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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门旗下的镖局,效率果然非凡,小金库早在他们返家前已先一步安然运抵,此刻都放在密室之中,正等着湛朗下令拆箱。
随着一箱箱南贞女皇的嫁妆被拆开,各式珠宝与黄金在火把的映照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只知道夫人出门去抢劫的众人,压根就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抢回了这些可说是与一国国库等值的东两。
“我是不是在作梦……”木木西差点被眼前的金光闪瞎了眼,感觉在云端上飘的他,茫然地道:“阿提拉,你快掐我一下。”
阿提拉伸出两指,在他面颊上毫不留情的一掐,然后木木西就捂着青了一块的脸,后悔万分地躲到一边去了。
湛朗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他家夫人抢了什么。
“夫人,这是……”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斐净是如此曲解的,“南贞国某种意义上的赔偿。”虽然南贞女皇根本就没有同意过。
“赔偿?”
“战败总得割地赔款不是?”她将头靠在他的颈间,略带睡意地道:“我没要南贞国的地,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要了点小小的赔偿。”
“……”小小的赔偿?小小的?
一路朝黑心商人大道迈进的公孙狩,乍见宗主夫人的手笔之后,佩服万分地来到她而前朝她深深一揖。
“夫人请受我一拜。”与夫人比起来,他的道行还太浅了,日后他定要向夫人看齐。
斐净挥挥手,“别拜了,里头的东西还得麻烦你去收拾呢。”
“包在我身上。”
湛朗听出她的声音泛着的浓重睡意,他轻轻摇着她问。
“夫人又想睡了?”虽说能睡是福,但她……也睡得太夸张了点吧?
她闭上眼,“嗯……”
湛朗带着满腹的忧虑,去向那两名暂住在狼宗的太医请教,他们再三向他保证,夫人身强体健什么问题都没有,她之所以如此爱睡,只是怀孕的正常现象而已,真的不必替她太担心。
低首看着斐净愈来愈大的肚子,这阵子总是忙得无法去想、去感到恐惧的湛朗,虽然在斐净的强力劝说下,他早已放弃了不要这孩子的念头,可挥之不去的害怕,总会在她熟睡后,偷偷地又再次冒出来,张牙舞爪地恐吓他。
斐净捺着性子听完让他睡不好的忧虑后,她轻飘飘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既然太医保证我定能生下孩子,那么,现下你该想的,不是孩子是男是女、将来该取的名字、小衣裳小鞋袜都准备好了没有、还有以后该把孩子当妖还是当人来教养吗?”
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的湛朗,很快就被她给拐走了,找来一大票人认真地去解决自家夫人抛给他的疑问。
仲春时分,草原上虽仍是堆积了厚厚的积雪,可大雪终于不再下了,而此时,斐净腹中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可她的肚子却明显比常人来得大。
花雕淡淡地道:“是因为里头有雨个吧。”
“两个?”一个忙着睡觉,一个忙着照顾夫人,近来统统都变得很迟钝的某对夫妻,在听了她的话后,傻不隆咚地望着她。
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呆滞的脸,花雕很想翻白眼。
真不愧是夫妻,统统呆到一个极致,他们都忘了前阵子太医们是如何欢喜的写信去向小皇帝报喜的吗?
湛朗将掌心置在斐净圆滚滚的肚皮上,傻呵呵地冲着她笑,完全忘了他先前都在烦恼些什么。
因湛朗的态度改变得实在是太明显,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到,这让代掌府务许久的木木西,不禁感到头痛万分。
他烦躁地抓着发,“怎么办?这下宗主不管用了……”有子万事足的宗主,现下什么事都干不了,他成天就只会围着夫人的肚皮转。
“你就撑着点吧。”花雕也知道他被公务烦得快抓狂。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撑着点?夫人这才怀孕几月而已,你要我熬到什么时候?”
“真不行你就去找师爷想想法子。”
“师爷他哪有那个空闲?他又被宗主派出门去帮夫人找养身养胎的食材了!”
