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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曾在东村住过三年,说是潜心作画,但他与文嘉两个调皮捣蛋鬼,却也是将东村闹得鸡飞狗跳,村民一见着他二人便躲之不及。好容易等他二人学业有成,东村才恢复了宁静。
吴奶奶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着那一对小冤家,心里却有些失落落的。虽然那俩小家伙今儿来偷个桃明天来摘个黄瓜,地里种的院里长的,但凡能生吃的都没能逃过他俩的魔掌,但两人不论她怎地打骂奚落,照样的帮她劈柴担水。她老了,膝下无儿无女的,本就脾性古怪,或许偏就这样合着那两个小怪蛋的脾气,最后竟相安无事了起来。
这一两年来,合着两个小的来得少,但每次过来东村,都不忘上她屋里坐坐。揭开水缸盖瞧瞧可有水,即便是满的也要提两桶进来放着,墙根下瞅瞅可还有柴,时间宽裕了总要劈几茬码好,但凡听见她唠叨什么屋顶漏雨、篱笆破洞、雀鸟吃菜的,皆是想法子帮着解决了才走。不管是文家的小子还是小英子,都是放着她准备的大把新鲜蔬菜、陈年腊肉不要,非得上菜园子里摘两根新鲜嫩脆的黄瓜用清水洗了,一口咬的嘎嘣脆才一溜烟跑了,追都追不上。
吴奶奶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心善,只道是人老了不中用,这一世也没什么好报答的了,只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院子里总要种上几畦瓜菜,守着那一树的桃李不让村里的猴孩儿们偷去了,等到成熟之时便采摘了回来,仔细挑了好的用篮子装了,托进城的村人带了去。
村里人常笑话她:“文嘉那小子是大文豪文征明的儿子,几曾稀罕你这点瓜菜?”
吴奶奶心里不乐,嚷道:“谁管他老子是文蒸明还是文煮明,横竖也是个人,也是要吃饭的。”话虽这么说着,老太太也是很有尊严的,次回就只托人送了仇英去,文嘉来了还被她好一阵冷落,道:“听说你是贵人家的孩子,老身疏忽了,该是要现在门口撒把盐去去晦气,才好迎接公子的到来。”
仇英听着大笑不已,文嘉却有苦难言,平日里总是他婉拒着多些,自然不是嫌弃这些个,而是担心老人年纪大了。吴奶奶虽是冷言冷语,临走前还是硬塞了一筐瓜果,文嘉再不敢辞,终于逗得老人家一笑,下回再不刁难他们了。二人这才明白,与其想着各种法子拒绝老人家的心意,还不如大大方方受了才是。
也是因此,正德帝来苏州之前,仇英为安置织香,便将她送到吴奶奶屋里来,因着小云死活要跟,仇英只好烦请老人家接纳这两个。吴奶奶见着织香乖巧、小云懂事,又是仇英所托,自然是乐得帮衬的。仇英便千叮咛万嘱咐,叫二人不许好吃懒做,不许随意外出,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最后吴奶奶听不下去将他打了出去,这才放了心离去。
这几日朱厚照被众人撺掇着要见织香,嘱咐人出来寻她,仇英终究有些不放心。因为他告了汤显赫一状惹得朱厚照不开心,如今也不需他随驾了,便乘了船来到东村,看一看织香,也将暂时不能如愿的事情告诉她。
只进了吴奶奶的院子,却是冷冷清清的。仇英屋内屋外找了一阵,才见吴奶奶捧着盥衣盆回来了,忙上前接了与她一起一件一件的晾在竹竿上。
“好嘛,这是仇珠的衣服,这是小云的!这两人敢情是来享福的,衣服还要您老洗?”仇英气鼓鼓道,恨不得将这两人的湿衣都扔到地上揉一揉沙子。
吴奶奶道:“你错怪他们啦,这些都是小云那孩子洗的,我只是拿了回来晾一晾罢了。”
这才像话嘛。仇英向院子外边看了看,随口问道:“他们呢,上哪野去了?”
