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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惊吓,来不及应声,已见他被重重掷到地上,汉子惨叫一声,大堂内立时轰然喝道:“好!”
一伙黄衫人拥上来扶起汉子,见他疼得呲牙咧嘴,竟是折断了一条臂膀,立时怒喝道:“连幽洲狼突帮的人你也敢惹,好小子,这梁子咱结了!”几人呼喝一声同时扑上来。
岂料那络腮胡也不是好惹的,同伙四条汉子也吆喝着踢翻桌子跃将过来,堂内大乱,店家哭道:“莫打,莫打,我的桌子啊……我的盘子,我的酒坛,我的……”
店内的江湖人都立在一旁瞧热闹,不多时,几条汉子“蓬蓬”被踢出去,络腮胡啐了一口,拍拍手道:“店家,你那破烂桌凳也不值几个钱,这群贼子,让他们作赔罢。”
陌上桑与文博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道:“看来此行江湖中高手甚多,武林各路豪杰都出动了,前途难测。”
荆楚之地,多为富庶。
“客来喜”小店就盖在荆州城门里左岔口,店面不大,却也雅致。小城里冷冷清清,只见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店小二守了多时,禁不住靠着门板打起瞌睡。
这时从城门进来两个外地人,骑在骡子上的中年人青衣黄巾,淡黄胡须,一副行商模样,后面跟着长随,一身短打扮,挑着行李。二人似是赶了远路,有些疲倦,见到小店,直奔进去。
长随拍醒小二,小二揉了揉眼睛,忙招呼二人进店,一边惊异地将他二人上下打量一番,抹干净桌椅道:“您要点什么菜?”
行商道:“不急,不急。家福,你也累了,坐下吃些酒饭。”长随放置好行李,这才坐了,行商道:“店家,上几盘家常小菜,一壶好酒便可。”
店小二朝后面吆喝了几声,手脚利索地沏好茶端上。行商喝口茶这才问道:“敢问店家,人都说荆州乃繁华之地,今日一见,怎地如此情形?”
店小二小心地朝门外溜了几眼,低声道:“客官,你是外乡人,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那行商疑惑道:“吾本贩马的行商,只是路过此处。”小二噤声道:“如此甚好!你若想来此做长久买卖,趁早另做他算。”行商惊问道:“这是为何?”
店小二挪来凳子,在边上坐了,神秘地道:“客官有所不知,本地民风淳朴,一直以来无甚风浪,百姓安居乐业。但近来,荆州城里人心惶惶,连大白天也是冷冷清清,到了夜里,家家闭门闭户,早早熄了灯火。你道是为何?我们这城里出了怪事,常丢大姑娘小媳妇,有时大白天就没了影儿。原是以为撞了邪,城中百姓推举几家大户请了法师前来作法,闹腾了几日,人照样丢,还有几家更惨,一家几口竟被灭了满门,这才晓得是闹了采花贼。被虏去的姑娘受了辱丢在郊外,没颜面见人,自己解了腰带往歪脖树叉上一挂上吊了。这些日子里,天天都有人家哭哭啼啼给姑娘收尸的。前日,本城张善人的千金小姐在闺房被人奸了,小姐当夜悬梁自尽。全城百姓更是提心吊胆,家里有女人的再不敢出门,实在要出门也穿了男装。”
第41章
行商气愤地道:“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店小二摇头叹道:“府尹派人到处追拿,查了半月,连影儿都没见着。夜里又派巡逻兵巡查,要抓住那采花大盗,倒是撞见一回,可惜……。”
行商急问:“可惜怎样?”店小二丧气地道:“那贼子甚是厉害,只三两下就打死了五个兵士,只一个装死逃过,现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呢。”行商叹息连声,匆匆吃了酒饭,招呼长随上路。
行到西城,却见城角酒楼下传来女子咿咿呀呀的清唱,不禁惊疑,心道:“怎地还有女子敢出来卖唱?”长随也伸长脖子张望,行商牵着缰绳走近了,果见一女子怀抱琵琶,圆圆的脸蛋生得水灵灵的,肤白唇红,甚是俏丽。
身旁老者和着二胡,细细听去,那女子唱道:“
昨看冬雪舞春梅,风催旧香浮忧愁。
对镜凭窗望城东,遥想春雨满江洲。
絮飞枝桠柳垂丝,君惜去兮离泪忧,
奴盼莲开又雁飞,何处得见故人否?”
唱腔清丽婉转,哀怨凄凄。然天寒地冻,行人甚少,少有人驻足,瞧那碗中,也只几文钱而已。
一曲唱罢,座中女子放下琵琶,见客人甚少,一双杏眼叹息着黯淡下去,默然从箱中抽出一柄剑。那老者也换了柳琴,奏起《易水寒》。
那女子脱去外衣,里面是紧身红袄,腰间基着红带,闻乐起舞。行商看了一阵,暗自称赞,那女子显是会些武艺,剑舞得有模有样,一身红衣,在阴暗的城道上甚是扎眼,她越舞越快,最后竟只见剑光与红影挥成一团,不禁喝道:“好!”
