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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爱情,失了孩儿,她之仅有,也就是身侧的这个男人了。她的夫。
那段红绸,早已经将他们捆绑一生……
——前缘——
康熙二十五年,四阿哥胤禛八岁有余。
佟佳氏身体抱恙,蒙康熙帝怜惜,宣其知交发小,步军统领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妻,瑾茹来见。
不日,瑾茹携其幼女苏瑶进宫。
“恭祝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茹姐姐……”乍见故人,佟贵妃甚是惊喜,“快起来,坐过来说话。”
“这是你女儿?长得真是标致,真讨人喜欢。”佟贵妃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东西。
“是,今年四岁了,叫苏瑶。你别看她小,可调皮了。”瑾茹笑着说。
“我也有个儿子,年底就满九岁的了。我倒希望他能活泼些,那样才感觉像个孩子。”口气虽是埋怨,实际佟贵妃的眼底眉梢都带着笑。
“那是四阿哥懂事,会心疼你,不让你操心。”瑾茹自是懂其心意,如是道。
“对了,你还未见过他吧?”佟贵妃转头吩咐道,“快去请四阿哥过来。”
“是,主子。”一个宫女匆匆离去。
两人又接着谈笑风生了,都没注意到一旁有个小家伙偷偷溜了。
“额娘……”一个清脆的嗓音。
瑾茹闻声望去,只见这小童头戴暗青色小帽,腰系亮白色缎带,额宽眸明,鼻直面净,煞是俊俏。
“四阿哥真是长得好哇!“她不禁赞叹道。
“姐姐过奖了。”佟贵妃谦道。
“咦,瑶瑶呢?”瑾茹这时才发现自己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见了。
“邱嬷嬷!”她着急起来。
“禀贵妃娘娘和夫人,小姐挣脱老奴的手,老奴追出去,却已不见其踪影。寻了好阵子,也没找着。老奴该死!”从门外颤颤巍巍走进个老妇,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说道。
瑾茹脸吓得惨白。这可是宫里,可不能乱跑的啊,早知真不该带她来,原想着能让她陪着给娘娘解解闷,结果倒好……唉,真是冤家。
“不碍事的,在这宫里,丢不了,我这就遣人寻去。”佟贵妃却悟错了意,只当她担心女儿。
“额娘,儿子这就带人去找。”四阿哥实在孝顺,当即请命,为母分忧。
“好,去吧。”佟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
梧桐树下的两个小鬼陡然听见身旁冒出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四哥。”看见来人,其中一个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
另一个转了转眼珠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八弟。”来人朝前一个点点头。跟着对后一个说道,“跟我走吧,你额娘该等急了。”
小鬼自知错了,乖乖地走上前,跟着走了,一路走,一路不住回头。
八阿哥凝视着他们走远。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沐浴在那橘红色霞光之中,宛若神祗。
这成了他心中永恒的记忆。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佟佳氏病危,临终之际受封为孝懿仁皇后。
一代帝王之痛,如切肤刮骨,有诗为证: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壶信,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千言万语,如风过耳。康熙帝心中只留下这一句,“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小四。”
这一句,他谨记了一生。
这个女人,他让她一生远离后位,以保其平安,而在最后,他还是让她拥有了后位。
这个儿子,他让他一生远离帝位,以保其平安,而在最后,他还是让她他拥有了帝位。
帝王之苦,难,难,难。
孝期过,有人来告,四阿哥仍旧闷闷终日。
康熙帝沉吟良久,叫来李德全,“朕记得孝懿仁皇后昔日好友,步军统领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妻育有一女,是与四阿哥见过的,对吧?”
