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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也不眨地,盯住那段雪白的脖子,慕容麟的心头,蓬蓬勃勃地燃起了一团火。
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火,总之,那团火在他心里呼呼拉拉地烧着,烧得他恨不能立时跳进冰河痛涤一番,然后再喝上一池子冰水败败火。
烦躁地眨了眨眼,沉着一张俊脸,慕容麟缓缓蹲下身来,蹲在了姚葭面前。
感觉到慕容麟的靠近,姚葭的身体不觉抖了一下。她怕他,怕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甚至闻到他的气息,陆太妃那一席话,让她不知如何自处,更让她不知如何面对慕容麟。所以,她怕。
“抬起头来。”前方,响起了慕容麟不辨喜怒的声音。
一怔之下,姚葭慢慢抬起头。
慕容麟凝着她的眼睛开了口,“崇训太妃中毒了,不只是她,崇训宫中很多人都中了毒,有人往井里投了毒,已经死了几个人,崇训太妃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淡淡地说着,“前几天还死了名宫女,被人扭断了脖子。”
“这两宗案子,至今一件也未告破,”说到这,他垂眼一笑,复又挑起,凝住姚葭,唇边绽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
陆太妃中毒了?生死未卜?和她有关吗?
怔忡地望着慕容麟唇边那抹淡笑,姚葭的脑中,嗡嗡乱响。是谁?是谁制造了这两起惨事?当真与她有所牵连?
她不愿相信,可是,心底却又隐隐觉得,无论是碧珠的死,还是陆太妃的中毒,全都与她难脱干系。
这让她感到害怕又混乱,“陛下为何要对臣妾说这些话,这些事又与臣妾有何相干?”
“与你有何干系?”玩味地瞅着姚葭哆嗦的嘴唇,慕容麟作了个深呼吸,“朕也希望此事与你无关。可是,碧珠于掌掴你的次日,便死于非命。崇训太妃也是在掌掴你后,中毒昏迷,”慕容麟淡声反问,“你说,与你有没有干系?”
姚葭垂下眼,声音和慕容麟的一样淡,“既是‘铁证如山’,那么,烦请陛下处置臣妾吧。”
慕容麟一皱眉,没有马上出声。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你以为,朕会舍不得你?”
“臣妾不敢。”
沉着脸又瞅了姚葭一会儿,慕容麟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背后,目视前方,“起来,随朕回去。”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素的不辨喜怒。
姚葭直直地盯着地面,“臣妾谢陛下恩典,但恕臣妾不能从命。”
慕容麟一皱眉,垂下目光,“你这是在跟朕使性子吗?朕体恤你劳作辛苦,怜你身体虚弱,你不要不识好歹!”
姚葭依旧不抬头“多承陛下厚爱,臣妾铭感五内。不过,崇训太妃曾在臣妾入暴室当日,命人交派给臣妾一项任务——命臣妾在二十日内,独力织出二十匹生绢。这二十匹生绢,臣妾尚未织完,若臣妾此时随陛下回宫,如何向崇训太妃交待?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慕容麟眨了下眼,“这个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太妃那里,朕自会去说明,起来吧。”说着,慕容麟弯下腰,向姚葭伸出了一只手。
姚葭不动。
慕容麟一皱眉,决定不再和她多费口舌,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姚葭被慕容麟扯得向前一扑,一个踉跄,跌进了慕容麟的怀里。
低低一声惊呼中,慕容麟的气息,天风海雨般,扑面而来,将她密密包裹,呼吸之间,全是慕容麟的味道。
人,不由一怔,心,不由一跳,身,不由一僵,眼,不由一热。
慕容麟的反应和姚葭差不多。
他只是想把姚葭扯起来,未曾想,却是直接将人扯进了怀里。一刹的错愕后,他一只手依旧攥着姚葭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地扶上了姚葭的腰际,“不要闹了,随朕回去。”
他僵直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公事公办,不带感情。
低沉的男中音有如魔音入耳,带着摧毁心智的魔力,姚葭一阵眩晕,一声“好”,咬在齿间,将要吐出。
就在此时,三声急急的扣门声,突兀地切了进来。
魔力,瞬间消失。
姚葭下意识地往后一挣,腰上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为之一紧,不让她挣。
“何事?”与此同时,头顶传来慕容麟冷肃的声音,冷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意。
