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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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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瞑目——也就是说,她是怀着满腔怨恨死去的。
  “从三天前起,就没有再听见声音,大概就是三天前死的吧。”
  邻居们议论纷纷。
  这个女人,父母都早已去世,也没有其他亲戚可以投奔。
  所以。没人来安葬她,遗体就那样搁在家中。
  然而,直平已经与她离婚,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虽然死了,直平并没有考虑要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就这么听任她的遗体搁置着,直平竞自回家了。
  不久,又有奇怪的流言传人直平耳中。   任凭许多天过去,蔌的被弃置不顾的遗体,竟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
  头发也不脱落,骨骼也不散架,全身依然原样未变。
  不仅如此,据说一到半夜,家中便亮起青光,房子里还会发出声响。
  “直平大人,直平大人……”
  而且,据说屋内还会传出女人呼喊的声音。
  直平毕竟觉得奇怪,终于又决定去看个究竟。
  夜晚还是让人害怕,所以他是在白天去的。
  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果然发现有女人倒在地上。
  去世已经四十多天了,蔌的遗体确实没有腐烂。头发也没有脱落。
  蔌的遗体又细又瘦,变得如同木乃伊一般,面孔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眼睛依然怒睁着。
  全身以及脸部明明都已经干枯,眼珠却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直平忍不住“啊”地脱口惊呼出来。
  脸往后一缩离开门缝,向后纵身跳了开去。
  五
  “这是两天前的事情。”晴明说。
  “可是,晴明,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博雅问。
  “鸭直平今天中午到我这里来过一趟。‘’”原来如此。“
  博雅点点头。
  听直平说完。晴明扳着手指一天、两天地计算了一下天数,对直平说:“这可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一两天内不想办法解决的话,恐怕就要危及你的性命了。”
  听晴明这么说,直平不禁惊慌失措:“请救救我吧。不然我会被那个女人折磨死的。”
  “虽说有不少方法,今晚……不,还是明天晚上最为稳妥吧。”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
  “好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这办法恐怕得要你担惊受怕,饱尝恐惧。你有这个准备吗? ”
  “准备? ”
  “本来起因就在你自己嘛。就算担惊受怕、饱尝恐惧,也总比命归昔泉好得多吧? ”
  “是……那倒是。”
  直平点头,又连连恳请说万事拜托,然后才回家。
  “那么,明天晚上,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博雅问。
  “这个嘛……”
  晴明从怀里取出块手掌般大小的人形木片,说:“是我今天刚做好的。”
  博雅接过木片,凑到灯火前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当事人的名字“鸭直平”。
  “这是什么? ”
  “就用这个,能救直平的命。不过,明天晚上,他大概会吓得半死吧。”
  “怎么? 你说要他担惊受怕,原来是真的啊。”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
  “可你不是经常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吓唬别人,自得其乐吗? ”
  对于博雅的话,晴明没有反驳。
  “是啊。”
  晴明反倒点头赞同。
  “不过,这次可是真话。如果不照我说的去做,直平弄不好就没命了。”
  “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
  “明晚你来了就知道了。”
  “明天晚上吗? ”   “傍晚以前直平会到这里来,然后我们一起出发。”
