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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郁律被黑衣人打昏,蒹葭宫着火,郁律带着她和桃子逃命,郁律在火中对她的各种保护,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从蒹葭宫死里逃生的第二天,郁律就来乾元宫看她了,来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被阻在乾元宫外。于是,郁律故伎重施,站在乾元宫外,扯开嗓子又是一顿喊。
乾元宫比蒹葭宫大了不止一两倍,在蒹葭宫里,杨欢可以清楚地听到郁律的喊叫内容,在乾元宫,她只能听得模模糊糊。
她一边听着郁律时断时续的喊叫,一边想着那天夜里,郁律在大火中对她说的话。
他说,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每次想起这句话,想起郁律在说这句话时的认真语气,坚定表情,想起郁律当晚的所作所为,杨欢的心中就是一阵感慨,感慨郁律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感慨他爱错了人。
想完了郁律,她又想慕容麟,想自己和慕容麟大婚当天,她的吉服无缘无故地着了火,宫里派来的礼官,命人火速回宫,又取了一套吉服,这才使成亲仪式得以顺利举行。
成亲之时,吉服着火,乃是大不吉之兆。果不其然,两年不到,物是人非。
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里滚出来,掉在了桃子肉嘟嘟的小脸上。
桃子浑若无觉,继续自得其乐地玩着。
杨欢吸了下鼻子,含着丝苦意地笑了,拿起放在身边的一块薄绢汗巾,轻轻地给桃子擦掉了眼泪,又顺手给桃子擦了擦口水。桃子对杨欢的衣料,连抓带咬,嘴角和下巴上,亮晶晶的汪了一大片口水。
在杨欢抚今追昔之时,慕容麟正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批完御案上最后一份奏章,慕容麟将紫毫轻轻搁在三足砚的砚棱上,类似叹息似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直侍立一旁的近身内侍陈弘见状,连忙给不远处的一个青衣小内侍递了个眼色。
小内侍会意,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片刻功夫,又静悄悄地回了来,双手托着个乌漆托盘。
托盘上,是只豆绿色的瓷盏。
小内侍双手托着漆盘,来在陈弘面前,陈弘伸出双手,将瓷盏从托盘里捧起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慕容麟,轻声道,“陛下,用点沉香玫瑰水,提提神吧。”
慕容麟没言语,伸手接过瓷盏,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温暖的玫瑰香气,幽幽地在鼻间缭绕。
把嘴凑近瓷盏,他轻轻地啜了一口。这回,嘴里也有了玫瑰香。
陈弘察言观色地开了口,“陛下,是不是回宫休息一下,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大庆殿的庆典了。”
慕容麟没马上回应,而是八风不动地又抿了口茶,然后,他把瓷盏往书案上一放,一振袍袖站了起来,淡淡道,“摆驾。”说着,向外走去。
“遵旨。”陈弘对慕容麟一躬身,躬身的功夫,慕容麟已经越过了他。
陈弘紧随在他身后,扯开嗓子,拉着长音,向外喊道,“摆驾回宫——”
门外一声声的“摆驾回宫——”随着这声“摆驾回宫”,次第地传开去,越传越远,越传声音越小。
坐在回乾元宫的御辇里,慕容麟想起了桃子。
在得知自己和杨欢的骨肉被杨济杀害后,他在盛怒之下,想要杀掉桃子寻找心理平衡。
可是,因为杨欢的自杀,最终,他不得不打消这一念头。后来,在对杨欢作出保证,绝不伤害桃子的情况下,他从杨欢手里接过桃子,抱了一会儿。
抱着桃子的时候,慕容麟仔细地端详过这孩子。
不得不说,桃子确实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娃娃。
胖胖的,肉肉的,软颤颤,沉甸甸。脑袋又大又圆,毛茸茸的,让他想起了胖宝的脑袋;肤色白皙,眉清目秀,尤其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两片小嘴唇,象两片粉色的小花瓣,因为总是沾了口水的缘故,水灵灵地反着光。
想起桃子的可爱模样,慕容麟笑了一下。
桃子不认生,被他抱在怀里,不哭不闹,先是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又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拍他的脸,揪他的鼻子,抠他的嘴。
想到桃子直着眼睛,流着口水,“呀呀”地叫着,用短胖的手指去抓他的鼻头,慕容麟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许,目光中也泛起了暖意。
他觉得桃子长得有点像杨欢,如果他和杨欢的孩子能生下来,如果也是个女孩,应该也会和桃子一样可爱,甚至还要可爱。
想到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慕容麟眼中的暖意,顷刻间,变成了深深的悲伤。
幽长地宫巷里,一乘便辇,几盏提灯,在愈渐浓重的夜色下,渐行渐远。
辇中之人是悲非喜,是哀是乐?