“是。皇上是想宣其进宫,与四阿哥作陪?”李德全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嗯……朕觉得这法子应该能行……”康熙帝点点头。
——后因——
卫氏看着院内三人玩得不亦乐乎,不由得面露笑容。
因自己出身卑贱,惹得儿子时常遭其他阿哥明嘲暗讽,虽然他并没有来自己面前哭诉,可也从他时不时通红的双眼中了解到,暗地里他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而如今,自从这小丫头进了宫,小八他也终于有了朋友,有了欢笑,而更重要的是,与兄弟之间更和睦了。
“都玩累了吧?进来休息会,我做了冰糖银耳莲子羹。”她唤道。
“好。”三人停了下来,异口同声,继而相视而笑。
时间匆匆过,一晃三年,她就这样看着这三个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都只是孩子,感情好很寻常,直到有一日,她在儿子住处发现有一盒子的画卷,上面画的都是那个小丫头,一颦一笑,或动或静,统统都是……这时,她才醒悟,这时,她才后悔。
那小丫头,可是皇上给四阿哥备着的。
不行,得断了那小子的念想。
卫氏当机立断,即刻去找了德妃。
不久,儿子的随身太监找上门来,讲八阿哥茶饭不思,请她过去当说客。
她叹叹气,跟着去了。
“儿啊,那道旨,是额娘央德妃去求的。乌拉那拉家的那姑娘,你娶不得。”卫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八阿哥瞪着她,唇线绷得紧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
一番言说,他才懂。
如果他请旨说要娶苏瑶,那么皇上必然会查,等查到他们之间的私情,那末,难保不会一个恼羞成怒之下,毁了苏瑶。
再一次,八阿哥明白了自己的悲哀,明白了地位的重要,明白了权力的可贵。
他淡淡说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请额娘放心。”
卫氏以为他也许会痛哭流涕,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平静,这让她更加担心。
可是八阿哥已经站起身来送她出去,她便只好闭了口。
半年后,八阿哥邂逅了一个女子,名郭络罗·昭曦。
她,人如其名,宛若朝日晨曦,是一个充满阳光的靓丽女孩。
她对他一见倾心,穷追不舍。
他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四阿哥大婚那夜,他醉倒了。
醒来,发现是她在身旁守着,八阿哥心念一动。
这或许是天意?他茫然问道。
不久之后,他奏请皇上赐婚。
——结语——
话说当年。
某夜,康熙帝对德妃说,“四阿哥年纪也差不多了,该给他找个福晋了。依你看,哪家姑娘合适?”
闻言,德妃想起卫氏说过的话“四阿哥和乌拉那拉家的那姑娘感情甚好”,于是在康熙帝耳旁一阵窃声私语。
康熙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两个孩子竟好到一块去了,那朕这回还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敢情好,那朕就做个顺水人情,改明儿拟道旨,圆了这两孩子的心思。”
“谢皇上……”德妃喜道。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错过的……
他,以为自己力量不足,争不到自己心爱的人;
她,以为自己份量不够,赢不到自己钟情之人。
他,以为她已经被定给一个比自己出身更好的人;
她,以为他最终决定选一个比自己家世更好的人。
他们,都以为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对方。
于是,他们失去了彼此……
这究竟是谁的错?
难于言说。
人成各,今非昨。誓言成空泛。
千年缘,情难了。往事如烟灭。
结缘
三月初七,晴空万里。
“格格,按咱们目前行程,到京怕是城门已关,您看是加紧赶路,还是转道去圆明园,明早再进城呢?”凌问。
他是一路护送我的人,是岳钟琪手下的一个得力副将,亦是一个可靠的心腹,也亏了他,这一路,平静无事。
圆明园……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段光影迷离的日子,那段纠缠模糊的心思,如今想来,是七年?还是八年?原来竟已过了这么久了,我不禁唏嘘不已。
“那转道去圆明园吧。”我吩咐道。都到家门口了,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阳光透过绿叶,洒下点点碎金,清凉的山风里,携带着鸟语花香。
熟悉的山路,熟悉的树林,熟悉的草木,这儿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马车轻快地行驶着,所过之处,扬起阵阵轻尘,惊起片片彩蝶。
迎着太阳公公那半张笑脸,我踏下了车。
“格格。”守门的盛公公竟还认识我,迈着老腿,小跑过来。
“不知格格会来,老奴接待来迟,还望格格恕罪。”他急忙忙说道。
“没事的。”我微笑道。
继而问道,“盛公公,我以前住的那间房可还空着?”
“一直为您留着呢。”他答道。
我点点头,“那好,今晚我就住那,另外,麻烦盛公公你给凌副将还有这两位车夫大哥安排几间舒适的卧房,好吗?哦,对了,还有晚饭,也麻烦你张罗下了。多谢!”