吴奶奶一边弯腰捶背拣了衣物晾晒,一边答道:“我瞧着你那妹子该是有什么心事,天天愁眉苦脸的,昨儿晚上又是一宿没闭眼,一大早就跟我说要进城去。”织香如今赎了身,也就不叫织香,而用起本名仇珠,和仇英的关系几个亲近之人也都知道了。
仇英闻言蹙眉,仇珠的心事不就是伯虎师叔?难不成他两人又出了什么变故?此时朱厚照的人正满天下找她呢,这时候进城不是往枪口上撞?仇英加快手上的速度将衣物都晾好了,道:“奶奶,我得回去找他们去。他俩若是回来了,请千万劝他们不要再进城了。”
见吴奶奶答应了,仇英便一溜烟出门去,徒剩老人家摇头叹气。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酒醉酒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又到春红柳绿时,桃花庵的数亩桃花齐放,向来是唐伯虎最为期盼的时节,只是今年的春季他却无福欣赏,因为他病了,且病得严重。
前些日子夜里许是染了风寒,烧了一宿。虽是大夫及时来瞧了,汤药吃了不少仍不见好,今日一大早竟咳出一些血丝来,叫前来探病的老友祝枝山吓坏了,忙又嘱咐下人寻了大夫来。
老夫把了半天的脉,却是摇了摇头,道:“唐公子这是心病,病因乃是常年积郁。此病非不可治,但公子自己定要万事放宽心才是啊……”
唐伯虎闻言大笑,乃至笑得咳嗽起来,道:“祝兄你听听,我堂堂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竟然得了常年积郁在心的病……你说可笑不可笑……你这个大夫,讲话太没由头……”
祝枝山却将他扶着躺回去,向大夫道:“您辛苦了,稍后让小子们随你去取药。”
大夫收起脉枕与一列物件,安静离去。唐伯虎虽是闭目养神,仍止不住不是咳嗽几声,祝枝山叹道:“这两年本是好些了,怎地又开始病了。你我已经老了,该是放宽心思的时候,再这般任性下去,你还要命不要?”
唐伯虎闭眼笑道:“祝兄,也只有你会这么说我了。”
祝枝山只温声嘱咐他多歇着,便出去盯着小子们熬汤药,却见门口风风火火进来一人。他虽是穿着青色素净的直身长袍,平日里白净的脸儿却因着一路的小跑泛着隐隐的红晕。
“做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吗?”祝枝山迎上去问道。
“六指大叔,织香来了吗?”仇英本想直接冲进去问唐伯虎,但听闻他最近正在病中,也不好去刺激他,只拽着祝枝山的袍袖问着。
祝枝山闻言眉头紧皱,道:“不说皇上南巡,叫她躲到乡下去了吗?你怎地找到这儿来?”
仇英本对唐祝二人是极为信任的,今天若是换了别个,祝枝山此话一出他必是上别处找去,但织香是自己的亲妹妹啊,却毫不理智的恋上了大她两轮的唐伯虎,而伯虎师叔对她似乎也是暧昧不清的,叫他如何肯轻易相信。
仇英盯了祝枝山半晌,道:“六指大叔,得罪了,我今日定要找到她。”说着便绕开他,一间一间找过去。祝枝山也不阻拦,只跟着他,四处都看遍了,皆是无人,只剩下唐伯虎的卧房了。
仇英正待进去,却被祝枝山拦住了,低声道:“仇英,你进去可以,但别失了分寸。伯虎如今情况不大好,经不得过多刺激。”
仇英见他神色少有的肃穆,也不由得为唐伯虎担忧了起来,问道:“师兄他病得很重?”
“你去瞧瞧便知道了。”
仇英掀了门帘,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经过摆设简洁古朴的小厅,里间才是卧室,不似文嘉房里只摆了些桌椅箱笼高低柜橱等家用器具,唐伯虎却似将书房搬到卧房里来。实际上仇英方才瞧过了书房,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儿,却原来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搬到这屋里来。书桌上摆着半首未完的诗,床帏之后桃红色锦被之下,唐伯虎闭着眼状似睡着,却总被一阵猛似一阵的咳嗽惊醒。
仇英靠近去瞧他,也被自己所见惊了一跳。这哪里是平日里与他嬉笑玩闹的大师兄?这简直是……一名濒死的老人了。只半个多月不见,竟已经消瘦如斯——伯虎师兄原本也是不胖的,他本就是名白皙潺瘦的男子,只因为狂放不羁的气质让人们往往忽略了他的瘦弱和美貌,只现在那双凌厉的眸子紧闭着,因不止的咳嗽额间冒出密密的细汗,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的风采。仇英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往日里他喊着大师兄也从来将他当做师兄来认知的昔日才子,实际已经是名五十多岁的老人了。
“怎地来了又不吭声?倒是自己哭起来了。”唐伯虎睁了眼睛,虽一句一喘,神情还是带着戏谑。这才是他的大师兄!仇英想说话,又一时想不起来,只眼泪掉得更凶了。
唐伯虎笑了,连带咳了两声,道:“莫不是又在哪里受了委屈?说给为兄的听听,我这会子帮不了你,横竖还有你六指大叔呢!”