姑娘舞毕,仍只见三人旁观,不免泄气。行商见她父女二人可怜,便从囊中取出一两碎银放进碗里,那女子忙作揖道:“多谢先生。”行商叹了一声,上路去了。
却说这父女二人张望一天,到了傍晚仍不见有客人,只得作罢,收拾了东西凄然回转。他们出了城门,却是住在南郊下水坡东树林外。
二人进院去,女子张罗些饭食吃了,因白日挨饿受冻,甚是疲累,便早早休息了。
二更鼓罢,一条黑影窜进房中,那女子正睡得香甜,忽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顿时惊醒道:“谁?”
黑影嬉笑一声,一把拽去她贴身的小肚兜。姑娘惊得叫了一声:“爹爹,救我!”
她虽是会些拳脚功夫,到底浅,拼着力气挣扎,那贼人抱着她一阵乱啃,姑娘情急中狠咬一口,贼子痛得大叫,忽然背后一声怒吼:“畜生!拿命来!”
老者提着大刀砍将过来,贼子身手敏捷,急忙跃起躲过刀锋,捂住流血的腮帮恨道:“大爷今儿个让你瞧瞧厉害!”他伸手一探,抓住老者要穴,一脚踢在当胸,老者惨叫一声。
床上的女子披上外衣急道:“爹爹!”她狠命拔剑刺那贼子,淫贼冷笑两声,闪身回腰反手抄过女子手中剑,将女子搂在怀中。
老者从地上跃起骂道:“天杀的淫贼,我与你拼了!”
他抄起搓板扑将过来,只听“噗”地一声被剑穿胸而过,倒地气绝身亡。那女子惨叫道:“爹爹!”
淫贼踢开老者抱起女子扑到塌上,女子被他点中穴道,挣扎不得。淫贼嬉笑着扒去女子身上衣衫,忽听窗外有人毛骨悚然地呵呵冷笑,不由惊道:“何人在此?”
只见窗外探出一个脑袋,呲牙咧嘴地笑,只吓得他出了一头冷汗,怒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搅大爷的好事?”窗外那人并未动弹,仍是冷冷地惨笑。
贼人心中惊疑,点亮马灯照了照,唬得惨叫一声。只见窗外那人铁青着面皮诡异地盯着他笑,月下,那张脸阴森森地在夜里蔓延着冰冷的寒气,贼子抚了抚胸口,喘口气道:“崔莫风,你不去寻乐子,跑到此处作甚?难道想瞧我办事么?”
窗外的崔莫风并不答话,沉默着,却仍诡异地裂开嘴笑。徐尚龙凑到崔莫风脸上道:“老兄,别碍我事,你这么瞧着,小弟怎好办事?”
那张脸仍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看,忽然眼中渗出血来,顺着眼角流下来,但他的嘴还裂开惨笑。
徐尚龙吓得惨呼一声,发须皆竖,一把推开崔莫风。
那崔莫风被他一推竟远远弹出去,弹到半空,原来,崔莫风是没有身体的,仅剩一个脑袋,在窗户上荡来荡去地笑,黑夜里越发诡异恐怖。
徐尚龙大呼一声壮起胆子,提剑熄了马灯,颤声道:“谁?谁?谁他妈在这儿?”
凄惨的笑声又响起来,床上的女子吓得浑身发凉,半夜听到的这笑声,可不就是东树林里的鬼么?只有鬼才有这么惨人的笑声。
果然,窗外又伸出一只鬼脸,他冷冷地看着徐尚龙。
徐尚龙吓得胆脏皆破,腿肚子直抽搐,不由干咽口唾沫,心一横,管他是人是鬼,先下手为强,收拾了再说。
他大喝一声扑出去,但不知怎地,刚扑出窗外便撞在崔莫风仅剩的那颗头上,那头被他撞了一下,眼中的血渗得更多了,诡异地盯着他。
第42章
徐尚龙一脚踢过去,那头扑棱棱滚出老远,裂着嘴笑。
窗外站着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儿,那双金鱼眼似死人一般阴森森地盯着他,徐尚龙手脚发软,有生以来从未这般害怕过,顾不上许多,只管使出看家本事。
那老儿出手甚是怪异,瞧不出门路,奇快无比,一双铁爪看不清路数,过了十招,徐尚龙便稀里糊涂被刺穿了肩胛骨,丑老儿将他拎起来四脚朝天摔到地上,痛得他呲牙咧嘴。
徐尚龙自知不是对手,慌忙跪下求饶道:“爷爷是哪条道上的,小弟在江湖上走动,并未与爷爷结怨,望大侠网开生面。”
那鬼头冷冷道:“你本与我无干,只是你下手杀了小玉,我却饶不得你,”徐尚龙谄笑道:“大侠明察,小弟不认识什么小玉,怎会杀她?定是大侠错怪了小弟。”
鬼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冷冷道:“上官老夫人的脚筋与腿上血脉尽断,可不就是你家绝招‘毒龙毁血掌‘么?”