没人知道。
回到乾元宫,慕容麟先换了身衣服,然后去见杨欢,让杨欢准备一下,待会跟他一起去大庆殿。
说完,他对跟在身后的青衣宫人一挥手,宫人敛眉低首地捧着一只朱漆托盘,走上前来。
托盘里,是一套淡紫色的衣裙和几样首饰,几样妆容用品。
杨欢垂首跪在地下,“罪妾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慕容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给朕个理由。”
杨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与宴宾客皆是帝室懿亲,身份高贵,罪妾已非帝室中人,人微身贱,不宜出席。”
慕容麟没说话,将目光从杨欢身上,移到了睡榻之上。
睡榻之上,桃子一身薄红色小袄小裤,坐在那里,两手捧着只山吹色的小布老虎,全神贯注地摆弄着,脸色和她穿的小袄小裤一样,也是红扑扑的。
慕容麟语声淡淡,“你这是在问朕要身份吗?”
杨欢又是一伏身,“陛下明鉴,罪妾并无此妄念。罪妾自知罪大恶极,本当以死谢罪,蒙陛下天恩,罪妾才得以苟活至今,断不敢生出此等非份之想。”
慕容麟忽然觉得有些气闷,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气闷。
二人对话时,桃子正张大了嘴,极力地想要把布老虎的脑袋,塞进嘴里。
慕容麟看着桃子,淡淡道,“不必多言,朕要你去,你随朕去就是了。准备一下吧。”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桃子,然后转身离去。
直直地跪坐在青铜立镜前,杨欢定定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是个脂淡粉轻的的绝色丽人。
丽人梳着最简单的单椎髻,头上斜插了一支紫玉簪,紫玉簪的簪首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慕容麟给她拿来好几样首饰,有簪,有钗,甚至还有一支银步摇,她从中选了一支样式最简洁的紫玉簪。
镜子不大,仅能照到衣领,衣领是淡紫色的——慕容麟给她带来的衣裙也是紫色的,上衣是浅一点的紫,裙子是深一点的紫,半臂和裙子是一个颜色,上面星星点点地织着浅粉色的小花,抱腰是深紫色带暗花的纹锦,腰带是和小花一样的浅粉色。
紫色,从来不是杨欢最喜欢的颜色,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退红色——樱桃花的颜色。只因慕容麟喜欢紫色,是以在东宫时,她也时常穿戴了和慕容麟一样颜色的衣饰。
垂眼看向镜下的妆奁盒,杨欢抬手,从妆奁中拈起了一片口脂纸。
双手轻捏住口脂纸的两端,把纸送到微开的唇间,杨欢对着铜镜一抿嘴,镜中的丽人,因为唇间这抹突现的嫣红,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静默地看了镜中人片刻,杨欢蓦地一笑,两滴眼泪,顺着镜中人的面颊,缓缓流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有多久没象认真地梳洗打扮了?
