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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省里也还是要求安新妥善解决好立业矿产和利州矿业合资企业的事情,而陆政东直觉金湖的问题不少,考虑再三,陆政东决定让安俊义去一趟金湖。
安俊义的心绪很不平静,每次踏上金湖,安俊义内心的感受都是不同的,这片土地留给他太多记忆,在他内心深处,“金湖”两个字已打上深深的烙印。
他的人生从这里起步,仕途也从这里开始,他在这里栽过跟头,差点跌倒爬不起来。他在这里犯过错误,有些还是致命的,他在这里也干出过不错的政绩。收获过婚姻之外的爱情,也被这份爱情弄得焦头烂额过。如今虽然一切都过去了,可每每想起来,他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悲怆与喜悦,爱与恨,痛与乐,悲观与希望,激情与梦想交织着,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斑驳陆离,难以将感情清晰地勾勒出来。
车子在路上颠簸着,安俊义内心也波澜起伏,无法平静,陆政东上次调研没带他下来,一来是市政府的很多事务,陆政东不放心周立伟,让他这个秘书长在家看守着,而另一方面是焦志文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现在焦志文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让他回到金湖,就是为其正名,当然他也很清楚,陆政东此行前来,并不仅仅是协调两家企业之间的事情,而是摸清利州矿业的一些真实情况的。
安俊义同样觉得金湖的问题很多,这是他的一种感觉,尽管省纪委没调查出什么,尽管他离开金湖之后,金湖已经是墙头变幻大王旗,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金湖的很多具体情况由于姚志等人的经营,他已经不是很了解,但作为在体制内工作多年的他来讲,他越是捂得紧,其实越是意味着有问题
望着车外的山色、田野,还有一掠而过的厂区、形状各异的楼房,仿佛感觉又回到十多年前,回到他意气风发的那个时候。
而这几年在市里是饱受煎熬,鬓角不经意间已经是发白了,安俊义不禁有些感叹岁月吹人老的感慨,但随即摇摇头,再次警告自己,决不能松懈,更不能产生老的消极思想。很多人就是让“老”这个字打垮的,年纪越大,心里就越恐慌,进而心也乱了步子也乱了,他不能,决不能!励精图治,谨慎前行,他送给自己八个字
但事情有些出乎安俊义的意料,当安俊义在金湖区副区长沈如忠视察完金湖莲花药业之后到达利州矿业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并不包括利州矿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何三牧。
先去莲花药业是安俊义的安排,安俊义很清楚,利州矿业事关重大,必须讲求策略,不能一味采取高压,不管利州矿业是不是真和姚志蒋金发有什么关联,得留些余地。
谁知大队人马来到利州矿业的时候,一片冷清,公司也就一个副总在,一位姓刘的副总一听是市政府秘书长和副区长来了,立刻慌了手脚,跑前跑后组织工人们列队欢迎,跌跌撞撞中居然差点摔倒,看着他滑稽样,安俊义都不知说什么好。
副区长沈如忠也很尴尬,从区政府出发的时候,他还让秘书再三叮嘱要利州矿业制造出气氛,可现在倒好,冷冷清清,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会这样,沈如忠不安地一次次把目光投过来,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姓刘的副总的张皇失措地说:
“没想到秘书长和沈区长来这么快,我们以为明天才能来呢,我们原计划下午布置现场的,我们也通知了杨董事长和金总,他们正在外地出差,正往回赶”
说完脸上露出六神无主的傻笑,一个劲地冲领导们赔不是。沈如忠硬着头皮跟安俊义说一些别的事,想把安俊义的火消一消。
安俊义站在矿区的高处,静静地看着眼前,他知道,刘副总的话是虚的,姚志想别扭他,恶心他,不想市里参与解决利州矿业的事情,让利州矿业主事之人躲着他才是真的。
主事的人不在,这协调工作自然更是无从谈起了
陆政东很快就知道了安俊义在金湖被人摆了一道的事情:淡淡的对安俊义道:“怎么,也有人敢把你这秘书长不当回事?”
