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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他定然清楚只需这四字就足以让我找到你。
可真找到你了,我却又不肯定了。不过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本事,掀起多大风浪?
但是越走近你,我越是惊叹,你的学识,你的秉性,你的胸怀,你的人格,样样都宽广超越我毕生所见、所闻、所知。
我越惊叹,就越不敢肯定。我无法相信我这个好儿子会是孤星。
虽说我能看出他的性情确实有些微负面,但他那一颗赤子之心我也同样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我又没有胆量冒险。
我老了……人一旦年纪大了,心里就难踏实,遇着事,总容易拿不起又放不下,犹豫不决,于是常常两手准备,再没有少年时那样的破釜沉舟精神气了。
越是两难,我也就越是清楚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有所选择。”
“怎么选?”
他双眸忽然一片迷蒙,继而清明。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今年七月,我收到从两广送上来的线报,有名女子冲撞总督府为她那偷卖私盐的夫君求情,这原本不过小事一桩,可是有一点着实出奇,这女子竟与四王爷府一位格格的样貌有九分相似……”
说到这,他静静凝视我片刻。
“于是我安排人将她秘密接进京来。
一番审查才发觉,她原来是满人之后,而且追宗溯源起来,你还要喊她一声姑母,尽管她比起你年纪还要小上七岁。
我和她谈了一个交易。未免引人疑心,我停了今年的决囚,将她那在牢里等死的夫君与一群死囚犯一并释放了。而她,便是要倾其所有陪我演下今天这一场戏……”
康熙淡眉淡眼娓娓道来,我看在眼里却是一阵连着一阵的心惊。
那个人……居然是……“我”的血亲……
我想起她那一场表演。
那样切肤削骨的难分难舍,又是那样凄艳决绝的无怨无悔,如此真切动人,原来不过是因为那并不是表演,所有的眼神,所有的笑容,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其实都是出自她最深最真的内心,她仅只需要把胤禛想象成她的夫,她的爱……
这是怎样至情至性的一个女子啊……
唏嘘之余,我胸间无限敬意禁不住油然而生。
他突然严肃起来,说,“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是一块玄色铁牌,掂在手中,很有些份量。正面刻一个篆体“暗”字,反面有一道凹槽,上有一个小簧片。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看向他。
“拨拨看。”他道。
那好吧……我用右手大拇指将簧片从一端拨到另一端。
有变化吗?我翻弄两下铁牌,没发现,是以又疑惑看向他。
他轻瞟一眼,示意我回头看。
我看见有个黑衣男子拱手单膝跪在地上。
那是个很奇特的人。
怎样的奇特呢?
这么说吧,人人都有气场,他的却近乎为零。
举个例子来说,即使一天内他与你同一条街上擦肩一百次,恐怕你也无法在脑中绘出他的脸,甚至也许你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这里不是大街。
于是我记忆深刻。
“属下参见新主人。”他迅疾抬望一眼,口出铮铮言辞。
什么?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惊慌回望康熙。
他徐徐解释道,
“自我大清开国之初,就有了这样一个组织,先祖将其命名为暗影,其中不乏武艺精湛的卫士,但也有众多技艺超群的谋士,更有大量的遍布全国的风语者……全部这些人,都只是为服务于一人而存在,这个人就是影主……
刚刚我给你的那个玄铁牌,便是影主的铭牌,一来是自证身份,二来用于召唤暗影。这个簧片在你拨动的时候会发出人耳所无法听见的声音,但暗影专驯的小兽能听见。见到小兽骚动叫唤,暗影自会度形势而现身作用。
按条律,暗影听命时只能有影主一人在场,若是有第二人,那么便是意指新人是为新主。所以,从你刚刚拨动簧片那一个动作开始到他问安的最后一个字,已是行完了影主传位接纳的全部仪式。
也就是说……你,就是现任影主!”
