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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绿和林青笠,他们被关在门的另外一边。
有那么一瞬,景亦文觉得,自己好像被完全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胸口那种闷闷痛痛的感觉,又出现了。
景亦文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说道:“明日你去寻个武术教习。”
武……武术教习?
景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向景亦文,难道少爷想学武?
景亦文一脸平静,景安也没敢多嘴问,主子的吩咐,照做便是,他低低地应了声是。
回景府的路上,景亦文遇见杜思危和许崇。
他们两人也都只带了小厮,打算去春~色如许寻乐子。
春~色如许是京城的一家很有名的女支馆,里面的姑娘个个擅长琴棋书画,尤其受文人墨客,自诩风流之士的青睐。
以前杜思危和许崇去时,也邀请过景亦文。只是他对男~女之事不甚感兴趣,是以每次都拒绝。这次景亦文也想拒绝的,后来想了想,答应了。
杜思危和许崇都了解景亦文,知道他不会去春~色如许这种地方,本来也只是刚巧碰见了,便顺口相邀,没想到一向正经的他居然答应了。
杜思危和许崇两人先是不敢置信地对视,而后露出了然又古怪的笑容。
杜思危更是上前搂住景亦文的肩膀,大力地拍了拍道:“让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一直在忙碌的容歆绿并未发现,医馆对面的角落里,有人正在偷偷窥视自己。
今日医馆病人比平时都多,幸亏今日林青笠沐休,一早便在医馆帮忙,即便如此,待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容歆绿却并未觉得轻松。
“小林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师父吗?”容歆绿在一旁,看着林青笠轻松自如地搬门板,收铺,像没事人一般,不由得担忧,“师父迟早会知道的。”
“那便晚些知道吧!”林青笠把最后一块门板插好,门栓插牢,转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容歆绿说:“告诉他他会担心,说不定还不让我去。再说,打不打得起来,还另说。”
“可是,”容歆绿并未因林青笠的话而有所宽慰,依旧担忧道:“我前几日听那些官太太们闲聊时,也透露出只字片语,说是倭人这次,来势汹汹。”
大宏的近邻倭国,地少人多,与大宏隔海相望,一直对地大物博的大宏虎视眈眈,每隔几年便要来侵犯一次,次次都被袁行之的袁家军击打得落荒而逃。
今年刚刚入秋,贼心不死的倭国再次来犯,号称集结水陆两军共五十万兵力,一路向大宏进发,势必要攻占大宏沿海八个省份。
林青笠在袁将军那里,早已经得到消息,他拖到大军开拔前夕才对容歆绿说,就是怕她担心。
“那又如何?”林青笠不屑地笑笑,以掌为刀,对着虚空狠狠一劈,“照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容歆绿见他对于要上战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急了,“小林哥,我是认真的!”
林青笠觉得容歆绿着急的样子特别可爱,秀眉微蹙,脸颊都鼓起来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你要去的是战场啊,你在袁将军那里才学了几个月,不如,等多学些本领再去吧!”
“本领,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学得到!放心吧,我死不了的。”林青笠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热。
他上前一步,伸手撑在容歆绿的两侧,把她圈在自己和门板的中间,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林青笠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容歆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她很紧张,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若是门上有凹槽,她恨不得能把自己镶嵌进去。
那次他吐露心意被拒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回了将军府,免去了两人碰面时的尴尬。
这次回来,林青笠并没有再提及那件事,这让容歆绿觉得,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会像原来一样。
但显然,他并不这样想。
林青笠见容歆绿浑身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像被猎人捕获的小鹌鹑一般,就差瑟瑟发抖了,不忍再逗她。
他垂下眼睛,想到自己即将奔赴前线,便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捏了捏容歆绿的脸颊,似轻叹般,说了句:“傻姑娘!”
第叁拾伍回
是夜,乌云遮住了月亮,屋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黑黢黢的。
容歆绿躺在床上,全身骨头都累得酸痛,可是脑袋却异常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烧饼似得,怎么样也睡不着。
想起傍晚时,林青笠那失望的眼神,他转身时,有些落寞的背影,容歆绿的心中止不住地内疚,狠狠地捶了捶自己脑袋:“小林哥这么好的男人,又对你这样的好,你还在犹豫什么?还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她抱着被子,翻个身,叹了口气:可是自己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如果,自己没有遇见景亦文,没有与他一起生活过,也许她就和小林哥在一起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偏偏遇见了他,偏偏……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所以现在,是在惩罚她吗?
不其然地,容歆绿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景亦文怕自己会撞伤,用身体挡住她,还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了许多,他的双臂也很有力,可有一样没变,那便是他硬硬的骨头,依然硌得她疼。
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淡淡的墨汁味道,夹杂着他用惯了的甘松香的气味。
那一瞬间,容歆绿好怀念,怀念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忽然也想回搂住他瘦削的腰。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日,他是送那位霍小姐回府的,那……是都督府的小姐。
虽是匆匆一瞥,容歆绿还是看清楚了霍容的样子。
她的心中不免黯然:那样显赫的门第,那般娇俏可爱的姑娘,和他真是很相配!果然只有那样的少女,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啊啊啊~~讨厌!”容歆绿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景亦文你真是讨厌!”喊了两声后,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想你!!!”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要忘记你!”容歆绿像是要告诉自己,要证明给自己看一般,大声喊道:“我也要去喜欢别人!