安俊义没有着力渲染描述,而是轻描淡写道:“一段小插曲吧,他们把时间弄错了,准备不足。”
安俊义知道陆政东看中的是他的才干,还有他的忠诚。安俊义一直要求自己做到一点,那就是受了不管来自何方的委屈或挤压,他给陆市长反馈的情况尽可能保持客观。
告状不但会使人变得狭隘,而且容易使事物改变方向。改变了别人的方向不要紧,要是干扰了陆市长的判断,让他获得一种错误的信息进而影响到方向性决策或取舍,那原本已经让陆政东逐渐盘活的安新这盘棋,搞不好又会出现变故,这绝不是安俊义愿意看到的。
陆政东沉吟了许久,递给安俊义一封材料,安俊义接过,坐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是封检举信,信中检举的是金湖矿业局长章程三,章程三安俊义认识,他在位的时候,章程三就是局长了,在金湖的部委办中做的时间比较长的。
当时他还在金湖的时候,就准备换下章程三的,当时他并不是发现章程三有什么问题,而是不习惯章程三的工作方式。章大局长的架子实在是太大,除了能把区里有限几个领导,章程三放眼里,其他领导,想尊重时尊重一下,不想尊重时,别人还得看他眼色
安俊义强忍住内心波澜,缓缓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搁在陆政东脸上。
“看完了?”
陆政东问道。
“看完了。”
安俊义重重点头,有些心事重重的。
陆政东恍若未见,问道:
“有什么想法?”
“这”
安俊义一时有些语塞。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压抑,安俊义不知道该怎么说,陆政东也不急着让他说,两人就那么沉默着,目光碰在一起,分开,然后又碰,又分开。
许久之后,陆政东才道:“秘书长,很多事比我们想象的严重,金湖完全就是搞得花架子,这样下去,一旦爆发,又是一个烂摊子啊”
安俊义的心一沉,看着陆政东情不自禁的问道:“市长的意思,要顺着章程三这条线把金湖的事情推动省纪委把金湖的事情继续查下去?”
陆政东却是摇摇头,很果断的摆摆手:
“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得缓缓图之!”
安俊义松下一口气,他真怕陆政东一激动,就莽莽撞撞的又去揭开这个盖子,这太冒失了。
不管章程三也好,姚志也好,也不管他们背后站着谁,从这些蛛丝马迹可以看得出来,沿着利州矿业这条线查下去,恐怕是窝案,如果现在由陆市长主导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势必会造成和对方的对决提前上演,这实际上对来没完成选举的陆市长来讲,是很不利的。
陆政东想了一下道:
“秘书长,虽然得缓缓图之,但金湖的事情却也不能放任不管,任由其烂掉,不然到时候局面更难收拾秘书长,现在的利州矿业是怎么一个情况?”
安俊义沉吟了一下,说道:
“现在的利州矿业,内幕更为复杂。据说金湖区很多干部在其中都有股份,金湖矿业局领导班子更是人人有股。”
陆政东点点头,安俊义虽然离开金湖多年,但金湖毕竟是其曾经的根据地,应该是知道不少情况的,而且利州矿业的情况,陆政东已经从其他渠道了解了一些,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分析,利州矿业原来只是一家不太起眼的集体企业,但在姚志主政之后,发展很快,特别是三年前金湖成为全市矿产企业改革的试点之后,利州矿业利用这一机会入股区里的一些国有矿,去年,新一轮矿产企业进行二次改制,原来利州矿业持股的国有企业的国有股彻底退出,完全转成集体企业。
这里面有很大的猫腻!
在国有企业大规模改制的背景下,集体企业的改制比起来就不那么引人注目,里面的漏洞也比国有企业改制更大,而且集体企业原本就允许企业职工集资入股,更容易过度为私营或者民营企业。这样巧妙地利用改制,将数额庞大的国有资产洗劫一空,显然,利州矿业有成为某些人套取国有资产的一个壳子这样的嫌疑。而这些从安俊义口中更是进一步得到印证,立业矿产在金湖的遭遇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有些具体情况,还是不清楚,在金湖区,利州矿业其实也是一个很禁忌的话题,在其中有股份的都是讳莫如深,听说原本劳动局安监科的几个人在其中也有股份,但由于利州矿业在安全上太不重视,他们在几个矿的安全生产管理上发出了不同声音,结果股份就被取消了。”
陆政东也有些惊讶,这情况他并不掌握,于是问道:“说取消就取消,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按照利州矿业的规模,不至于在管理上如此没有章法吧?”
