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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感觉方才是你为难舜蛟了。”涅天艰难忍着笑意,“方才那一声,估计半个军营都听见了,堂堂一国首将颜面扫地,翎,有失了优雅。”
翎白了涅天一眼,重新换上药,裹好了绷带,问道:“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受伤的?”
“你说呢?”涅天挑着眉问道。
“我说啊……”翎放下涅天的手,背靠在一旁床柱上,悠然说道:“你被人掐伤了脖子,又打成了重伤,一气之下觉得没面子,割腕自杀了。”
“哈……唔……”涅天实在忍不住笑出一声,却紧接着歪倒在床上,覆着胸口又不敢用力,笑意转瞬成了痛楚。
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忙去扶涅天。只见他大口喘着气,额头又冒上了一层汗,不禁暗暗自责,这个时候,还挤兑着玩。
、北堂姑娘个没完 (2)
一掌顶上涅天的胸口,缓缓将化作一丝的内力,轻柔送了进去。一边眼睛都不眨盯着涅天的手腕。伤口决不能再挣开了,上一次和玄承烨对战已经让腕伤加重了,如若再反复,恐怕日后拿剑会有不便。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丁点的差错就会有性命之忧。
过了好一会儿,涅天的喘息才渐渐平复,由着翎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无力说道:“是啊,我自杀未成,差点被你杀了。”
翎暗暗发笑,痛成这样也不恼,涅天是被她磨没了脾气了?还是病了的人,锐气都要少几分?
“你的手腕可以禁得起些内力了,休息一会儿,我替你疗伤。”翎利落的说道。
“不用……”涅天的脸色好了几分,靠坐在一旁锦被上,“焕和靖即日就到,让他们来,不能累着你。”
翎看着突然变得温柔的涅天,不能累着她?涅天可是一向堂而皇之的接受她的伺候,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低头思索了一番,有点不放心道:“我怕他们把握不好内力的力道。”
“你……”
“别问我是不是在关心你。”翎发现涅天有时真的词穷,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
“好,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涅天此刻笑得无比满足。
大军继续停滞,而探子已经回报,玄承烨真的将大军带回了驻地,而人也返回了磬玄都城。所谓来得快去得也快,让翎不由得多想了想,却因不了解玄承烨的为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舜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首将,翎经他指点,在附近的山里采到些草药,一同煲入汤中,她如今只能做这些。涅天不愿她替他疗内伤,想起来,翎就觉得郁闷。
一边煲着汤,一边偷偷打量着涅天。自从伤势显露,涅天也不再过于努力的遮掩。此刻正靠在锦被上小憩。脸色仍旧泛着青白,时时紧皱着的眉头已经落下了皱纹,棱角有型的唇仍没有血色。就算是没有内伤,仅是那动脉的伤,也能想象流了多少血,恐怕也伤了元气了。
“君王,焕和靖求见。”帐外舜蛟有些兴奋的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涅天说完,缓缓支起了身,翎赶忙上前帮忙,让涅天能够坐直些靠着。
“我回避。”翎淡淡说了一声,君臣相见,她这个如今身份尴尬的人,还是避一避的好。看到涅天微微点头不语,翎熄了煲汤的火,到了门口,与涅天的两个侍卫擦肩而过。
焕和靖一身风尘仆仆走进营帐,却看一女子走出,不由面面相觑,不曾多想,单膝跪地道:“见过君王。”而后,又不由自主的望向营帐门,翎离开的地方。
、北堂姑娘个没完 (3)
“未来王妃。”涅天简短一句,虽然翎还在等他考虑,但是他将结果告诉他的侍卫,又有何妨。
焕和靖一听,登时喜形于色,同声道:“恭喜君王!”
涅天脸上也露出些喜色,问道:“差你们办的事可有办妥?”
