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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自家女儿后,神色有些讪讪的,似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倒是那林大夫,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说:“丫头,好久不见你了,出远门了?”
容歆绿是作为冲喜娘子出嫁的,这算不得什么好事,是以容家也并未声张,连本村好多人都不知道她的亲事,更别说隔壁村的了。
“不是呢,林大夫,我成亲了。您快来看看我夫君吧,他也出水痘呢!”
“哦?”林大夫似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他慢慢收敛了笑容,瞥了瞥景亦文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说:“成亲了?这下我家小子……罢罢罢,我看看病人吧!”
林大夫后面的说话,声音有些小,容歆绿和容文思都没有听见,只有离他最近的景亦文注意到了,不禁暗想: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林大夫看病不喜有人杵在一旁。容歆绿给他搬了张椅子放到床边,便和容文思出去了。
刚走出门外,容文思便道:“我……我去看看你娘做好早饭没。”
“爹,”容歆绿叫住他,有些无奈的说:“你是想一辈子都这样躲着我吗?”
“不是,我……不是……”容文思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他觉得无颜面对女儿。
容歆绿会去当冲喜娘子,全是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
那日他带着妻子去城里赶集,却碰上几个流氓,想要调戏容林氏,他一气之下,和对方动起手来,没留神把人打成重伤,后面才知道,被打伤的人是个小地主的儿子,颇有点权势,这下揪住容文思不放,非要巨额赔偿,否则就报官。
容家正为难之时,景家出面,不但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还把容家的两个小子送去了青松书院。
有了解内情的人,都说容歆绿嫁的好,连容林氏也觉得女儿嫁的不错,她对冲喜倒是没多大意见。她觉得,大户人家的孩子,便是生病,也有钱请那些最好的大夫给瞧病,再说了,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又能病到哪里去呢?而且女儿往后都有丫鬟伺候着,不用像自己这样,从天还未亮便要忙活一大家子的口粮,家里地头的活计,一直到月上树梢,才能歇息。
太累了,她不想女儿和她一样累。
容文思是打听过景家三少的情况,才同意把女儿嫁过去的,可即便这样,再看到容歆绿时,他总是觉得亏欠了她。
“爹,你别这样,我在景家挺好的,三少爷他也挺好的。”
“囡囡……”容文思轻轻地叫了女儿一声,便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拉起容歆绿的手,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是几道暗褐色的痂,看上去有些吓人,“很疼吧?”
“没事的,只是被打了手心。大户人家规矩多,这下挨了罚,便会记住,下次不会再犯了。”
“这次在家多住几天,一会儿爹上山给你挖笋去。”
屋子里,林大夫坐在床边,伸出两指搭在景亦文的手腕上。他闭着眼睛,捻着胡须,专心致志地听着脉搏。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靠近景亦文,查验他身上的红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随即开了方子,“一会儿让丫头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过三日我再来看你。”
“大夫,”景亦文见他如此笃定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有些迟疑地问:“我这病,还有得治吗?”
林大夫奇怪地看他一眼道:“自然,待红疹变成水痘消去后,好生调理,不出一年,必然身体康健。”
“真的是水痘?不是……不是疫症?”
“疫症?”林大夫捋了捋胡须,笑道:“若是疫症你现在还能在这躺着吗?淮北那疫症可是真真凶险。”
听见他这样说,景亦文心中大石轰然落地,整个人好像都轻松起来。
林大夫收拾好出诊包袱,正要出门时又转身道:“年纪小小还是不要思虑过重,以后长大了,有你烦的时候!”
