉。
“时候到了,动手!”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出指令。
黑衣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在准备发出利箭的那一刻,他连呼吸都是静止的,手指间的配合,犹如琴手弄弦般优雅轻灵,仿佛这并不是一场血腥的杀戮,而是一次完美的行为艺术。
现在,他已经是第三度将箭锋对准目标,眼睛透过空气,直抵要害。就连呼吸,也顺着他的频率起伏,仿佛已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他的灵魂,洞悉一切,乃至他下一个意念。突然间,一切顿止,箭如电光,呼啸而出。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林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空气剧烈的摩擦改变了箭的速度,只觉得箭矢在风中微微有些飘摇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元恪身边的侍卫忽然觉得身后寒气逼人,猛一回头,发现林中一道闪电带着致命的杀气扑面而来,几乎连思索的时间都来不及,他下意识地扑身上前,将皇上一把推开,与此同时,箭矢也从他的太阳穴直穿而过,他整个人瞬间跌落马下,脑浆迸裂。
在场的其他人顿时骚动起来,就连元恪本人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冷汗淋漓。
“有刺客!”
“有刺客!”
惊叫声、呼喊声响彻林间,整座邙山都被一股异样的气氛笼罩。
那名潜伏在林中的弓箭手也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深邃的瞳人陷入一种凝固状态,身子也随之迅速僵硬,却转头沉声对元叉说:“王爷,出事了,您先走!”
第117节:洛水湛湛弥岸长(5)
元叉的脸色也是隐隐发青,抹去额头的冷汗,他的手指一根根绷得紧紧的:“那你……”
弓箭手压低嗓音道:“您别管我,我自有办法!”
说着,便将元叉用力往林外推。
“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元叉听着他的话,一咬牙,也就没再顾及其他,留下他,独自朝林子的另一端逃去。
跑得很远,再回头时,发现弓箭手已经被皇上手下的御林军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将他浑身上下仔细搜查了一番,然后押到元恪面前。
“启禀皇上,臣等在他身上搜到咸阳王府的腰牌和信符!”
这也是元叉事先早就做好的安排,他心里清楚,这下九叔元禧是必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是咸阳王派你来的?”元恪望着咸阳王府的印记,冷冷地问。
“是!”弓箭手一副凛然无畏的神情,“王爷早就对你和高尚书心存不满,就是要趁这次围猎的机会,将你们一并除去!”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队人马也悄然而至。
他们低着头,神情诡异,齐齐扑倒在元恪面前,字字沉重地道:“启禀皇上,咸阳王与北海王密谋行刺高尚书,人赃俱获,高尚书派人来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发落……”
元恪静静地听着来人所说的话,又回头望了望面前那名弓箭手,原本就已阴沉的脸上更是闪过一抹凌厉的眼神,一双漆黑的眸子越发冷得刺骨,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仿佛置身于暴风雪的午夜,那种寒气足以使人窒息。
元叉远远注视着这一幕,不知是愤恨、恼怒还是舒了口气,他狠狠揪起一把野草,揉搓在手心,深绿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慢慢流向手肘,衬着阴森的面色,透着一股妖邪之气。
原本,这分明是个完美的计划,若不是那阵风……
他现在可能已经得手。
这样大魏的天下,就将是他的,就连元恪的女人,也将是他的……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