话音一落,焕和靖脸上顿时浮上为难之色。为何为难?却不是因为事没办妥,而是他们君王差他们办事的意图。什么意图?无非就是嫌他们烦,支开他们。去九天大陆最南端刺杀一个弹丸小国的国君,二人去了之后不费吹灰之力是不假,但是这一路上千里迢迢,倒是把他们二人折腾的够呛。
“君王,容靖替君王看看伤势。”两人中稍显些沉稳的靖突然开口了。
涅天此刻也不避讳,伸出了左手。
舜蛟在军中照例巡了一圈,其实这等事用不着他来做,只是多年的习惯,只要无妨大事,他总要亲自看看才算妥当。如今焕和靖已经回到君王身侧,他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要问整个弑天还有谁能近的了君王身侧,除了焕和靖,恐怕也就只有凤相了。然而他却不行,他身为武将,弑天确有国律,武将不得近君王身,纵然他忠心耿耿,也不能视国律如无物。
有了焕和靖在君王身边,他也就能放心,北堂翎不会伺机加害君王了,虽说君王对她有意。但是舜蛟却看得出,其中隐情颇为复杂,不管北堂翎是否下得去手,保君王无恙,其他的……这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眼见着焕大步向他走来,舜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焕和靖曾与他一同受训,后分职侍君王左右,可是如今情形下,焕若是急于来与他叙旧,未免不合常理了。
想着,舜蛟望了望四周,脚下一转,就欲避开。
“舜蛟,借一步说话。”焕风风火火而来,劈手拽上舜蛟的胳膊,说是借一步,乃是轻功一跃的一步。
焕带着舜蛟闪至无人的密林内,怒气冲天将他甩下,口气中已然带上了火花,“舜蛟,把盔甲脱了。”
舜蛟惆怅着拽了拽被焕扯乱的衣袖,认命般开口道:“想说什么便说,君王那里只有靖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跟你没话说!”焕一语落下,见舜蛟不配合,索性直接冲拳直向舜蛟的脸颊挥去。
舜蛟见势,忙低身一躲,如铁铸一般的拳头擦肩而过,却没抵得过焕那如烈风般一脚,登时被踹得退后了几步。舜蛟是武将没错,但他偏重于行兵打仗的路数,而焕是侍卫,更重于刺杀,论单打独斗,舜蛟绝对比焕要低一等。
舜蛟自知敌不过,更有些理亏不欲反击,但堂堂一军首将,被打得鼻青脸肿毕竟不好看,只得能闪则闪,能避则避,使得焕的攻击大部分落空,一时间,拳脚相向更加猛烈。
“舜蛟,你答应过我什么?!”焕见舜蛟拼命躲闪,不由得心中怒火更盛,咆哮出口,“几万大军,还有你一个首将,众多副将,都是死的吗?!临走时你答应过我什么?保君王无恙,这就是你保的无恙?!”
“君王伤势如何?”舜蛟抽空问出一句。
“有脸问?!”焕咆哮着飞出一脚,直将舜蛟踹得撞在树干上,“若是些轻伤也就罢了,你居然任人差点要了君王的命。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算是死有余辜!”
、不一样的焕 (1)
“君王有令,此事封口,谁也不得外泄。”
“说,谁伤的君王?!”焕才不管那一套,伸肘顶上了舜蛟的喉咙。听令行事是侍卫的职责,但是,谁伤他君王都不行,除非他死!
“焕,同为君王身侧,你该懂得君王的性格。君王的话就是死令,谁能违抗?”舜蛟也有些急了,他知道焕对君王忠心,但是如若他此刻说了,违背了君王的命令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焕的脾气,必将冒头指向北堂翎。倒是,情况就更难收拾了。
“你若是不说,信不信今日我不念及同袍的情分,分筋错骨剐了你,我也在所不惜!”焕一双眼中四溢着疯狂。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舜蛟虽也是从底层被提拔上来,但是也是兵家之后,而靖,则是将门遗孤,但是他呢?他什么都不是。十二年前,他只是路边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如若不是当时还是皇子的君王路过,命人给了他一块干粮,他兴许就饿死了。
然而,那时的君王之时碰巧出宫,给了他一块干粮后,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便匆匆离去,只是在背过身去之后,扔下了一句话,“年纪小不是饿死的理由。”
他仍然记得当时那个背影,仍然记得那句话,他当时不算小了,对,他没有饿死的理由。
而从那时起,他又有了更加不能让自己饿死的理由,他要活下来,要活的强壮,要活到……能够再见到恩人。
时过境迁,如今的君王,恐怕早已不记得那句话,早已不记得他曾经挽救过一个卑微的生命。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他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想尽一切办法习武。