景亦文静静的靠坐在床头,目送林大夫慢慢地走出房门,霎时他整个人沐浴在清早初升的晨光中。
暖橙色的阳光,是那样的耀眼,就像他刚带给自己的希望。
景亦文恍然觉得自己,彷佛再世为人。
第拾肆回
容歆绿和景亦文他们来的太突然,容林氏完全没有准备,家里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她只得从院中的小菜地里,挖出两个地瓜,并一把大米,煮一点稀稀的地瓜粥当做朝食。
容林氏怕他们光喝粥吃不饱,想着再烙一点葱油饼,于是赶紧去鸡窝看看那唯一的老母鸡,今早下蛋没有。家里从来也没多余的鸡蛋,每次都是从鸡窝里掏出来后,再攒着给两个儿子带去书院。
昨日那两个小子刚刚回书院,带走许多吃食,是以家中都空了,还没来得及添置。
“吃饭喽!”容林氏手脚非常麻利,并未让大家等太久,粥和饼就都做好了,就连小饭桌都在院子里支好了。
容家并不富裕,房子也不大,只有三间屋子并厨房和茅房,并没有正儿八经的饭厅。
冬天时他们都在厨房吃饭,现在天气热了,就把桌子支在院子里,凉快。
景亦文身体还很虚,只能靠坐在床上,不能下来。
于是容歆绿让他们先吃,“爹,娘,你们先吃,我喂他。”
“不行,吃饭要大家都坐在一起,才够热闹,人多吃饭香。”
容林氏不待景亦文反对,又把小饭桌抬到屋子里,让他坐在床上,跟大家一起吃。
“阿文呐,这是我刚刚做的地瓜粥和葱油饼,你们来的太急,我都没什么准备,早上就随便吃点,待上午让你爹去买点好菜,中午给你们烧好吃的。”
容林氏端着小碗,用勺子舀起一勺稀粥,轻轻吹了几下,估摸着不烫了,然后送到景亦文的嘴边,“来,你试试,看看吃得惯吗?”
景亦文长这么大,都是丫鬟婆子伺候的,还从未有个跟他娘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像现在这样,举着勺子,如此温柔的看着他。
景亦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该称呼她伯母、岳母还是娘亲?告诉她我这么大了,其实可以自己来?
景亦文小脸涨得通红——既然不知道怎么称呼,那干脆吃了吧!
他微微向前,就着容林氏的手,一口把勺子里的粥吃了进去,随即被那入口的香甜味道给吸引了,“这是什么粥?这么好喝。”
“呵呵,真是小少爷,这只是最最普通的地瓜粥,哪里能说好喝呢!”容林氏听见他夸奖自己做的粥好喝,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景亦文平日里喝的粥都是用高汤调制,讲究味道要极鲜美,如鲍脯鸡粥,生滚花蟹粥,即便是白粥,也要用清鸡汤熬制,末了撒些葱花。
他从未喝过如此简单粗制的稀粥。白白的清粥中,一块块小小的,红心地瓜飘在其中。粥和地瓜都煮的烂烂的,用勺子轻轻一搅,它就碎了,一丝丝的和白粥混合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景亦文一连喝了两碗,直觉得肚子再也装不下了,才停下来。
“真乖,”容林氏赞道:“就是要多吃点,身体才好的快。”
容歆绿是知道他的食量的,现在见他居然能吃这么多,也不禁开心道:“没想到你会喜欢地瓜粥,那我让娘再多做几次,地瓜吃了对身体好的,还可以做南瓜粥,小米粥,都很好喝的!”
景亦文吃的都是精细的饭食,这样穷人家的杂粮食物,他听都没听说过,现下听容歆绿说出这么多种类,不禁也开始期待起来。
景顺带着春熙到达容家小院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其乐融融地在用早膳的一家人。
他见饭桌都支进了卧房中,心中暗道:饭桌怎么能进屋内?真没规矩。
他又看见锅里还剩的那一点点的清粥,终于忍不住哀叹道:“三少爷,让您受苦了!从小到大,您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极细致的,哪里像现在,早膳居然是这粗粮,连米粒子都数的清!三少奶奶,老奴不该听您的话,让三少爷跟您回来受苦啊!”
他的一番话,让屋子里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几变。
“顺伯,你……”景亦文刚想让景顺别这样说,忽然被容林氏打断了。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容林氏听见景顺这样说,顿时不高兴了,“说的我好像会亏待自己的女婿一样。你不知道他刚刚都喝了两碗粥吗?要是不喜欢,能喝这么多吗?天天吃好的你也不嫌腻味。”
“你……”景顺被容林氏这一番抢白,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是老太爷的亲家。只得愤愤道:“幸亏老太爷让我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拿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等在院子外面的小厮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箱笼一箱笼地往里搬,不一会儿,就把不大的院子都堆得满满的,连老母鸡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它被堵在鸡笼子的旁边,愤恨地咕咕咕地叫着。
“我的老天爷,”容林氏一见这阵势,忍不住一拍大腿呼道:“你这是把整个景府都搬来了吗?”