“格格,您也真是,这本来就是老奴的份内事,费不着说谢的。”他笑呵呵道。
雕花屏风,红木大床,临窗桌椅,一应如旧。就连桌上那个白瓷笔洗都丝毫不差地摆放在老地方。
只有湖边那畦紫苑没了。湖水依旧碧波荡漾,那块土却空荡荡的,了无生机。
然而我在看到时,却很是松了口气。这块地,对我来说,意义特殊,如果我不能参与耕耘,那末,不若让其荒着。
其实在雍王府的那几年,不是没想过要来再捣鼓捣鼓这块地,只是团团这小家伙日日要去上书房,又实在黏得我紧,离不开身,所以就这样搁下了。
这次回来,真该抽些时间把它给整整才是。
晚饭后,我重又站立于窗前。
看晚风拂处,竹影婆娑,树影斑驳,花影摇曳。
叹红尘中多拘缚,宛似这月影横斜,交错难解。
思嘉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罗隐说,明日愁来明日愁。
可是我的个性,却无法这样坦荡,总是,理不清,放不下,不琢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会一得空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明天,再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一别经年,绕是知晓君心似我心,却仍旧心有惴惴。
毕竟,我从来不是个对感情极具信念的人。
而今,也是全凭一腔思念,才支持走到这一步。
就是到此,我依然情怯。选择在这园里稍事休整,其实不过是拖延。
拔下髻上簪子,晶莹的两朵半红梅映着月光,仿似荷间露珠,少女清泪。
看着这荧光闪烁,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我分外想念他。
想念他深邃如日暮苍山的眼神。
想念他清冽如深潭幽泉的气息。
想念他沉静如碧海蓝天的笑容。
想念他闲淡如溪水流淌的嗓音。
想念他温柔如飞鸟扑腾的亲吻。
想念他澎湃如惊涛拍岸的热情。
想念他……
凝神思量间,忽然,一圈淡淡的檀香将我拥抱,有火热的温度袭来。
伴着颈侧落下一个轻吻,似蜻蜓点水,蝶翅轻舞,一个我无比眷恋的声音,还带着些微喘,翩然响起,“回来了?”
我缓缓将重心后移,靠上去,语带颤抖,仿佛风中叶片,“你瘦了。”
“嗯。你回来了,就会好的。” 他埋首于我颈间,瓮声道。
“胤禛……”我慢慢阖上双眼,唤道,带着丝哽咽。
“嗯?”他轻声接道,弱得像雨中游丝。
“我很想你……”我脸上悄然滑落一行泪。
“我又何尝不是……”他低声长叹,犹如暗夜箫音,辗转悠徊,缠绵悱恻。
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带着刻骨的相思。
月皎皎,夜迢迢,情浓浓,爱绵绵。
宛转鸟啼声中,我悠悠醒转。
晨曦透过窗棂,渗入床帏。
有多久没有好似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大概自从到了这古代就没试过吧?
心满意足地伸个大大的懒腰。
许是这懒觉让我不由得有了现代感,当下玩心大起,也不起床,掀开被子,跪在床上,捡起发丝来。
一根,两根,唔,都是黑亮且长,还真分不出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他的……
不过没关系。我捏着帕子,小心地一根一根捡起,收好。
陡然间,悄无声息地压过来一个黑影。
我诧异地看过去。
咦?他不是应该上朝去了吗?我怔住了。
他轻轻撩起床帏,坐在床沿,拨弄两下我手中帕上已采集到的几根发丝,似笑非笑,“这是要做什么?”
我心念一转,开玩笑说,“种蛊。”
“哦?竟不知琴儿什么时候学了蛊术。这是打算种什么蛊呢?”他初始眼中一凝,瞬而释开,笑问。
“嗯……情蛊。”我继续胡诌。
“种下后,会怎样?”他面上笑意更深。
“嗯……生生不离。”言毕,我再也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亦大笑起来。
一时间,室内盈满了欢笑。
笑止,他问我,语带认真,“为什么是生生不离而不是生死不离?”
我看着他那对清亮黑瞳,轻叹一声,答道,“自你我相遇,聚少离多,真是尝尽了相思苦,是以实是不想再与你分开。”
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抱上他的腰,然后接着说道,“可是,常言道,人有祸福旦夕。生老病死本是寻常,如若有一日,你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