  “去哪儿? ”
  “下京。就是那女人的家。”
  “下京? ”
  “怎么样? 你来不来? ”
  “唔……”
  “去不去,博雅? ”
  “嗯。”
  “去吧。”
  “去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
  六
  安倍晴明、源博雅、鸭直平,三人站在一所房子的门前。太阳已经西沉,黑暗逼近了四周。
  虽然西边的天空还很明亮,但那所房屋的周围,漆黑的夜色却显得尤其幽暗。
  房屋四周野草丛生,一片荒凉的景象。
  “进去吧。”
  晴明催促着。
  于是三人走进屋里。
  “不要紧吧? ”
  直平忐忑不安地问着。
  “只要你意志坚定就行。”晴明说。
  走进屋里,发现整栋房子里都泛着朦胧的青光。
  果然,屋里有一具女尸俯卧在地上。
  一如流言所传说的那样,她的身体既没有腐烂,头发也没有脱落。
  直平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躲在晴明的背后望着女人的遗体。
  “怎、怎么办? ”
  他声音嘶哑着问道。
  “请跨在这遗体的背上。”
  晴明简短地说。
  “跨在这、这个上面吗? ”
  “没错。”
  直平哭丧着脸看着晴明。
  “来,快一点! ”
  晴明说完,直平用求助的眼神看看博雅,最后,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跨到了女人遗体的背上。
  “好。抓住这女人的头发,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松手! ”
  直平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了女人的头发。
  “好。现在张开口……”晴明说。
  直平便张开了口。
  于是。晴明从怀里掏出昨晚给博雅看过的那块人形木片。说:“来吧! 用牙齿紧紧咬住它……”
  然后将木片放入直平口中。
  “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绝对不能喊出声,抓着头发的手也绝对不能松开。这些事哪怕做错一件,你立即就会被鬼吃掉,一命呜呼啦。”
  直平的下巴不停地抖动着,点点头。
  如果不是口中咬着木片,上下牙便会因为发抖而格格打战,发出响声来。
  “好了,博雅,我们守在这里。”
  晴明把博雅带到房间的角落里,口中小声念起咒语。   “我在这里布置了一个结界,只要不大声嚷嚷,鬼兢不会发现我们。”
  还没等晴明把话说完,博雅就喊道:“快! 快看……”
  “晴明,那是什么? ”
  只见直平身下的女子遗体全身开始发出青光。
  “哦,快要生成了。”
  “怎么回事? ”
  “鬼要生成了。”
  晴明说话时,那女子的遗体缓慢地蠕动起来。
  接着,那遗体双手撑在地上,抬起了上半身。
  蓬乱的头发,猛然披落到脸上。
  用铁青的眼睛盯了几眼周围,接着,女子的遗体站了起来。
  凝神望去,原来那是一个浑身铁青的鬼。
  直平一副随时都会高声悲鸣的模样,死命地骑在女鬼的背上,两手紧紧抓住她的头发。
  “啊,好重啊! 身子怎么这么重……”
  女鬼用极为恐怖的声音念叨着,又长又红的舌头在口中跃动。
  “啊呀,总算熬到七七四十九天了。终于可以抓住那可恨的坏蛋直平,生啖他的肉了。总算到时候了! ”
  女鬼纵身跃出屋子,窜到了长满莽莽杂草的院子里。
  “直平,你在哪里啊? ”
  说完,女鬼疾奔起来。
  七
  快步如飞。
  像疾风一般,女鬼在黑夜的都城中奔跑。
  飕飕的风声,在直平的耳边鸣响。
  “他躲在这里吗? ”
  青鬼首先来到直平的宅邸。
  然而,直平不在家里。
  接着,来到直平新欢的家中。
  “在这里吗? ”
  然而,直平也不在那里。
  “啊! 我闻到那男人的味道了,那家伙一定就在这附近。”
  女鬼这么说着,又沿着都城的大街小巷飞跑起来。
  然而,还是找不到直平。
  “直平。你到哪儿去啦?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
  女鬼一面疾奔,一面高声吼叫。
  直平吓得魂飞魄散。
  “对啦! 一定是哪个阴阳师把他藏到什么地方了。”   事实正如女鬼所说,可是她却没想到,直平居然就藏在自己的背上。
  “啊呀。身子怎么这么重呀! ”
  整整一夜,女鬼一面抱怨着,一面满城飞奔,到处接寻直平。
  终于。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
  “好吧,今晚先回去再说吧。明天晚上可一定得找到他……”
  女鬼喃喃地说着,背着直平回到自己家中,又倒伏在原来的地方。
  八
  “行了,松开她的头发,站起来吧。”
  晴明对着直平说:“危险已经过去了。”