很久了。
自东宫出事,猝不及防地与慕容麟分别,到慕容麟归来,杨氏三族伏诛,这期间,她再没心情梳洗打扮。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百感交集,杨欢轻轻抹去那两滴眼泪,然后拿起粉扑,在泪水流过的地方轻轻拍点。
一个时辰后,杨欢随同慕容麟,共赴大庆殿上元节庆宴。慕容麟坐着自己的青龙御辇,杨欢紧随其后,乘了一顶青莲小辇。
二人的联袂出现,给与宴众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绝大多数人,表面上,尚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态度,不过有两个人,却在看到杨欢后,变了脸色。
一个是皇后窟咄铃,一个是姨母陆太妃。
今早,慕容麟取消了窟咄铃的禁足令,使得窟咄铃在禁足了一个多月后,得已重新踏出凤仪宫。
禁足期间,窟咄铃从郁律口中得知了蒹葭宫失火之事,也知道了杨欢目前住在乾元宫。
蒹葭宫的火没能把杨欢烧死,让窟咄铃很觉遗憾,慕容麟让杨欢住在乾元宫,则是让她深感愤怒。
她想,如果有机会,她还是要杀了那坏女人的。
这不单单是出于嫉妒,而是她觉得,如果不杀了杨欢,慕容麟迟早有一天,还得让杨欢再害一次。
属gou改不了吃shi,坏人能作一次坏事,就能再作第二次,第三次,只有把坏人消灭了,才能永绝后患。
一见慕容麟和杨欢一起出现在众人之前,若非郁律不住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冲动,窟咄铃可能早就冲下丹墀,把杨欢按倒在地,痛打一顿。
想把杨欢痛打一顿,乃至想致杨欢于死地的,不止窟咄铃,还有陆太妃。
陆太妃是陆太宰的小女儿,慕容麟的亲姨。杨欢对慕容麟的直接伤害,对陆氏一千三百多条人命的间接伤害,使得陆太妃对其恨之入骨。
见到杨欢的一刹那,陆太妃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的血液疯狂地向脑中冲去。冲得她很想抛了身份,弃了仪止,象个市井泼妇样,冲到杨欢面前,狠狠地扇她,挠她,捶她,掐她,咬她,啐她,骂她。
听说慕容麟把杨欢安置在了乾元宫,她把慕容麟叫去问话,问慕容麟打算如何处置杨欢,总不能让一个出妻,一个已经被他休了的人,没名没份地住在那里,这不合宫规。
慕容麟的答复让她又气又惊。
慕容麟说,宫规是人定的,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叫人把宫规修改一下。之所以让杨欢住在乾元宫,是怕刺客再来伤害她。
刺客是谁,他一清二楚,不过,这次他就不予追究了。可是,如果刺客胆敢再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挖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揪出来,寸磔处死。
杨欢是有罪,是该受到惩罚,但是,普天之下,只能由他慕容麟一个人来惩罚她,至于旁人,休想动她一根寒毛,谁都不行!
陆太妃目不转睛地瞪着杨欢,隐于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
慕容麟落座后,上元节庆宴正式开始。
慕容麟和窟咄铃并坐在丹墀之上,陆太妃坐在丹墀左首,杨欢坐在丹墀右首,本该坐着陈婉陈贵嫔的位置。
陈贵嫔垮着大扁脸,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郁律觉着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用了,又要看着姐姐,时刻提防着,不让她作出失仪之举,又要忙里偷闲地扫上两眼杨欢。
他觉得今晚的杨欢实在太美了,美得……美得……他眨了眨眼,把他所知道的,可以用来形容美女的词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他作出了评价:美得象月亮一样。
他觉着还是“月亮”这个词最适合杨欢。
干净,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慕容麟本想借着这次庆宴,让大家好好玩一玩,乐一乐,弥补一下除夕的遗憾。
可惜,庆宴进行到一半,又因为杨欢,再次不欢而散。
ˇ第二十八回 胡舞ˇ 最新更新:20131206 22:15:20
本来庆宴开得好好的,气氛十分融洽,直到一名高昌舞姬跳了一支胡旋舞。
此姬长得十分美艳,高大丰满,五官深邃,睫长唇红,目光迷离魅惑,人长得好,舞跳得也好。
只见她,在高亢繁急的羯鼓声中,左旋右转,旋转的同时,双臂不断地变换着各种姿势,一身红裙舞得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热烈而奔放。
舞姬舞得如火如荼,众人看得如醉如痴,不断拍掌称好。
一首终了,众人交头接耳,交流着观舞感言,纷纷表示该舞姬跳得不错,有水准,有看头。
端坐在丹墀左侧的首席,陆太妃八风不动地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及至听到了一定程度,她转头看着慕容麟,要笑不笑,不紧不慢地发问,“陛下以为此伎舞得如何?”
慕容麟看着陆太妃,不动声色地又把问题推了回去,“姨母以为呢?”
这回,陆太妃露出了一个明确的笑容,不过,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说实话,本宫觉得不怎么样。”
陆太妃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并不算特别大,不过,却也足以让全殿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大殿很快静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敢明说,不过却都用目光作着无声的交流——都觉得陆太妃口味太刁,要求太高。
不等慕容麟回话,窟咄铃快人快语地先出了声,“这都不好看,那什么样的才算好看?”她半是惊奇,半替舞姬鸣不平。
慕容麟没理会窟咄铃,“那么照姨母看来,如何方称得上好呢?”
“如何方称得上好?”陆太妃笑模笑样道,“陛下当真健忘,反倒来问本宫,那儿,”她对杨欢一抬下巴,“不就坐着个会跳的。何不让她舞上一曲,为大家助助兴,也让方才的胡姬瞧瞧,什么叫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慕容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