徐尚龙哆嗦一下,暗叫不妙,当日他与四人联手围攻上官老夫人,他却曾下手毁了老夫人脚筋和腿上血脉,若非如此他们怎能轻易围堵住老夫人,那老婆子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若不是先下手偷袭,只怕几人都要丧在她手里。只是眼下当地怎冒出这么个鬼老儿,如此厉害?徐尚龙恨不得插翅逃了。
鬼老儿拾起一块石子投进房内解开那女子穴道,女子早听得明白,披了衣服,拾起爹爹长刀奔出来,照徐尚龙身上就剁。
徐尚龙受了伤,急忙翻身躲开,老儿一脚揣到他下阴要穴,徐尚龙痛得喘不上气,嘴角吐出一口气血,那女子恨道:“你这畜生,害人无数,我今日要为我爹爹和无辜姐妹报仇!”
徐尚龙躲闪不及被她一刀捅到下阴,杀猪般抱着院中洗衣石惨叫不已。鬼老儿冷笑道:“你作恶多端,我平生最恨淫贼,今日叫你尝尝生死相隔的滋味!”
他将瓶中粉末倒在徐尚龙要命的刀伤处,登时“滋滋”一阵响,冒出冷气,徐尚龙痛得哭爹叫娘,但那老儿已不知去了何处,他觉得全身忽冷忽热,又疼又痒,痛得几乎麻木了。更为可怕的是,他瞧见自己的身体在融化。
眨眼间,从下阴处开始迅速地融化,冒出水汽和恶臭,他伸手去抹掉那些可怕的黏液,他的手也马上开始滋滋冒气了。但他还没死,靠在石上,眼睁睁地恐惧地看着腰部融化,他已经不知道痛了,只是拼命地叫,却也无有力气叫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少女赤足疾奔,她的头发凌乱地蓬着,脚已乌青,但仍狂奔不止,拼命地追赶前面的老者。那老儿始终不理睬,直奔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才寻了一个小酒店坐了,要一坛烈酒,撕咬着一块狗肉下酒。
那少女似已筋疲力尽,踉踉跄跄地跌进来,唬了众人一跳,只见她双目赤红,脸上冻得发紫,脚上连鞋都没穿,已然鲜血淋漓,乌青发肿。她扑通一声跪在老儿面前道:“求您收下我罢。”
店中人皆是惊疑,那老儿奇丑无比,光秃秃的脑袋上生了癞子,面黑如锅底,脸上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翻卷着厚嘴唇。他理也不理,只顾吃喝。
那少女弱不禁风,可怜之极。众人暗抱不平,丑老儿喝完酒,一瘸一拐去了,他虽是跛子,行动起来却甚是迅速,脚点了点,已落到一丈开外。
少女从地上挣扎起来,却站立不稳,店家拿了两个热馒头递与她道:“姑娘,吃些东西再追罢。”少女并不答话,朝店主磕了个头,接过馒头咬一口,显是饿得紧了,但她只咬了一口,便爬起来一边吃一边发足狂奔,追赶那丑老儿。
黄昏时分,天上又飘满了大雪,丑老儿寻了处破庙,生起火,那少女终于走不动了,她许久才爬进来,却只跪在门口不敢进来,丑老儿喝一口酒漠然道:“你追不上我的。”
那少女冻得牙齿打颤,抖抖索索道:“爹爹之仇已报,我再无牵挂,只想侍奉您老人家,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丑老儿点点头道:“我从不收徒,而且我也不是好人。”
少女并不答话,只是跪着。雪越下越大,少女似是要僵硬了,丑老儿叹了一口气,终于道:“你进来喝口酒暖和一下罢,若是明日你能追上我,我便收下你作徒弟。”
少女喜悦地朝老儿咧咧嘴,她抖得太厉害了,笑不出来,只慢慢爬近火堆,接过老儿递来的酒喝了。丑老儿出去片刻,手中提着一只扒了皮的野兔,放在火上烤了。
少女的衣服烤干了,暖和了许多,丑老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我叫陆阿叶。”
“阿叶?阿叶?好……。”
第二日,少女果然赶上了老儿,但是那老儿有没有故意走慢或者还是因为那少女恢复了力气,谁也不知道,总之少女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