去掉那个本来就常常往外跑的师爷不看,现下府内的每个人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深怕会被他抓去一块儿办公。
“我帮不了你,你看着办吧。”花雕也爱莫能助,“房里还有两大雨小都等着我去照顾呢。”
近来老和阿提拉他们混在一块儿讨论腹中孩子们的湛朗,也不知到底听阿提拉说了什么,不但彻头彻尾抛开了先前的恐惧与烦恼,满心期待起孩子们的到来,还说了一嘴不伦不类的女儿经。
湛朗将手放在爱妻的肚皮上细细轻抚,感觉肚皮下的两只小脚各踢了他的掌心一下。
“乖女儿,叫爹。”
“爹。”斐净无奈地代答。
他不满地瞪着她,“夫人别添乱,我正在和女儿们培养父女感情,这件事是很神圣很严肃的。”
她两眼无神地问:“能不能等到天亮后再培养?”
“不行,天亮后她们就又睡着了。”白日她一睡,女儿们也都跟着她睡了,也唯有晚上她们才会好心情地踢踢她的肚皮。
“随便你,别吵醒我就是。”斐净索性在他怀中找了个好姿势,两眼一闭,她继续睡她的,而他则继续跟腹中他擅自认定的女儿们唠唠叨叨。
当花雕收到湛朗派人去城里买来的众多小衣物后,她满头雾水地捧着那些小衣裳来到斐净的面前。
“小姐,姑爷怎知你怀的是女儿们?”瞧瞧,清一色全是女孩用的。
“天晓得。”八成是他作梦梦到的吧。
当后院里的那棵北蒙白松换上了一树新绿时,斐净的肚子已有七个月了。
本就不务正业的湛朗,这下更是什么事都不管了,天天就只会趴在斐净的肚皮上与他女儿们玩游戏。
斐净也不知是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培养感情奏了效,还是孩子们天生就比较喜欢他,无论她怎么摸怎么叫,孩子们就是懒得动,而他只要一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里头的两只就开始造反,热情无比地与他展开交流。
为此兴奋不已的湛朗,日日嘴里都说着她听都听不懂,也发不出的那种声音的论异妖语,与明显偏爱他的孩子们对话,这让备受冷落的她忍不住一拳敲在他的脑袋瓜上。
“说人话。”他是想将孩子们当妖养吗?
那一日,当斐净挺着近八个月的肚子,被花雕扶至后院的草皮上与大狼们一块儿散步时,不知怎地,她忽有种不安的感觉,心跳得老快。
花雕也察觉她的不对劲,“小姐?”
某种武者的威压,忽地像张巨网般笼罩住了整座后院,斐净倏地抬首,朝后院的某个角落大声喝道。
“谁!”竟敢闯到府里头来?
一张熟悉至极,即使再想忘也忘不了的脸庞,缓缓自白松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斐净身子大大一震,仿佛又再嗅到空气中血液黏腻的味道,烙铁烧红时的气味,骨头被打断时的断裂声,鞭风撕碎衣裳划破皮肉时的啸音……
而那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受刑的人,是她的父亲斐冽。
冽亲王府中的孩子,都只是斐冽眼中的玩物而已,除了早逝的王妃所生的嫡子斐枭外,其余二十多个庶子庶女,皆是斐冽玩乐过后所生下的孩子。他们都没有母亲,或许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产下他们后即被杀的母亲是谁,他们只知道,他们虽姓斐,却不过只是斐冽眼中的草芥。
她之所以能活着,是因斐冽发现,她的根骨与其他三名犹活着的哥哥一样都具有习武的天赋,为求她与打小就跟着她的花雕都能有口饭吃,她努力习剑取悦斐冽,也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那时的她,不知道至高无上接近神的武力是什么,也不知能实现人心愿的魂纸,怎会让人变得那么可怖。
那日在她被人架至刑堂后,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斐冽,她觉得斐冽眼中赤裸裸的贪婪很可怕,她不知道在她遭到刑求痛醒又昏过去的过程中,她有没有说出那些魂纸的下落,她只是觉得绝望。
漫无边际的绝望……
“小姐!”花雕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大喝。
斐净猛然自回忆中清醒过来,她紧闭着眼一手扶着花雕,使劲地咬着唇,在尝到口中的血腥味后,这才重新睁开眼看向来者。
“你是谁?”