什么?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我看到的每一个唇形变化。
“你先让他下去吧,我还有话想单独对你说。”康熙撇撇头,稍一停顿又补充道,“暗影只听命于影主一个人。”
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也只能暂且将其承接下来,于是挥一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瞬间无影无踪。
“为什么是我?!”我首先关心的问题。
他沉吟着开口,
“嗯……影主在一般情况下,都是每朝现任皇帝,但也有例外。
像是当年,皇考即位之时不过六岁,于是皇祖父便在归仙之前将影主之位传给了皇祖母。
皇祖母一直信守承诺,悉心管理暗影,扶持朝纲朝政,守护我大清山河,直至她驾鹤西去,传位于我……
其实说起来,那情形倒与眼下分外相似……”
他忽然换了人称,双唇微张微翕,“因为,朕要把皇位传给弘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面沉如水,神情闲淡好似话家常。
我却惊得跳起来,又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怔愣而立,脑中全然空白一片。
静默。
直到……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看到他的身形突然晃了一晃。
“您可还好?”我奔过去,在他身旁蹲下,柔声问。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握我的手。
我连忙握上去,心口骤然缩紧了。
他的手又僵又冷,如果不是还能看见他的眼眸转动,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具死尸。
“朕的儿子们都不争气,要么愚笨粗鲁难当举国重任,要么就是鼠目寸光只识蝇头小利……这千秋基业,若是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朕还有何脸面过那边去见历代祖宗?”
他紧紧拽着我的手,神情痛苦,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浑浊的老泪。
“朕实在放不下心啊……回想当年,朕亦是幼年登基,深知面对那些老奸巨猾、狼子野心的奸佞是有多艰辛困难……
虽说弘历天资聪颖犹过于予,年岁也大过朕当年,可是他的敌人……可是他的叔伯们……今朝朕去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不孝子指不定会掀起怎样的风浪逼宫争位……
你可,千万要保他周全,保我大清周全!”
不知是冷极还是气极……他浑身瑟瑟发抖,但一双目瞪得大大,无比急切道。
“好,好!我一定……”我双手握紧他的手,抽噎着连连点头答应。
听到我的承诺,他渐渐舒缓,静下来,双目缓缓闭合……
见此情景,我心中无比难过,手下不知不觉悄悄然松开了。
双眸弥留一线之际,他突然圆睁双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竭尽全身气力,仿佛不说完这一句他就走不安心。
“一定,一定不能让老四他当摄政王!
血海滔天,哭声遍野……修罗地狱……
不可以……不可以……”
厉喝渐渐转入轻喃,他的眼再一次缓缓闭合,手也顺着我的手背缓缓滑落……
哇……我瘫软扑倒在他旁边,痛哭失声。
突然有个人猛然抓起我,剧烈摇动我双肩。
透过泪眼迷蒙,我依稀辨认那激烈张合的唇。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到底皇上归天前说什么了没有?”
我哧然轻笑,觉得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格外滑稽。
他明显生气了,一掌将我拍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感到眼花缭乱,双耳嗡嗡。
不一会,他又走过来,拎起我,凶神恶煞,“到底皇上归天前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传位诏书的所在?”
我觉得很晕又很痛,他刚才那一掌居然打落了我一颗牙,吐在掌心,我含着血水模糊答道,“诏书?诏书……没,没有……(了)”可不是么,胤禛把诏书烧掉了……
“没有?!”他没等我说完,又急急追问道,“那皇上有没有口谕?新主是哪位皇子?”
新主?嗯,康熙说给弘历……我可怜的儿啊……我捂着嘴惨笑。
“快说呀你!急死爷啦!”他扯开我的手,皱紧了眉头。
我刚要张口答弘历,想想在宫里,大家都是喊他四阿哥,于是到了嘴边的字又吞了回去,换成了,“四……(阿哥)”
他又一次没有等我把话说完,抢过话头仰脖高声呼道,“皇上崩了……临终传位于皇四子胤禛……”
什么?我蓦然惊醒,忙拉住一边高呼一边往外走的他,“隆大人,不对,不对……不是,不是……”
他抬手一挣,将我弹开,声色俱厉,“什么不对,什么不是?先皇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不对,更没有不是!”