安俊义苦笑道:
“什么股份,其实就是人家造了一张花名表,让你签个字,年底分红的时候会送来红包,其他事都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想拿红利就得为这家公司说话,红利多少按你的表现论。没有表现,名单上也就没你了。”
陆政东相信安俊义了解到的是实情,这也是为什么省纪委会在这件事上无功而返,这些人利用这样的方式在金湖编制了一张大网,大家都拿了钱,都心照不宣的互相掩护,互相保护
第19章扑朔迷离(三)
陆政东思虑好一会之后,道:
“嗯,这些情况我了解了,有这方面的情况,你及时告诉我,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至于立业矿业和利州矿业的那点事情,他们既然不想协商,那就放放。呵呵,咱们不强人所难”
安俊义看了陆政东一眼,陆政东的心思安俊义已然明白,陆政东是不打没把握之仗,还真是够沉得住气的。
“不过,也是该让下面某些人知道有些规矩是不能坏的。”
安俊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陆政东,陆政东却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两人谈话之后,陆政东就专门召开了一次矿业生产的会议,不过他没选择金湖,怕敏感,也怕引来其他人的猜疑,他选择了在市里。在会上,陆政东强调了有序发展矿业建设的重要性,强调矿业在安新经济崛起中的战略地位。
陆政东强调,加快建设矿业,是市委市政府为促进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对进一步优化安新投资环境,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增强发展后劲,提高综合竞争力,造福全市人民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各级政府、各部门以及各有关单位一定要从全局和战略的高度,充分认识加快矿业生产的重大意义,切实把思想认识统一到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和这次会议精神上来,进一步增强工作的紧迫感和责任感,以更加奋发有为的良好精神状态,扎扎实实地推进安新矿业生产的重要性,同时也要进一步重视矿业生产安全和做好环境规划。
这天的会上,陆政东也终于见到了利州矿业的何三牧,这个在金湖民间被称之为“锰大爷”的人物。此人其貌不扬,矮胖,粗看像个矮冬瓜,细一瞧,眉宇间还有股阴气。
陆政东不大喜欢这种长相或气质的人,总觉他们脸上藏着阴谋,站在这么多人中间,非常刺眼。
何三牧是市矿业局的人带过来的,介绍说,这位就是利州矿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何三牧。陆政东哦了一声,仔细地盯住何三牧,目光像是要把何三牧穿透。
何三牧当然认得陆政东,脸上马上堆满笑说:“市长好,刚才市长的话讲得很精辟,下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在集团上下掀起学习高潮,把市长的精神贯彻落实好。”
“嗯,好好好,希望何董事长继续为安新的发展添砖加瓦。”
陆政东不咸不淡的微微颔首
大会之后,陆政东又和区县的主要领导在小会议室里座谈了一番,只是谈完话之后,盛兴波发现区县的这些歌领导一喝道他提供的茶水一个个脸色都不对劲。
秘书盛兴波心里也是很忐忑,陆政东就让他给区县的领导们上的是乌龙茶,心里很是纳闷,是不是茶水出了问题,可这茶叶是最正宗的乌龙茶啊。
传说清朝雍正年间,在闽南某地有一个茶农,也是打猎能手,姓苏名龙,因他长得黝黑健壮,乡亲们都叫他“乌龙”。一年春天,乌龙腰挂茶篓,身背猎枪上山采茶,采到中午,一头山獐突然从身边溜过,乌龙举枪射中,但负伤的山獐拼命逃向山林中,乌龙也随后紧追不舍,终于捕获了猎物,当把山獐背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乌龙和全家人忙于宰杀、品尝野味,已将制茶的事全然忘记了。翌日清晨全家人才忙着炒制昨天采回的“茶青”。没有想到放置了一夜的鲜叶,已镶上了红边了,并散发出阵阵清香,当茶叶制好时,滋味格外清香浓厚,全无往日的苦涩之味,便精心琢磨反复试验,经过萎雕、摇青、半发酵、烘焙等工序,终于制出了品质优异的茶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