“十年不见,小净就不记得为父了?”来者以熟悉的口吻说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停留在她过大的肚子上。
“小姐,你千万别听他的,那个疯子早就死了。”花雕一手扶稳了她,一手紧握住随身的短刃。
是啊,斐冽早就死透了,他已再不能伤害她们了。
而她也不再是当年刑堂中受刑的小女孩,她虽仍是斐冽之女,但如今的她,有夫有子,不但有个美满大家庭,在远方还有疼爱她的娘家,她怎能允许那年的噩梦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呵呵,我总算记起来了……”低着头的斐净止不住低沈的笑声,没人看得见她此时的模样。
“小净。”
“别叫得那么亲热。”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已恢复平常的冷静,“你不可能是他,他早死了。”
“我怎会小是--”
她直接打断他,“南贞国的沙将军是吧?幸会了。”
沙硕一怔,“你……”
“在来狼宗之前你可想清楚了?”要不是出发前往南贞国之前,她曾致书纳兰先生取来大批情资,彻底了解过南贞国一回,她还真不知道南贞国有这一号擅长易容的人物。
既然戏已经演不下去,也再不能令她惧怕什么,沙硕也不再与她捺着性子演戏,他当下即抽出佩剑。
“把女皇的小金库交出来。”
斐净没想到他竟会不顾一切为了女皇而跳出来,“听说你与南贞女皇是青梅竹马?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为了想求娶高不可攀的女皇,竟不惜冒死来我狼宗,难道你不知我夫君如今已是相级高阶?”
他当然知道那个湛朗如今是什么身份,但在狼宗埋伏这么久后,他更是摸清楚了湛朗不得不外出离府的时间。
“他不在。”她所指望的那个湛朗,眼下正在边境巡视呢。
她扬手指向他身后的天际,“瞧见那个了吗?”
不知在何时,后院不远处的天上,已袅袅升起一道醒目笔直的青烟,烟势直冲云霄。
“那是狼烟。”斐净在花雕的扶持下,抱着肚子往后退了数步。
见着紧急狼烟的众人,无论是在府内或是狼城中的各处,此刻已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人人拿刀亮枪地闯进后院中,将斐净她们护在人群后,亦将那名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斐净站直了身子,“相级初阶是吧?今日就让你瞧瞧狼宗的特产,人海战术。”蚂蚁也是咬得死大象的。
木木西护卫地站在她的身前。
“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
“杀掉剥皮上架烤。”敢把主意打到她孩子的身上?杀他十次都嫌少。
“是!”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的大汉们,纷纷朝沙硕亮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安然无恙的斐净被木木束他们一路护送离开,至于木木西到底有没有按她的话把沙硕给烤了……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事了。
当看到狼烟的湛朗一路赶回来时,事情早已结束,他紧抱着毫发无伤的斐净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事……”
在今日又再次见到了那张与斐冽很相似的脸庞后,斐净这才想起,她似乎不曾对湛朗说过那些她从不提及的过去。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当年的往事。”他都把他在妖界时的事给说得一清二楚了,她好像也不能一直总不交代她的。
湛朗低首看了她一眼,手中抚摸她肚皮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很干脆地道。
“我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他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因它们不会比现在更美好。”
是啊,人为什么老要往后看呢?哪怕它再恐怖再痛苦,它也早已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过去。
“你说得对。”她感谢地抚着他的脸庞,“我很庆幸,当年我曾对魂纸许下愿望。”
他将她环紧,“我更庆幸,将我召出来的人是你……”
第九章
当夏末来到时,城主府内严阵以待许久的众人,终于迎来了斐净的生产。
才刚开始阵痛的斐净,此刻正被花雕扶着在内室慢慢走着,好让孩子更容易下来,而紧张得六神无主的湛朗则是杵在房内挡路,一下子走一下子停,还时不时过来亲亲抱抱她,弯下身子对着她的肚子拜托再拜托。
斐净额上青筋直跳,扬声朝外头一喊。
“阿提拉!”
“在。”一直等在外室的阿提拉忙打开房门走进来。
她一手指着某人,“把你家宗主捆了扔出去。”
“为什么?”
“碍事。”他就只会添乱而已。
收到指示的阿提拉,出去找来粗绳并招来众人,兴高采烈地围住湛朗准备开绑,而湛朗正要挣扎,就听到身后斐净不客气的警告声。
“呆狼你动一个试试!”
不敢妄动的湛朗,任由阿提拉指挥着众人朝他扑过来,三两下就把他给捆了个结实,然后在夫人欢送的目光下将他合力扛出房外。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几乎都集中至夫人院子里的府内众人,边优闲看着夫人让花雕发下来打发时间用的小黄书,边听他们被绑成麻花状的宗主问个没完没了。
“生了没?”
“还没。”已经陪着等了一日的木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