门外传来陈弘的答复,“启禀陛下,华光宫来报,赵娘娘见红了。”陈弘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屋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听清陈弘回禀的那一刻,姚葭只觉胸口一绞,酸楚,悲伤,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在这一绞中,冒了出来。
她的手,原是虚抵在慕容麟的胸口,此时,便用了力去推慕容麟,想要把自己推离他的气息,他的蛊惑。
慕容麟无端生出一种被人捉奸在榻之感,这感觉,让他既恼又窘。
见姚葭推他,他一面盯着姚葭的脸,一面箍紧了怀中的细腰,“你不要闹!”他低低喝斥,喝斥得有些心虚气短。
姚葭恍若未闻,依然拼了全力去推慕容麟。脑子里,忽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只是为断地回响着陈弘的答复:赵娘娘见红了。
她只想让对面的男人,马上从自己眼前消失,马上。她不想看见他。
任凭姚葭由着性子推打了几下,在看到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姚葭手上的白绢渗出后,慕容麟一皱眉峰,放开姚葭的腰,去抓她的手。
姚葭乘机一个大力,挣脱了慕容麟,向后连退几步。
转脸看向窗外,她咻咻地喘着,哆嗦着嗓子,“圣驾请回。”
默然无语地盯着姚葭看了一会儿,慕容麟深深呼吸,冷声陈述,“作为一国之君,朕,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这一点,你该早就明白。”
姚葭作了个吞咽的动作,咽下了喉间的哽咽,“是,臣妾明白。”
慕容麟垂下眼,语气沉了下来,“既明白,为何还要使性?”
拼却了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姚葭转回视线,一提裙摆,对着慕容麟翩然下拜,“臣妾恭喜陛下再添龙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盯着姚葭俯伏在地的娇小身躯,慕容麟把牙咬了又咬,姚葭的恭喜,仿佛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词。
接不出来,索性不接,目光闪烁地盯着姚葭的发顶看了一会儿,慕容麟一甩袍袖,一言不发地绕过姚葭,拉开门,走了出去。
芸香从外面进来时,就见姚葭目光发直地瘫坐在地上,眼中凝着两汪厚厚的水气,颤巍巍,亮闪闪的,是个随时就要掉下来的模样。
陈弘的话,她也听到了,愀然地望着主人,她不知要如何解劝。劝主人不要放在心上?不对;放在心上?更不对。
最后,她弯下腰,挽住姚葭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娘娘,陛下走了。”
姚葭随着芸香的力道,呆呆怔怔地站起来。未等站稳,眼前一阵天眩地转,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娘娘!”芸香吓得赶紧扶住了她,就见两串大泪珠子,顺着姚葭紧闭的双眼,滚了下来。
芸香心里一疼,“娘娘。”
闭着眼睛,稳了稳狂跳的心,姚葭重新睁开了眼,对着芸香微微一笑,“我没事,没事。”说着,她推开芸香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回到织机后坐下,一下下,又开始织了起来。
夜里,姚葭作了一个梦。
梦中,还是杨柳堆烟,还是那名长得和慕容麟极象的少年;梦中,风神俊秀的少年,还是一遍遍地轻吟着四个字——
幸乐长安……
ˇ第十四回 求药ˇ 最新更新:20131112 12:31:52
姚葭躺在榻上,昏昏沉沉中,她想,自己可能是要死了。
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热,没一个地方不疼,又酸又疼,一颗心在腔子里跳翻了个儿。
脖子上,腕子上,两只手上,像各长了一颗心,随着腔子里的那颗,一起扑腾,连扑腾带疼。
疼得她想哭,想j□j,可是,却不能。
芸香已经在哭了,所以,她不能再哭。
不能哭,也不能j□j,不然,芸香会更难过。
今天比昨天还热,外面简直像下了火,又闷又热,能有十来天没下雨了,外面热,屋子里也跟着热,不过,多少比外面还是要凉快些,最起码,屋里没个大太阳照着,烤着。
话说回来,凉快,也凉快不到哪儿去,更别说她还发着高烧。
芸香一边抽鼻子掉眼泪,一边用湿绢手巾给姚葭擦脸,擦胳膊,擦身子,想用这个办法给她降温,让她好受些。
昨天,慕容麟走后不久,掖庭令来了,送来了一只四角包银的朱漆小盒,盒子里装了六个药丸子,每丸药能有小指甲大小。
据掖庭令说,该药又能消炎,又能退热,每次一丸,每日两次,配方精良,疗效显著。吃完了再给,管够。
掖庭令前脚走,芸香心急火燎地就给姚葭服了一丸,昨天夜里又服了一次,算上今早的这次,已经吃了三丸了。
不过,疗效并不理想,姚葭还是烧,而且,烧得似乎比昨天更厉害了。