  尽管晴明这样说了,但直平却还是一个劲地浑身颤抖不止,抓着女鬼头发的手怎么也松不开,更无法从女鬼的后背上爬下来。
  晴明握着直平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开,直平才总算可以站起来。
  直平泪流满面,鼻涕横流。
  因为一直咬着人形木片的缘故,口涎从两个嘴角拖挂着流了下来。
  晴明刚把木片从直平口中取下,直平便颤抖着牙齿说:“她、她说,迷、明天还要再去找我。难道……我每天晚上,都得这样做才行吗? ”
  “不用。”
  晴明一边说,一边把人形木片放在趴在地上的女鬼面前。
  于是,那鬼陡然睁开眼睛:“原来在这里啊。直平,你这混账! ”
  随着吼声,女鬼猛扑到人形木片前,把它一口叼住,嘎吱嘎吱地嚼碎,然后又吞咽下去。
  吞咽完毕,啪嗒一声,那鬼又倒在地上。
  刚一趴下,女鬼的头发便开始脱落下来,肌肤也开始片片腐烂,周围顿时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气味。
  这时,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转眼望去,原来是直平在淌着眼泪哭泣。
  “你怎么了? ”
  博雅问直平。
  “天哪!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直平哀叹道:“今晚,整整一夜骑在这个女人的背上飞跑,我害怕得半死。然而心里却萌生出另外一个念头。”
  “另外一个念头? ”
  “看到这个女人拼命到处搜寻我,我真是不忍心啊。
  甚至想干脆把嘴里咬着的人形木片丢掉,告诉荻说,我就在这……“   直平说完,只见倒在地下的女人开始蠕动起嘴唇,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开始念诵起什么来。
  诸行无常
  是生灭法
  生灭灭己
  寂灭为乐
  念诵完这些句子,女人的双唇便停止蠕动了。
  已经腐烂、散发出恶臭的女人的双唇,看上去似乎浮起了一缕微笑。
  一
  满月刚过了一天,月亮高悬在空中。
  月光穿过屋檐,斜斜地投射下来,倾洒在外廊内。
  月光下,源博雅和安倍晴明正在倾杯对饮。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放着盛有酒的瓶子。自己的酒杯空时,两个人也不分彼此,就伸手将自己的酒杯斟满。
  都是自斟自饮。
  庭院中密密地覆盖着一层夏季的花草。每片草叶上都凝结着露珠,每一滴露珠中都包孕着一轮明月,闪亮、晶莹。
  一只,又一只,萤火虫在黑暗中飞舞。
  萤火虫一旦降落在地面上,便难以分辨出究竟是露珠的闪亮,还是萤火虫的闪亮。
  晴明身着宽松的白色狩衣。他竖起单膝,后背靠在廊柱子上。
  他左手擎着酒杯,不时将杯子递到红润的唇边。
  博雅出神地欣赏着月光,喟然长叹,再喝一口酒,还是一副感慨无限的眼神。
  “晴明,今晚夜色真舒服啊。”
  博雅喃喃叹道。
  在博雅说话时,晴明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一两声,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着博雅的自言自语。
  晴明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上去似乎是用呷在口中的酒,来培育着这份微笑。
  “晴明啊,你听说前阵子那件事了吗? ”
  博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哪件事? ”
  “就是圣上和菅原文时大人的事啊。”
  “那是怎么一回事? ”
  “就是圣上把文时大人召进宫里,命他陪着作诗那件事。”
  “你说的是咏莺诗吗? ”
  “怎么? 原来你知道了。”
  “宫莺啭晓光。”
  晴明低语似的轻声念道。
  “就是这首诗。”
  博雅拍了一下膝盖,点着头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不久之前,村上天皇把菅原文时召进宫去,命他作诗。
  在历代天皇中,村上天皇尤其钟爱风雅之道,对艺术深感兴趣,喜欢亲自摆弄和琴、琵琶等乐器,据说技艺甚精。有时还作几句诗歌。算得上是位才子。
  在那个时期,说起歌,便是指称和歌,而诗,则指的是汉诗。
  博雅提到的这个话题,正是村上天皇作诗的事。
  诗题为“宫莺啭晓光”。   他作的诗是这样的:露浓缓语园花底月落高歌御柳阴大致意思是说:“清晨,在庭院中露水濡湿的鲜花底下。莺儿在优雅地鸣啭,月亮西倾时,它又在柳树的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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