仇英泪眼朦胧,瞧着祝枝山也跟了进来,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没人欺负我,现在放眼苏州城,谁还敢欺负我呀?只是瞧着你如今的样子难受,伯虎师兄,你可得好好吃药,早日好起来,还我一个健康的大师兄!”
“算我们平日里没白疼你!”唐伯虎伸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虽没有半点力道,还是让仇英露出了笑脸。
三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仇英才离开了,临走之前喊了屋里的小子们嘱咐道:“将这门帘子常挂起来,让屋里通通风散散药气,总是让师兄问那些个陈年旧药的味道病能好起来吗?”
离了桃花坞,仇英为唐伯虎的病情担忧着,但更操心的却是仇珠和小云的去处。这两人来了苏州城不来找伯虎师兄,却是去了哪里?千万不要叫皇上的人给抓了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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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图卷之七
清风楼在苏州城名气并不响亮,一则门面有限,再者幽居深巷。但清风楼的醉乳鸽和东坡肉却为地方一绝,引得饕餮客食指大动,千里迢迢为这两道菜慕名而来的也不在少数。
朱厚照展扇轻摇,立于清风楼的招牌跟前,笑道:“文老弟项老弟,本公子可是被你们三催四请的来了,若是这两道菜不合我的口味,你们可要受罚!”
文嘉诺诺称是,项元汴却笑回:“那也得请老兄吃了再做决断。”
“哈哈哈……爽快爽快!这几日你二人的个性我看出些来,文嘉终究迂腐了些,还是项老弟你比较快意人生,这样才好嘛!”朱厚照大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率先进门。
“这地方当真那么好?我瞧着都没几个人么……”朱厚照那眼睛斜睥着跟进来的两人,神色似笑非笑,“说起来,近日咱们到了哪一处好地方都是清清静静的,当真就这么巧?”
项文两人却不吭声,朱厚照该是心知肚明的,他是什么身份,所到之处要么警卫重重,要么就得提前清场。清风楼的店小二上来倒了茶水,也不问众人吃什么便下去了,可见菜单也是提前预备好的。
朱厚照忽而有了些烦躁,这样的生活与在京中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牢笼变得更宽敞了些。他这个皇帝虽是行止荒诞,但也不至于无端怪罪下边的人,只暗自想着,这一趟也该是玩够了,回头走一趟应天府办一办正事,然后便回京吧。
正这样想着,却听着门外出现了些许躁动。
“怎么回事?”朱厚照才发问,一道青色影子嗖嗖飞了过来,在他身后耳语几句,朱厚照道:“何必为难他们,放进来吧。”
“可是……”
朱厚照一个眼神过去,那青衣人便抱了抱拳,向来时一般风一般的消失在门外,留下目瞪口呆的项文二人。
朱厚照笑道:“这些人都不会走路,不必惊讶。”
店小二将冷菜摆上桌时,门口进来一位抱琴的蓝衣男子,乍一看身材挺拔,细看面上却是稚气未脱,是位不及弱冠之龄的少年。朱厚照看他虽脚步稳健该是个练家子,但终究没什么大本事,本待低头继续喝酒,却被随后进来的女子迷住了心神。
“是她?”文嘉不由得脱口而出,朱厚照心中一动,但仍舍不得别开眼。
只见她两弯笼烟眉似蹙非蹙,一双含情目似喜非喜,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竟叫朱厚照无端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来。
店小二迎上去:“姑娘来啦……不巧了,今日来了贵客,您平日里的座位……”
“无妨,替我们另行安排吧。”女子轻柔细语,解了披风交给身后的少年,便随小二的指引坐在隔了几排的位置上。那抱琴的男子安置好手中的物件,似是这会子才发现隔壁三人都盯着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