芸香想,昨天,娘娘还能勉强支撑织布,走动,还能跟她说两句话,还能睁眼,今天,别说织布,走动,连眼睛都不睁了。
虽然不是郎中,但芸香隐隐觉得,不是掖庭令送来的药不好使,而是药不对症。娘娘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心病还须心药医,普天下,能医得了娘娘心病的药,只有那么一副。只是,这副药,并不好求。
不好求,也得求,不然,娘娘眼瞅着就活不成了。拿定主意,她又给姚葭擦了擦额头,然后,把绢巾放进搁在榻旁竹几上的铜盆里。
“娘娘,奴婢出去换点儿水,马上就回来。”她凑到姚葭耳边,小声说。然后,站起身,端着铜盆走了出去。
她要给娘娘淘浣“药”去。
慕容麟坐在陆太妃的睡榻沿上,面色凝重地瞅着自家姨母,思绪万千。
早上,下了早朝,他没有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而是直接来了崇训宫,这几日,他都是如此。
今天,是新版紫云丹出炉的日子,姨母的命能不能救回来,在此一举了。
从冯太医的手中接过药丸时,慕容麟的手有些哆嗦。
轻轻捏开陆太妃的嘴,慕容麟亲手把药丸送进了陆太妃的嘴里。
然后,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陆太妃榻边,其间,冯太医不时地给陆太妃把脉。
最后一次,冯太医告诉慕容麟,不用担心了,陆太妃的命算是十拿九稳了。
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慕容麟几欲泪下,排山倒海的疲倦也随之呼啸而至。几天来,他几乎没合眼,即便合上眼,也不敢睡实,就怕一觉醒来,姨母不在了。
这几天,真是不顺。闭着眼,揉了揉眉心,慕容麟心事重重地想,崇训宫的两桩案子,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个头绪来。
其实,他不是特别想知道,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两起惨事,他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主使了这两起惨事?
这,才是最重要的。
治病要治本,打蛇打七寸,不是吗?
对于幕后主使,慕容麟心里倒是有个人选,他自觉那人嫌疑极大,不过,捉贼捉赃,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倒也不能一口咬定。
陆太妃的寝室地上,参差地摆放着几盆冰块。
这冰,还是冬天时,从乾安城郊的墨阳山上运来的,存在地窖里。夏天时,或放在冰鉴里冰酒,冰饮品,或置于素银盆中,摆在室内降温。
丝丝缕缕的凉气,随着冰块的慢慢融化,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角落里的博山炉,青烟如篆,幽幽袅袅,怡人的香气随着幽袅的烟气,飘向四面八方。
香气混合了宜人的凉意,化成一片难以言喻的舒适,然而,慕容麟却是感受不到。
烦乱的心绪,乱麻般堵在心头,堵得他麻木不仁,堵得他不得不以着频繁的深呼吸,来纾解心头的压抑。
昨天,赵贵嫔在御花园散步,逛得正是心旷神怡间,一只燕子忽然箭一般地急掠而来,差点撞进她怀里。
一惊之下,赵贵嫔向后一退,不想,脚下被块小石子绊了下,人一跤跌坐在地,连惊带吓地,当场就捧着肚子,变了脸色,不一会儿,见了红。
还好,最终有惊无险,只是动了胎气,并未流产。
已经三个月了,再过六个月,他又要作父亲,又要有新的孩子了。
呆呆地坐在陆太妃睡榻的榻沿上,慕容麟放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文博架,心底一片木然,并没有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
他想,如果,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是他和姚葭的——他的脑中,浮出姚葭一身青衣静坐在织机前的模样。
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和姚葭的——
会怎样?他问自己。
会期盼吗?会欣喜吗?定定地盯着文博架上的一只青铜小鼎,眸光轻闪间,他有了答案。
是的,会期盼,会高兴。会很期盼,很期盼,很高兴,很高兴。
他会一天天地数着日子,望眼欲穿地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会在它降生之前的每一天,兴致勃勃地猜想,猜它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在它来到人世前,为它想出无数个好听的名字,有男,有女;会在它出生之后,给它最好的生活环境,赐它最高贵的地位;会抱着它,亲着它,哄着它,会给它无尽的爱,会满足它一切的愿望,只要它高兴……
想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