没有武师肯教授于他,他便独自去山林中日日夜夜与树为伍,拼命爬树砍树,与林中野兽搏斗,与所有能成为对手的东西较量。
后来,当他以一身没有内力相辅的武艺当选侍卫之后,他如疯了一般学,只为了离那个人越来越近。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舜蛟和靖,都是在君王登基之后才提拔至身侧,而他,当年放弃了随军前锋的位置,只愿去保护一个被埋在众皇子之下的十九皇子。
血腥夺位,他参与了,当杀得皇宫一片血腥之时,他如愿以偿刻刻站在那个人身侧。看着他手刃亲兄,他不觉得残忍,只要是那个人想做,哪怕随他杀尽天下无辜,又能如何?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舜蛟和靖,他们随君王身边之时,君王已是八面威风不可一世。但是他,一直跟随着君王,看着他登基之初被百官唾骂一筹莫展,看着他王位不稳又遭各国讥讽挑衅,看着他挫败,看着他孤独。
、不一样的焕 (2)
他无能为力,他只是个莽夫,他只能保证,有生之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要保君王安全。四年前,他几乎拼尽了性命,也最终难敌,四年前,君王重伤已经能够他愧疚终生。
而现在,他和靖才刚刚离开数日,再次回返,君王受伤不比四年前轻。
封口?门也没有!他如今恨不得找出那个人来碎尸万段,哪怕之后君王怪罪,他以死谢罪便罢。君王的安危就是他此生信念之所在,什么,也阻挠不了。
“舜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焕的手肘紧紧向舜蛟的喉咙压过去。
“焕,此事并不简单,君王此举必有深意,你一意孤行,恐怕坏了君王大事。那个人杀不得,若是杀了?恐怕君王就不是将你碎尸万段那么简单。你顾虑君王的安危,也必须顾虑君王的感受。”舜蛟虽被压迫得满脸通红,但生怕焕做错了事,好言相劝道。
“你是说那人杀不得?”焕微微眯起眼睛。
“杀不得!”舜蛟肯定道。
“是那个女人?那个未来的王妃?”焕的脑海中只能想到这个人,重伤君王又让君王维护,只有那个在帐中有一面之缘,面色淡然的女人。被女人蛊惑的皇子他见过不少,而如今,又到了他君王的身上?
“焕,妄加猜测,会铸成大错。”舜蛟不肯定也不否认,坚决不让焕得到确切的答案。
“那就是说,我猜对了。”焕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烈,如若是他栽赃了未来王妃,舜蛟可能会如此淡然?玩弄心机,他已经在君王身边看过太多。当年他保护着还是十九皇子的君王,见识过多少心机诡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焕……”舜蛟还想继续扳回。
“什么人?!”焕突然转头一声怒喝,却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正木然注视着他们。
翎出了营帐之后,算是微微松了口气,舜蛟说过,涅天身边不是什么人都能近,而焕和靖的到来,无疑让涅天安全了不说,内伤,自然也能好了。
看来,她又该想想自己的问题了,诅咒,预言……这段时间让涅天的伤一闹,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
涅天说,他能够保护她,也就是说,他有能力能让预言化为乌有。她不知道涅天究竟有没有这般本事,但是,整块大陆上,涅天无疑是王者至尊,无疑是最强悍的所在,如果被这最强悍的势力保护着,确实有可能安全。
但是,她又不想用自身去交换这份安逸。
涅天对她的屡屡试探,她不是感觉不到,但是涅天的心埋得深,却也是早就能看得出来的。
、不一样的焕 (3)
纵然是受伤,那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仍旧存在,要说帝王爱,她的身边就有成功的例子,他的父皇和母后,就是身为帝王另样圆满的爱。
但是人人不同,当她对涅天提出独爱一人之时,涅天回答……考虑……
那么就是说,涅天……其实……
翎苦笑一声,她太天真了,涅天这样的人,会爱吗?帝王生活的奢靡,他能放得下?纵然是他能放得下,她也未必能接受一个曾经被三千佳丽包围的男人。
爱……其实很难,最起码他们两人,都难。
翎只是边思考边走着,想思考些问题,脚步下意识就像无人的地方走去。
而就在她走过一个低矮的山坡,却突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拳风阵阵,夹杂着愤怒的咆哮。
其中一人是舜蛟,而另一人……涅天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是谁她还分辨不出。
她不想窥探他人的谈话,但是,当她听到焕的问话,已经无法移开脚步。她也很想知道,涅天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显然,这个答案,舜蛟知道。
……是那