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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言罢抱着云儿飘然离去。
却说这边众人喝得不亦乐乎,闹到半夜才作罢。秦慕冉要去检查马车,崔莫风忙道:“不劳秦大人,我去查夜便是。”秦慕冉应了,崔莫风乐颠颠跑到马车前,掀开帘子,里面漆黑一团,他拿马灯照了照,里面香气扑鼻,徐尚龙朝里睡着,蒙了一大团被褥,瞧不清楚。崔莫风捂嘴偷笑几声,见丫鬟倒在门边,知是徐尚龙做了手脚,心里转了两转,一溜小跑报到秦慕冉处,说是一切安好,主动请缨和徐尚龙一起在马车旁守夜,以防被袭。
秦慕冉准了,又奇道:“我那表亲哪里去了,一直在马车旁么?怎地也不来吃上两杯?”崔莫风笑得脸都裂开,肚里暗骂徐尚龙享足了艳福,嘴里却道:“他那会肚疼,想是躲在哪里清肠呢。”秦慕冉笑骂几句,倒头睡了。崔莫风心中窃喜不已,偷偷熄了马灯,将丫头抱下马车,躲到灌木丛里颠龙倒凤。
清早,丫鬟醒来吵闹不休。原来这丫鬟在府里一向是秦慕冉的相好,此次出来便带在身边,说是接李云儿的,一路上两人缠绵不尽。只因接了云儿,秦慕冉怕有失,便叫相好的陪着在马车里,没敢相会。岂料崔莫风钻了空子,这丫鬟岂是好打发的,定要告发,崔莫风吓得求饶不已,将自己贴身的一块猫眼石送与她,这才甘休。崔莫风等丫鬟上了马车,这才偷偷溜回众人身旁,心中暗自心疼那块猫眼石。
却忽听那丫鬟一声尖叫,众人吓得一跃而起呼道:“何事?有山贼么?”崔莫风心虚,当下出了一头冷汗。众人拥到马车前,秦慕冉一把揪了帘子,见马车内相好的丫鬟掩面而泣,自家表亲蒙着被头大睡,那李云儿却没了踪影,不由惊得魂飞魄散,崔莫风暗叫一声:“不好!”双腿发软。幸得那丫鬟哭哭啼啼,一口咬定是徐尚龙点了自己穴道,什么都不知道,刚刚醒来就不见了那小姐。
秦慕冉恨得咬牙切齿,一把揪起徐尚龙,见那厮还在昏睡,便命人泼上一桶冷水,徐尚龙醒转来,脸上挂着一道剑伤,见崔莫风躲在表亲身后比划,又见表亲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心中一阵哆嗦。秦慕冉气得暴跳如雷,拔出宝剑咆哮道:“你……你……干的好事!”
徐尚龙腿一软跪到地上求饶道:“表兄,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瞧着那妞着实惹人爱,昨晚上迷了心窍,可是刚上马车,就被湘王爷点了穴道,将人救走了。”秦慕冉气得哆嗦道:“崔莫风,你是怎生看护的?”
崔莫风忙辩道:“我也不知,那湘王武功高深莫测,小人在马车旁坐着,不知怎么就忽然被点了穴道,早上醒来正要叫你们,谁知就……就……”秦慕冉恨不得拔剑杀了他们,徐尚龙泣道:“表兄,小弟知错了,只是小弟命不值钱,纵然杀了我,却如何向门主交差啊!”
秦慕冉这才想起这档事来,心中暗惊,徐尚龙见状,忙哀求道:“表兄,事已至此,若照实说,我们这班兄弟都脱不了干系,不如就说湘王率众来救人,你我弟兄抵挡不住……”秦慕冉沉吟半响,众人都求情道:“正是,秦头,否则,依主子的性情,我们都难逃一死。”秦慕冉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第37章
一层寒雨一层凉,冷风从穿堂里吹过,呼啸声隐约可闻。帐内温暖如春,香气扑鼻。
云儿靠在枕上睡得很沉。湘王守着一柄药砂壶,轻轻扇着小扇,不时抬起头,微笑着凝视熟睡的云儿,半是忧伤半是疼爱,有时竟盯着壶盖里冒出的水汽轻轻地笑。他没有觉察到门外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已经响了很久了。
风刮得更起劲了,湘王放下垂幔,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和寒风。云儿忽然掀开一角被子,湘王抿嘴笑道:“睡觉也不老实。”一边轻掩上被盖,拭了拭她的额头,热已褪了,瞧那脸颊又瘦削了些。
湘王心中暗叹一声,心疼地吻那娇俏的脸颊,云儿忽然在梦中嚷道:“你的酒窝还没哥哥的好看呢!吕逸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吊在树上!”湘王百感交集,心疼地紧搂住她,云儿被掳去不知受了多少苦,竟被吊到树上。
云儿醒来,轻唤道:“香帅……”她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湘王的唇堵住了,云儿羞红了脸,浑身绵软无力,湘王的气息笼罩住一切,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不为他沉醉。
云儿轻叹道:“不许咬我的鼻子!”湘王在那娇艳的脸颊上咬了一口,柔声道:“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云儿只觉似被抛上云端,心轻飘飘地说不出话来,只满心甜蜜。
“又是药!”云儿闻到紫砂壶里的药味,忍不住皱皱眉头,湘王不理,把熬好的药端过来柔声道:“把药喝了。”云儿满是可怜地叹:“近几日,我跟药结了几代的仇。”湘王捏捏她小巧的鼻梁命令道:“不行,必须得喝!”