漆黑的天边,隐隐传来闷闷地雷鸣声,厚重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湿润的重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京城中的女支馆春~色如许,此时正是无边春~色。
清秀佳人、冰肌玉骨、冷艳高贵、面若粉桃、艳若桃李……
包厢中,站了一水儿如花般的姑娘,从青春豆蔻到双十年华,环肥燕瘦,待君垂怜。
“景老弟,今日是你第一次来,哥哥们特意让妈妈找了这诸多颜色,看看,可有喜欢的?”杜思危捏着手中的酒杯,笑得暧昧。
景亦文端坐在圆桌旁,倒真是很认真地,注视着站在圆桌另一端的姑娘们。
见景亦文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了好几遍,颇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许崇哗地打开手中的扇子,微微靠向景亦文,拿扇子半遮住脸,低声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吧?哥哥建议你,找个有经验的。”
说完,退了回来,一副你懂的表情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拿着扇子潇洒地摇了摇。
自从上次在马车中抱了容歆绿之后,这连着几日晚上,景亦文都会做让他想想都面红耳赤的梦。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想试试,如果自己抱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就她吧!”
景亦文选了个比他年纪略长,长得眉目清秀,比较安静的女子,带入厢房。
厢房不大,用一扇半裸的仕女戏水图隔出了里间和外室。
地上铺着厚厚的紫色长毛波斯地毯,窗边燃着香炉,墙上挂了几处淡淡紫色的轻纱,屏风的旁边架着一把古琴,布置得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
那女子进入屋中,便把外面的罩衣脱了,露出里面薄纱的广袖束腰裙,嫩白的乳~沟清晰可见。枚红色的绣鞋也被她除去了,赤足走在深色的地毯上,更衬得她一双天足的白皙。
景亦文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也不用主人招呼,自己走到桌子边坐下。他的样子也颇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他是否紧张。
杜爷说他还是个雏?让给伺候好了,可看这样子,不像啊!
女子见他如此镇静自若,也不确定了。
不过,管他呢,就冲他这挺拔清俊的好样貌,自己也赚了!
她想了想,自里间取出两枚小巧的金镶玉夜光杯,倒入色浓如血的红色液体,放在绘有春~宫图的小托盘上,一步一扭,缓慢地,妖娆地慢慢走向景亦文。
“爷,”女子跪在景亦文的脚边,仰着头,好让自己圆润饱满的酥~胸,完美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奴家这里有西域的美酒,您可赏脸,同奴家喝个交杯酒呢?”
说完,她把杯子举到景亦文唇边,娇媚地看着他,媚眼如丝。
景亦文没动,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女子,很认真,很仔细地看着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动作。
见此情景,女子心中暗暗高兴:果然还是没有开过荤的,这样火热地盯着姐姐,就让姐姐好好疼你吧!
酒杯一直高举着,她的手有点酸,便又往前挪了几步,想把手肘架在景亦文的大腿上。
她的手肘将将要碰上景亦文的腿,只听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远点。”
这是景亦文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女子一时没听清楚,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眉头微蹙,眼神冷漠,很是嫌恶地说:“离我远点!”
女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那般认真地看着自己,怎么这会儿又冷若冰霜?
兴许是害羞呢?她想。
“爷,您……”
景亦文不待她说完,呼地起身,果断地,坚决地,开门,走了。
女子看着大开的门,看他坚决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满头雾水:我哪里惹着他了?
景亦文出了厢房直接下到一楼,见杜思危和许崇的小厮坐在靠窗的桌子喝茶,他看了看,没见到景安,便自己走出春~色如许。
从那软玉温香的屋子,直接走到外面,迎面而来的冷风夹着丝丝细雨,让他立时感觉清新不少。
不知何时,天下起雨来。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他面前,景安从上面跳了下来,“少爷,您怎么就出来了?”他撑起油纸伞,送到他面前,“我一直在马车上等您。”
“怎么没在里面等我?车上不冷吗?”
“冷,可是,”景安抬头看了看他,低声说:“里面没意思。”
“嗯,”景亦文也赞同地点头,“是没什么意思。”
他仔细看过那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体,并未有任何感觉和冲动,甚至,在她想要碰触自己时,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他突然觉得来春~色如许这决定蠢透了!!!
闷闷的雷声,轰隆隆地从头顶滚滚而过,雨势又加大了些。
景亦文抬头看看墨黑的天,远处厚厚的云层中,偶尔会有亮光忽然闪现,转瞬即逝。
他忽然有些焦急,立刻踏上马车,吩咐:“去南门大街。”
雷声越来越大,容歆绿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窝在床上的角落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几年,她都只身一人,碰见打雷的天气,即便怕得要死,也只能自己硬抗。
“呜呜……这什么鬼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打雷!早知道这样,我……刚刚睡着就好了!”她躲在被窝里,哭得很伤心,也不知是被这雷吓得,还是刚巧借着打雷,可以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
景亦文到南门大街林氏医馆的时候,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雷声也一声紧似一声。
待马车刚刚停稳,景亦文抓起车上的油纸伞,急不可待地冲入雨中。
“诶!少爷你……”景安以为又跟傍晚时一样在车上等着,没防备少爷竟然下车了。
他赶紧抓起另一把伞,跟着冲了出去。
景亦文手上撑着伞,可雨势太大了,待到医馆门口的屋檐下时,衣裳下摆湿了近大半。
他丝毫不觉。
收了伞,放到一边,然后他自己就在医馆的门前站着。
景安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见景亦文还是没有动作,奇怪道:“少爷,我们……不敲门?”
虽说这都已经过了午夜,确实很晚,可是看少爷刚才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谁知到人家门口了,却只这么干站着?
“嗯。”景亦文又说:“你若是累,便到车上去等我吧。”
“呃,小的不累!”累也不敢说啊,少爷站在这里,他怎么敢独自去车上。
“咔嚓……”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少爷,这雨这么大,天又凉,我们不如……到车上去吧,小心您的身体呀!”
景亦文没有说话。
医馆两边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一点昏暗的光线,也被摇得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