听见她这样说,景顺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鄙视一下容林氏:真是乡下女子,少见多怪!
但面上他还是回答道:“这些都是少爷自小用惯了的,小到吃饭的用具,大到熏香的香炉,老太爷全都让老奴给带来了。”
“有劳祖父费心了。”
“唉……全都堆在院子里,还让不让人走路了?她爹,你只管去买菜,买些好的来,囡囡,还有那个谁,”容林氏指了指春熙道,“全都过来帮我的忙。”
屋内的人在容林氏的指挥下,都走光了。
景亦文这才问景顺:“不知祖父那里如何了?”
景顺自是知道他问的什么,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昨日亏得三少奶奶带您走的及时,你们刚从后门出去,府衙的官兵便查上门了。本来老太爷还想着,他们是不是看在您舅舅李大人的面子上,通融通融,可那帮官兵油盐不进,非得搜查,说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还特意进了您的景天苑,见您不在,问起您去哪儿了。老太爷说您带着三少奶奶出门游玩去了,说是明年入了国子监,课业繁重,怕是没有时间再玩了。他们听了之后,似是有些忌惮少爷您国子监学院的身份,但还是将信将疑,想再多说些什么,直到胡大人来了,他们这才走的。”
“哦……”景亦文听完之后微微皱眉:景家虽然在庙堂没有一席之地,但官府中人还是会卖景家几分面子,像昨日如此入内院大肆搜查,这还是第一次,怕是……有人借机捣乱。
“祖父怎么说?”
“老太爷说怕是有人借此机会,趁机作乱。”
果然如此?
“三少爷,”景顺见景亦文垂眸不语,知道他又在思考,于是说道:“老奴不该跟您说这么多,一切自有老太爷呢,您只管安心养病!”
“顺伯你说的是。”景亦文笑笑,想起刚刚林大夫还说过,让自己不要想太多!“那你先回去吧,告诉祖父,我在这边挺好的,让他老人家多注意身体,别挂念我。”
“好,那老奴先走了,留下春熙在这里照顾您。”
“不行,你把她带回去!”容林氏抱着一些东西到屋子里,刚好听见景顺说要把春熙留下,她立刻反对道:“你看我这地方这么小,多一间屋子都没有,你把她留下来,睡哪里?”
“不留个丫鬟下来,谁照顾三少爷?”
“我自己的女婿,我还伺候不好他?”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景亦文赶紧出声打圆场:“顺伯,你带春熙回去。”
“三少爷……”
“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景亦文都说要休息了,景顺自然不敢再打扰他,只好带着春熙走了。
他们走后,小院又恢复了安静。
景亦文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如此在容家住了十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容家虽然很简陋,远远没有景府的奢华,可是他们的家里的氛围很温馨,没有那么多的小妾,庶子庶女,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父母子女之间亲切随意。再加上容林氏是个勤快的女子,把屋子收拾的非常整洁,景亦文觉得,这样,才算是个家。
景亦文的红疹早已消失,连水痘都开始结痂,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
不得不说,林大夫真的是医术高明,扬州城最好的大夫,都不及他。不知他怎么甘心呆在这小小的乡村里,如果能去城里开医馆,生意自然不会差。
也许是因为银子?
景亦文躺在小院中晒太阳,眯着眼睛想着,待今日他来复诊时,必然要问一问,如若他真有心去城里开医馆,却因囊中羞涩不能成行的话,自己定是要资助他的,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现下正是巳时,太阳还未爬到头顶,并未发挥它最强的力量,可照在人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景亦文半躺在他的紫檀嵌冰梅长塌上,正想着一会儿林大夫来了,该如何委婉地询问,却听见院子外面,容林氏热情的声音响起,“呀?小林大夫?今日怎么是你来了?”
“容婶好,我爹今日有事,让我过来看看。”
第拾伍回
来人的声音很是清澈,显得朝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