云儿无奈地叹口气,却又吃吃笑道:“我若喝了,可有什么好处给我么?”湘王见她笑靥如花,心中竟是甜蜜,多日相思一齐涌上来,不由痴了,只欢喜道:“傻丫头……药先凉一凉,我沏茶来给你喝,就不会苦了。”
湘王掩上门到了廊下,却见门外坐着两人,冻得抱着肩膀,嘴唇发乌,一见他出来,两人立刻跳起来喜道:“属下见过王爷,恭喜王爷找回云夫人!”
湘王心里惊喜过望,口里却笑骂道:“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干宝笑嘻嘻地抽一下鼻子道:“启禀王爷,我们可没往里看。”
马青也抿嘴直笑:“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呸!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干宝挤挤眼,暗地里捅了他一捶头。
湘王脸一红,马青叫道:“啊——王爷,我去伙房拎茶,外面这么冷,您还是进去吧。”他一溜烟去了,湘王见他二人冷得可怜,显是受了不少风寒,不由笑道:“外面甚冷,进屋来暖暖身子罢。”
湘王待干宝喝了热茶暖足身子,这才问道:“京城可有什么事么?”
干宝忙道:“最近以来倒无甚大事,因边关有战事,今秋中榜的文武俊才,都奏请陛下准许他们前往西域,陛下准了,又准备加派大军。就是前几日,太后出京拜佛时出了点事。”
湘王颇感意外,道:“何事?”
干宝道:“太后的圣驾摆到西街时,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这女子哭哭啼啼,疯癫地一直冲到太后轿前大骂,说什么朝廷不仁,什么谦谦君子、忠君烈子都是戏言,这女子指天骂地,众侍卫不防有人冲驾,始拦不及,她竟撞翻了随宫嫫嫫的轿子惊了太后。”
湘王急道:“太后如何?”
干宝道:“幸而太后无恙,只受了惊吓,那女子被侍卫捉住,太后甚是仁慈,见这女子疯疯傻傻神智不清,心生怜悯,命侍卫放了那女子。”
湘王这才放心,道:“那女子是何来头?”干宝笑道:“那女子蓬头垢面,神智不清,怕是谁家的疯丫头没看管好跑了出来。”
湘王进里间给云儿服药,待收拾药碗出来见外间桌上放着一把古琴,茶几上多了两个花瓶,插着鲜艳的波斯菊和大丽红芙蓉。云儿忽见湘王拿进来一把古琴,又摆了一瓶花,不由大是奇怪。
湘王笑道:“这两个人,不知从何处买来的花。他们知你爱花,这么冷还千方百计找来,也真难为他们了。”云儿吃吃笑道:“这哪里是讨我喜欢,分明是要你高兴么。”湘王浅笑不语,抱起琴坐在床沿上,弹云儿最爱的《云中裳》。
云儿自洛阳一别,心中着实挂念湘王,此时重得相见,甚是欢喜,甜蜜地抱住湘王在他背上呵气。湘王被她这一抱,顿时软了,心下又喜又甜,只挂念云儿柔软的玉臂,哪里还弹得下去,琴音乱得跳章乱节,(奇*书*网。整*理*提*供)云儿便在背上吃吃地笑,湘王心猿意马,俊面发红,只盼此时此景能天长地久,双鬓染白,哪管甚地老天荒。唉,人世间——其实所谓情,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马青和干宝躲在伙房里,锅里的牛肉已煮了八分熟,两人的酒也喝了三分醉。厨子慢慢搅着汤,捞出两碗水饺,热腾腾地冒着香气。干宝心满意足地放下酒碗,将饺子风卷残云,而后眼巴巴地望着壮实的厨子道:“大师傅,还有吗?”那厨子慢声道:“你们是饿死鬼托成的么?”