我重重跌倒在地,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脸伤痛眼底却透着喜悦地转身,眼睁睁看着他大踏步地跨出了殿门,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高阶上振臂而呼。
怀中突然咕噜滚出一块硬物,我探手过去一摸,冰冰凉的一面铁牌。
沉思片刻。
手指勾动。
大殿里一阵阴风虚空拂过,我嗡鸣不止的双耳疑似捕捉到一记彻悲彻痛的悠长叹息。
仙羡(漫写番外)
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又闹别扭了,这不,老两口背对背坐着都不说话,正生闷气呢。
月亮婆婆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老头子给自己赔礼道歉,心里是越发地委屈和难过。
这日子没法过了,多少亿年了,这老家伙没有一天来接过我下班,没有送过一次花、一件礼物,没有说过一次那三个字……
想我当初想着念着日子长了这些都会有的,可这一件都还没盼着,这老家伙反倒更出息了,居然还敢跟我玩起冷战来了……
千挑万选,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他了呢?一点温柔也不懂,连人家人类都还不如……
月亮婆婆抚着自己依旧清秀莹白的面庞,眼前不禁浮现起自己不久前看到的一幕,一时间伤心不打一处来。
灯如萤,月如霜。
三更钟,夜深浓。
男子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毫笔抬头,露出一脸疲倦。
视线触上对面一具倩影,男子面上倦意全消,漾起丝丝暖笑。
男子推案坐起,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撩起逶迤曳地的玫红缂丝大披肩,细细覆到座上正自熟睡的女子身上。
男子长时间蹲坐在女子一侧,深深凝视她恬静娴雅的睡容,长指缓缓悠悠从女子的乌鬓、柳眉、香腮迂巡而下,含带着万缕柔情、千种怜惜。
男子的动作如此轻微,女子一点没被唤醒,然而她似是有所觉,眼睫轻轻忽闪,嘴角一点一点浅浅上弯,如昙花盈然绽放,清馨淡远却又诱人沉醉。
男子眼神迷蒙深幽,指尖滞留。
良久,男子双目渐清明,唇畔犹如春风乍起,涟漪无数。
男子温柔将女子抱起,徐徐迈步,跨过门槛,踏着青砖,经过回廊,穿过院落……
月儿看得双眼红红,腔中酸水直流。啥时候,老头子也能这样抱我一回啊?
话说太阳公公这边。
静坐了那么半晌,他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只是还踌躇不已。
不知道老婆子那边现在啥心情了,现在去哄她行不行呢?
犹豫了好阵子,他终于决定运用神力去探一探老婆子此刻的心境。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他又气了。
哼,你就会说我不如人,不懂温柔,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又哪里有一点解风情?
他当机立断,从自己的海量库存里搜索出一个案例,迅速发功往那边送了过去。
碧空万里,白练千尺。
晴光潋滟,瀑声震聋。
还是那两个人。
男子双手捂住女子的眼,怀笼着她一步一步缓慢前移。
女子咧着嘴笑得很甜,露出几颗洁白贝齿,问“到了没?还有多远?”
“就到了,再一会就好。”男子一面细心看脚下,一面含笑柔声答道。
不一会,男子带着女子停下,静立。
“准备好了?”男子低声问。
“嗯。”女子兴奋地点点头,却又紧张得抓住了男子的手,盖着不放。
男子轻笑一声,克服阻碍,缓缓放手。
“乖,睁眼。”男音蛊惑。
女子眼帘犹如蝶翼轻颤,迎风悠悠而开,现出一双水色滢透的精致黑眸。
“哇……好美……真美……太美了……”女子如坠梦幻,喃喃惊叹不止。
男子抱手立在她身后,满面悦容。
女子仿佛身不由己似得,轻挪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走去。
可惜男子的目光一直锁紧女子的脸庞,疏于察觉,直到女子身形蓦然一晃,飘飘然凌空而落,这才惊觉。
男子倏然飞身扑过去,长臂伸展,准准卷上那一抹俏影。
“咚”一声入水,男子捕捉到女子眸中一闪即过的狡黠,瞬间心如明镜,笑颜徐开。
出水栖身石上,两人均是衣衫尽湿,光照下曲线若隐若现。
脉脉相睇。
女子芙面粉色晕染,纤纤素手虚虚攀上男子胸襟,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相公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只此贱身一具,还望相公不嫌弃……”
男子双眸一凝,呼吸顿粗……
月亮婆婆看完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连连叹息,老头子还真没说错,自己比起那人类女子来,那知情识趣的能耐真是连边也够不上啊……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曾看到过的一次。
苍山寂,虫声凄。
帘深卷,夜阑干。
仍是此二人。
男子立着,伏案而书。
女子坐着,抚桌而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