干宝嬉笑道:“那倒不是,只因前些日子睡不安稳,食不下咽。现如今有了着落,可以把心放进肚里了,这才觉得肚子里甚亏。”
厨子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人们总是喜欢在劳累之后大吃一顿犒赏自己,这锅里我已煮了许多。”马青探头一看,小沙锅里煮着羊肉肚丝汤,还有一大锅牛肉,不由惊道:“大师傅,我们是吃不下这许多的。”
“那是给我自己吃的。”厨子缓缓说道,马青和干宝吃了一惊,想大约是拿回去给他自家人一起吃的,便又坐下,厨子又拎来一坛老白干,马青大喜,赞道:“大师傅原和我们是同道,如此知晓我等心思。”厨子道:“男人么,原是爱喝酒的。”
干宝尝了一口,果然劲道十足,忙抓了牛肉塞进嘴里,忽然想起一事,便低声道:“马青,你说他们圆房了么?”
马青咬着牛肉道:“谁?”
干宝啐道:“呸!还有谁?自是公子和云夫人!”
马青“扑”地吐出口中的肉,道:“多嘴多舌!我怎知道。”厨子转过脸,举起手中的大勺茫然道:“女人是用来宠爱的,若是爱她,就要耐心地等,等她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女人。”马青和干宝呆呆地看着这个厨子,这样一番情爱的道理竟从一个厨子嘴里说出来,未免太过扫兴了。
但是,这个厨子和别的厨子不同,虽然他也是胖得挺起肚儿,但是一个厨子的眼睛不该这么锐利,使用的勺子也不该这么不像话。的确,勺子应该裎亮些、干净些、好看些,不应该这么黑不溜俅的仿佛一块烂铁,歪歪斜斜不够完整,不够好看。
或者,这勺子就是一个铁勺,只不过是一柄用天山万年寒铁铸成的勺子,黑黑的,散着寒气。厨子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汤快好了,我很快就能吃了。”他仔细盖上锅盖,慢慢解下围裙,拿着勺子走出伙房。
马青和干宝跟着奔出去,却见街上并无人,漫天萧瑟的寒风中,厨子迷起眼望对面的屋顶,那儿坐着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儿,马青和干宝却都认得,正是在洛阳上官家闯老夫人灵堂的丑老儿。
那丑老儿纵身下来,身形极快,落在厨子对面,憎恨地盯着厨子,冰冷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躲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想到竟栽在了黑雁飞手里,那个替你送信的败类我已经劈了他。今日,你的报应到了!”厨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师弟,你果然进步了许多,但未必能赢我。”
丑老儿仰天长叹:“小玉,你既走了,这场恩怨也该了结了!”末了一阵凄厉的长笑,马青和干宝听了却觉难过,若是哭,倒还让人舒畅些,因他笑得太过绝望和怨恨,从他那张丑脸上是分不出悲伤和欢喜的表情的,只有那双眼睛里还流露出些感情。
厨子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煞变,满脸凄惨悲痛之色。丑老儿狰狞笑道:“师兄,别耽搁了,我已经等不及了!”厨子漠然道:“很好。”两人突然凌厉地跃上半空同时出招,所持兵器也甚是奇怪,一个执柄大勺,另一个抓出来却是生着尖牙的寒铁套,闪着锐利的寒光。
二人既是师兄弟,必是同门,招式自然相似,像是出自昆仑派。但两人积怨甚深,招招必夺对方性命,阴毒之极,又不似昆仑派重守不重攻的传统,比昆仑派的武功招式凭空多了杀气和阴气。
丑老儿张开双臂上下腾挪,与铁勺相碰蹦出蓝色的火花,在阴暗的黄昏里分外凄艳。丑老儿似是志在必得,打了六十多回合之后,忽地变了招术,显非厨子所学,每一式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尖牙铁套罩住对方上半身的同时,也将自己全身空挡暴露给对手。
但是若对方腾出手来钻入空挡,则必定立毙铁爪下,同时自己也难逃一劫。马青和干宝看得胆战心惊,店中客人见有人打斗早紧紧关上门窗,生怕惹祸上身。
湘王怕云儿受惊,将她捉在怀里说话,云儿竟不知外面出了何事,只道打斗声是风刮过铁器的叮当声。
第38章
丑老儿出招越来越快,叫人眼花缭乱,忽然,两人在半空中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丑老儿慢慢从厨子身上抽出左手上的尖牙,他的小腹也被铁勺击中,嘴角渗出血丝,脸色青灰地冷冷道:“你输了,这场恩怨终于了解了。”言罢腾身而去。
厨子慢慢转过身,拎着勺子走回伙房,胸前五个血窟窿汩汩淌着鲜血。厨子慢慢拿起围裙转头对干宝道:“烦你帮我勒紧些,它流得太快了,我的汤还没喝呢。”
干宝见到这许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